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冷清秋
北京城西直門外,最大的景點自然是頤和園,這裏是皇家園林,不過自從清朝的那些個皇帝貴族外帶一個固執的老太太慈禧跑了之後,這裏就逐漸做成了開放的景點,明年就要正式全開放,不過現在也是可以進去的。
真要說起來,那還是慈禧用海軍建設的錢這樣慢慢把頤和園鋪起來的呢。
白秀珠昨夜想了許久,今早起來竟然還覺得精神不錯,又跟丫頭阿月說讓那鋼琴老師隔日再來,今天自己有約出去。
下樓時候竟然撞見了白雄起,他正在客廳裏打電話。
白秀珠站在臺階上,忽然不知道是不是應該下去。
“蔣委員長說要通電下野?我還沒接到消息……請您放心……”
她心裏是沉沉的,卻知道這一切都無法挽救,很多事情都只能看着它發生,她至今也不知道有什麽力量可以強大到阻止歷史。
白雄起又說了幾句,于是挂了電話,轉頭看到白秀珠還站在那裏,于是問道:“秀珠你起得這麽早,怎麽站在那裏?”
白秀珠笑笑,繼續走下來,“我是看二哥你是在打電話,所以才在這裏站了一下。對了,嫂嫂呢?”
“她後面忙活去了。”白雄起坐到了桌子前面,雪白的桌布吊了一個角下來,顯出了幾分富貴家族獨特的氣韻。
“我聽說你昨天又讓鋼琴老師等着了,明明給你請了老師,你卻總是推遲,以後還是少去琉璃廠那種地方吧,你畢竟是女孩子家,那些地方都是大老爺們兒才混着的,不好。”
白秀珠聽這話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只好敷衍:“我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榮寶齋,那家老板人也是不錯的,況且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你不讓我讀書,逼我退學,現在連琉璃廠也不讓逛了嗎?”
逼她退學那件事,的的确确是白雄起心中的死穴,他不得不将妹妹的婚姻作為籌碼,已經是對不起父母去時的遺言,還逼她退學,雖然是出于對妹妹安全的考慮,卻也是沒有尊重她的意見。白秀珠骨子裏是個相當獨立的人,他幹涉得太多也會影響兄妹之間的感情。
他嘆了口氣,“你這樣說,我還能說什麽?琉璃廠不是不讓你去,而是要少去,你請了鋼琴老師,也別太過分。那些都是拿着筆杆子的文人,一會兒又說咱們白公館仗勢欺人,請了別人又這麽多次違約,傳出去不好聽。”
現在的文人,沒事兒就愛寫兩筆,偏偏白雄起還不敢對他們怎麽樣,得罪了這些文人,必定是要被口誅筆伐,将祖宗十八代都拖出來挨個點評的,他有時候很無奈,不過也只能忍。
白秀珠一聽他這樣說,倒也是很理解他的苦處,只好妥協:“我會少去,今日跟朋友有約會,所以鋼琴老師還是明天請到吧。”
“随你吧,只要你知道我的苦處就好。”白雄起也無話可說了。
過了一會兒白夫人也來了,白秀珠借口說不想打擾他們夫妻二人說話,吃了飯自己先離開了,回自己的房間收拾了自己的手袋,一看衣櫃裏的衣服忽然之間又有些糾結。
穿什麽好?
整日都是洋裝,今日去西直門外,怕是要去頤和園,洋裝不合适。
“阿月,上次哥哥給我訂了幾身旗袍放哪兒了?”
“挂在那個衣櫃裏了。”
白秀珠走過去一看,最後還是挑了一身穿上,又嫌首飾累贅,只用珠花發卡就頭發盤起來,挂了兩串寶藍的水滴瑪瑙耳飾,然後走了出去。
阿月方才已經通知好了司機這邊,一路往西直門外去。
她在接近的地方下了車,卻讓司機先走,自己今天大概會玩很久,回來的時候再叫人來接。
三月之尾,四月之初,正是賞景的高峰時節,每當這個時候,北京西直門、香山和八大處的去路便是熱鬧得很,現下就算是白秀珠來得很早,卻也發現路上有了很多人,她這一身旗袍打扮本來就算不上是富麗,很是低調,所以在這一群穿紅着綠游春的男女老少中間倒也不覺得多打眼。
老城牆根下頭,這西直門又稱是“水門”,她走過去,就見門牆裏頭站着一個人,穿着不算很厚的淺灰色呢子大衣,雙手揣進兜裏,裏面是襯衫加着黑色的西服小褂,就斜倚着牆根,站在那剛剛抽了芽正在瘋漲的柳樹旁邊,正看着那枝上的嫩芽,眼簾低垂一點,整個面目都像是沾上了水墨的韻味。
他就那樣淡淡地擡了一下頭,眼光流轉,盡日裏頭的天光就照進了他的眼底,散落成一片細碎的漣漪,他似乎是很無意識地自然勾了一下唇唇,含着笑意喊道:“秀珠小姐……”
白秀珠走過來,繞過那柳樹,白色的高跟鞋,紫色底子的旗袍上盤繡着的是白色的大牡丹,牡丹雖俗,不過貴氣卻是天成的,白色的牡丹和紫色的底子自然将那幾分俗氣去了個幹幹淨淨,她披了銀鼠毛的坎肩,雪白的手臂露出來,手裏提着手袋,十指的指甲上幹幹淨淨的,不像是烏二小姐他們那一群一樣塗着濃豔的蔻丹。
“浩然老師來得太早了。”
他們二人之間昨日是沒有約定時間的,當時兩個人誰也沒有說,可是都大早上的就來了,白秀珠以為自己算是早的,沒有想到李浩然更早了。
李浩然看着白秀珠這一身衣服,忍不住道:“太素淨了。”
“如果我每次猜錯的話,我們是去游頤和園,我穿着洋裝去,似乎是不大好的,況且我穿那麽富麗幹什麽?相親嗎?”說道後面,白秀珠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李浩然也笑了,不過“相親”這個詞,觸動了他敏感的神經。他轉身,向着外面走去,出了北京西直門就可以到頤和園,萬壽山現在已經是被一層綠給蓋住,昆明湖也已經碧波蕩漾,正是游覽的好時節。
沿途有拉車的在攬客,李浩然随意叫住一輛,跟白秀珠上去了,笑說道:“以前秀珠小姐怕是很少體驗這種平民的交通工具吧?”
