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做你的人
正煩亂着,一通電話忽然打進來,閃爍的屏幕上顯示着“謝言桦”三個字。
林嘉月頓了下起身伸手接聽,立馬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言桦。”
“你人呢,我特意翹課去你學校找你,你同學說下課以後就沒見着你人了,公寓我也去過了,你也不在。”
說話的女生叫謝言桦,林嘉月從小就認識她,大概是從念幼稚園開始,因為是海港市最好的貴族學校,大多數有錢人的孩子都在那讀書。
她家是做藥材生意的,也是傳說中的老貴族,祖上是專供皇室太醫院的,她們一路都念了同樣的學校,唯獨大學不同,謝言桦去了家裏人安排的商學院,似乎是要培養她做接班人接手家裏的事業。
其實林嘉月的爸爸以前也有過類似的念頭,但因為尊重她的想法,放手讓她追逐理想。
“我回家了今天。”
“回家了?”電話那頭的謝言桦有些意外,“今天不是周三嗎?”頓了頓她忽然明白過來,小聲問:“是不是你家裏的事情呀。”
“嗯,有點事情…”林嘉月欲言又止。
“嘉月,有什麽事你可別瞞着我啊,要不我現在過去你家接你吧。”
“不,還是別。”林嘉月急忙打斷,“明天見一面,具體的到時我再和你說。”
“……好,行吧,你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去你學校找你。”
挂掉電話,林嘉月擡頭看窗外,這才意識到已經天黑了啊。
原來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回家好幾個小時,爸爸對她說的話好像剛剛還飄蕩在耳邊,揮之不去。
晚飯是林嘉月和媽媽兩人吃的,聽媽媽說爸爸來不及吃飯便匆匆出了門去繼續想辦法,家裏異常冷清,飯桌上誰也沒提下午的話題,因為林嘉月心裏清楚,那是媽媽的逆鱗,下午時她也見着媽媽反應了,向來溫柔好說話的媽媽,第一次展示出鋒芒帶刺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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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輾轉難眠的夜晚,晚飯後林嘉月便回了房間,洗了個澡上床躺下。
渾身上下都感到疲憊,明明也沒有做什麽令身體乏累的事情,可就是覺得好累,這種狀态已經持續很長一段時間。趴在床上的林嘉月将臉埋進枕頭裏,迫使自己現在什麽都不要想,放空大腦好好睡一覺,會有解決辦法的。
第二天早晨,楊叔叔不在,好像昨晚和爸爸一起出門後就沒回來,沒打擾媽媽休息,林嘉月去房裏打了聲招呼便自己出門前往學校。
步入大二課程比大一翻了一倍,今天是滿課的一天,所以林嘉月只能和謝言桦約在中午見面。
林嘉月到時她已經找好了位置,是海港大學北門外的一家西餐廳,剛到門口,裏面的女孩便遠遠地朝她招手。
林嘉月好不容易才認出來,又換發型了呀。
确定坐在那邊金黃色卷發的明豔美女是謝言桦後,林嘉月大步走過去。
“怎麽樣,昨天剛做的頭發,好看嗎?”謝言桦撥弄了下發稍,看着林嘉月的眼睛滿懷期待。
謝言桦皮膚很白,即使是金黃的發色,依然很适合,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外國妞,不過瓜子臉的她,五官标致很會穿搭,更像韓系美女多一些,林嘉月一直這樣覺得的。
“好看。”林嘉月毫不猶豫贊美,笑眼彎彎。
謝言桦聽了有些陶醉,一只手捧上臉頰,眯着眼睛說:“聽你說好看我滿足了。”
林嘉月低頭笑了笑,可能和好朋友見面的這短暫時光裏,是她這陣子最輕松的時刻吧。
謝言桦一直在觀察着林嘉月,能夠看出來這家夥是在強顏歡笑,也是,家裏遇到了那樣的變故,換做是自己,可能不會有她這樣堅強。
“抱歉嘉月。”
“嗯?”林嘉月愣了下。
謝言桦坐在林嘉月對面的位置,流露出過意不去和自責的模樣,“現在這樣的情況,我居然什麽也做不了。”
“你別這樣言桦,我能有你這樣的好朋友,已經很知足了。”林嘉月鼓勵她。
謝言桦噗地笑了,怎麽反過來讓她安慰自己來了,随後又很難為情開口:“我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什麽新貴族老貴族的,就是個落魄的貴族,早八百年前就掉出百強名單了,整個公司能拿出來的現金流可能還不到九位數,再加上現在家裏也不是我說了算,我真的挺想為你做點什麽的…”
林嘉月當然知道。
謝言桦家的藥材生意,傳到今天已經是第八代,早已經沒了當初的輝煌,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至少在海港市看來,體面的生活沒有問題,有老貴族的頭銜,出入上流社會依然能得到許多薄面。
“我正好今天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幫忙。”林嘉月有點不太好意思開口。
“什麽事?只要是我能為你做的,什麽都可以。”
林嘉月笑了下,“沒有那麽誇張啦。”
謝言桦捏住吸管故作喝了口柳橙汁,白皙的臉頰上稍稍有些紅暈。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徐瑞甯的人?”
