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陸家小姐

第9章 陸家小姐

宋老爺大壽這天,宋家暢開了朱漆坤甸木門,賓客如雲。

來的皆是貴客,自然少不了的也有海東縣長陸離,他帶着寶貝獨女陸秀芝和一對上好的玉如意,前來祝壽。

宋家與陸家結親,一商一政,一權一錢,珠簾璧合。

可這世上很多的事情,皆是人算不如天算。

宋姿覺得而今的宋家是真亂,宋潮起的兩任正房太太聚了頭,要是不碰撞點兒火花出來,也太不應景了。

當然,有些事情她是不能做的。宋姿知道即使她什麽都不做,也有人得做點什麽。要不也不會明知雪俏是有意想要燙傷她,卻不做任何反擊。

想害人的人,什麽時候也改不了她想害人的心思。

壽宴的正席還沒開,賓客落座了大半,宋姿指了指學生裝的陸秀芝對小雀道︰“瞧見沒,那就是以後的宋少奶奶,模樣還不如表小姐俊,也怪不得少爺會對表小姐這麽上心,連太太也覺惋惜,偷偷地跟我說要不是少爺打小就和陸家姑娘訂了娃娃親,倒是可以親上加親。”

小雀仔細看了看,那陸秀芝頂多長得算清秀,确實及不上趙美真的大方美麗,很是為宋潮起惋惜,更加認同宋姿說的話,點頭如小雞啄米。

宋姿“特意”囑咐她道︰“我跟你話的這話可別傳給別人聽,你要是管不住你的嘴,小心我撕爛了她。”

小雀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捂住了嘴,還是點頭如啄米。可是要知道,嘴不嚴是病,哪裏可能被一句無甚壓力的吓唬輕易的治好。

話傳到雪俏的耳裏時,便成了這個樣子。

一同做過前院雜活的某丫頭,偷偷對她道︰“少爺不喜歡老爺給他訂下的娃娃親,喜歡的是表小姐,太太說了沒準兒可以親上加親。”

雪俏的心頓時一沉,她倒是聽餘媽說過少爺似乎是有點兒喜歡表小姐,為此太太還教訓了少爺一頓,誰都知道以趙家的家勢,趙家的女兒是定不會屈就做妾的。

可她不曾聽餘媽說過親上加親這回事,太太是什麽意思?是趙家通融了,願意讓趙美真做妾?還是陸家松了口,不介意多個平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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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陸秀芝和趙美真,一人娘家有權,一人娘家有錢,兩個如此強勢若是一同進了宋家的門,還有她這陪房丫頭的活路嗎!

是不是意味着原本就卑微如爛樹葉的她,越加的弱勢,再加上她若是一直得不到少爺的歡心,還能有從陪房丫頭轉成姨太太的可能嗎?

雪俏只覺自己的前路一片黑暗,也懶得再同那人敘舊情,便魂不守舍地走了。

宋家的宴自然是好宴,請得全聚樓的師傅,做的是滿漢全席,喝得是十八年的陳釀。

酒暢人酣,原就不勝酒力的縣長陸離也多飲了幾杯,一時之間走不了道,只得借了宋家的客房小睡片刻。餘了陸秀芝閑了沒事,宋老爺便做主讓宋潮起領着她好好的在宋家轉上一轉,美其名曰先熟悉一下環境。

面皮薄的陸秀芝,鬧了個大紅臉。

宋潮起為了避嫌,也為了安宋姿的心,當然不會與陸秀芝單獨相處,叫了趙美真、宋品慧和宋品情,還帶了義三和雪俏一旁伺候,一行許多人浩浩蕩蕩地逛起了自個兒住了兩輩子的家。

雪俏被聽來的閑言碎語攪得心慌意亂,看見陸秀芝也好趙美真也罷,就像是看到了宿世的仇人,不殺不快啊!

可不,原本暢想的美好生活,突降頑石,任誰的心裏也痛快不到哪裏去。

可這兩個人,哪一個她都開罪不起。

雪俏是有自知之明的,可自知之明如何能抵擋的住榮華富貴的誘惑。

行了一會兒,一行人到了中園的聽雨閣小歇,陸秀芝想去茅房,便叫了雪俏引她前去。

“姐姐,不是雪俏說你,你如此面嫩,将來嫁入宋家怎麽抵的過表小姐的風情萬種!”

