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我是英雄，但我原本不是1

費輕風站在桌子旁，歪着頭向外看，尤含蘊探着頭向內看，兩個姑娘隔着幾米的距離，相互打量着。

尤含蘊自懷孕後就沒再化妝，即使來找情敵的這一刻，也是素面朝天，稚嫩的臉龐，微紅的眼睛，和三分驕橫七分憂郁的眉頭。

而剛剛病愈又郁結難解的費輕風則更是憔悴，眼角的淚還沒有幹，嘴唇也蒼白得起皮。

尤含蘊呆呆地看着她：“你挺好看的。”

聽到尤含蘊的話，再看看她身後氣勢洶洶的兩個壯漢和五大三粗的女人，張小探一時不知來者何意。

“小姐，你說什麽傻話呢！”司機老婆将尤含蘊擠到一邊，又小心地穩住她，叉着腰，略帶沙啞的嗓音頓時貫穿了整個樓道：“你就是費輕風？年紀輕輕的怎麽就不知道學好？學人家做小三，勾引別人的未婚夫，還要不要臉啊！這天下男人都死光了，你是賣不出去了還是怎麽着！”

“閉嘴！”張小探頓時紅了眼：“你是打哪冒出來的老瘋狗！老公奸屍了太平間裏找去，在這撅着個大腚亂放屁！”

司機老婆急得跳腳：“給我打他！沒天理了還！”

門外兩個大漢當即沖進門，照着張小探拳腳相加，尤含蘊吓得一聲尖叫。

“你們幹什麽！快住手！”費輕風幾步跑過來。

張小探阻攔不及，司機老婆已經沖進來，将桌上的虞美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張小探也顧不上和兩個壯漢打了，趕緊護住沖過來的費輕風。

“住手！”易明皇跑過來，一時沒剎住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摔倒的那一瞬間，看到被張小探抱在懷裏的費輕風，還有碎了一地的虞美人。那一刻，易明皇覺得自己是如此狼狽。

兩個壯漢舉起來的拳頭停在半空，不知是該繼續還是真的停下，轉頭看司機老婆，司機老婆使個眼色，壯漢退到了一邊。

尤含蘊忙去扶易明皇，易明皇躲開，自己站起來：“都給我滾出去！”

司機老婆還不甘心：“易總……”

“明皇姐……”尤含蘊被易明皇的模樣吓的不輕，催促司機老婆：“還不快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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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探扶着費輕風起來。

易明皇不顧尤含蘊求助的眼神，徑直向屋裏走去，搓起一把土裹住虞美人的根部，用力握了兩握，撿起一塊花盆碎片拿在手裏盛着土塊，另一只手托着虞美人長長的莖，走到費輕風跟前：“拿好你的花。”

這時孫行木也趕了過來，看着此情此景，不知是何局面。

尤含蘊與費輕風同時看向孫行木：“行木？”

孫行木驚愕地看着易明皇：“明皇姐，你聽我說……”

易明皇将手中的連花帶土帶碎片一股腦狠狠地扔過去：“說個屁！你他媽就是一個跳梁小醜！”

孫行木頓時灰頭土臉，額頭上流下一道血跡。

尤含蘊與費輕風又驚又怕又擔憂孫行木，不由同時出聲：“明皇姐！”

小區樓下，孫行木眼睜睜看着費輕風和張小探上了易明皇的車。上車後，費輕風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尤含蘊和孫行木，易明皇很快就拉上了車窗。

易明皇三人到新興大廈時，天邊正神經緊繃的操作電腦系統，看到易明皇帶着費輕風和張小探，每個人都神情怪異，張小探臉上還帶了傷，天邊大吃一驚，停下手中的操作。“怎麽回事？”

“原來是這樣，難怪呢。” 知道真相的費輕風緩緩地坐回到椅子上，瞪着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明皇姐，我現在知道了，我根本就不是舜，我覺得我誰都配得上，但在別人看來，我是心比天高，身為下賤。”

張小探：“別瞎說，這和你有什麽關系！他就是個人渣！”

費輕風：“怎麽和我沒關系呢？是我自己識人不明，還大言不慚地以為自己遇上了娥皇女英，到最後，原來是陪人家演了一場原配小三的鬧劇。世上怎麽會有這種人呢？明明鐵了心地不打算和你在一起，竟然還能那麽認真地假裝。其實我早該知道的，早就該知道，我們的結局，從那場連結尾都沒有的電影開始就注定了。”

易明皇握住費輕風的手，盯着她的眼睛：“那不重要，一個人心裏裝的是什麽，那他就是什麽。還記得法印和蘇東坡的故事嗎？法印看蘇東坡像佛，那是因為法□□裏裝的是佛。你看他時懷着悲憫心、上進心和愛情，那你就是大舜，舉世無雙。”

