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 9
紫刀搖搖晃晃的在街上走,晨曦的光透過濃重的霧氣落在這座死氣沉沉的城市上。
有人迎面朝紫刀跑過來,他一把握住紫刀的手:“是不是你!你把手還我!快點還給我!!!”
紫刀看了他一眼,認出這是酒吧裏人氣頗高的鋼琴師,對鋼琴有着近乎狂熱的執着。
那人的左袖空空蕩蕩,眼神絕望。
紫刀笑了笑,把自己的左手遞給他。
鋼琴師癡癡的看了一會兒,忽然像是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把他的左手甩開,尖叫起來: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紫刀漫無目的的往前走,他的手臂又被人拉住了。
“小烏鴉。”有個女孩扯住了他的衣角,“回家了好不好,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你回來好不好?”
紫刀撥開他的手,她又不依不饒的纏上來:
“小烏鴉,你怎麽了,是不是受傷了啊,我給你看看好不好?你別不理我啊赤鴉……我不是故意要殺他們的……”
紫刀慢慢轉過頭,用那一黑一白的眼珠看着她,那女孩一愣,繼而全身顫抖:“你是誰?你不是我的小烏鴉!赤鴉呢!是不是你把他藏起來了……”
她跺腳大哭,紫刀呆呆的看着她,不知為什麽,他忽然想起了她的名字:“黑莺。”
女孩停止了哭泣,跳上來抱住他的手:“你是小烏鴉,你是小烏鴉對不對?我再也不讓你走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紫刀沒有半分力氣,任她扯着在街上跌跌撞撞的走。
凄厲的哀嚎和尖銳的哭聲在沒有障礙的空氣中此起彼伏,“家”這個字在一夜之間消失了,無論是從形式上還是內涵上。人們坐在廢墟中茫然不知所措,或是瘋狂的四處奔跑。目所及處,慘不忍睹,仿佛這世間所有哀怨都聚集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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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莺拉着他走到一片廢墟前:“小烏鴉,你看,這就是我們的家。”
紫刀茫然看着那片廢墟,忽然空白的空氣中隐隐約約出現了一座城堡,它身上有許多模糊的地方,但卻真的存在,這片廢墟上竟然憑空長出了一幢城堡,與此同時,他的胸口湧起一團怪異的感覺,這感覺應該不屬于他,卻也真實在身體裏存在,就如同這城堡一樣。
“跟我回家了。”
紫刀沒有說話,也沒有反抗,黑莺開心起來,她帶他跑進城堡。城堡中央是個很大的廳,廳中央許多人看到黑莺之後面現驚恐,紛紛向她行禮,紫刀忽然注意到其中有一個人,有兩條極濃極長的眉毛,幾乎要連到一起去,身材高大,左臂尤其強壯,那人單膝跪地,似乎在報告什麽,紫刀卻聽不見他的聲音。
只聽黑莺不耐煩的揮着手:“什麽紫刀?說了幾次了,殺!殺!叛徒都給我殺了!!!”
紫刀幾乎是出于本能的握住她的手:“什麽殺了?”
“殺了就是殺了啊。”黑莺仰起頭,一臉不屑,而後似乎意識到說話的人是紫刀,又低聲說,“幾個叛徒,不要管他們了。”
紫刀還是盯着她,胸口的感覺漸漸轉化為不安,她好像有些害怕,于是小心翼翼的說:“你生氣了嗎?你要是生氣的話,我就不殺了……”
“那……”紫刀還想說什麽,黑莺飛快的跳上去吻住了他的唇,她的唇沒有溫度,全然不像一個少女的柔軟,如同帶有條紋的毛巾的觸感,紫刀想笑,混着不安的快感在腦海中蕩漾。
黑莺瞄到了他唇角,轉頭惡狠狠的對廳下驚呆的衆人吼道:“還不快滾!”
廳裏的人很快走的只剩他們兩個,黑莺又湊上來,紫刀攔住了她,他的力道很輕,但他知道她不會違抗,果然,黑莺撅了一下嘴,随後又開心起來:“只剩我們兩個了,你想幹什麽都行。”
紫刀環顧四周,大廳雖然殘缺不全還是可以看得出它原來的奢華,黑莺的身上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身正式的西裝,她依偎着紫刀,手往空氣中輕輕一劃,城堡裏就開始下雨,黑莺興奮的轉了幾圈,然後一把拉起紫刀的手劃開腳步開始跳舞,雨點大滴大滴的落下來,卻始終沒有沾濕她的頭發,紫刀機械的跟着她跳,時不時踩到她的腳,她也不生氣,只是把他的手捏的更緊:“從今以後,我只看着你一個人,誰也不能把你搶走了。”
她的眼神很溫柔,笑容甜美的令人戰栗,紫刀的胸口湧起一股奇怪的感覺,愉悅、得意,還有一絲厭惡,厭惡?紫刀看着面前嬌俏的女孩,意識到了什麽。
黑莺一甩身,纖細的身體沒入黑暗,忽然一聲慘叫:“赤鴉!”
紫刀一個激靈,一腳踏進黑暗裏,黑暗中大雨傾盆,從城堡的頂上直灌下來,一道閃電劃過,照出一把閃着血光的長劍,長劍刺穿了黑莺,潺潺鮮血被雨水沖刷,在地上蔓延出一片深深淺淺的紅,黑莺望着他,她已經不會說話了,可眼神裏還有深情,接着她的身體被一只修長的手從劍上推了開去,紫刀看着那個握劍的人,高鼻深目,尖尖嘴角。
藍枭。
他感受到一股窒息般的悲涼,幾乎不受控制的朝前邁了一步,周圍的一切瞬間消失了,他仍然站在廢墟上,城堡、雨、血、黑莺,藍枭,都仿佛不曾存在,就像是一場夢。
紫刀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路上撞了多少人,直至有人叫住了他。
“跟我回去。”
紫刀就任他把自己拉走了。
回到酒吧,白契把他硬按在床上然後替他收拾身上的傷口,在觸摸到脖子上的時候紫刀整個人一顫,好像終于醒過來,他拉住白契的手,問他:
“我在哪裏?”
“酒吧。”
紫刀搖頭:“你騙人。”
白契握着他的手一頓。
紫刀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你騙人。”
“你們都騙人。”
時間仿佛格外漫長,有人輕輕落在窗臺上,看到紫刀的時候微微一愣,随後視線落在他脖子的止血貼上,瞳孔一縮:“藍枭呢?”
聽到藍枭兩個字,紫刀終于擡起頭,他用手擦了擦臉,滿手的血,擡起來遞給那人看。
那人一把抓過他的手,白契擋住他:“藍鹫!”
藍鹫瞪着紫刀:“我問你藍枭呢?”
紫刀搓了搓手:“走了。”
“去哪兒了?”
“死了……”紫刀晃了晃腦袋,好像向自己确認一遍,“嗯,死了。”
像很多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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