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兔兔四十

“司機先生, 請問還有多長時間能到？”芥川龍之介真的是坐立不安，恨不得身上能長出一雙翅膀直接飛過去。

“馬上就要到了，還有五分鐘那樣。”司機已經在盡可能不違反交通規則的情況下用最快的速度趕往客人發過來的地址。

剛才車開到了一半的時候, 芥川龍之介收到了太宰治發來的短信, 短信裏沒有什麽別的話，就只有一個電影院的名字，應該就是有問題的那個電影院。

芥川龍之介瞬間跟出租車司機更新了地址, 司機告訴他，他們最開始要去的地方就是太宰治發信息傳來的那個位置。

現在地方已經知道了, 就差趕緊到現場了。

芥川龍之介又連續打了幾個電話給奈奈媽媽和銀，依舊是無人接聽，這讓芥川龍之介越來越焦慮。他現在特別想知道現場究竟發生了什麽, 但是同時又在害怕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太宰治會打擾到他, 就一直在猶豫着。

拜托了真的拜托了

大家一定都要平安無事啊，他馬上就能到了！

“雖然還活着, 但是果然這樣還是死了會比較好。”這句話是太宰治發自內心的想法。

原本活着就已經很痛苦了, 然後還要維持這樣怪物的形狀, 所以真的還不如死了呢。

真人看着太宰治，好像在這個人類的身上看到了什麽不一樣的東西：“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特別的人類, 你的靈魂竟然可以這樣的平靜, 簡直就不想是人類可以做到的。”

真人是一個剛剛出生不長時間的特級咒靈，他是從人對咒靈的恐懼這種情感中誕生的，所以他的能力就是可以将人變成類類似于咒靈一樣的怪物。更準确一點的說法，是他能夠改變靈魂的形狀, 可以改變人類的也可以改變自己的, 這個能力也能讓他感受到靈魂的波動, 或者可以稱為情感吧。

眼前這個男人的靈魂幾乎沒有波動, 就好像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就是一個局外人，冷眼地看着這一切，無論誰或者還是誰死去。

“你一口一個人類人類的，難道說你不是人類嗎？”太宰治已經開始套情報了。對方并沒有表現出對他明顯的殺意而是還在這裏跟自己聊天，說明對方的這些舉動并不是針對誰，或者說所有的人類都是他的狩獵目标。

“哈哈哈哈——”真人大笑，指着他自己滿臉興奮地詢問太宰治，“你現在還沒有看出來我不是人類嗎？難道說我跟人類很像？”

太宰治捏着下巴，看起來真的很認真的在分析着：“嘛從外形上來看的話的确是人類沒錯。你臉上和手臂上的那些補丁，最開始我還以為是紋身呢，畢竟現在人們對美的追求也算是千奇百怪的。總體上來說，你要是不特意說自己不是人類應該是不會被發現的。”

“原來我自己竟然是這樣——”這還是真人第一次從一個正常人類身上收到對于外貌上的評價，他不停的在看着自己。

“嘛，外貌什麽的都是一個假象而已，我可以說你的性格真的就是像屎一樣。”太宰治笑眯眯的說着罵人的話，好像真的一點都不擔心自己也會被變成怪物。

真人雖然被太宰治罵了但是還是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很好奇：“為什麽你會這麽覺得呢？”

“這還用說嗎？”太宰治看着地上那一坨從人變成的怪物，“你完全可以直接殺了她，但是你卻沒有這麽做。一般這種情況大概就是有一些奇怪的惡趣味比如喜歡看人痛苦的樣子什麽的，不然就是留着有別的用處吧。”

“哎你是個頭腦很好的家夥呢。”真人沒有想到他的想法竟然真的被這個人給猜到了，“你還能分析出來什麽？全都跟我說說吧！”

“你真的想聽？”太宰治确認道。

真人點點頭：“想聽！”

“那好吧那就跟你所說說吧。”太宰治從旁邊拉了一個椅子過來，“站着說太累了，我坐着跟你說吧。”

太宰治表現得很自然很輕松，就好像是在跟好朋友聊天一樣。

對方說什麽能夠感知到靈魂的波動，其實就是類似于那種可以感知到情緒的那種吧，那麽只要自己不表現出慌亂就暫時沒有設麽問題。

如果是單打獨鬥的話自己肯定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特別是在不知道對方的能力究竟是不是異能力之前，那麽現在自己可以做的就是收集更多的情報并且拖延時間。如果是芥川的中遠距離的戰鬥方式加上自己現在收集到的情報，解決這個人就完全不成問題。

