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apter.赤青永存(中)

? (三)

與宗像見面歸來的周防一夜無眠。

他想到了第二天與宗像兵戎相見的場面。第一次,他感覺到了時間流逝的迅速。

待到宗像肩上扛着他的氏族出現于眼前的時候,周防剛剛将被懷疑為無色之王的銀發少年和黑色長發少年甩出去。

他無聲地望着宗像。

腹部明顯受了傷。

流着血的宗像也無聲地回望他。

下一秒,宗像放下了肩上的人,并沒有拔刀,縱身迅猛地襲向周防。

周防一直都期待和宗像打一架。

被選為青之王——擁有與他的赤之屬性是截然相反的力量——時,宗像便主動來見周防,似乎是想昭示自己的存在。第一次見到宗像,周防就非常的、非常的想和宗像幹上一架——不被任何人幹擾,在只有兩個人的空間裏幹上一架。

用身體、用力量。

那會是多麽讓人戰栗和興奮的時刻。

而就是現在……這樣的時刻到來了。

在抵擋宗像一次比一次強力的攻勢時,某個間隙,周防露出愉快的笑容,喃喃道:“宗像,你這樣……會讓我興奮的。”

若換作平時,宗像一定會說些什麽反駁或嘲弄的話。但這時候,他只是面無表情地凝視着周防,進行新一輪的攻擊。

——啊啊,宗像,你怎麽還不放棄啊。

興奮之餘,他又生出深深的無奈。

一赤一青兩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于兩人頭頂,和兩位王一般,顯出分庭抗禮之勢。

在周防釋放的赤色火焰中,宗像的眼鏡裂開一道碎痕。他氣定神閑地摘下眼鏡,收入制服內側的口袋中。

宗像也并非默不作聲,偶爾的出聲看上去像是在開玩笑,但眼神透露的是無比堅定的阻止周防的意志。

不知不覺,周防和宗像來到了被樹林環繞的神社內。周防的拳頭與宗像的刀刃即将碰觸時,他感受到了來自宗像微妙的……力不從心。

周防不屑地哼笑一聲:“怎麽了?就這種程度嗎?你不在狀态啊。”

“因為我沒戴眼鏡而已。”宗像右手舉着刀,左手指了指眼睛,不知是向周防說明這顯而易見的原因,還是在給自己理由。

“啊?”周防笑道,“……看來還游刃有餘嗎。”

周防幾乎可以猜到宗像會是如何的回答。

事實證明,還真的沒錯。

“面對的是赤之王,怎麽可能游刃有餘呢。”

果然又是這種表裏不一的說話方式……周防表面嗤笑的同時,內心卻忽然發現——原來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宗像。習慣到,說出口的“厭惡至極”也變成了一種固定的反應,甚至覺得,微笑着說出恭維一般的話的宗像,也挺有趣的。

有趣得……讓自己有剎那的沉迷。

但是否——周防突然想到,那日來到酒吧的宗像,和昨晚來牢獄看望他的宗像——是那時候的宗像的話,就會給出不一樣的回答。

不明所以,卻又異常肯定地,周防産生了這樣的想法。

略略出神之時,他聽到宗像的聲音。

“作為七王之一擔負的使命,與Scepter 4的責任,我必須打倒你。”頓了頓,宗像又道,“作為宗像禮司個人,周防,我想救你。”

我想救你。

沉緩而穩重的幾個音節,像是已經在宗像的心裏念了無數遍。

“還真是不像你啊……”周防面對宗像道出的如此明顯的表示和态度,忽然覺得有些無力。

——但是,可惜啊,宗像……我這個決定,至死都不會改變。

可以說這是為了摯友報仇的執念,可以說這是周防釋放力量的執念,怎麽樣都無所謂。他的無力,并不只是因為宗像到現在還仍然不放棄的态度,更多的是——他差點被動搖的原因。

只不過,大概還差一點點吧。雖然,看似那麽一點點,但卻是怎麽都無法讓周防回頭的距離。

有那麽一瞬,周防想讓此刻的時間永遠持續下去。然而就在此時,銀發少年突然出現在他和宗像之間。

“快,只有王……才能殺王。”曾被無色之王作為宿體的銀發少年出現在周防的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後,周防的神情看不出震驚。

