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誰出千
這是白秀珠第一次真正地看到別人出手搖色子,以前街邊上那些人搖色子總是帶着一些流氓氣息,可是李浩然不一樣,他本來就是個文人,可以說是滿腹經綸,可以說是才高八鬥,對很多事情有着自己見解,還有那些銳獨到思想,他暗中扮演着許許多多角色,将自己僞裝黑暗之中,不過怎麽想怎麽變,也不可能跟流氓挂鈎。
就算是平時跟白秀珠說話有些失了禮數地方,也就是開個玩笑,李浩然是文氣,而不是匪氣。
他手指很修長,平時握着是筆,彈着是鋼琴,此刻輕輕地搭那黑色色盅上,燈光暗昧地晃着,這烏煙瘴氣地方,竟然也多了那幾分風雅味道。
李浩然搖色子時候也是不帶殺氣,所有人目光之下,他從容淡靜,扣住了那色盅,像是游戲一般慢慢地搖着那色盅,極其有韻律感,一邊搖還一邊看周圍人,那眼光從嚴九齡臉上,移到了荷官身上,又落到了白秀珠那兒。
她正專心地看着他搖色子。
不知道為什麽,那一瞬間他忽然就想,她知道了也很好,那麽多那麽多僞裝,那麽多那麽多不純粹接近,如果她都知道了,是不是也代表着兩個人之間越來越近呢?
那一刻,他眼神裏都是溫柔,然而卻轉瞬斂去,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手指翻飛之間那色盅脫手飛向半空,卻又滑過了一個圓弧落回了李浩然手中,還不等所有人從這驚豔一手之中反應過來,那原本和緩色子聲音忽然之間就密集了那麽一點。
白秀珠原本只是看着,可是這聲音這個安靜賭場之中是如此地響亮,那種始終存隐約韻律感一直讓她有一種熟悉感覺,李浩然不僅是搖色子,他是要讓色子響聲音響成一首曲子。
她忽然之間就明白過來了,注視着滿臉悠然,甚至還勾唇笑起來李浩然,心說此人不愧是公認千王——她覺得這人不是不出千,只是他出千還沒有被別人抓到過。
就像是此刻,只有白秀珠知道這人是怎樣出千。
“嘩啦——嘩啦啦——嘩——嘩啦……”
李浩然就像是随手搖着,甚至聽不出什麽規律來,只是聽着很有韻律感,別人聽着舒心,賭場上多是人這樣搖色子,大家都見怪不怪。
他站了起來,一邊走,一邊卻還不忘翻轉着手指,那臃腫大色盅竟然他指間靈巧地轉開了,色子色盅之中不停地撞擊,卻沒有掉出來一個,他往前走了三步,距離白秀珠很近地方忽然之間将那色子一抛,白秀珠伸手一壓自己帽子,皺着眉頭,看着李浩然将那色盅扣了桌上,壓了她面前。
之後,李浩然不發一語,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筆直雙腿一架,悠閑地坐了下來,看樣子竟然是一點壓力也沒有,自信滿滿。
嚴九齡剛才密切注視着白秀珠和李浩然舉動,可是沒有發現任何可以出千機會,他縱橫賭桌多年,這點眼力還是有。
看白秀珠那迷茫樣子,嚴九齡就知道她根本不懂這些,頓時就有些得意起來,任你李浩然北京多厲害,到了上海,還不是這樣?
