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七十六大勝

第76章 七十六 大勝

淩雲離開的第六天, 敵營将士來攻城,烏泱泱數萬人在城門下布陣。

宣平侯躲在營帳裏同秦昭對弈,棋面甚為焦灼, 阿武在一側急得團團轉,“殿下、侯爺, 你們怎麽一點都不急。聽說對面是庫勒将軍,那可是侯爺的死敵,當年您就敗在他手裏的。”

營帳外将士操練的聲音如擂鼓, 氣勢恢宏。

阿武就像是一只雞來來回回地奔跑、啄米,最後米吃完了就開始叫嚷。

“殿下、侯爺。”

宣平侯的棋藝高超,一時間壓得秦昭透不過氣來, 靜靜盯着棋局須臾後敗局難挽,周雲棠探頭看了一眼, 道:“父親的棋甚妙。”

女兒的聲音軟軟地,聽得宣平侯樂彎了眉眼,高興地朝着她說道:“那是, 我的棋藝出自大師之手。”

“父親得空教教我, 每回和殿下對弈都會輸,您讓我争口氣。”周雲棠一面誇,一面将茶遞給侯爺,趁着他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将黑白兩子對調了位置。

秦昭這才得到喘息。

一杯茶後, 宣平侯心裏尤為猖狂,阿武在旁邊想提醒他阿棠玩賴,急得跳腳的時候又被周雲棠推到外面等着。

棋局繼續。

走了幾步後,宣平侯後知後覺地感覺不對,再看周雲棠憨态可掬的模樣将懷疑的話吞了回去。

女兒換的棋子,就算滿盤皆輸也得忍着。

宣平侯憋屈。

一局未曾結束, 阿武急得沖了進來,“侯爺、侯爺,外面打起來了,他們內讧、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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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平侯直接丢了棋,快速跑出去大喝一聲:“點兵,随我開城生擒庫勒。”

周雲棠聞聲跑了出來,侯爺的人影早就不見了,秦昭慢悠悠地踱步走來,輕聲告訴她:“當年西夏的主将就是庫勒,侯爺傳出死訊後,庫勒名聲大噪。庫勒得到情報,勝之不武,想必這麽年來與侯府不對付,侯爺這次費盡心思才會要生擒。”

更多的是庫勒不能死,他手中掌握着本朝将士通敵叛國的罪證,這也是宣平侯多年來苦苦尋找的東西。

是勝是敗,就在這一戰了。

“我略有耳聞,但是不知父親的打算。”周雲棠憂心忡忡,尤其面對殿下的眼睛時極為心虛,父親要殺庫勒多半也是因為西夏內政。

一舉兩得。

秦昭卻道:“不管他最終目的是什麽,我要的是收複宣化,其他的事情不管。”

男子身子不知何時悄悄到了周雲棠身後,習慣性伸手将她攬住,五指合攏,規矩地放在小腹上。

周雲棠感覺一股微熱的力量,心口暖了起來,琉璃的眸子轉動幾番後,狐貍般朝着秦昭一笑:“殿下,你若得兵權,此行對你而言大大有利。”

說話的時候,小耳朵還動了動。

小女人越來越可愛了。

營帳前的将士都随着侯爺出城,空闊的地方沒有人,秦昭陰沉的眸裏情緒微動,聽到這句話後微微不自在。

外面殺聲陣陣,聽得人肌骨發麻,秦昭下意識将人攬入懷裏,捂住她的耳朵。

兩人相互依偎,周雲棠軟軟地靠在他的懷中,忽然想起小的時候,也有這麽一次,遇到外面刺殺,秦昭果斷地将她摟在懷裏。

從小到大,秦昭甘願護着她。

心中的躊躇愈發深厚,她張了張嘴巴,“殿下,您覺得父親回長安城後,陛下會不會承認那些事。”

亦或是父親會不折手段地将當年的事情暴露出來。

兩敗俱傷。

殺戮與安寧僅僅一門之隔。

一道城門,隔着兩方天地。

也隔着宣平侯十六年的怨恨。

兩人相擁,在殺聲中安靜下來,許久後,城門被打開,阿武先沖了進來。

“贏了、贏了……”

勝利的聲音很簡單。

阿武滿身浴血地沖到兩人面前,铠甲上面都是敵人的鮮血,耀眼奪目,象征着他的功勞。

“阿棠,我們贏了,淩将軍與我們裏應外合,贏了……”

秦昭淡笑,身板筆挺,“淩雲英勇,阿武也是不錯。”

周雲棠朝着少年投去欽佩的眼神,“阿武,回長安後我幫你娶妻,肯定會漂亮。”

阿武一雙手都握着刀,刀刃翻卷着,鋒芒畢現,高興道:“不,我先要一座宅子,再娶和阿棠一樣好看的女子。”

秦昭臉上的笑容僵持下來,想都沒想就反駁阿武:“阿棠是最好看的,你這輩子都娶不到。”

小少年當即就耷拉着眉眼,賭氣道:“我和阿棠過一輩子,阿棠這麽好看,看看就成。”

周雲棠竊笑,秦昭笑不出來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城外的将士如潮水般退了出來,數名将士将一男子綁着拖進城。

男子滿面染血,一道疤痕從眉心劃到嘴邊,看着讓人就害怕。

阿武走過去一腳将男子踹翻過去,嗤笑道:“就你、當年偷我侯爺的布防策略才贏了,今日我們這才叫正大光明地贏了。”