陸秀芝将從茅房裏出來,便聽雪俏沒頭沒尾地來了這一句。她想了又想,與其得罪了趙美真,還不如得罪了這陸秀芝,好歹她的姑姑不是宋家的主母。

陸秀芝不解宋家的一個丫頭,怎麽能大膽地叫她姐姐。更不解她嫁入宋家,趙美真的風情萬種和她有什麽關系。

其實說的不懂,以女子纖細多疑的天性,多少還是能猜出一些些的。

陸秀芝的臉上便露出了不悅。她也是接受過新思想洗禮的學生,對娃娃親本就帶有一些抵觸的情緒,可卻抵不過宋潮起的一流相貌。自打兩年前知道了娃娃親這事,她便偷偷瞧過宋潮起,打那兒起不願便成了順從。但她仍舊抵觸的是男人的三妻四妾,更何況那男人還是她的心愛,這眼裏就更揉不得沙子了。

陸秀芝氣得滿臉通紅,怔了半晌才道︰“宋家真的是好規矩,一個下人也敢叫我姐姐!”性格使然,畢竟還未過門,又是小姑娘,說起宋潮起或者婚後的事情,總覺得羞臊難當,想來想去只得拿了身份壓人。話說得挺厲害,氣勢就差得多了,若是換做趙美真來說,雪俏一定能吓個半死。

陸秀芝說的是實話,可大凡實話總是不好聽的。雪俏暗惱着她狗眼看人低,又欺她軟弱,嘴上就更沒分寸了,只道︰“我是少爺的陪房丫頭,就是現在不叫你姐姐,等你嫁進了宋家,還是要尊你一聲姐姐的。我可是好心提醒姐姐,畢竟你才是少爺的正房,切莫讓旁人占了風頭。其實就是風頭讓人占了也不打緊,怕只怕一不留神丈夫被搶了,這笑話就鬧得太大了。”

陸家并不是宋家,好歹人家爹是政府官員,對待下人雖然嚴格,可陸家自打陸秀芝記事起便從未發生過責罰打罵下人的事情。雪俏這話要是在趙美真面前說,早就挨了嘴巴子了。可陸秀芝氣得都快掉眼淚了,卻還是尖銳不起來,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朝聽雨閣去了。

陸秀芝到的時候,趙美珍纖纖素手親自剝了個水蜜桃,正往宋潮起的嘴邊送。一擡眼剛好瞧見了扶門而立的陸秀芝,卻趕緊又低下了頭裝着未見,嬌媚地嗔道︰“表哥,看我對你多好!你啊,要是能用我對你好的一半來對我,那我就知足了。”

若是上一世,趙美真這般做,宋潮起肯定想也不想就會吃了她的喂食。但如今明知她上一世是自己的老婆,并且這一世又沒想再娶她,再不避嫌,他和那些随便就尋花問柳的男人有何區別!

背門而坐的宋潮起微微偏了臉,用手接了趙美真遞來的蜜桃,心裏頭想起了宋姿的蜜桃乳,一時之間不忍心下口。

宋潮起覺得自己中了毒,中了名叫“宋姿”的奇毒。這毒毒就毒在解藥只有一個。

宋潮起默不吱聲,望着桃子出神。

趙美真不真不假地打趣︰“那陸小姐也就離開了這麽一小會,表哥就開始魂不守舍,可見陸小姐的魅力無窮。”

宋潮起不欲解釋,便順着她的話客氣地奉承她道︰“及不上表妹的二分之一。”

那陸秀芝一聽,又想起方才雪俏說的話,只覺天旋地轉,眼前發黑。

遲她一會兒趕來的雪俏,在她身後大驚小怪地呼喊,“不好了,陸小姐暈倒了。”

宋潮起聽見呼喊,一回頭瞧見的一幕,陡然讓他想起了上一世。也是父親大壽,他奉命陪伴陸秀芝,她也是這般同雪俏同去了茅房回來突然暈倒在地,半年後撒手歸西。

據說這陸秀芝雖然體弱,但無什大病。上一世,他便覺得她死的突然死的蹊跷。

這一世,不知她的命運是幾何,但這其中發生的見不得人的事,是必要縷上一縷。

宋潮起叫義三去請大夫,安排妥了一切,再看向雪俏的目光充滿了探究。

有些男人就喜歡女人為其争寵,這會讓男人有一種在其他地方尋不來的成就感。

宋潮起并不是有些男人,上一世知道又之所以不管,是覺得她們再怎麽鬧也就是落潮的浪翻不了多大的水花。

如今看來,倒是他小瞧了這些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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