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如何謝我?...)

簡慢聲在桌邊一直坐到天亮,才起身推門出去,還未等走出院子,便被英兒攔住了。

“二小姐可是要去找大小姐?”她問。

簡慢聲颔首:“是。”

“二小姐且等片刻,大小姐出門去了,估摸要一個多時辰才能回來,”英兒恭謹道,“她怕您白跑一趟,特意着奴婢在此候着。”

簡慢聲頓了頓:“你可知道她做什麽去了?”

“奴婢不知。”英兒回答。

簡慢聲将她打量一遍,确定她并非欺瞞後,便推測簡輕語是去同陸遠要人證了。這般想着,她點了點頭:“好,我回屋等候,待大小姐回來後,你請她過來一趟。”

“是。”

簡慢聲扯了一下唇角,空洞的眼眸看了眼天空。

天色昏沉,空氣沉悶得厲害,想來是要下雨了。

簡輕語坐在馬車裏,将車簾掀開一個小角,偷偷地盯着不遠處的府衙。平日錦衣衛不得召的時候,基本都在此處值守,李桓剛回不久,應該沒進宮當值,她現在便是要蹲守他。

她緊盯着門口,當看到季陽從裏頭出來後,吓得趕緊關上了車簾,半晌才小心地掀開,看到人影已經不見了,這才松一口氣,同時又忍不住蹙眉。

她天不亮就來了,少說守了也有兩個時辰了,可連李桓的影子都沒見着,難道他今日休沐?那現在是繼續留守,還是去他家中看看?

簡輕語嘆了聲氣,正糾結時,突然感覺馬車動了起來,她頓時着急了:“車夫,你怎麽走了?快停下!”

外頭的車夫沒有應聲。

“快點停下!此處人少,馬車突然走動,會引起錦衣衛注意!”簡輕語忍不住擡高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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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車簾外傳來一道欠兮兮的聲音:“即便是不走動,也會引起錦衣衛注意。”

簡輕語愣了一下,猛地掀開車簾,就看到了某個惱人的家夥,而車夫早已經不知所蹤。

她頓時頭大:“我的車夫呢?”

“殺了。”季陽回答。

簡輕語震驚地睜大眼睛。

“……你不會信了吧?”季陽無語,“在你心裏我就這麽殘暴?”

簡輕語更無語:“我弟弟跟你頂個嘴,都能被你打個半死,你有什麽做不到的?”

“所以他沒事頂什麽嘴,不知道我當時正煩着嗎?”

季陽理直氣壯地說完,突然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

若大人将來真的一條路走到黑,娶了這個簡喃喃,那被他揍過的簡震不就成了大人的小舅子?

一想到這裏,季陽頓時心虛,清了清嗓子後道:“行了,沒什麽大不了的,我改日登門道歉就是。”

“千萬不要,他現在看到你跟老鼠見了貓兒似的,你別把他吓壞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簡輕語對便宜弟弟改觀不少,做不到如先前那般無動于衷了。

季陽聞言撇了撇嘴:“不去就不去,我還省心了。”

簡輕語輕嗤一聲,正要說什麽,突然意識到馬車還在走,她趕緊問:“你要帶我去哪?”

“當然是帶你去見想見的人,不過得從後門進去,府衙平日不準閑人踏足,帶你進去已是破例,怎好太高調。”季陽說着,馬車已經繞到了後門,直接加速往裏頭沖去。

簡輕語沒想到他會突然快起來,頓時仰頭倒進車裏,險些磕到腦袋,好不容易撐住沒有摔倒,馬車又突然停下。

“到了。”

簡輕語皺着眉頭,一邊下馬車一邊質問:“你怎麽知道我想見誰?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話沒說完,便對上了陸遠清冷的眼眸,她頓時卡殼了。

今日的陸遠只着一身幹練短打,腰間系着粗布腰帶,額上綁了一根月白發帶,汗水順着下颌低落,落在握着繡春刀的手背上。

簡輕語一眼便看出他方才在練刀法。

當初往京都趕路時,她時常見他做此打扮,拿着一根樹枝揮舞,那時候的她總覺着違和,如今一看心想難怪,他這雙手,就該配鋒利的刀,拿根樹枝像什麽樣子。

簡輕語盯着他走神時,季陽正笑嘻嘻地跟陸遠邀功:“她天不亮就在大門守着了,就為了見你一面,我看到後便直接把人帶了進來,大人,我是不是很懂事?”