面對着眼前一臉痛苦的少年,他迎戰的姿勢不變。

這時,只要少年——真正的白銀之王——一個疏忽,體內被他壓制住的無色便會反噬操控他的身體,或者逃之夭夭。

明明是分秒必争的時候,周防發現自己居然還有精力分出心神觀察站在對面的宗像。

先前,宗像的攻擊被突降的少年抵擋,順應着力量朝後退去。此時他并沒有去審視突然出現的少年,只是眯着眼,神情專注地看着周防。

他注意到了周防那一秒的目光。

周防移開了視線。

接着——

“啊,多謝你特意把他帶來。”火焰在周防的拳頭燃燒,耀眼得仿佛要毀滅整個世界。

“住手!周防!不要動手!”遠在幾米外的宗像大喊着伸出手想要阻止的行為,在周防用包裹着火焰之力的拳頭擊穿少年的胸膛時,也只是毫無用處的掙紮。

周防怎麽可能不知道,即使他只是面對一個看似普通的身體,但畢竟這個身體中目前卻有兩位王的存在……如果說之前他可能還存有殺了無色之王活下來的僥幸心态,而現在,連殺兩位王,怎麽想都無法……

從周防體內爆發的最後一擊,化為刺目的赤紅能量體向天空延伸。少年的身體亦化為紅色的光點随之消失不見。

霎時間,不止草木被風吹動的聲音消失無影,就連空氣和時間的流動仿佛都靜止了。

青之王完好無損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與赤之王搖搖欲墜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雙雙高懸于碧空,但顯然……周防的劍看上去,破碎不堪,仿佛随時都會墜落下來。

——随時都會,但此刻卻沒有。

周防悄然握緊雙拳,感受着依然如實質存在的力量,望向天空,呼出了一口氣。

他看向站在不遠處,依然神色緊張地望着他的宗像。

此時此刻,沒有戴着眼鏡的宗像,看上去少了幾分知性,多了幾分明顯的俗世味道。他定定地望着周防,右手握着劍,似乎依舊随時都會攻擊過來。

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雪花。紅色的巨劍驀然消失于天際,隐藏起适才張揚狂放的赤王的氣息。

這樣意想不到的展開起先讓宗像愣了愣,随後他像是才突然明白過來,這樣的結局對于周防來說意味着什麽。

宗像站在原地,有些難以置信地望着周防,動了動嘴唇,沒有率先開口。

周防深吸一口氣,朝着宗像的方向走了一步。這時,他忽地察覺似乎有一道有些熟悉的目光正看着他們。

“誰?”他驀地轉向樹林的方向。

當宗像從适才失态的狀态迅速地鎮定下來後,他也立刻感應到了當下,除了他們以外的第三者。

樹林的方向傳來了腳踩草叢的沙沙聲,瞬間聲音又消失了。

甫一聽見動靜,周防便迅速地跑了過去一探究竟,但卻沒有料到,那聲音會消失得這麽快。

恢複到一直以來的沉着,宗像和他一起走到一棵大樹後。

剛開始下的雪根本無法掩蓋掉樹下草叢中明顯被人踩踏過的痕跡,看起來有人在樹後站了有些時候了。周防摸了摸樹幹,好似還留有餘溫。

周防的神情雖然沒有什麽起伏,但宗像卻敏銳地發現了對方內心些許的波瀾。樹後躲藏的不知名的偷窺者自然也讓他十分在意,他剛開口說了幾個字:“這是……”還沒說完,周防突然伸手将他按在了樹幹上,一手鉗制住他的肩膀,一手捧住了他的臉,吻了上去。

無人的叢林中,顯得更加靜谧。

幹燥的冬季裏,又在牢中呆了幾日,周防的唇顯得有些粗糙。他的雙唇貼上宗像依然濕潤的嘴唇,重重地摩挲了幾下。

開始的幾秒,宗像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像是依舊在用他邏輯清晰的大腦分析當下的情形。周防不滿足地将舌尖探入他的口腔,劃過上下兩排整齊的牙齒,又反複舔舐起宗像的舌。

任憑周防将口中的角角落落席卷一番後,宗像做出了回擊。他也舉起了一只手,捧住了周防的臉,手掌緊緊地貼在臉頰,指腹來回地撫摸着指下的肌膚。這一下,不只是舌尖的溫度,連身體的溫度都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

宗像終于确定——周防是真的安然無恙。

宗像摸索着将天狼星插入腰帶扣中,雙臂圍住了周防的身體,随後雙手按住他的脊背,将他更緊地貼住自己的胸前。

進而,兩人就如同饑渴許久的旅人,一次一次,不斷地、不斷地,從對方的口中汲取水分,像是伫立于天地般,保持着擁吻的姿勢許久、許久。

——當吻上那如同冰雪般有些寒冷的唇時,周防的腦海中猛然記起前一年的冬天,出現在「HOMRA」的宗像。那時,宗像坐在吧臺喝酒,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向他的那副神情,如今想來甚是記憶猶新。

