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三十八次暗鯊

在江翡玉後續貼着他的脖子說了句“有點困”後,樂望江就完全看不進去這部電影了。

這電影才播放到四分之一不到,樂望江耳邊就只有江翡玉清淺的呼吸聲。

他僵硬着身子,連思考的本能都跟着喪失了。

樂望江只知道電影院人實在是太多了,也實在是太熱了。

他不斷的調整自己的呼吸,努力的想讓離他過近的江翡玉聽不到他的心跳聲,但最終的結果卻是不盡人意的。

他能夠清晰的聽到,來自于他胸腔的震鳴。

甚至于樂望江都覺得這嘈雜的聲音會影響到江翡玉補覺。

然而江翡玉保持着那一個姿勢完全沒有一點的變化。

他的鼻尖就抵着樂望江的頸側,呼吸之間便輕輕松松的奪取了微弱的、于他這種感官敏銳的alpha而言卻是龐大的信息素。

薄荷的清涼并沒有化作一盆澆滅烈焰的冰水,反而成了助燃物。

江翡玉身體裏的信息素又開始沸騰燃燒。

他不是個正常的alpha。

樂望江會排斥他的信息素,因為他們是兩個alpha。

但江翡玉不會。

江翡玉體內的伏特加只會因為感知到冰薄荷而歡欣鼓舞,會像是脫缰的野馬、掙脫鎖鏈牢籠的野獸,會化作無數可怖的念頭侵蝕江翡玉。

江翡玉既擔心這樣的自己會在有一天傷害到樂望江,又沉溺于這種近乎自虐的情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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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自己丢入了一片泥潭中任由自己往下墜落,卻又緊緊的攥着一根名為樂望江的稻草。

會因為他的一個動作、一句話、一個稱呼而往上浮,亦會因為這些往下沉。

就像是現在聽到了他的紊亂的心跳聲時,江翡玉就想貪婪的得到更多。

所以他微微動了動。

當江翡玉的手覆上樂望江放在腿上并無意識握緊成拳的手時,樂望江的呼吸微微停滞了片刻。

樂望江感覺到自己手背上有些熾熱的溫度,但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江翡玉有下一個動作。

于是他目不斜視的看着電影屏幕,幾乎是有些暈乎的看着字幕上的那句“我想和他牽個手,十指緊扣的那種”。

然後樂望江的手也跟着動了動。

他輕輕的将自己的手翻了個面,手心抵上江翡玉的手心。

五指一點點擠入江翡玉因為放松而張開的指縫裏頭,又一點點慢慢的扣住。

他想反正這是最後一排,再說他過人的眼力已經看見了前面有好多情侶在私底下悄悄牽手了,這是個愛情片,多半是情侶專場,他跟江翡玉這老狗牽個手不僅不會影響到別人,也不會有人看見。

只要黃崖他們不回頭,

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們在這昏暗的燈光下交換彼此的體溫。

事實上老天還是很眷顧樂望江的。

一整部電影下來,雖然他真的不知道後面都講了些什麽,但這一場電影對于樂望江來說看的也還是很滿足的。

而在電影播放片尾曲時,江翡玉也不需要他喊,就睜開了眼睛,終于離開了他的肩膀。

樂望江和他默契的松了手,無意識的活動了一下自己酸麻的肩膀,惹得江翡玉看了眼:“給你捏捏?”

“你以為我像你這麽瘦弱無力?”樂望江沒好氣道:“看個電影都能睡着。”

他甩了甩手,不适感不過一瞬便消失了。

他們往外走,就聽黃崖欠揍的回頭問樂望江:“樂哥,您老人家沒睡着?”

樂望江心說你對象抵着你的腺.體一個勁的嗅你試試看能不能睡着,面上卻是冷漠道:“找死直說,我可以明年的今天帶着江老狗去給你燒柱香。”

沒人注意到他為什麽非得帶上江翡玉,大家只是笑着說黃崖作死,還有人說要跟樂望江一起,到時候給黃崖燒個如花。

而江翡玉靜靜的挨着樂望江,肩膀抵着樂望江的肩膀,在心裏輕輕的重複了一個詞“明年”。

他的小望,有将他放進未來的日子裏。

青春本來就是吵鬧的。

樂望江雖不太喜歡這份吵鬧,但他總是能參與進去,不像江翡玉永遠都只是站在邊緣看着。

他對這些沒有什麽渴望和奢求,所以他也并不在意。

“你手機。”

江翡玉感覺到了樂望江口袋裏的震動感,樂望江卻壓根不想理會:“不管他,估計是梁羽天。”

