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2

希爾頓酒店。

費輕風被行者拽着向前臺走：“你幹嘛？快停下，再不停我就喊非禮啦！”

行者：“你自己說的。”

“我沒說。”費輕風一屁股蹲下來，兩只手使勁拽着行者。

行者：“大姐你別這樣，搞不好真會有人以為是非禮呢。”

費輕風慢騰騰站起來。

行者指着自己憔悴的臉：“你看看，我都累成狗了，咱今天就不能早點休息？非得大老遠的再趕回去？”

一張身份證推到前臺桌上。

服務人員：“您好，女士的身份證。”

“嗯？”四處打量的費輕風回過神，“我沒帶身份證。”

“別鬧了大姐。”

“我真沒帶。”

“你，你，”行者被氣得都結巴了，“你這麽大人了出門不帶身份證？”

“這麽大人了出門就要帶身份證嗎？”

費輕風一臉無辜的模樣讓行者崩潰。

回到前臺，行者欲哭無淚地收回自己的身份證。

Advertisement

“等等！”

“怎麽了？又一驚一乍的，吓我一跳！”

“把你身份證給我看看。”

“你看這個幹嘛，照片太醜了。”

費輕風一把奪過行者的身份證，行者還沒反應過來，費輕風已經看愣了。

“孫行木！你的名字叫孫行木？”她仰起頭看着他，“你幾個意思啊？”

“行者是我的網名，我的真名字就是叫孫行木。有問題嗎？”

費輕風盯着他看，看着看着就盈了一眶的眼淚，然後什麽都不說，轉身就走。

孫行木追了費輕風一路，“輕風！這不是什麽大問題好嗎？不過是個代號而已，我只是沒來得及在你自己發現之前告訴你。可那又怎麽樣呢？行者又如何，孫行木又如何，我難道不是我了嗎？”

費輕風回過頭，“那你一開始為什麽不說真的？”

“我……我喜歡一直都用這個名字啊！你見過誰管魯迅叫周樹人嗎？這不是什麽大問題吧？”

費輕風破涕為笑：“別貧了，還好意思把自己比作魯迅！”

“說你不相信我你還反過來說我，你看看你，是不是這樣？”孫行木搖頭苦笑，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好了，送你回家吧。”

第二天上班，費輕風有些恍惚，修改方案交上去，沒一會兒就被李正允叫過去了。

“這個概念太倉促了，費輕風你怎麽回事？”

“我……昨晚沒睡好。”

李正允擡起頭，“怎麽了？”

“沒事，就是沒睡好。”

中午，易明皇從辦公室出來，看到空蕩蕩的工作室裏只剩下費輕風一個人，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李正允從外面回來，把午飯放在費輕風辦公桌上，随即出門，迎面看見易明皇：“易總，我還得去藍光傳媒一趟。”

李正允走後，易明皇看着窗外發了會兒呆，剛要離開，費輕風醒了。

易明皇指一指桌上的午飯：“小費，李主管平時對你們怎麽樣？”

費輕風：“對我們很好，才華橫溢，領導有方，溫柔善良……”

“好好說話。”

“狂躁，暴虐。不過在大事上能控制住，比如喬先生那次。”費輕風：“明皇姐，你吃了嗎？要不一起吃點？”

易明皇搖搖頭，有些戲谑地問：“李主管貌似挺喜歡你。”

費輕風嘴裏的東西沒咽完，讓易明皇一句話說得全噴了出來。她尴尬地去找紙巾，自己桌上沒有，偷摸兒拿了馮小曦的。“我……我是李主管的得力幹将嘛！像我這麽讓他可勁兒使喚的，擱誰誰不喜歡。”

“哦，這個樣子。那你喜歡李主管嗎？”

最後一張紙巾，費輕風用來擦汗了：“明皇姐你這是怎麽了？”

易明皇還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但嘴裏說的卻是：“反正現在又沒別人，咱們可以說點工作以外的事。”

費輕風盯着易明皇，她突然發現，當她獨自面對易明皇的時候，易總就不是人前的那個易總。反而是在顧西山面前談笑自若的僞裝，倒更像真正的易明皇。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鏡面效應，看到一個相同又相反的自己。

易明皇自說自話：“我還是很看好李正允的，你如果和他在一起，絕對有前途。”

“不是不是，”費輕風急了，四下裏看了看，“明皇姐，這可是你自己的工作室，你不禁止辦公室戀情就算了，還鼓勵啊？”

“我們這個工作，越有故事，越有興致，你倆越是作得死去活來，寫方案越是活色生香，淋漓盡致。”

易明皇面不改色，像是在認真談一個項目的模樣把費輕風驚呆了，于是費輕風決定以毒攻毒，也繃起了臉：“姐，我鄭重地告訴你，我不會喜歡李主管，但是我保證，我寫的東西依舊會活色生香，淋漓盡致。”

“為什麽不會喜歡李正允？”

費輕風貌似認真地想了想，“我喜歡的人呢，也許是一個叼着煙在現場忙得昏天黑地的藝術總監，也許是一個文理不通的水利土木物理化學工程師，還有可能是一個大草原上套馬杆的漢子。總之，他是個不寫文字的男人。”

易明皇點點頭：“有道理。”

“明皇姐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

“文字裏的世界都不是真的。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的文字來來回回重複，都說不清楚一個意思？說到底文字是虛幻的。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裏，裝了說不盡的情思，厚重又溫柔，深沉又靈動。那是聰明人才能做好的事情，但是我們人啊，最好都不要做。”

費輕風反而開始驚訝：“姐，我就是随便這麽一說，咱可都是做文字的啊。”

易明皇：“所以奉勸你啊，別陷進去了，小心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入夜微涼。

回到家中的易明皇沒有像往常一樣去敲顧西山的門。

她一進家門便倒了杯水，靜靜地坐到窗邊，還是在那個寬大的沙發裏，一動不動。

直到天邊發來信息，她才去拿筆記本。鼠标在界面停留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何去何從。

最終，易明皇打開一個層層加密的文件，點到最後點開的是一個相冊，相冊裏只有一張照片。

是易明皇和一個人的合影，合影裏的另一個人，正是孫行木的模樣，只是比他多一些閱歷和城府，少一些棱角和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