21 你真的不想看我的畫嗎
時燦擡起頭抓着秦澤汐的衣領,遠遠瞧去像是在對戀人索吻。
“怎……怎麽了?”秦澤汐一怔,雙臂順勢摟住時燦,将他抱在懷中,“怎麽這麽看着我?”時燦直接發問:“你怎麽知道這幅畫少了一半?”“啊?我……知道是因為……”秦澤汐被問懵了,緩了片刻才解釋說,“我記得好多年之前丁乙發過一個微博,裏面提到這幅畫最開始的構圖比現在多了一半。
他對初成的樣子不滿意,修改舍棄一半之後,只留下了這部分。”
“……”時燦與秦澤汐四目相對,思緒則瘋狂飄轉。
時燦對秦澤汐提到的微博有印象,取材于“丁乙”接受的一個線上采訪。
采訪以問答形式發布,裏面提及了一些創作概念和想法。
之所以會說到《Seamas》的不完整,主要是丁乙用這幅畫舉例,闡述創作過程中的取舍問題——有時一張作品完成,局部好于全局。
适舍則當舍。
那篇報道發布于線上雜志,很是小衆,沒什麽人看。
時燦讀到之後,把提及《Seamas》的部分複制到了丁乙的微博中。
林仰看着他粘貼發送,冷冷的說,都是一些你知道的事情,不必大驚小怪。
時燦笑而不語,只覺和《Seamas》有關的每一個細節,都值得被記錄。
秦澤汐見時燦不說話,清了清嗓子又補充說:“我喜歡這幅畫,也很關注丁乙的微博。
我對這個細節的印象很深,主要是因為當年我認為這張《Seamas》是完美的,是‘舍棄’讓它的氣質完美。
後來我經歷了手術,康複了,心境也不同了。
我再想起這幅畫感覺很微妙,好像少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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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它本身少的那一半是什麽,微博沒提過,我也不知道。
剛剛說得都是我的想象,因為從構圖的角度來說只可能橫向擴展。
至于那部分的風格和內容,我覺得一定和現在的不同,否則不會——”“它是完美的。”
時燦打斷秦澤汐的話,聲音輕顫,強裝鎮定,“現在這幅畫就是完美的。”
秦澤汐的畫作,風格鮮明:以明朗動人的色彩對美好進行傳遞。
若是讓他進行想象,補全的內容中充滿“希望”與“浪漫”,亦合乎情理。
時燦心口的緊張情緒忽然洩了,連帶那些期待與抗拒都一并沒了。
他期待什麽?抗拒什麽?剛剛那一瞬間,時燦以為秦澤汐與林仰有什麽聯系,他期待着,同時也抗拒。
時燦曾有過懷疑,随後又因兩人完全不同而徹底否定。
兜兜轉轉,眼裏看到的秦澤汐越發清晰,事實也越發明了——他們年齡不同,畫風不同,背景也完全不同。
時燦一而再、再而三的尋找蹤跡,一切都可以刻意放大。
“我沒說現在的不完美,我明明說的是……更加完美。”
秦澤汐小聲嘟囔,皺眉看着時燦,“我怎麽覺得提到‘丁乙’你都很奇怪,特別容易情緒激動。”
情況逆轉,現在産生疑惑的是秦澤汐。
他揉捏時燦的後頸,忍不住問:“怎麽,你認識他嗎?還是有什麽過節?”“不認識。”
時燦矢口否認,輕舔嘴唇搖頭,“我怎麽可能認識他。
我……就是覺得這幅畫挺好看。”
秦澤汐點點頭,眼神玩味卻沒有深究,不知是信了時燦的說辭,還是不打算讓他難堪,“這麽說咱倆有了共同點,都覺得這幅畫好看。”
時燦“嗯”了一聲,避開秦澤汐的視線,再次自顧自強調,“不光好看,它就是完美的。”
若時燦現在承認初畫的美,那又如何對十年的往昔歲月進行交代?那份冰冷和偏執此時活在他的身體中,是一根根鋼釘,将他釘死在十字架上。
掙不開,逃不掉。
“嗯,完美。”
秦澤汐忙不疊應和,眼中的情緒亦越發深邃,“畫家都會去看自己的畫展,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能見到丁乙。
他特別神秘,以前發作品的時候就很少出現在媒體面前,這幾年幾乎音信全無。
你說,他今天會不會來看展?或者這段時間會不會來這裏?”時燦聳肩嘆氣,而後用力推開秦澤汐的懷抱。
他轉身朝展覽館的樓梯而去,絲毫不搭理秦澤汐對丁乙的追問,“走吧,不想看了。
沒什麽意思。”
“等等。”
秦澤汐跟在時燦身後下樓,出聲留他。
時燦加快腳不,根本不想搭理。
“你等一下。”
到了一樓,秦澤汐拉住時燦的手臂。
“展覽不是看完了嗎。”
秦澤汐皺眉,沉默片刻才淡淡的問:“你真的……不想看我的畫嗎。”
打從小秦助理出現在時燦家的那天開始,賣慘裝無辜就不在話下。
有話不好好說,變着方子請人喝綠茶,這都是常有的事。
可誰想,秦澤汐說出的話很淡,沒有強調自己胸口的委屈,亦沒有巧言令色傳遞渴望。
他只是輕聲問,連最後的疑問語氣都不含期待,如喃喃自語。
或許只有這樣,才能在被拒絕的時候顯得無關緊要,才能在被忽視時抱起最後的自尊。
秦澤汐不敢露情緒,不敢玩心思,甚至得給自己找個臺階,“沒事的。
我的畫也不是這個展覽裏面的大熱作品,那幾幅畫我自己……也不算特別滿意。”
時燦猛然與他對視,這才想起秦澤汐的安排,“你的畫……”秦澤汐笑了一下:“你要是不想看,我們就……就去吃午飯。”
這般耀眼奪目的年輕人,誰能忍他如此卑微?時燦心裏生出濃濃的不忍,來不及反應,他的回答已經說出了口,“為什麽不想,我現在就是去看你的作品。”
若有人對時燦說——林仰将無法牽制你的所有情緒,有個年輕人将撬開長達十年的鎖。
他不是一個平淡無奇的人,他充滿了生命力,他能只用一句話就将你從屬于林仰的情緒中拖拽出來。
他能讓你心疼,他能讓你放縱,他能讓你改變習慣。
若有人對時燦說這些,時燦不會信,不可能信。
然而,秦澤汐就站在他面前。
不光如此,這小無賴還因時燦的話而笑了。
笑得純粹,笑得閃閃奪目。
“我的畫在二樓。”
秦澤汐指了指樓梯,“你多下了一層。”
“我,”時燦左右張望,掩飾尴尬,“我想去個衛生間。”
“好。”
秦澤汐主動拿過時燦手裏的東西,“那我在這裏等你,你出來我們再上去。”
時燦的目光掃過他挺拔深遂的五官,一點一點,像溫柔的泉水洗滌所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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