勝負,都這個女人身上。
嚴九齡一笑,放下煙槍,伸手端過色盅,他已經聽出李浩然色子是單是雙,這個時候也不去玩兒那些花哨技巧,反而是與李浩然截然不同,直接就一把搖下,上下颠倒,然後扣盅落色。
他這一手堪稱是幹淨利落,周圍又都是上海賭徒,頓時就是一陣叫好之聲,白秀珠聽得又是一皺眉,從表面上來看,嚴九齡這一手确是要好一些,可是白秀珠只笑他中計了還不知。
嚴九齡終于生出了一種主場作戰優越感,他伸出手來,虛按了一下,朗聲道:“大家安靜,我跟李先生,這位來自北京千王,其實都是賭桌上老條子了,我們倆拼不出什麽來,為了不傷和氣,才選擇了眼下這種賭法,下面就讓這位白小哥兒來喊單雙。”
他這一句,頓時讓全場目光都落了白秀珠身上。
之前白秀珠走出來時候,大家都注意着嚴九齡和李浩然,畢竟這兩個才是重要人物,看白秀珠時候那眼神也不過是一掃而過,沒有看得清楚,可是這個時候仔細一看。
這人雖然穿得簡譜,可是站着時候脊背挺得很直,站姿也相當标準,有一種約束味道,不像是這裏場子上人,站着就覺得是歪瓜裂棗,況且白秀珠那臉蛋本來就漂亮,燈光下面竟然生出了幾分柔和味道,不過因為她落落大方,眼神很是清澈明亮,給人感覺就像是剛剛出了家門公子哥兒。
本來大家都以為是個世家子弟,跟杜九這種人厮混一起,可是有人發現了她耳垂上細小耳洞。
頓時有人道:“嘿,這不是個娘們兒嗎?”
“喲,還真是……”
“噓——”
“怎了?這一個婆娘家還不讓人說了?”
“你——”
“噓,杜九爺正看着你呢。你找死啊!”
……
杜九收回自己目光,臉色頓時冷得像是寒冬臘月,李浩然之前還笑得悠閑,這個時候卻是瞥了杜九一眼,眼角眉梢都是霜雪之色,周圍那些人隐約壓抑着言語就像是針一樣刺進了他耳朵裏,讓他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只想将後面那些胡言亂語人嘴全都給撕爛了,恨不能讓所有聲音消失。
他強壓下自己心頭那泛上來所有怒氣,勉強平靜地看向白秀珠,卻看到她一身坦然地站燈光下,賭桌邊,他當初那種感覺又上來了,藍紫色風信子……
一身落拓典雅,帶着幾分釋然渾然無忌。
白秀珠淡然極了,沒有為身後污言穢語而有半分動搖。她伸出自己手,修長白皙,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既然已經被人認了出來,不是什麽男子,她現也沒必要過多地掩飾,那手指微翹,雅然。
那手指拿起了色子時候,周圍所有聲音忽然之間全部消失了。
那樣手指,捏着那色子,就像是端着一顆珍珠一樣,周圍人本來還讨論,可是忽然之間就說不下去了,像是多說一句都會破壞這樣畫面一樣。
這個時候,全場安靜。
白秀珠勾唇,目光從嚴九齡臉上掠到李浩然臉上,聲音清潤,吐出了一個字:“單。”
嚴九齡和李浩然臉上表情都是紋絲不動,看不出深淺。
他們搖出單雙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
現就要繼續看白秀珠手中色子了。
如果白秀珠扔出了單,那麽色盅裏是單人就輸了,色盅裏是雙人便贏了;反之,白秀珠扔出了雙,色盅裏數字是雙人輸了,色盅裏是單人則贏了。
她之前喊出那一個“單”字,就是判斷輸贏标準。白秀珠扔出點數和色盅裏點數相加,符合标準人才是贏家。
白秀珠這個完全外行,到底會扔出什麽樣結果呢?