簡輕語回神,頓時一陣無語:“你不是剛來嗎?怎知我天不亮就守着了……不對,誰說我是為了見陸遠而來的?”

“你那馬車貓在大門正對面,駕車的馬都拉三坨糞了,誰會看不出不對,”季陽輕哼一聲,自動忽略了她的下半句,“行了,我已經把你帶到了,不必感謝我,快去給大人擦擦汗吧。”

說完,也不知從哪拿的棉布,直接兜頭砸了過來。簡輕語下意識接住,還未表示抗議,季陽便扭頭走了,偌大的庭院頓時只剩下她與陸遠二人。

陸遠平靜地看着她:“擦汗。”

“……大人,我真不是來找你的。”簡輕語站在原地不動。

陸遠沉默一瞬:“擦汗。”

簡輕語:“……”

看來今日不擦完汗是無法正常對話了,簡輕語嘆了聲氣,認命地走上前去,拿着棉布為他擦臉上的汗水。

他方才定然練了許久,身上汗津津的,晾了許久也不見幹,反而有源源不斷的汗在流。簡輕語站在離他很近的地方,為他擦拭時能感覺到他身上熱氣蒸騰,奇怪的是即便是汗味,他身上的也并不難聞。

陸遠安靜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持續走神,在她擦汗的手快要停下時,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簡輕語吓了一跳,震驚地擡頭看他。

“擦汗。”說罷,便放開了她。

簡輕語:“……”

她讪讪繼續,只是被他握過的手腕隐隐發熱,仿佛也開始流汗了。

簡輕語不敢再走神,三下五除二地幫他擦完汗,棉布丢到石桌上,正要開口說話,就聽到陸遠問:“不找我,是找李桓?”

“……是。”簡輕語驚訝于他的敏銳。

陸遠若有所思:“所以已經想好如何處理了?”

他問得不清不楚,簡輕語卻聽懂了,認真地點了點頭:“想好了。”

“去屋裏等着,我去叫他。”陸遠點了點她身後的廂房。

簡輕語扭頭看了一眼,突然有些尴尬:“還是不勞煩大人了,我自己去就行。”她特意來找李桓而不是陸遠,便是因為怕承的情越來越多,日後會還不起。

“你早就還不起了,”陸遠掃了她一眼,徑直往院外走去,“我去叫他,你不想我過問,我不問就是,若遇到解決不了的,再來找我也不遲。”

簡輕語愣了愣,接着驚悚地捂住心口。真不知是她将什麽都擺在臉上,還是陸遠對她越來越了解了,他竟然總是輕而易舉地猜到她的心思。

既然陸遠已經去了,她也不好再推遲,直接進了廂房等着,一刻鐘後李桓便來了,看到簡輕語的第一句便是:“慢聲還好嗎?”

短短幾日沒見,他便消瘦不少,眼下的黑青連小麥皮膚都無法遮掩,整個都憔悴萎靡,哪有半點錦衣衛意氣風發的樣子。簡輕語嘆了聲氣回答:“她還好。”

“麻煩大小姐回去告訴她,我會解決城中的流言蜚語,也會阻止周國公府退婚,我……我絕不會讓她再受苦。”李桓堅定道。他很想去見簡慢聲,親自同她說這些,可卻怕自己去了只會徒惹她痛苦,于是糾結痛苦,卻沒敢去見她。

簡輕語聞言微微搖了搖頭:“這些你都不必做,我要你去做另一件事情。”

李桓愣了一下,上前聽完後,眼底閃過一絲憤怒。

簡輕語囑咐完便回了寧昌侯府,然後直接去見了簡慢聲,随便找了一個借口拖住她,讓她暫時歇了去周國公府的心思。

接下來幾日,她各種找理由,總之就是不肯讓簡慢聲去周國公府,慢慢的簡慢聲也回過味了,氣得要找她算賬,她卻各種躲避,始終沒有被抓到。簡慢聲最氣的時候,想幹脆自己去周國公府,卻次次都被秦怡‘不經意間’阻止了。

