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虞美人和罂粟花3

費輕風将信将疑：“不可能！要真是這樣明皇姐會不提前跟我說？別糊弄我了！”

“那是易總忙沒想到，你就不能給她提個醒？”

終于有一輛出租車停下來：“走不走？”

費輕風正要說話，電話那頭傳來“刺啦”一聲巨響，緊接着便聽見張小探一聲哀嚎。

“怎麽了？”費輕風忙問。

電話那頭只有嘈雜的人聲。

司機：“到底走不走啊？”

“走走，”費輕風忙上車，“師傅，去新興大廈。喂，張小探，你怎麽了，說話！”電話突然挂斷。

馬路上，兩個撞了車的司機怒氣沖沖看着張小探，其中一位大腹便便，沖着張小探大喊：“有你什麽事？幾米開外就看見你從車上跳下來往這跑，好家夥，你訛人訛得也太猖狂了吧！”

“誤會誤會，就是借個光，沒別的意思。”張小探一溜兒煙跑回出租車裏。

新興大廈某寫字樓裏，一個中等身材，戴着金框眼鏡，看上去溫文爾雅的男士坐在辦公室裏。

張小探與費輕風推門而入。

張小探前所未有的正經：“大哥，這就是易總的交接人，小費。”對費輕風，“這是我們老總，叫震哥。”

“震哥好。”

震哥忙站起來，一揮手：“來來來，坐坐坐，小探小費，都坐着。”

費輕風大咧咧坐下，張小探卻依舊肅立。“震哥……”掃了幾眼震哥一身行頭，費輕風有點心虛，看向張小探：“合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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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哥：“小探你幹什麽呢，還不坐下，看把小姑娘不自在的。”

張小探忙正襟坐下。

坐在辦公室的孫行木看着電腦中的數據，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地瞟一眼手機。看到屏幕亮了想要不點，又忍不住去點開，發現是尤含蘊發來的消息，神色便有些失落。

新興大廈。

費輕風指着文件中的內容向震哥一一講解，震哥偶爾插上一兩句，惹得費輕風不時哈哈大笑，看見張小探一臉嚴肅，費輕風又趕緊閉上嘴。

最後，震哥合上文件：“難怪小探不敢打包票，非得讓我來，我知道怎麽做了，回頭我會和易總談。”

大廈樓下，張小探和費輕風走在馬路上。

張小探不由長長地舒了口氣：“你不覺得震哥特別威嚴嗎？”

費輕風：“哪裏威嚴了？一直都是微笑的。”

“那你不覺得他笑裏藏刀嗎？”

“你接着說，我錄個音。”費輕風作勢拿出手機。

張小探：“別別，快饒了我吧！”

費輕風一看手機時間，捂住嘴巴：“天吶，已經七點了！今天一天都過去了。”

張小探一把拽住她：“你幹嘛去？”

“我有事！你松開！”費輕風用力甩卻沒甩開。“你是不是屬狗皮膏藥的？”

“你說是就是。”扒着頭看看費輕風的手機時間，“你看，都七點了，肯定不是工作上的事，怎麽？急着找男人去啊？”

“你……”費輕風氣得說不出話。

“人家還沒吃飯呢，找男人可以，”張小探拽着她的胳膊：“得和我吃了飯再去。”

“憑什麽我要和你吃飯啊！”

“一來震哥囑咐了，這段日子多虧易總照料，必須要意思意思。二來，前段日子蹭吃蹭喝不好意思，我得表示表示，三來，”張小探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根據我這段時間的觀察，初步确定你個還算比較靠譜的合作夥伴，鑒于你的良好記錄和積極表現，我決定給你個女朋友的名分。”

費輕風無語搖頭，徑直往馬路邊走：“我看你是不要個臉了。”

張小探：“不是，這樣你以後就能光明正大地把咱倆的照片在朋友圈公布了，不用設置成對某人單獨顯示。”

“你說什麽呢？什麽對某人單獨顯示？” 費輕風臉色大變：“你查我了？張小探，你侵犯我隐私！我要去告你！”追着張小探打。

張小探跑開：“把我的豔照不知道發給哪個野男人看，我還沒告你侵犯我肖像權呢！”

