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命運之論(下)

? (五)

天空蓋上了漆黑的簾幕,幕上挂着點點繁星,微弱的碎光落在地上,與街上的燈光融為一體,相輔相成。

“你其實是慶幸我沒空跟你一起去柏林吧?”兩人并排走着,奧古斯特直白地問道。

“有些話我和您還是說破為好,對我們的關系有害無益,不是嗎?”宗像反問。

“咳,我一時還改不了我有話就說的脾氣。”對于這一點,奧古斯特默認了。

“您要改嗎?”

“當然……不。”面對宗像的慢條斯理,奧古斯特的急性子又犯了,“好了,不要繞來繞去了,大晚上的,街上也沒什麽人,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具體的情況了吧?”

奧古斯特的反應似乎讓宗像很滿意,他總算開了口,說起了在薩克森利州圖書館見到的路德維希,以及路德維希告訴他的信息。

他并沒有對奧古斯特隐瞞什麽。并非是宗像極其信任他,而是宗像确定知道了這一結果的奧古斯特,不是會大肆聲張宣揚的人。

至于為何,從石板一事上宗像便看出,奧古斯特雖然看上去性格爽朗,但骨子裏也還是有着學者的傲氣。如果不是因為他實在無法解答石板的謎題,又心系着父親的遺願,他也絕不會寄信給宗像和國常路。就連那封信,遣詞造句中也沒有流露出絲毫卑微,皆是一衆平等的态度。這樣的緣由,使得宗像相信,就算他不讓奧古斯特保證什麽,這位教授也不會在外人面前提起半字。

對于看人,宗像一向非常準确。

現在Scepter 4裏面的隊員,哪一個不是他親自招收。

楠原剛殉職事件,亦是如此。

至于同為王的周防……或許,就只有周防尊,是他無法完全看破的。但,對于周防的意志,他卻也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心裏想了如此之多,但其實只是一個呼吸間。之後,奧古斯特便聽到了宗像以極為簡潔、直接的方式——與一貫的拐彎抹角相反——介紹起了那麽一個,在父親的筆記中存在着的,現在亦生活在德累斯頓的男人。

“大晚上也不休息休息,真的就這樣連夜趕過去?”

進入機場的時候,奧古斯特打趣地問宗像。這個夜晚,他差點就被波瀾起伏的信息——從宗像口中道出——沖擊得患上了心髒病。幸好宗像總是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等他恢複鎮定。

盡管奧古斯特的心情非常亢奮,但至少表現出來的樣子,也還算淡定。

——作為年長的人,總要在後輩面前樹立一下姿态,即使所謂的後輩是一位王權者。

“是的。教授,您送到這裏便可,多謝。”

“這不是你叫我送你的嗎?”奧古斯特咋舌道,“不過你告訴了我那麽重要的事,也算是等價交換。”

“教授,不要否認您占了大便宜。”

“……咳。好了,要走趕快走吧。”奧古斯特擡起手,下意識地想拍拍宗像的肩膀,但還未放上去,他的手便因宗像眼鏡後與他對視的眼神,莫名其妙地被震懾而停在了半空中。

宗像挑了挑眉。

奧古斯特尴尬地,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一聲輕笑從身子颀長的男子口中溢出。男子微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奧古斯特很快便釋懷地一笑,将手向下移了半米距離,與宗像的手交握住。

“這季節,柏林的天氣已經轉涼了。注意保暖。”

這一刻,二人第一次像是一個長輩面對一個後輩,普通的對白,普通的關系。

“啊。”宗像點頭,“奧古斯特教授,有機會再見。”

“再見。”奧古斯特先松開手,看着宗像轉身,朝着機場內走去。他也轉身,雙手插在口袋裏,揚長而去。

“等有了假期,我去日本玩玩,到時候來見見你。”——這句話,臨到嘴邊,奧古斯特又吞了回去。不知為什麽,他望着宗像,總覺得,……有幾分像是永久離別的酸楚。

至于宗像告訴他的那人、那事。

除了會寫下來燒給已死的父親外,奧古斯特再不會對其他人提起一個字。至死,都不會。

這是他對信任他的宗像的一個無聲的承諾。他相信,宗像是知道的。

(六)