接着,腦海中的畫面轉到宗像穿上風衣,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的背影。

這一刻,周防終于明白,那樣的背影……滿是寂寞。

現在,面前的這個家夥,咬破了他的舌頭,使得兩人的口腔裏充斥了血腥味,那展現在臉上和過去一樣完美無缺的笑容,在周防眼中卻掩不去其中幾分得意洋洋。

啊啊,這樣的青之王,這樣的宗像,是他的了。

“沒有眼鏡不錯……”

周防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指擦去嘴角的血液。随後,他突然伸手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塊手帕遞到宗像眼前。

宗像輕挑眉梢,極其自然地接過這塊還保留着從周防身體上汲取了熱度的手帕,優雅地抹去了唇上的殷紅。

“我的眼鏡是被你破壞的,我想我有必要向吠舞羅寫封索賠信。”他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似地,繼續說,“信上還要加上上次您肆意破壞Scepter 4屯所的修補費用。”

宗像又對周防用起了敬語,言下的挖苦之意一聽便知。

“你們不是政府組織嗎?”周防聞言有些苦惱。

如果真是如此,草薙大概會殺了他。

“就算是政府組織,我相信政府也會同意我向赤之王的吠舞羅索要賠償費用的。”宗像冷笑道,“這就是您毫不思考後果的下場。”

“如果我剛才死了呢?”

“那……”宗像哼笑一聲,“我應該不會寫。畢竟失去了一位王,你的氏族已經夠可憐了。”

聽上去冠冕堂皇的理由。

周防失笑,不滿地砸了咂舌,拉住宗像的手往前走:“走吧。”

宗像側頭看向身邊的人。紅發男子耷拉着眼皮,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還真是完全看不出剛才那股與他撕咬的勢頭。

“我就單刀直入地說了,赤之王,既然逃過了這一劫,請您以後不要再如此任意妄為了。”

“傷口怎麽樣了?”

“流了點血而已。”

“……來根煙。“

“……”

兩人松開了握在一起的手,宗像拿出煙盒,先是自己取出一根,周防也自己伸手取了一根。同前一夜一樣,周防先給自己點上,而後用點燃的煙引燃了宗像的。

并肩而去的兩道身影,走在下着雪的冬季,留下兩排腳印。

周防望着前方,眼前閃現那日在夢中相攜遠去的兩個人,翹起了嘴角。

他在心中默念——二位前輩生前沒有完成的心願,便交由我;好在,我也終于領悟,那也是我的心願。

相對周防的清醒,宗像卻有很多疑惑的地方。周防沒有墜劍的原因;周防那沒有加劇破碎,看上去比預計要好很多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還有隐藏于樹後,竟然連他們二人都沒有發現的神秘人物……這一切都讓宗像滿是疑問。

但他也并非是一個急于解惑的人,他有的是耐心和時間,來找出今日這些問題的答案。

(四)

七釜戶的禦柱塔。

躺在透明棺材裏的銀發男子如熟睡了一般,讓人不忍打擾。站在一旁的國常路深深地凝視着他。

突然,棺中的男子睜開了眼睛。

國常路雖然在發現無色之王消失,而白銀之王的氣息則只是隐隐約約下落不明時,有些無法确信;但當威絲曼确實醒了過來,無言的驚喜從胸口湧現。

——中尉……

威絲曼張口,無聲說道。

“阿道夫……”國常路喃喃道,不由自主地按下打開棺蓋的按鈕。

威絲曼輕盈地跳出棺外,站到了國常路面前。他的臉上揚起國常路熟悉的笑,幾十年來,午夜夢回時浮現了無數次的笑。

“中尉,久等了。”

“啊……”

國常路望着威絲曼依舊年輕如昔的模樣,第一次那麽深刻地了解到,自己是真的老了。不過雖然老了,但至少在此生逝去前還能見到這個人,也已是幸事。

兩人就那樣沉默了許久,并非因為尴尬,而只是凝望彼此。也許是在懷念那些遠去的歲月,亦或是早已在時光中遠走的人。

“青之王權者,宗像禮司大人求見。”緊閉的門外響起黃金之王的氏族兔子的通報聲。

“中尉,之後我們有的是時間敘舊,看看青之王來這裏所為何事。況且,他應和赤之王在一起,如此之快趕到這裏,也有些奇怪。”

“我知道。讓他進來吧。”

從大門外走進來的戴着眼鏡的男子,套着高領毛衣,毛衣外披着一件風衣,一看便是剛從外面趕來。威絲曼發出驚嘆聲,眼中滿是盎然趣味:“你不是剛才的那個宗像禮司,而且……你的力量也所剩無幾。”