寧昌侯府幾個女人鬥智鬥勇的時候,外頭的流言也愈發離奇,在周國公府有意退婚的消息傳出後,更是說什麽的都有,雖然大部分都表示認同,可也有一小部分,覺得周國公府不太厚道。

周國公府有周貴妃撐腰,向來都不是能受氣的,周國公夫人更是眼裏揉不得沙子,幹脆于一日宴席上,直接挑明了說:“我周家雖不是世代為宦,可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怎可能娶一個名節有污的女子進門。”

她這句話不可謂不狠,就差直接表明簡慢聲不守婦道了,一時間再無人敢說周國公府的不是。

這話傳到寧昌侯府,秦怡氣得險些撅過去,顫着嗓子怒罵:“這個殺千刀的,是想要我兒的命啊!昔日我怎就沒看出來,她是這麽一副惡毒心腸,為了周國公府的名聲,竟要抹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

“他們家能教出陰毒狠戾的周音兒,養出不辨是非懦弱虛僞的周勵文,便能想到家教如何素養如何,夫人不必生氣。”簡輕語坐在主院廳中,不緊不慢地說了句。

秦怡聞言暗恨:“你不是說能讓他們得到教訓嗎?何時才能得到教訓?我慢聲受的委屈還不多嗎?!”

“是時候了,”簡輕語抿了口茶,“今日休沐,不論是大街上,還是他周國公府的門前,想來都熱鬧得緊,夫人你換身低調些的衣裳,我帶你去看個熱鬧。”

秦怡愣了一下,頓時扭頭就鑽進了寝房,簡輕語伸了伸懶腰,也邁步往外走,結果剛走出主院便被簡慢聲揪住了。

“好你個簡輕語,竟然躲到這裏來了,難怪我一直沒找到你!”簡慢聲咬牙切齒,“你現在是不是又想跑了?”

簡輕語心裏一虛,半晌又鎮定下來:“不跑,你不是要去周國公府嗎?換身衣裳,別那麽顯眼,我帶你去。”

“你覺得我會信你?”簡慢聲冷笑。

簡輕語揚眉:“不信就算了,我自己去。”

簡慢聲定定地看着她,許久之後眯起眼睛:“你若再敢騙我,我就殺了你。”說完就直接回寝房換衣裳了。

簡輕語沒忍着樂了,看來是真把二小姐逼急了,竟然連殺人的話都說得出口。

趁她們母女換衣裳的功夫,簡輕語讓英兒将一輛破舊的馬車趕到主院,又找來一個生面孔做車夫,準備妥當後就去了馬車裏等着。

秦怡先來一步,一坐進馬車便開始嫌棄:“你哪弄來的馬車,這也是人能坐的?”

“您就湊合吧。”簡輕語斜了她一眼。

秦怡抿了抿唇,正要繼續抱怨,簡慢聲也進來了,看到秦怡後一愣,接着瞪向簡輕語。

簡輕語笑了:“坐穩,走了!”

馬車駛出寧昌侯府,在大街上繞了幾道彎後,終于朝着周國公府去了。

簡慢聲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簡輕語,可礙于秦怡在旁邊只能忍着,當注意到車夫繞路、而秦怡無動于衷時,她終于意識到了不對:“你們到底要做什麽?”

“到了你就知道了。”簡輕語安撫。

簡慢聲蹙起眉頭,正要繼續問,便聽到前頭一片熱鬧聲,而熱鬧聲中,一個撒潑哭鬧的聲音尤為明顯:“大家快為我做主啊!他周國公府仗勢欺人啊!周音兒你薄情負幸,說好了嫁給我卻又反悔你不得好死啊!”

簡慢聲愣了一下,接着馬車停了下來,簡輕語撩開車簾,看向前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人群之上,周國公府偌大的牌匾:“好戲開場。”

人群之中,被好吃好喝養了幾日的癞子雖然傷沒痊愈,可換上一身好衣裳遮住傷口,看着氣色倒也不錯,正坐在地上哭嚎,周圍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周國公府終于出來一群打手,帶頭的便是臉色鐵青的周勵文:“哪來的無賴混賬,還不快将其打走!”