白秀珠搖頭:“以前也是坐過的,只不過去參加小姐太太們的聚會的時候只能坐車。”
車夫将他們載到宮門口,白秀珠在李浩然的攙扶下下了車,進了宮門,很快就看到了占地面積最大的昆明湖,十七孔橋橫卧在湖上,白秀珠以前來過這裏,次數多了也就沒覺得精致有多精奇,現在看着竟然也覺得無趣。
李浩然見到她雖沒表現出來,卻也是興致缺缺,像是已經見慣了一樣,不免好奇:“秀珠小姐以前常來這裏嗎?”
“來過幾次,不過時節都差不多,那些小姐太太們還拉着游湖,我看得最多的不是精致,我喜歡看這些來游湖的人。”
許許多多的人,在白秀珠說話的時候就從他們的身邊經過,因為是從不同的宮門進來的,所以方向也不一樣,白秀珠的目光很淡,看着自己的身邊,無數的過客從她的旁邊走過去。
迎面過來了一群女學生,有幾個穿着仁義女高的校服,白秀珠是認得的,她一皺眉,扭頭看李浩然,也見着他一挑眉,似乎還有些驚訝。
那群女學生嬉鬧着過來,乍看見李浩然竟然停下了腳步,“李老師好。”
其中一個女學生鞠躬行禮,後面的人面面相觑,覺得很奇怪,不過那女學生既然已經行禮,那她們跟着做總是沒錯的。
“李老師好。”
“是冷清秋同學啊,來得很早,很巧。”
李浩然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以前教過的學生,他對這個冷清秋有印象,因為歐陽于堅曾經數次在他面前提起這個女學生,說是很有才學,而且整個人很聰靈,是個好苗子,他在沒有離開仁義女高之前也與冷清秋有過幾面之緣,倒也覺得歐陽于堅這話沒說錯,冷清秋的确是很聰慧懂禮貌的人。
冷清秋,這個名字,讓白秀珠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
她掐了自己的手指一下,才控制住自己目光,讓整個眼眸沉靜,只不過因為實在是不知道用什麽表情,所以只好面無表情。
她們這群女學生看到李浩然,自然也看到了白秀珠,驚于她美貌與氣質的同時,也開始暗暗猜測她與李浩然的關系,這個時節相約游湖,還是一男一女,不由得就要讓人往那方面想了。
今日的冷清秋還是被同學拉來的,她今年就是高三了,不過此刻是挽着如意雙髻,頭發裏盤着鵝黃色的絨繩,穿着青綠色的衣裙,細條白辮地撲了滾邊,脖子上纏着西湖水色的蒙頭紗巾,整個人都似出水的芙蓉,清麗養眼。
百合麽……
白秀珠伸手順了順自己被風吹起來的頭發,站在一邊沒有說話,她沒說話,自然也沒人敢問她什麽。
那邊冷清秋一行人見過了李浩然,便都又嘻哈着走了。
李浩然站定,忽然眼含戲谑地扭頭看她:“我記得第一次見面,你便問過我,冷清秋的事情。那個剛剛跟我打招呼的便是了,你怎的沒點反應?”
白秀珠原本是看着前方的,聞言,斜過眼來,勾唇:“我為什麽要問?”
“我只是好奇,我以為你會問的。”李浩然忽然覺得有趣起來,白秀珠眼下這副姿态,似乎頗具有攻擊性。
白秀珠轉身,微微仰頭看着他,面上是一個完美的笑容:“浩然覺得,我是什麽樣的人?”
他的心跳忽然之間漏掉了一拍。
浩然。
他強迫自己不露出半分異樣,接道:“不是善人,大約是個惡人。”
白秀珠又笑了,她提着手袋,伸手攏了一下坎肩,往前走了三步,又停下來,對着身後的李浩然道:“浩然老師,你說得很對。”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多少姑娘看過原書,這個情節才走到……金燕西和冷清秋第一次見面是在頤和園OJL
我是勤奮可愛有節操的大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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