費輕風笑了：“明皇姐，那你看我像什麽？”

易明皇一眼看見費輕風連在衣服上的帽子，玩笑般給她戴上，兩只手捧着她的腦袋微微晃動，帽尾兩只尖尖的小角翹起來：“我看你像只兔子。”

費輕風嘴角向下一彎，毫無預兆地嘩嘩流淚：“兔子那麽可愛，為什麽要吃兔子？”

天邊嘆氣，張小探握緊了雙拳。

明皇抱住費輕風：“不要哭，輕風，你不要哭。她們都可以，但是你不能。你知道你為什麽不能哭嗎？”

費輕風搖頭。

“因為你是我一直看中的費輕風。還記得《天龍八部》裏的康敏嗎？她是丐幫幫主的夫人，害過喬峰，害過阿朱，也害過段正淳。那麽多女人喜歡段正淳，但我只欣賞康敏，沒有人比她更有魄力。你要記住她，每個姑娘都該記住她。”易明皇輕拍着費輕風的後背：“我說你和尤含蘊不一樣，不是你們的爹不一樣，而是你們不一樣。你能做到的，她做不到。你可以放手，也可以忘記，可以飛蛾撲火，也可以浴火重生。”

費輕風抽噎着：“真的能忘記嗎？”

“也許有一段時間你會覺得痛苦，但是對于後會無期的愛人，你必須狠狠地把他從心裏挖出來，就像刮骨療毒。只要挨過去了你就會明白，忘記一個人的規律，就像蘋果會落到地上一樣自然。感情的世界是沒有永恒的，唯一的永恒，是你對自己的堅守。”

看着易明皇輕輕拍動的手，天邊覺得像是拍在自己的心上，他不自覺地将易明皇的話重複了一遍：“是的，感情的世界沒有永恒，唯一的永恒，是對自己的堅守。”

易明皇不由看了天邊一眼，卻顧不得多想，或者不是顧不得想，而是不願意想。在她給別人做人生導師的時候，殊不知自己也是當局者迷。

一直将易明皇視作可以推心置腹的姐姐的尤含蘊，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她想象不到究竟會有什麽原因，能讓易明皇一出手就維護自己的情敵。在她的再三催問下，孫行木才說出她們的關系，然而孫行木也不過知道個皮毛，易明皇的反應他也始料未及。

柔聲安撫好尤含蘊後，孫行木趕回逐詢。他沒想到事情會弄成今天這個局面，雖然對易明皇了解不多，他也能隐隐感覺到易明皇和哥哥、顧西山之間的微妙關系，思來想去，覺得這件事還是得向孫行森彙報。

一進逐詢，孫行木便隐約聽到客服部疑似投訴的幾個電話，有人出來，看見孫行木打了個招呼，便向技術部走去。

孫行木跟着過去，顧西山正和幾個技術員檢測程序。“我哥呢？”

顧西山正要說話，只見孫行森從外面進來：“公司內網是不是出故障了？”一進門看見孫行木和他額頭上的傷，立馬氣不打一處來：“怎麽弄成這個樣子！”

“哥，出了點意外，你們跟我來一下。” 孫行木壓低聲音，拉着孫行森往外走。

顧西山囑咐了技術員幾句，跟着出來。

辦公室，孫行木：“我剛知道，原來輕風……就是那個和我在一起的女孩，她是明皇姐的員工。”

孫行森：“那又怎麽樣？”

“今天我趕到的時候，明皇姐也在”，孫行木看了看孫行森：“不知道為什麽，明皇姐發了特別大的脾氣。”

孫行森一愣，開始有些緊張：“然後呢？”

“明皇姐帶着輕風走了，我把小蘊送回去了，小蘊那邊倒沒什麽事，她不會跟尤總說的。”

顧西山皺眉：“你說那個女孩叫什麽？”

“費輕風。”

“是她？！”

孫行森：“怎麽了？”

“混蛋！”顧西山指着孫行木：“你明明跟小蘊在一起，為什麽要招惹人家姑娘？”

孫行木：“我……我太喜歡她了，所以就情不自禁了，但我後來跟她說了，我也不知道小蘊怎麽就找上去了。”

顧西山一把揪住孫行木衣領：“情不自禁那為什麽還要說分手！到現在了你還說這種話，孫行木，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西山，你別激動，”看到連顧西山的态度，孫行森開始意識到事态的嚴重，松開顧西山的手：“這件事是行木不對，也是我教導無方，但是既然已經這樣了，打他罵他也沒用，想個法子給明皇一個交代吧。”

“給明皇一個交代？”看着孫行森，顧西山冷笑，擡腳出門，“你可以試試。”

“西山哥……”

孫行森制止：“算了，別叫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