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chapter 11

他以為自己會被關進警署，結果被關的地方比警署要高級許多。

紫刀從不知道99區有這樣的地方，濃密的森林深處，一座高大的塔型建築，朱門白牆，通往牢房的走廊長的見不到底，然而裏面的牢房卻幾乎都是空的，每間都擺放着令人望之齒寒的刑具，紫刀視而不見的走着，身邊走着一高一矮兩個關押人員，奇怪的是，除了這兩個人，這牢房竟然沒有其他看守，矮個看了他一陣：“長得不賴啊兄弟。”

邊說邊伸手在紫刀的屁股上掐了一把，紫刀轉過臉，臉上出現一種極度漠然的表情，偏偏這漠然的表情配上他精致的臉，顯出一股傲氣來，那矮個頓時覺得自己又矮了一截，惱羞成怒叫道：“看什麽看，等你死了我想怎麽摸就怎麽摸，看到時候你還裝不裝的起來！”

高個嗤笑一聲：“又是一塊難啃的骨頭，現在就送你去見另一塊骨頭。”

紫刀沒理他們。

“啧啧，真清高，看你能待幾天。”高個咂咂嘴，他們将紫刀帶到最裏間的牢房，裏面已經有個人了，那人安靜的垂頭，坐在牆角。

關押人員踢了踢那人的小腿：

“喂，‘教主’，又給你送教徒來了，看這個能堅持幾天啊？”

仿佛覺得自己說了個有趣的笑話，高矮個大笑而去。

被關進去以後無人審問，紫刀走過去躺在床上，望着小窗外圓到虛假的月亮。

“別看了，反正是假的。”那角落裏的人忽然說道。

紫刀的手無意識的收縮了一下，随即想起，既然被關進同一件牢房，那麽知道同一件事情似乎也沒什麽奇怪的。

紫刀又放松下來。‘教主’笑起來：“關進這裏還那麽冷靜的人，你是第一個，”

一張髒兮兮的臉出現在他的上方。

“喂，我們來交換吧，我告訴你關于99區的秘密。”

紫刀連瞟都不瞟他一眼，顧自翻身朝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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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幹脆坐在他床上：“看來你知道的不少，但是……關于吸血鬼的秘密……你知道嗎？”

“沒興趣。”紫刀皺起眉頭。

‘教主’一下子抱住他的手：“別這樣嘛，那我先告訴你一點點，你有興趣了，一定會答應我的！”

紫刀面朝着牆壁，不動聲色的抽出手。

那人頓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的說：“那我就講啦。”

下一刻，一個故作神秘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其實‘99區’，是個狩獵場。”

紫刀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心跳驟然加快。

‘教主’看他的反應，知道有戲，又抱他的胳膊把他拖過來，這次，紫刀配合的轉過了身。

“你是不是聽人說過，99區是屬于人類的最後一個街區，99區以後皆為惡鬼？其實想一想，如果把前面那些街區串起來成為一個從強到弱的系統，而99區以後又是從弱到強，那麽99區就是這個系統的最底層，一個鏈條的最底層是什麽用的？消遣、苦力？這還是上面的。最底層的東西，是用來吃的。”

‘教主’的語氣詭異，紫刀的的身上硬是被他講出了一層雞皮疙瘩。

“可是，很少有東西會吃自己的同類，比如說我們會吃比我們低級的雞鴨鵝，卻不會去吃人，因為在我們的認知中，人是最高級的生物，可是如果有東西比我們更高級呢？就像是我們吃雞鴨鵝他們不會有所感覺，這個東西吃我們的時候，可能我們也是沒有感覺的。

“然而人，畢竟是聰慧的生物，如果有被發覺的危險就會引起強烈的反抗，為了讓減少乃至杜絕這種抵抗，才出現了99區。他們做了一個結界，像是養牲畜一樣，把我們圈養起來，提供我們想要的東西作為飼料，在這裏失去的東西能回來，死去的人能重現。我不知道你看不看得見，99區裏的人都缺少一部分。”

“比如手？”紫刀忽然插/了一句。

‘教主’一愣，這才注意到面前的人，一只眼睛漆黑如墨，另一只卻是白色的。但進到這裏的人缺胳膊少腿的多了去了，瞎了一只眼睛并沒什麽稀奇。但見他已經坐起來了，‘教主’立刻興致盎然的挑高眉毛道：“不，那只是表象，他們少的不是手，而是因為少了手，而少了一部分的心。”

紫刀想起那個被他打的男人，他确實是四肢健全的。

“少了一部分心的人是最容易被圈養的對象，因為他們心智不堅，易被誘惑，用一段虛假的記憶就能收買他們的安定，哪怕發現真相，他們也不會主動揭露。”

即使是虛假的，他們也害怕再次失去。

“可是總有例外，比如你我，在被圈養的過程中突然覺醒，或是發現了結界的秘密。”那人頓了頓，“就會被送到這裏秘密處決。”

“啧啧。”‘教主’咂嘴，“這比我們高級的東西如果這麽害怕我們的反抗，那麽就說明，‘他’并沒有比我們高級多少，我猜這東西應該是……”