11月下旬,宗像處理完異能者逃往德國一事,立即回到了東京。他先是回了一趟Scepter 4,與淡島和善條商讨了遺留下來的問題後,便帶着石板的消息,來到了七釜戶的禦柱塔。

重新穿回了藍色制服的宗像,長身而立,面對氣勢強大的黃金之王,泰然自若。他先将已解決了所有異能者的情況彙報完畢,随後說道:“目前為止,在歐洲範圍內已無大範圍暴動的可能。但,大人,顯而易見的是,沖擊歐盟的債務危機依然無法解決,長此以往,即使日本現在還沒有任何問題,但若全球的經濟體系持續受到打擊,經濟增速放緩甚至停滞倒退,日本到時……恐怕無法安然處之。”

“這件事我很清楚。”國常路沉着道,“其他方面,關于石板的進展如何?”

“大人,石板一事确實有所進展。但我也有一事想請教于您。”

“有話直說。”

宗像與國常路對視,神色凜然地問:“請問大人,您當年和白銀之王研究德累斯頓石板時,是否有遇到什麽阻礙或者困境,或者是否有未解決的疑難?”

“當年,白銀之王與他的胞姐初步建立了七位王權者的理論體系——因此七股力量大致能形成平衡的态勢。”國常路不動如山,說完一句後,想了想,又道,“但在當時,直至現在也是,每一位王權者的力量多少存在一些瑕疵。那時還未來得及深入進行研究,德累斯頓便在大轟炸中遭遇了滅頂之災。”

國常路頓了頓,說出的話依然沒有任何動搖,仿佛只是在論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家常小事。

當年,白銀之王因為姐姐的死而心灰意冷,在二戰結束後便登上“Himmelreich”號飛船不再回到地面。國常路則回到了故鄉日本。

之後,為了平衡王的力量,德累斯頓石板又選出了另外五位王。即使後來因為作為黃金之王的國常路大覺的能力所影響,他的身邊湧現了許多潛力得到深度開發的科研人員,幾十年以來也不斷對威絲曼的理論進行挖掘和擴展,但再沒有人能使得石板的研究産生質的飛躍。

“不要賣關子了,說吧。”

“寄信的那位先生名叫奧古斯特齊格勒,目前在德累斯頓工業大學擔任經濟學教授。”宗像從容不迫道,“他說,他的父親是曾經與白銀之王一起研究石板的研究員。”

國常路稍加回想:“齊格勒先生,我記得他。”

“齊格勒教授的父親猜測,世界上并不是只存在一塊德累斯頓石板,除去它,還有其餘兩塊石板的存在。”

國常路的臉上第一次變了色,雖然轉瞬即逝,但在宗像看來,已然足夠。

“但之後,我還未調查出兩塊石板的真相,便有種直覺告訴我,日本會有什麽事情即将發生。于是便先是去處理好了異能者一事,匆匆回來了。”宗像肅然道。

此言非虛,盡管他隐瞞了路德維希的存在。

“青之王宗像禮司,這并不像你的性格。”——言外之意,以宗像往常處理事情的态度,一定會将事情徹查清楚,才會歸來。

“大人,”宗像的眼神沒有絲毫閃躲,與國常路對視時,和平時一樣,謙遜有禮中透着幾分自傲不屈,“有時候,我也是會聽從直覺的人。”

“就像殺了赤之王嗎?”