那天梁羽天聽完他說了那句話後,就開始給他信息轟炸了。

樂望江煩他明明聽到了還要逼逼賴賴,也懶得說點什麽,只讓他暫時別說出去,就直接給他拉黑了。

然後梁羽天就轉戰電話,樂望江持續拉黑。

估計這小子現在辦了張新卡,只想知道他和江翡玉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

畢竟……

樂望江尴尬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心說當初和江翡玉鬧得那麽僵的也是他。

他們出了電影院往商場底下走,孟桃和葉心璐兩個女生提出來想要逛一下精品店,雖然幾個大男人都沒有什麽興趣,卻也表示可以奉陪。

樂望江和江翡玉走在最後面,樂望江正想仗着沒人回頭找他們說話,悄悄去勾江翡玉的手時,手卻在伸到一半頓住。

他的視線裏出現了兩個人。

一個穿着黑白的西裝,黑色的領帶規規矩矩的收在馬甲裏頭,戴着半邊的金絲框眼鏡,鏈子也垂落在肩頭。

本來是一副溫文儒雅的打扮,但他過于冷硬鋒利的面部線條和那淡漠的眼神卻硬生生的讓他看上去像是睥世的帝王。

明明是和樂望江如出一轍的桃花眼,卻比樂望江多了冷厲和寒芒。

“哥。”

樂望江停住腳步,隔着幾個同學喊了聲樂落秋,又頓了頓:“岑哥。”

被他喊岑哥的男人也生了副好皮相,不僅有雙天生自帶無辜的狗狗眼,左眼眼角底下還有一顆淚痣,看上去有幾分人畜無害。只是他比樂落秋還要高出半個頭,身形也要高大一點,于是這點無辜感就被沖散了。

最主要的是,他的手正勾着樂落秋的脖子,一身的休閑裝和樂落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樂落秋的視線先是掃過了江翡玉,随後才淡淡的應了樂望江一聲,後續的話卻是對旁邊的男人說的:“手放下。”

男人似乎是有些遺憾的眨了一下眼,樂望江覺得他這雙眼睛和這個動作有點熟悉,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裏見過。

随後就見男人沖他揮了揮手:“小望,好久不見啊——你身邊這位是?”

樂望江還沒來得及回答他,樂落秋就說:“和你一樣,不是好人。”

他頓了頓,又掃了江翡玉一眼,只有他們兩個能懂的視線和情緒交彙,江翡玉毫不退縮的直視着樂落秋:“秋哥。”

樂落秋沒應聲,只是對着不滿的想要反駁他的樂望江說了句:“今天有雨,早點回家。”

而那頭的男人又笑着跟他拐彎去往別處,樂望江還清楚的聽見男人輕笑着說:“過分了,我怎麽就不是好人了?再說我看那小朋友文文靜靜的,跟我很像,是個好人。再說你弟不也挺喜歡人家的嗎?幹嘛非要棒打鴛鴦……”

樂望江目送着他們離去,就聽黃崖他們在議論樂落秋,說樂落秋一個眼神掃過來的時候他們就差點跪下雲雲,他心裏卻在想他哥是不是猜到了他和江翡玉現在的關系。

他知道他總有一天要牽着這老狗的手回家跟所有人攤牌,但這個偶遇太過突然,樂望江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他雖然有了答案,知道自己害怕着什麽,也清楚他江翡玉跟那些可以被他抛棄的東西不一樣,可樂望江不喜歡事情鬧到那種地步。

“秋哥旁邊的人不像alpha。”江翡玉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看向樂望江:“你認識?”

樂望江“哦”了一聲,思緒稍稍回籠:“我哥的學長,我見過兩次,全名岑現之,就是那個山今岑家。”

江翡玉不動聲色的垂下了眸子。

他聽過這個名字。

這人不是岑家主家的人,且命運有些坎坷,他現在算是個ba……

最主要的是他長得和一個人有點像。

江翡玉側目去看被黃崖他們逗的嗤笑了一聲的樂望江,他加入了他們的笑罵中,那雙薄荷綠的桃花眼又活了起來。

他知道他的小望很多時候雖然不說,但其實在意的東西很多。

樂落秋就在他的重要清單裏。

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會走到那一步。

可他和樂落秋,注定會有對峙上的那一天。

他只希望樂落秋能夠給他一次機會。

因為大家都沒有想要在外面吃晚飯的欲望,所以在陪完孟桃和葉心璐後,大家就準備各回各家了。

同學們都陸陸續續走了,江翡玉跟樂望江走到一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門口,其實離地鐵站也就幾十步的路了,江翡玉卻說:“等下,買個東西。”

他語氣自然平淡,沒有絲毫的波瀾。

樂望江卻是感到十分疑惑:“?你要買什麽?”

江翡玉平靜的回了個字:“傘。”

樂望江:“???”

他疑惑的看着江翡玉,絲毫沒有嗅到空氣中的水汽。

但到底他還是放任江翡玉去買了一把黑傘。

樂望江就拿着那杯還沒有喝完的、在他嘴裏已經索然無味的奶茶站在外頭等江翡玉。

他正看着手表在想這老狗買把傘怎麽都花了十幾分鐘,就見天空中飄下了一滴雨。

那雨滴輕輕落在地上,随後而來的是如同排山倒海般的傾盆大雨。

樂望江:“……?”

他正奇異于這場雨來的有點突然,就見江翡玉收起了自己的手機,拎着一把傘慢吞吞的走了出來:“雨有點大,可能一時間沒法回。”

樂望江還沒有說什麽,江翡玉就漫不經心的看過來:“我家就在旁邊,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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