國常路微微皺眉,雖然面前的宗像并沒有佩刀,連力量也幾乎接近于無,可是整個人卻似一面毫無漏洞的鐵壁,臉上帶着難言的笑意。

“是的,白銀之王,正如您所說,我并非那個和赤之王一起的宗像禮司。”宗像頓了幾拍,他并沒有刻意隐瞞什麽,只是流露出幾分嘆傷,“我——來自兩年後,來自我将即将墜劍的赤之王周防尊斬殺,綠之王、黑之王、無色之王以及威絲曼閣下您都生死未蔔的未來。”

國常路和威絲曼并沒有打斷男子的話,只是靜靜地聽着。

宗像簡單地敘述了一下整個經過,其中包括他是依靠未來誕生的無色之王的力量穿越時空而來的因果。他告訴國常路和阿道夫,石板并非只有德累斯頓石板一塊,還有其餘的兩塊。正因他将其餘兩塊石板帶到日本後,赤之王才沒有重演墜劍的一幕,以及本應該被周防擊殺的白銀之王的靈魂也因為身為第一王權者與石板之間緊密聯系,消失之時從聚集在日本的三塊石板處獲得了強大的力量,才得以幸免。

“另外兩塊石板,我放在了東京灣的西北角。我相信如果是你們去了那裏,應該便能感應到。未來石板的研究,就看威絲曼閣下您了。”

“你……現在并非王……” 威絲曼摸着下巴,雖是猜測,卻又極為肯定。

眼前的這個宗像禮司,笑得坦誠而輕松:“是的,我現在已沒剩多少青之王的能力了。在這個世界,總不可能出現兩個青之王,對嗎?”

“這倒是。喂,中尉,你也說說話啊。”

“并沒有什麽好說的。”

“哈哈。”威絲曼看着國常路那嚴肅勁,忍不住大笑出聲,仿佛要将這些年積壓的所有悲苦都釋放出來似地。笑着笑着,他笑出了眼淚,随後滿不在乎地擦掉,問宗像:“你還有什麽話沒說吧。”

宗像點頭。

“未來七個王的體系還會存在,但是會更完善,也會更穩定。新的王權者也許不一定誕生在日本,因為聚齊三塊石板後,它們的影響力也會擴展至全球。我認為日本依靠石板可以帶領全球走出經濟危機,以和平發展的手段造福全人類。”宗像以演說般的語調說完,又意有所指地看向國常路大覺,“禦前大人,往後,請務必避免與鄰國因領土問題産生争端,畢竟這對我國沒有任何好處。”

他大概是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以對宗像禮司這個人了解,國常路知道,如果是他不想說的事,再怎麽樣,即使現在他們力量差距懸殊,宗像定也是不會說清楚的。國常路想到目前和鄰國還算穩定的關系,保持這樣的關系,沒有壞處倒是真的。

“不管過去多久,你還是一樣的喜歡拐彎抹角。”國常路一臉正氣道。

“啊咧?中尉你這是開玩笑嗎?一定是吧!”威絲曼驚訝地望着一本正經的國常路。

國常路抽了抽嘴角,無視了他。

“威絲曼閣下,對石板的研究,以後就看您了。”宗像肅然地重複了一句。

威絲曼沒想到宗像會毫無征兆地又将話題轉向他。

“我好像被拜托了什麽很麻煩的事呢。不過……咳咳,之前我在天上也呆夠了,” 他皺起眉頭,用抱怨的的口吻說道,又指了指腦袋,笑道,“這裏都快生鏽了呢,現在有這麽一個研究的機會,确實也不能放過啦。中尉,你會資助我的吧?”

“……啊。”

雖然不想承認被那雙眼睛一看,便無可奈何,可又确實如此。

不過,國常路并不讨厭這種感覺。比起上了年紀後永遠沉浸在回憶裏,這種存在于眼前,如此有實感的現在顯然更為重要。

“我就知道。” 威絲曼笑着松了口氣,他再次看向宗像,問道,“宗像先生,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嗎?”他的口氣倒像是和宗像認識很久了。

宗像的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裏,怡然自得地笑了:“從此往後,我便只是一個普通人了,只過普通人的生活。”

“好吧……原本我還想讓你告訴我更多未來的事呢……” 威絲曼看着宗像挑眉,立即笑着轉口道,“不過想想,如果全部都知道了未來會發生什麽,那不是很無趣的事情嗎。況且,你所處的世界的過去和現在并不一樣,那麽這個世界的未來……想必也全然不同了。”

“既然如此,以後這個國家便交給你們和‘青之王宗像禮司’了。”這時,宗像說出的話竟然帶着幾分幹淨利落,這倒是讓威絲曼有些訝異。

已不是一貫的拐彎抹角了呢。

“那我就此告辭。”宗像颔首。

“不送啦,再見。“

國常路和威絲曼望着包裹在風衣中轉身而去的身影,相視一眼。威絲曼先是笑了起來,最終,國常路也被他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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