宗像直直地看着國常路。這一次,他不再和兩年事情剛發生時那般,在國常路提起周防時有絲毫動搖。

“是。”

國常路的眼神淩厲,像一把刺破所有虛假與謊言的利刃。但面對他的宗像依舊無動于色,身姿挺立于眼前,眸光清冷。

“我便相信你的直覺吧。”最終,在一片安靜中,國常路說。

“說到直覺,那麽……我不在的期間,相信沒有發生什麽大事吧。”順着話題的走勢,宗像問起了讓他在意的另一點。

“大事……如果說新一任的無色之王誕生一事,你覺得是大事嗎?”

“哦呀,原來是新一任的無色之王誕生了嗎?”雖說語氣驚嘆,但宗像的神情卻并無多大變化,“無怪乎,我在德國時,會受到新的王權者誕生的力量的牽扯了。不過看來我距離石板太遠,了解得并不是很清楚,還望大人您能明說。”

王權者誕生之時,與之相對的其他王權者受到感應,自會有所察覺。但若距離過遠,或是并未動用力量,那麽兩者之間便再無感應一說。

更何況,歷任無色之王一向出現得悄無聲息,并非由黃金之王操縱石板選出。

對于宗像提問,國常路做出了說明。

“至今為止,新一任無色之王的身份,依然和上幾任一樣神秘,不知何人,不知身在何處,不知是何能力。”雙手背後的老人,垂下左手扶着白銀之王的身體安息着的透明棺材,臉上忽然露出屬于老人的疲态,“上一任無色造成了現世如此大的混亂和騷動,甚至牽連了四位王權者喪命于此,我們有必要對新一任的無色之王進行監控。青之王,你讓你的Scepter 4好好調查調查。我也會讓我的氏族們仔細查探。”

“是。”宗像應聲。他望着五米遠外的老人,對方看似與過去并沒有兩樣,依然身姿挺立,給人以無形的壓迫感。他突然出聲說,“禦前大人,您累了。”

“我活了那麽久,會累也是自然。”國常路收斂起臉上的疲憊,但整個人亦稱不上精神矍铄,只是淡淡回應道,“宗像,你先留在國內。等到無色之王一事有了消息,形勢緩和後,你再去德國調查石板之事。”

“室長。”

宗像從禦柱塔內走了出來,等在門外的加茂和五島趕緊迎了上來。

“回去吧。又有一些事情需要交給你們,接下來一段時間應該會很忙。”宗像走着兩名下屬的前面,話音落下,便得來氣勢十足的兩聲應答。

坐上返回屯所的專屬用車時,宗像看向車窗外聳立在前方的巨大建築,暗自道:“不管多強大的人,也絕對不會不朽……雖然現在看來,這個想法得有所改觀,但是,這位老人也快到極限了。”

至于他為何要将石板大部分的情報,以及路德維希此人隐瞞,這也可以說是他聽從直覺後下的判定。

黃金之王的老去,新的無色之王的誕生,除此之外,唯一的王——青之王——如何抉擇,将從很大程度上影響着整個世界未來命運的走向。鑒于此,宗像很慶幸沒有說出路德維希的傳奇。

未知的因素太多,他不願在沒有把握的時候貿然将所有的情形和盤托出。

至于他自己,正如路德維希所說,如果有着堅定的信念和覺悟,将來的某一天,或許真的會發現自己已然改變了命運。

站在棺木旁,蒼老的手摩挲着透明的玻璃。國常路望着手掌下躺着的銀發青年,眼神褪去了面對宗像時的冷厲。

“阿道夫……我,可能真的有些累了……”老人喃喃自語。

這一刻,國常路大覺原先挺直的背脊似乎有些佝偻了,整個人仿佛真的如那些垂垂老矣的老人一般,透着無盡的滄桑。

(七)