秦昭漫步走了過去,俯視渾身是血的人,狹長的眸子幽幽暗暗,令人不敢對視。

庫勒爬了起來,朝着秦昭淬了口吐沫,罵罵咧咧幾句,但沒有人能聽懂他的話。

西夏兵主将被擒,将士們都争先恐後地逃走了,逃不走的就被擒,成了俘虜拖進城。

庫勒被阿武蠻狠地拖進營帳裏,淩雲緩步走進城裏,同樣,铠甲染血,血色陰沉。

周雲棠逆着光看過去,青年眼眸沾血,渾身都是殺氣,她微微一笑,“淩将軍辛苦了。”

真誠的笑容在這個時候看起來極為貼心,淩雲眸中的幽暗随之散了幾分,大步近前,太子擋住他的視線。

秦昭攬着周雲棠回營帳,“這裏太亂,先回去。”

周雲棠沒有在意,朝着淩雲微微一笑,這才随着秦昭回營帳。

沒多久後宣平侯也回來了,手上綁着紗布,進去後就喝了一大碗茶,沖着秦昭就說話:“殿下,可有辦法套出庫勒的話?”

“自然是有的,就是不知岳父想聽什麽話?”秦昭把玩着棋子,還坐在方才的原位上,唇角微染着笑,一局棋未曾結束,大局已定了。

“自然是誰給的情報。”

秦昭站起身,将棋子丢回棋簍裏,道:“孤可試試,侯爺且等等。”

說完就大步走了出去,周雲棠眼神顫動,轉眸凝望侯爺:“父親,庫勒是您的政敵嗎?”

“想得挺多,國主讓我除去他罷了。”宣平侯雲淡風輕。

本就是一個局,庫勒效忠藩王,對國主的位子威脅極大,國主年幼,方登基不久,這個時候必須殺庫勒立威。

周雲棠得到一句準話後也沒有再問,低頭将棋面上的棋子一個一個撿回棋簍了。

突然沒了聲音,宣平侯感到奇怪,“你就沒有想問的?”

“沒有。”周雲棠生硬地拒絕,侯爺掌握的事情遠遠沒有表面上這麽簡單,多問不如不問。

她自問不是聰明的人,心思簡單,知道後反而想得多,倒不如不問,順其自然。

周雲棠性子與別人不一樣,該問的才問,不該問的絕對不會在意。在宮裏歷練多年的性子,穩重知禮。

宣平侯準備滿腹的話未曾想到一個字都不用說的,硬生生地将話都憋了回去,陪着她一道将棋子收拾好。

方經歷過一場大戰,軍營裏到處都在忙着整理,俘虜都被妥善安置妥當,到天黑的時候,将士們圍着篝火慶祝。

揚眉吐氣的勝利讓所有人都跟着松懈下來,淩雲同将士們喝酒,阿武抱着酒壇跳舞,周雲棠坐在篝火前時不時地朝着秦昭所在的營帳裏看一眼。

秦昭進去後就沒有再出來,她放心不下。

淩雲知道她的擔憂,拿了酒碗來遞給她,“喝一口就會很舒服。”

篝火前的男子英俊,冷峻的眉眼帶着人間煙火氣,白日的殺氣被火光灼燒得一絲不剩,留下的只有不經意間露出的溫柔。

面對父親的部下,周雲棠淺笑,接過酒碗小小地抿了一口,“這幾日你們也辛苦了。”

阿武口中的裏應外合就是淩雲領兵翻山越嶺繞到敵方身後,在敵軍叫陣的時候突襲,前後夾擊。

簡單幾句話難以描述此中艱辛,周雲棠知曉不易,捧起酒碗敬向淩雲:“恭喜大勝,淩将軍勇往直前,再立軍功,封侯拜将。”

燈火下女子淺笑盈盈,似江南春雨中走出來,朦胧細語中帶着自己的溫柔,瑩潤的眸子裏笑意淺淡,溫柔明亮。

淩雲感覺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柔朝他湧來,心口被燙得滾熱,慌亂地舉起酒碗,笑着看向對面的女子:“借你吉言。”

周雲棠再度抿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咽喉,連心口都燙得滾熱,她不敢再喝了,“我喝不下了。”

“那就不喝了。”淩雲接過她的酒碗,裝作随意的樣子問道:“聽聞你娶妻了?”

元周兩家的聯姻不算是秘密,尤其是兩家都是沖喜的目的,在外間成了笑談。

“娶了,将軍呢?”周雲棠未曾體會到深意,說話的間隙裏不忘看一眼秦昭的營帳。

淩雲看破她的心思,“沒有娶呢,你同殿下兄弟情分好似很好?”

“嗯,我同殿下一道長大,五歲的時候給他做了伴讀,白日裏一道讀書,晚上同寝一榻。”周雲棠慨然笑談,眯起的眼像極了小狐貍,可愛又帶着狡猾。

“那麽親近。”淩雲感覺心口炙熱,一陣悸動後大口喝了一碗酒。

周雲棠笑着點頭,眉眼如畫,面對着火光,心中尤為歡喜,想起過往的事情更是覺得那一陣時光美好。

秦昭對她很好。

淩雲口中辛辣,周雲棠喜歡太子,一字一句足以見識到她對秦昭的崇拜與愛慕。

周雲棠扭頭卻見秦昭出來了,立即起身:“殿下出來,将軍,我先過去,改日再說話。”

秦昭與李晖說話,擡眸的間隙裏見到周雲棠朝着這裏跑了過來,他果斷推開李晖。

說話說到一半的李晖:“……”話還沒說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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