癞子趕緊站起來:“我可不是無賴,我是音兒的男人!”

“胡說!”

“誰胡說了,大舅哥你可別冤枉人,這麽多百姓看着呢,小心抹黑了周國公府!”癞子十分潑皮。

周勵文氣得要死,當即也不與他争辯,便要叫人将他亂棍打走,癞子一看十分機靈地爬起來,忍着傷口疼一邊躲一邊将身上的包袱解下來,将裏頭的東西一件一件散出去。

“這些可都是音兒送我的定情信物,每一樣都是她親身戴過的,大家都來評評理,我若與她沒什麽,如何能拿到這些?”癞子說完,抓到一團東西扔出去,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周勵文頭上。

周勵文取下一看,竟是一張肚兜,頓時氣得兩眼發昏:“給我将他打死!”

“大舅哥殺女婿啦!大舅哥殺女婿啦!各位快救救命啊!”癞子一邊說,一邊穿梭百姓中,“京中小姐們都有繡品傳出,音兒也有不少流落在外,這肚兜上的牡丹是不是她繡的一對比便知,大舅哥你若覺得我在撒謊,為何只是一味打人?!”

簡輕語樂了:“這個癞子,嘴皮子可比趙玉慶利索。”

許久沒聽到趙玉慶的名字,秦怡原本還興致勃勃,聞言頓時有些尴尬。簡慢聲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于明白今日是來做什麽了,她垂下眼眸,唇角卻輕輕揚了起來。

鬧劇還在繼續,周勵文見癞子說得如此篤定,便确定這肚兜就是周音兒的,當即愈發憤怒:“好啊你,偷了周國公府女眷的東西,還敢來污蔑陷害,我定要你死!”

癞子揚眉:“大舅哥對音兒可真是信任,即便我拿出這麽多東西,還覺得她與我無關。”

“……來人!給我撕了他那張嘴!”周勵文厲喝。

癞子趕緊往百姓更多的地方鑽,周國公府家丁投鼠忌器,不敢傷了無辜百姓,只能跟癞子你追我趕,僵持的功夫癞子不知說了多少混話,終于逼得周音兒跑了出來。

“音兒,你可算來了,快告訴大舅哥,你已經答應嫁給我了。”癞子眼睛一亮。

周音兒氣得直哆嗦:“你個混賬胡說什麽!看我不叫人将你打死!”

“音兒,你怎麽能賴賬呢?”癞子一臉失望,“不是說好了麽,我幫你推簡慢聲下水,讓她名聲盡毀,你就嫁給我。”

“癞子!你再胡說!”周音兒沒想到他會抖露出來,頓時氣得臉色一變。

而一心想讓癞子死的周勵文,在聽到她這句話後也是怔愣一瞬。

癞子喜笑顏開:“諸位都聽到了,她喚我诨名呢,但凡是遠郊的街坊四鄰,想來即便沒見過我癞子,也是聽說過我名號的,有遠郊的朋友嗎?也請出來給我做個證。”

“我可以證明!癞子就是我們遠郊的一霸,遠郊百姓都認識他!”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本就信了三分的百姓們頓時信了五分,一時間議論紛紛――

“還真有這號人啊,周小姐一個大家閨秀,若不認識他,如何知曉他的名字?”

“可周小姐如何能看得上他?”

“估計是诳他的,沒聽到他說嗎?周小姐要他害簡二小姐。周小姐也是夠毒的,連自己未過門的嫂嫂都要害。”

“喲!這麽一說,近日京中傳的那些都是謠言了?這個周音兒可真是害苦了簡二小姐……”

周音兒聽得渾身發抖,終于忍不住歇斯底裏:“胡說!你們都是胡說!”

“不會是惱羞成怒了吧!”人群中有人喊。

簡輕語聞言,眼底閃過一絲困惑,眉間也漸漸皺了起來。

秦怡正聽得痛快,一回頭看她皺着眉頭,頓時緊張起來:“可有什麽不對?”