太宰治現在只想感嘆這個人的大腦沒有自己聰明真的太好了。

“首先就是那個這裏有賣《卯之女神》的電影票這一點是假的，我最開始就是抱着試試的心态來的，畢竟首映的票是真的難買，能買到一兩張已經是很幸運了，更不要說連着號碼的七張。你放出去這個假消息因該就是在引誘別人過來這邊買門票，然後你就可以利用填表格的理由把人騙進來這裏，把他們變成怪物。”

“這麽做的目的呢應該不是針對于某一個人，而是所有的人類吧。假設你改造出來的這個怪物可以自由攻擊的話，那可就是一只強力的怪物軍團了呢。啊對了，就連你跟剛才的售票員小姐姐之間我也想到了一些。大概應該是比如什麽你幫我引誘更多的人進來，我就可以放你走，然後她就傻乎乎的相信你了，也真的是可憐啊。”

真人兩眼發光，好像小孩子看到了什麽比自己厲害的人一樣，那種帶着一點點崇拜的感覺：“好厲害真的全部都說對了”

真人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計劃竟然這麽容易就會被看穿的這麽徹底，真的讓人不寒而栗。這種緊張又刺激的感覺，真的就是他第一次體驗到。

為了讓咒靈成為統治世界的霸主，他們需要一定的兵力，這也就是他為什麽在作這樣的事。把改造過的人類儲存成兵器就是他這些日子一直以來正在做的事情。

這麽光明正大在電影院裏弄也的确是一種危險，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能讓他在短時間裏收獲了大量的人類，今天原本是他打算在這個電影院裏帶着的最後一天，沒有想到竟然讓他遇見了這麽有趣的人類。

這是他第一次遇見這麽一個人類，讓真人覺得改造他的靈魂是一種浪費的感覺。

但是如果保留對方大腦原來靈魂的形狀，只改變身體呢？

非常值得期待一個擁有超強的頭腦并且身體能力強大的怪物就誕生了！

真人看着太宰治，問：“你都已經分析出來這麽多了，為什麽還是一點都不害怕我呢？”

“因為我覺得十分沒有必要啊。”太宰治在剛才跟真人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正在悄悄撥打芥川龍之介的電話。因為他的手一直都是保持插在兜裏的動作，所以這麽做才不會看上去特別明顯。

現在自己需要做的就是通過他自己說的話或者那個人說的話，讓更多的情報可以傳到芥川那邊。

“不算是不害怕吧，就是覺得沒有必要為了一些我無法改變的事情而感到害怕。就好像剛才的那個人，她完成了你的要求，但是之後你也還是沒有放過她啊。”太宰治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個例子。

真人解釋道：“這個可真的不是我的錯了，我的确是打算放過她了，但是是她先打破的規定向你求救了啊。”

太宰治想了想：“她好像還真的向我求救過”

“而且你不覺得她真的是好醜陋啊，我說的是靈魂的方面。明知道你被帶進來的後果會是什麽，但是她還是在拼命的要引誘你進來，她這就是在殺人啊。我做的只不過是讓她的長相更符合她的靈魂而已，沒有什麽問題呀。”真人說的正氣凜然，宛如自己就是幫助上天清掃世界的偉人。

太宰治已經能差不多讀懂這個人的內心究竟在想着什麽，這根本就是一個小鬼一樣的思想啊。

“嘛這麽說的話，她剛才那種舉動好像還真的是準備殺了我啊”對付這種心智宛如孩童一般的人，最好的舉動就是順着他去說。就好像是小孩一樣，一旦自己的方法被人否定了，那麽肯定就覺得是聆聽者的錯不是他們的自己的問題。

“對吧對吧，所以你不覺得人類真的很虛僞嗎？一方面說殺人是不對的，另一面卻能為了自己而殺害別人，真的是——讓人惡心啊！”真人的表情逐漸瘋狂。

“人類的本質就是謊言與虛僞的結合體啊——”太宰治覺得芥川應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想辦法套出來更多的情報，“我們說了什麽長時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麽呢。”

真人大致上解釋了一下：“我是咒靈，差不多是類似于魂魄之類的東西吧。”

“魂魄？但是我沒有能夠看到魂魄的第三只眼啊——”

“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呀。”真人微笑着說出恐怖的話語，他想要知道這個男人的靈魂究竟在怎樣的情況下才會産生波瀾，“沒有咒力的正常人是看不見我的，只有人在臨死之前才能看見我呀。”

太宰治聽了，默默重複了一遍：“我要死了？我會死”