林嘉月的問題一下子讓謝言桦停頓住喝柳橙汁的動作,似乎從對方口中聽聞這個名字是件很新奇的事情。
“嘉月你怎麽會忽然問起這個人…”謝言桦吃驚呢喃。
果然知道嗎。
林嘉月放在桌下的手攥緊,眼神堅定,又問:“她…是個怎樣的人?”
謝言桦故作輕松般又喝了口柳橙汁,随後才不慌不忙開口:“她呀,聽說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呢。”
“十惡不赦?”林嘉月輕輕重複這個詞,這麽嚴重麽?
謝言桦咂了下嘴,垂着眼切割盤中的牛排,一邊又說:“我倒是沒有正面接觸過那個女人,不過我們家倒是和她有生意上的往來,我們家每年百分之八十的訂單都來自于徐氏企業,說難聽點就是靠她養活的。
徐家從古至今歷朝歷代好幾百年都是經營藥業,尤其徐家企業在由那個女人接手後,更是雄起,要知道,在那之前,徐氏制藥廠雖然舉國聞名,但還不至于像現今這樣雄霸商界,都是那個女人一手經營起來的,那個有野心的女人,不滿足于僅僅只是制藥廠帶來的效益,更是把手伸向了文娛界,房地産,電子科技,等多種行業,建造了一個以她為首的商業帝國,她的資産更是從十年前的第五十名,一躍爬到第一名,并已經保持了十餘年,至今無人把她從神壇上給拉下來。”
這樣說來,那這個女人是真的很厲害。
但林嘉月有點不明白,趕緊追問:“那為什麽,說她是十惡不赦的人?”
這時,謝言桦先注意了下四周,接着臉湊近些,壓低音量,“你不知道嗎,像她這樣一路摸爬滾打過來的人,手段豈止只有一點,那是心狠手辣無惡不作,傳聞說她手上還沾染了人命呢。”
林嘉月吓得噤聲,下意識擡手掩嘴,瞳孔張了張,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法治社會,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吧。”林嘉月尴尬笑了笑。
“誰說得準呢,”謝言桦努努嘴,“不過我也是道聽途說的一些,其實徐瑞甯并不是徐家獨女,她上頭有個哥哥,底下有個妹妹,但是不知道怎得,這兩個人已經有十餘年沒有出現過了,外界都傳言徐瑞甯這個人為了獨霸徐家産業……設計害死了手足。”
謝言桦這邊滔滔不絕說着,等反應過來時才見到面前林嘉月吓得慘白的臉,立即慌張起來。
“你..你你這是怎麽了呀。”
“我沒事。”林嘉月舒了口氣,心情有些複雜,原來就是那樣的人放言要得到她麽?
謝言桦還是有些不放心,轉而問:“不過,你為什麽會突然向我問起有關她的事情,對了!你剛剛不是說有需要我幫忙嗎?”
即使很害怕很不安,甚至有些想退縮。
但是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讓她可走了吧,如果不選擇這麽做的話,林家這次真的就完了,想到這林嘉月緊緊攥住拳頭。
再次擡頭,林嘉月堅定的眼神面向眼前的女孩,“言桦,我需要你幫我一件事。”
“你,你說。”謝言桦咽了下喉嚨,忽然有點緊張是怎麽回事。
“我想要那個人的聯系方式。”林嘉月說。
“啊?”謝言桦聽完相當意外,“為…為什麽啊?”