“沒什麽……只是覺得百姓們未免太配合了些。”

她是要用癞子毀了周音兒不假,可只要眼不瞎的,就能看出這兩人天差地別,即便癞子拿出周音兒的貼身物,也很難教人信服,她之前最擔心的也是這個,怕最後白忙一場,不僅沒達到目的,還要搭進去一個癞子。

然而今日卻無一人提出質疑。

不質疑也就罷了,癞子躲進人群時,正常來看熱鬧的,都忍不住躲才是,可今日的百姓卻大多都站着沒動,平白給癞子當了護盾,才讓癞子叭叭這麽多。

……京都的百姓有這麽仗義嗎?

正當她疑惑時,四面八方已經來了不少看熱鬧的,每來一人起初那波都會詳細地解釋一番前因後果,态度堪比活菩薩。

眼看着人越來越多,卻遲遲抓不到癞子,周勵文再也堅持不住了,扯過周音兒回了府,癞子當即大喊:“你們還沒給我個交代!怎麽能這麽走了……還把我肚兜拿走了!”

“你放屁!”周音兒忍不住罵了一聲,周勵文在她更失态之前趕緊将她拉進院中,只吩咐護院們繼續抓癞子。

然而在他們進去之後,癞子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而他原本散了一地的證據,也都在原地徹底消失。

簡輕語看得沒頭沒尾,最後一臉疑惑地看向簡慢聲。

“看我做什麽?”簡慢聲揚眉,“該你解釋吧?”

“……也沒什麽,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簡輕語随口說了句,當着秦怡的面沒說李桓也幫了大忙,周音兒的那些貼身物便是他來偷的。

“這個女人如此惡毒,總算遭報應了,”秦怡心中痛快,“慢聲,輕語,今日咱們不回去了,去酒樓吃,我請客!”

簡輕語看了她一眼,神色淡了下來:“我就不去……”

“你必須去。”簡慢聲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簡輕語:“……”

三人很快便到了京都城最好的酒樓,直接被老板安排上了三樓雅間,簡輕語還在想方才的事,說話都心不在焉。秦怡今日怎麽看她怎麽順眼,也沒跟她計較什麽,只是一味地往她碗裏堆菜。

簡輕語看着滿是飯菜的碗,突然沒了胃口,正不知要說什麽時,簡慢聲突然跟她換了碗:“你要吃自己夾,我娘只能給我夾。”

“你這孩子。”秦怡嗔怪地看她一眼,倒沒有再給簡輕語夾菜了。

簡輕語輕呼一口氣,悶悶的感覺減輕不少,她安靜地吃了幾口,便找借口離開了。

“現在就走?吃飽了嗎?”秦怡挽留。

簡輕語頓了頓:“還要去善後。”

秦怡一聽趕緊點頭:“那你快去吧,正事要緊,若有什麽搞不定的,便告訴我。”

簡輕語應了一聲,起身朝外走去,剛走出廂房門,便被一股大力拖了過去,直接抵進了兩間廂房之間的夾縫。

“……大人?”簡輕語睜大眼睛,“你怎麽在這裏?”

“事情辦妥了,便來吃席慶祝?”陸遠定定地看着她。

簡輕語被他看得不自在,讪笑一聲道:“您都知道了?”說完靈光一閃,有些問題突然有了答案,“……今日那些百姓是你安排的?”

“不全是。”

“有多少?”

“最初那些中,十個裏有七個。”

簡輕語:“……”确實不全是,可跟全是也差不多了。

“流言無非人雲亦雲,只要最初無人質疑,以後也不會再有人質疑。”陸遠撩起眼眸看她,“我幫了你,要如何謝我?”

簡輕語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大人說要怎麽謝,請您吃飯?剛好我沒吃飽。”

“不夠。”陸遠說着,突然往下看去。

簡輕語愣了一下,順着他的視線往下看,這才意識到二人在夾縫中相對而站,而她也緊緊抵在他身上,某對過于傲人的東西都要被擠變形了。而在她看過去的一瞬,她便察覺到了陸遠的變化。

她:“……”這個變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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