安靜的酒吧，易明皇靜靜地坐在角落，目光游離地看着窗外。

孫行森從外面進來，帶着公文包，一看就是剛下班的樣子，挨着易明皇坐下：“等很久了嗎？”

易明皇微笑搖頭。

孫行森點頭，卻看到服務生收起的幾個用過的空杯子，而環顧四周，整個酒吧就只有易明皇一人。

孫行森有些內疚地低下頭：“你不能喝酒的，有沒有不舒服？”

易明皇依舊搖頭。

孫行森欲言又止，看着她柔情似水又楚楚可憐的模樣，原本想說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易明皇有些醉意地看着他：“覺得不好說出口就別說了，我都知道。”

服務生新送上兩杯酒，易明皇伸手去拿，孫行森攔住她：“別喝了”，對服務生,“來杯茶。”

孫行森：“我知道你怨我，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是真心的，剛分開的時候，也是真的很難過。”

“分開一段時間後，也是真的把我忘了。”

“我……”孫行森有些無奈，“我知道都是我的錯，那時候年輕，沒能抵抗住壓力，你如果還有怨恨，就發洩出來吧，打我、罵我，都行。”

易明皇別過頭去，嘴角閃過冷笑，一言不發地看着窗外：以前無論別人怎麽說，我都以為人性是善良的，黑暗是遙遠的。現在我才知道，總有一些人，沒有道德的概念。難道不好笑嗎？三年前我想發洩的時候沒有發洩，沒有地方，也沒有人可以發洩，現在過去那麽久，發洩是個什麽東西？

“你在想什麽？”

易明皇回過頭，依舊是柔情似水。

孫行森苦笑搖頭：“我已經看不懂你了，你到底想怎麽樣呢？”

“你問我想怎麽樣？三年前我想說，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麽都沒關系。我一直找你，但是找不到。你知道嗎？我以為有一天我覺得沒意思了，就會放手了，但是沒有，我一直找你，樂此不疲。陰差陽錯我找到了他，開始我以為是誤會，後來才發現你們真的有關系，但等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我貪圖他給的溫暖，你知道他是一個多麽溫暖的人，你讓我怎麽辦呢？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你了，就是在我知道你們認識的時候，我也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見到你，可是你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我怎麽能不見你啊！”此時易明皇已經淚如雨下。

孫行森抱住她，不停呢喃：“我的錯，我的錯……”

“可你為什麽到現在都把我當局外人呢？”

“我沒有把你當局外人，你在我心裏。”

易明皇擡起頭，看着他：“你不就是怕我傷害他、傷害你的家人嗎？可怎麽就是不怕傷害我呢？而事實上只有我受傷害了呀。我知道他無辜，他無辜我就不無辜嗎？為了能再見你一面，我努力了三年。可是在你眼裏，我不如他，不僅不如他，也不如家裏那個你并不愛的女人，他們都是你身邊的人，而我，始終都是個過客。”她手腳慌亂地拿紙巾擦着眼淚鼻涕，“你現在有愛情嗎？沒有的。這世上還有比我更愛你的人嗎？沒有的。如果你是幸福的我什麽都不說，可你不是，那你為什麽就不能好好看看我呢？”

易明皇再次拿起酒杯，孫行森抱住她，甚至也有些語無倫次：“明皇你別喝了，你醉了，我知道你醉了，說的都是心底的話，我真的知道了，從今天起我不再逃避了，我認真考慮我們的感情，我現在有能力了，我可以離婚，也可以和西山好好說清楚，我可以承擔當年的錯和我們現在的感情……”

易明皇不再掙紮了，靠在他肩上：“你問我想怎麽樣，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不管你以前說的是真還是假。你一無所有，沒關系，我有啊。你功成名就，沒關系，我配得上你啊。你覺得我不懂禮尚往來人情世故，沒關系，我學啊。你說你愛上別人了，各憑本事，競争上崗啊。你結婚了，離啊。你有孩子了，我當自己孩子養啊。因為你離開，我想對全世界都好。可就算我對全世界都好，你也不會回來了……”

易明皇睡着了。

孫行森撫摸着她單薄的脊背，定了定神，另一只手打開公文包，拿出白天時的文件，翻到尾頁，幾乎是毫不猶豫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靜谧的夜色，柔和的燈光，靠在孫行森懷裏的易明皇安然入睡，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