“或許這次,她能夠出手幫林家起死回生。”林嘉月獨自喃喃。
謝言桦不太明白她話裏的含義,但還是決定幫她,畢竟這是她唯一能夠為她做到的事情。
說完這件事情後,謝言桦便先去了餐廳外頭打電話,林嘉月獨自在餐廳內坐着等候,心裏七上八下沒有着落,到現在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打算做這個決定,她根本沒想那麽多,只要能夠救林家的話,只要能夠讓爸爸媽媽臉上恢複笑臉,只要能夠不讓小小的妹妹失去家,什麽方法她都願意嘗試。
沒過多久的時間,謝言桦返回到餐桌,把手機遞給林嘉月,上面記着一串數字。
這時謝言桦又說:“我聯系了我爸的秘書,找她要來的電話,不過這個似乎不是徐瑞甯的個人電話,好像只能連接到徐瑞甯的秘書。”
林嘉月二話不說用手機給記下來,一邊道謝:“言桦謝謝你,有這個就夠了。”
“不過我還是不明白欸,那樣的人,真的會出手幫林家嗎?”謝言桦滿頭問號。
“事成以後,我回頭再跟你說。”林嘉月笑了笑,笑容背後,是她暫時還不想告訴言桦實情的心理,因為她知道,言桦一定會和媽媽一樣,強烈阻止她這麽做,所以只能等事後再告知了。
距離中午和謝言桦吃飯,已經過去幾個小時,下午上課的林嘉月又走神了,總是無意識地看向那張被她用便簽抄下來的座機號,真的要打過去嗎?
意味着什麽樣的結果,她不是不能猜到。
雖然,她現在還沒有喜歡的人,也沒有談過戀愛,但這也是關乎一個女孩一生的幸福吧。
至少,在她人生的前二十年,從未考慮過會和一個女人有瓜葛,還是比她大那麽多的,今天無意間聽到言桦說,徐瑞甯40了吧?只比她媽媽小2歲。
真的好難。
好難啊。
就這樣挨到放學時間,林嘉月忘了買晚飯,拎上包背着吉他就這樣回到了租住的公寓。
放下東西後拿起手機來到陽臺上的藤椅坐着,将兩條腿都蜷縮盤起,藤椅輕輕晃動着,晚風拂起發稍的頭發,有些舒适惬意,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吧。
已經快晚上七點了。
爸爸說今天是最後一天,最後的期限,如果今晚還沒有解決辦法,林家就真的完了。
到目前為止也沒有收到家裏的任何消息,看樣子爸爸也沒有尋到辦法吧。
不能再猶豫下去了。
林嘉月打開手機裏記下的那串號碼,輕微顫抖着的手點下撥通,接着舉到耳邊。
“嘟——嘟——”傳來一陣忙音,而後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您好,我是黃櫻,請問找哪位?”
“我……”林嘉月一時間卡殼,說不出來話。
“您好?”對方又詢問一遍。
林嘉月擔心這樣下去會被挂斷電話,趕緊一口氣說出了那人的名字。
“我找徐瑞甯,徐瑞甯她在嗎?”天知道問出這句話,已經用掉了她渾身的力氣和勇氣。
“你找我們徐總?她現在在忙,請問你找她有什麽事嗎,”黃櫻話說到一半,似乎是見到了什麽人,放下電話交談起來,林嘉月這邊聽得不是太清,但是沒過一會,電話裏再次傳來聲音,這一次,好像是換了個人。
“你找我。”是很有磁性的聲音,還很魅惑人心,似乎要穿透林嘉月的耳膜一般,這讓她的心一下子緊張起來。
“我我是林,林嘉月。”林嘉月說話不由得磕巴起來,好像隔着電話就感受到了對方壓倒性的氣場。
“我知道。”簡簡單單輕飄飄的三個字。
林嘉月有些驚訝,但不想表現出自己什麽都被看穿的窘迫。
她的腦中再次浮現出昨日下午在家,爸爸對她說得那句話:“她想…想要你…要你做她的人。”
深吸口氣,林嘉月心跳得很大聲,幾乎是用微乎其微顫抖的聲音開口。
“我同意了……做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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