所有人目光下,她手指還是那樣平穩,指尖觸着色子凹凸不平表面,看着那一面五點數,然後一翻手,背面是兩點,色子是正方體,相對兩面相加是七點。
她咬了咬自己嘴唇,然後慢慢地放開,唇邊弧度再次勾起來。
那兩點一面向上,色子從她之間旋轉着落下,桌面上彈跳了一下,接着旋轉個不停,所有人心都提了起來,知道那色子落下,停住。
兩點一面還是朝上。
也就是說,白秀珠扔了個雙出來,而她喊是單,也就是說——現嚴九齡和李浩然兩個人之中,色盅裏是單人是贏家。
李浩然表情淡淡,對着白秀珠一笑,然後看向了嚴九齡。
嚴九齡原本還是笑,可是那笑容白秀珠手指旋轉一瞬間就已經僵住,随着那色子賭桌上轉動,那笑容也就慢慢地灰敗下來。
原本衆人還看不出來,不知道深淺,可是看嚴九齡這表情還有李浩然那笑容,勝負已經分出來了。
荷官猶豫了許久,正想過去提醒,卻不想嚴九齡冷厲地一揮手,自己扶着賭桌,慢慢地站了起來,就像是花費了極大力氣一般,他死死地看着白秀珠,像是要從她完美表情之中看出什麽端倪來一樣,可是白秀珠只是面帶笑意坦然回視。
嚴九齡又慢慢地看向了李浩然,然而李浩然只是坐那裏,像是自己什麽也沒有做。
這個世界,願賭就要服輸。
嚴九齡伸出手,本來還是顫抖着,可是伸到半路上就已經完全穩住了,他揭開了自己色盅,裏面是二三三,雙。加上白秀珠那兩點,還是雙,而白秀珠喊是單,所以嚴九齡已經輸了。
而李浩然,也伸出手來,揭開色盅,三三三,單,加上白秀珠那兩點,還是單,他贏了。
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由荷官來揭開色盅,可是眼前這兩個可都是大人物,他們自己都開盅了,賭桌上這些規矩對于他們這種級別人來說便都無效了,因為是不是出千,相互之間一眼就看出來了。
輸了,縱橫大上海賭場十數年嚴九齡嚴大老板,竟然輸了,輸給了一個來自北京年輕千王,還有他女伴和朋友。
這樣一個消息讓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甚至結果出來時候一片寂靜,反應不過來。
杜九看着嚴九齡那灰敗臉色,忽然覺得有些不妙,手握住了自己坐着椅子扶手,另一手卻已經按了腰間,就是李浩然雖然坐着,可是也已經是蓄勢待發。
只有白秀珠,只是隐約感覺出了氣氛變化,還站那裏。
嚴九齡當下一聲大笑:“想不到我嚴九齡縱橫賭桌多年,今日是運數到了頭,我竟然不知道我賭運也有輸一天,李先生——”
李浩然慢慢地站了起來,沒有回答。
嚴九齡之前是閉着眼睛笑,這個時候竟然睜開了眼,狠聲道:“我場子裏還敢出千,不愧是千王。”
杜九一下拍桌站了起來,“嚴老九,你——”
他話音未落,卻見嚴九齡将那煙槍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喊道:“關門,收檔!”
“收檔”兩個字不僅讓李浩然和杜九臉色變了,所有賭徒愣了一瞬間之後都瘋了一樣大叫起來,四散着往門口跑。
可是賭場保镖卻不知道何時堵住了門。
收檔,就是黑吃黑了,嚴九齡好黑心,要将這賭場之中所有人錢財都留這裏了!
杜九反應,直接掏出了腰間藏着槍,照着向他沖上來人就是一個槍托砸過去。
李浩然則是搶身而上,将那黑色禮帽撞落地,一把攬住還沒反應過來白秀珠抱進懷中。
白秀珠頭腦其實還是清醒,可是因為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反應慢上半拍也是可以理解,她想要動作時候已經被李浩然護了懷中,那些打手一下就沖了上來。
杜九本來是帶了人來,只不過是為了保護白秀珠,沒有想要嚴九齡玩這麽黑一手“收檔”,自然人手是不夠用,不過好他本來就是底下摸爬滾打上來,論起狠來,嚴九齡還不夠看。
“把你女人帶走,一會兒怕要髒你們眼!”
李浩然被很多人圍着,長腿一伸踢開一人,一聽他這話就是一聲冷笑:“你現走一個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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