“你說室長在國外這幾個月生活得怎麽樣?我一直都挺向往德國的,可一次都沒去過呢。不過,我覺得他好像又瘦了點。”道明寺壓低聲音對右邊的秋山嘀咕道。

“室長本來就是去出差啊,胖了才奇怪吧!”秋山還沒回答,站在道明寺左邊的日高插嘴道。

“不要說了,副長看這裏了。”道明寺旁邊的榎本拉了拉道明寺的衣袖,提醒道。

“安靜!”果然在下一秒,淡島嚴厲的聲音傳了過來。

瞬間整個場面的氣氛都跟着冷了下來。

之前宗像回來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召集所有部下,只是處理了一些重要的事,找了兩名下屬便前往了禦柱塔。等到現下安定下來,他才想起看看這段他不在的時間裏,下屬們到底怎麽樣了。

意料之中地,吵鬧的依舊吵鬧,無精打采的依舊無精打采,膽戰心驚的依舊膽戰心驚——毫無變化。

正是這種“不變”,能讓宗像可以随口說出戲谑的話,随時看看下屬們驚慌失措的表情,讓他感受到了愉悅。

“淡島君,不用這麽嚴肅。”宗像擡手制止了原本欲走到道明寺幾人面前訓斥的淡島,“偶爾這樣輕松的氣氛,我也挺喜歡的。各位,有什麽想問,我給你們幾分鐘時間。”

“……真的?”依然還是道明寺忍不住,開口問道。

宗像笑着點頭。

“那,室長……您能說說德國是什麽樣的嗎?”道明寺的激動中也包含着對宗像的想念,畢竟,盡管平時面對宗像時有幾分惶恐,但他們是真心崇敬着宗像,宗像離開了三個月,想念也是自然。

“當然是個不錯的地方……”

站在一邊的淡島世理看着宗像微笑着述說,下屬們開始有些站立不穩,東倒西歪,姿态全無,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

“室長,日本現在到處都在讨論世界末日,一打開電視、網絡,末日預言也都滿天飛。國外的人相不相信世界末日的預言呀?”日高終于也憋不住了,高舉手提問。

“目前已是11月了,整個世界都充斥着末日話題也實屬正常。至于相信與否,我可猜不出人心。嘴上說相信的人,心裏是不是真的相信;而嘴上堅定地說不相信的,心裏又是否真的如此确信。我可無從知曉。”

“這樣啊。”日高聽着宗像繞來繞去的回答,有些頭暈,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等會兒一個人好好的整理一下思緒。

之後又有幾個部下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提出了幾個問題,等到宗像一一耐心地解答完,再無人說話後,在徹底安靜下來的屯所操場上,低沉清透的聲音穿破靜谧,傳入所有人的耳中:“新一任的無色之王誕生了,但身份和能力均不明……”

宗像将新任務交代之後,便再次将管理權交給了淡島,讓她繼續一個小時之前還未完成的整隊訓練。

站在隊伍中,一直沉默不語的伏見遙望着宗像逐漸遠去,走向前方的資料室。他輕輕地“啧”了一聲,回想起之前送宗像去機場時,那種微妙的心情,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簡直莫名其妙。

依然面對着電腦,緩慢地整理着資料的善條,在從窗外發現宗像走向這裏的時候,便做好了迎接的準備。當宗像的腳步聲接近時,他便轉身面對門口,在看到宗像後,恭敬地點了點頭。

“善條室長,好久不見。”宗像笑着打了聲招呼。

“好久不見,歡迎回來。”善條站起身,像是料想到宗像之後要說什麽似地,肅然道,“您不必告知我什麽,我只要知道我現在是Scepter 4的一員便是了。”

宗像挑挑眉:“那就不要板着臉,笑一笑,如何?”