“吸血鬼。”紫刀平靜的吐出三個字。

‘教主’興奮的跳起來：“對！”

“只能靠吸血為生，低級生物。”紫刀撇過臉。

‘教主’哈哈大笑道：“或許吧，這裏的人會跑會跳，而且比一般人更加怕死，所以成為狩獵場再合适不過，在他們享受了原來早已離他們而去的幸福之後，再由吸血鬼們狩獵他們的生命，用生命換取幸福時光，等價交換，公平。”

“那你呢？”

“什麽？”‘教主’故作不解。

“既然都被處決了，為什麽你還活着？”

“啧啧，受不了，聰明人就是麻煩。”‘教主’笑着搖頭。

衣袖中閃出一把小刀轉瞬就要捅進紫刀的胸膛，紫刀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麽快的反應速度，他劈手擋開他的小刀，一腳踢在他的胸口，順手拔了一根床頭的鐵管，‘教主’翻身下床，揮手甩出幾個飛镖，紫刀心想，原來地上的刑具不是處刑用，而是鬥毆用的。

他握住鐵管，打開那幾枚飛镖，一跟頭翻到‘教主’面前，鐵管一頭往他手中一挑，小刀飛出，另一頭在他肩上一敲，‘教主’只覺得肩頭一麻，下一秒那支小刀就橫在他的喉管前。

“果然很厲害。”‘教主’笑了，“那就麻煩你好好‘款待’下一個了。”

他說完立刻往刀口上撞，沒料到紫刀比他更快，刀鋒一偏，刀柄撞上了他的脖子。

‘教主’似乎沒想到自己居然沒死成，愣了楞，這時門闩響了，他的眼中迅速爬滿了恐懼：

“殺我，快點殺我，求求你了，別讓我被他們帶走！”

門開了，那一高一矮這次面無表情的進來迅速托起‘教主’往外拉，‘教主’拼命掙紮，他滿臉驚恐，狀似瘋癫：“殺我，殺了我啊！！！！我不要被帶走！！！！”

就這麽一愣神的功夫，門又被重新關上了，那高個透過門對紫刀說：“恭喜你，你變成新教主了。”

‘教主’的叫聲回蕩在走廊，不多久變成了凄慘的尖叫，尖叫本應該短促，可不知為什麽卻一陣比一陣綿長，叫的人心裏一片冰涼，大半夜以後終于化為一聲尖利的哀嚎，紫刀見過修羅地獄，卻從未聽過如此可怖的叫聲，仿佛臨死前的哀怨和絕望聚成的了銳利的劍，穿透了整座監牢。

他被這叫聲和空氣中若隐若現的血腥氣所感染，只覺得周身的血液漸漸開始熱起來，待那叫聲和心裏恐懼散去，這熱度卻越來越高，心跳的仿佛要炸開，他坐不住，只能喘着粗氣在床上躺下來。

夜深，圓圓的月亮中間出現一個小小的黑點，紫刀的聽覺極其敏銳，立刻忍着胸口的不适坐起來，看着那個小黑點變成大黑點，直至一只蝙蝠飛進栅欄，落地，化為一個黑衣黑帽的人。

“等我？”那人本來蒼白的臉色越發白的透明，看上去心情并不好，仍是微笑的看着他。

“是啊，等你。”紫刀也笑起來。

似乎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笑，藍枭的嘴角僵了一下，随後嘲諷的說道：

“繼續上次的告白？”

紫刀抖抖衣袖，接住掉下來的短刀：“如果你贏了，還可以繼續做你上次沒做完的事情。”

他揮刀向前，被藍枭一手擋住。

“嘶。”藍枭長嘆一聲，“力氣真大。”

紫刀另一只手甩出一根鐵鏈，藍枭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粗重的鐵鏈直接抽在他的手臂上，藍枭吭都沒吭一聲，卻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東西，轉身将紫刀壓在牆壁上，他湊在紫刀的耳邊低聲說：“你明知贏不了我。”

紫刀沒說話，他仰起頭，露出白皙的脖子。

藍枭挑眉：“你想死？”

“我想讨好你。”

“理由？”

“藍枭。”他忽然用回那天床笫間軟綿綿的語氣。

“嗯？”藍枭低下頭，尖銳的獸牙緩緩扣到他的頸上，發出含糊的一聲。

血液被抽走的體驗實在不太好，紫刀感受着自己的生命慢慢随着血液流走

“我死了，能不能把我的身體，帶出９９區。”

藍枭擡起頭，舔了舔沾滿血的牙齒：“理由？”

“食物的包裝袋，不能亂丢。”紫刀有些吃力的笑，“吸血鬼，不懂環保嗎？”

藍枭皺眉。

紫刀停了一瞬，然後輕聲說：“死而自由，便得其所。”

藍枭看着他因為無力半眯的眼睛，突然吻上他的唇，紫刀只覺得唇齒間盡是血腥味，惡心，卻帶着一點意味不明的味道。

世間最後一個吻嗎？

這體驗，真是太糟糕了。

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聽見低沉的聲音：“等我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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