“對！你會死！就在這裏！就是現在！”真人感覺到了太宰治靈魂的波動，而且竟然越來越大。原本應該是清澈的湖水忽然變得渾濁了，失去了原先的美麗。

真的是太可惜了好不容易遇到了這麽有趣的人類，但是最後果然還是跟所有人類一樣，聽到死亡就感到害怕真的是太失望了

“真的是太好了啊”太宰治仰頭看向天花板，完全無視掉了真人伸過來的手。

真人的手馬上就要觸碰到太宰治的身體時，他聽見了太宰治那句能夠死真的是太好的話。那不是一句謊話，那是真真正正的事實，這個男人的靈魂就是這麽告訴他的。

真人清楚的感覺到了，這個男人全身上下散發着愉悅的氣氛，根本就不是一個即将要面對死亡的人應該會散發出來的感覺。

“為什麽你在高興呢？”真人停下了動作，他想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麽這麽的奇怪。

怎麽可能會有這麽高興面對死亡的人，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太宰治望着天花板，看着破舊的吊燈，橘黃色的燈光象征着溫暖，但是他的心裏卻真的沒有一絲溫暖，人間也不過就是一場游戲罷了。

“我畢生的追求就是死亡，這個世界裏我們能夠控制的東西太少，但是唯獨死亡卻是可以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手裏，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期盼死亡啊。”太宰治說的非常坦然，他仰着頭好像會随時睡過去一樣，“而且如果活着就是變成那樣的怪物，那死亡真的是太美好了。”

“噗——”真人被太宰治剛才這段話給逗笑了，“的确，許多已經被我變形了的人類都露出想要死的願望，但是他們也都沒有成功就對了。不過像你一樣一開始就想死的人我倒是第一次遇見，看在你給我提供了不少樂趣，我的軍隊也已經快要完成了，那放你走也不是不能。”

真人非常仔細觀察着太宰治的靈魂波動，只要有那麽一點點的變化他就會立刻改變主意。

當賦予了人希望之後再讓他們體驗絕望才是最精彩的部分啊。

太宰治知道絕對不能相信眼前這個什麽所謂咒靈說的話，全部都是騙人的，況且他的目的也還沒有完成了。

“難得遇見了所謂的咒靈，正好我也想看看你都把你改造的人藏在什麽地方，現在時間還不算晚，你就帶我看看吧。”太宰治提出這個要求。

“當然沒問題。”真人自然是很樂意的接受了，他正好缺一個可以跟他共同讨論欣賞的人呢，“跟我來吧。”

真人帶着太宰治來到了電影院的一個展廳裏，展廳的外面放上了“正在維修中，禁止進入”的牌子。

“竟然把這些東西放在演播廳裏，你也是夠惡趣味的。”太宰治這句話看起來好像是在吐槽，其實是在告訴芥川他們現在的具體方位。

進去後真人打開了燈。

如果在場的人不是太宰治而是其他人的話，可能會馬上吐出來吧。

展廳裏的每一個座位上都坐着被改造的人，通過他們的頭發還能還能看出來有男有女，有一些還保留着人形時穿在身上的衣服，太宰治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這些人裏面有一些是穿着校服的

這可真的是惡趣味啊太宰治認為他自己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是這種事情他還是就真的做不出來。

“我有點很好奇，每天來電影院看電影的人那麽多，你是怎麽決定哪一個是你要改造的呢？”這裏只要讓芥川知道他媽媽還有妹妹是否平安，他就可以選擇性的撤退了。

“之前看到了一本書，說人類在有一些情況，明明知道這是一個假象，但是還是會甘願相信，你不覺得這種做法很矛盾嗎？”真人分享着他的改造計劃，“所以我就想到了這個方法。放出去一個只要能稍微思考就知道是假象的消息，看看會不會有人上鈎，那些相信的人就會被改造。”

太宰治緩緩說：“就是那些來這個電影院買《卯之女神》電影票的人。”

“對呀，聽說這個電影全日本都想去看，等出來的時候我倒是也想看看究竟有多好。對了對了，那本原著的小說我是看了，很精彩。”

“也就是說買其他電影票的人你都不會去碰。”

“對啊，因為他們沒有相信我的謊言呀。”真人用自己的這一種好像是兒戲一般的方法來分出所謂的人和那些被他認為人類以下的人。

“這樣啊——”太宰治現在是既松了一口氣，但是同時另一口氣也提了上來。

值得松氣的是芥川龍之介的媽媽和銀應該是暫時沒有危險，芥川龍之介已經通過自己的渠道拿到了票，所以她們是不會再來買了。可是這些已經被改造了的人他們怎麽說可能也都是哎

“為什麽你的靈魂忽然有了波動呢？”真人問。

明明在看到那麽多人的慘狀後都能保持着平穩的心态，但是在他說自己的選擇标準時卻忽然有了變化。

“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啊。”太宰治現在看着真人的眼神都透露着可憐。

真人有點搞不懂了：“為什麽？”

太宰治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在等待着什麽，忽然整個演播廳就被不知道什麽東西劈成了兩半。

“終于來了啊，我都馬上要不耐煩了。”

演播廳的門口，芥川龍之介手裏拿着顯示正在通話中的手機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