善條愣了愣,然後嘴角抽搐了一下。

笑聲從男子口中傳來,接着,善條聽到宗像說:“既然如此的話,也不要一直埋頭在資料室,出去和那些小家夥切磋切磋。”

“……是。”

“那我先告辭了。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我送您。”

“不必了。”宗像轉身,停下腳步留下了最後一句話,“這段時間,辛苦您了。”

善條看着宗像的身影在眼前消失,然後重新坐回電腦前,面對着顯示屏,自語道:“您也辛苦了。”

——在着手管理Scepter 4後,善條才真正明白,既身為王權者,又擔負着領導職責的宗像,肩上的擔子與壓力有多重。

時至今日,他,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反抗宗像的話。

最終,善條剛毅還是又一次被青之王馴服了。

宗像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看着再熟悉不過的環境時,産生一種“自己竟然回來了”的詭異想法。這個念頭在瞬息之間便消失不見,但宗像卻覺得,似乎從前往德國開始,就有某種——或許是那所謂“命運”——牽扯着推動他朝着一個方向前進。他退無可退,只能前進。

但話說回來,世界的車輪便是在一條永無止盡的時間線上向前滾動着。沒有後退的餘地。

即便能夠後退,前進的大方向卻無可更改。

思索中,宗像坐回辦公區域的椅子上,看到了桌上去德國前還未拼完的雪景拼圖。他坐了一會兒,先是給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後慢慢拿起一枚拼圖,鑲嵌在似乎完全不需要思考,便知道應該存在于哪裏的那個位置。

随即,他又一次想起了周防。

仿佛是理所當然的事。

——心裏想着這個人,可以說已經是一種無意識的常态。

在柏林下雪的時候,宗像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個家夥。他擡頭望着落下來的雪花時,眼前映現的最多的,便是那人展開雙臂,臉上混合着歉意、悲傷、不舍、解脫與釋然的笑容。

只有宗像知道,周防的這個笑容狠狠地撞擊在他的心髒上。那一刻,将他的心撞得支離破碎。

不多時,近乎完整的拼圖呈現在宗像的手下。

在這樣安靜到極致,似乎只能聽到自己呼吸聲的世界裏,宗像好像回到了從前一直以來習慣的狀态。

他想起在德國遇到的奧古斯特和路德維希,那兩個人的身影閃現在腦海裏,雖然極為清晰,但卻有種已經過去了很久的錯覺。

(八)

2012年12月19日。

距離宗像回到日本,又過去了一個月。這樣的天氣,與他趕到柏林時,幾乎差不多的寒冷。

宗像穿着在柏林購買的螺旋條紋的墨藍毛衣和同色的大衣,信步走在鎮目町的街道上。衣服很襯他的發色與瞳色,他将自己包裹在這樣的冷色調中,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裏,悠然自得。

前一夜,宗像失眠了。這對于宗像來說,一年中也不會出現幾次。只因他一向對将工作壓力與生活區分和平衡得非常好。不過,如果要究其原因,大概除了調查無色之王的身份這件事毫無進展,讓他隐隐不安之外——今日,便是周防去世整整兩年。

然而在一年前,宗像可不會失眠,至少他還能做上幾個夢。夢中也許是一次次地重演周防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墜落,他必須斬殺的劇目;也許是雪夜裏,周防絲毫不聽他的勸告,一意孤行的神态與他背離而去的背影……

不過,雖然睡不着,宗像還是能勉強讓自己陷入輕度的睡眠中。直到翌日公休,他卻一大早醒來,再無睡意,便套上了大衣,外出散步。

清晨的街道上,行人無幾。走了一會兒,天空開始飄下零星小雨。

宗像沒有帶傘,也沒有返回的意思。

他不知不覺地走到了「HOMRA」的街角處。

一眼望去,他便看到屋檐下的臺階上,躺着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好像無家可歸的樣子,淋了一點雨,凍得有點哆嗦。

看着這一幕,宗像莫名有些觸動。他走上前,張開了聖域,覆蓋在男子周身,擋住了下落的雨滴。

就在那一刻,男子突然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宗像,微微淋濕的頭發柔順地貼在額頭和臉頰,卻絲毫不顯得狼狽。那男子盯了幾秒,直起身來,又将視線移向青色的結界,随後仿佛早就相識,并尋找了很久一般,徑直喊道:“青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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