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秦書情緒激動又崩潰, 她最不願見到的那個場景,還是來了。

以前她無數次幻想過,興許賀競南對她也是有一點點喜歡的, 只不過礙于他們的年齡, 他離婚的經歷, 所以拒絕了她。

等他冷靜後,會去找她的。

可一等,就是四年半。

四年半過去了, 他寧願去相親都沒想過要考慮跟她試試。

這會兒, 他竟說要追她。

男女力量懸殊太大, 秦書掙紮無果, 他安靜的抱着她, 用了他全部的力氣。

賀競南早就猜到, 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她會有怎樣過激的反應。

她踹,她鬧, 她哭, 他都忍着。

可出乎意料, 她沒跟他歇斯底裏的鬧。

既沒踹也沒抓。

兩人因為之前的掙紮, 賀競南現在面對着酒店入口。

噴泉邊的燈今晚過分的亮, 照着那個車牌號。

他一怔, 韓沛的車?

汽車沒從出口那邊走, 直接從入口拐了回去, 是因為看到了他, 免得尴尬?

來不及多想,秦書的聲音再次穿過耳膜。

“賀競南,我都跟你說了,我有男朋友的!你犯病了是不是?!”氣急之下,秦書口不擇言。

賀競南:“是的。”

秦書眼睛發紅:“滾!”

賀競南沒吱聲,手臂上的力度又大了些。

秦書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她也不再掙紮,越掙紮他就抱的越緊,索性安靜下來。

連聲音都安靜理智的可怕:“賀競南,你這樣到底算什麽啊?你知道我現在心思不在你身上了,你就這樣。”

說着,她哽咽了下:“你就算不喜歡我,你也別這樣作踐我啊。我對你來說,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是不是?”

眼淚順着兩頰嘩啦啦流下,彙聚到下巴,一滴滴砸在他的襯衫上。

賀競南也靜下來了,只是心裏抽着疼,“琪琪,不是這樣的,有些事我一句話說不清,改天我好好跟你說。”

呼了口氣:“我問過何飛,他有女朋友的。”

秦書擡眸,淚眼朦胧的迎着他的視線:“何飛?誰告訴你何飛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是韓沛!韓沛!韓沛!韓沛!是韓沛!你聽到沒!我是不想你們之間尴尬我才一直沒說,你還不松手!”她幾乎是吼了出來。

賀競南整個身體一僵,手指顫了下,立即松開她,“對不起,我真不知道。”

看她淚流滿面,賀競南想伸手給她擦擦眼淚,擡起來,最終又落下。

無處安放的手,最終插到風衣口袋。

想到剛才韓沛的汽車駛離,這輩子,他從沒有像這一刻這麽糟心狼狽過。

雪混着雨水打到兩人身上,頭發都濕漉漉的。

兩人之間,安靜的只有風聲刮過。

“快五年了,這麽久你到哪兒去了啊,我等了你快五年,你都沒來找我,現在我好不容易把你放下了,你忽然又想起來要談場戀愛。”秦書擦擦眼淚,深呼吸平複着自己。

她看向他:“賀競南,你知不知道,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誰會在原地一直等着誰,那些能破鏡重圓的,能久別重逢的,只不過他們運氣好,有緣分在下一個路口還能遇見,而我跟你,沒那個緣分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

賀競南眼底情緒翻騰,最終一個字也沒說。

現在不管他解釋什麽,理由都成了借口。

望着她的背影,他許久都沒回過神。

賀競南在酒店門口站了差不多有一刻鐘的時間,一直盯着噴泉池看,噴泉沒開,只有安靜的一池水。

雪花大片掉落,泛不氣絲毫波瀾。

心裏的煩悶還是無處釋放,他拿出手機給嚴沉打了電話過去:“還在上海吧?”

嚴沉前幾天也在這邊出差,回沒回北京他也不知道。

“在呢,還要待一段時間。”嚴沉問他:“你那邊結束了?”

賀競南‘嗯’了聲,“出來喝一杯?”

嚴沉一愣,笑着:“行啊,你什麽時候不自律了?”賀競南給他的印象除了工作就是工作,連應酬都不上心,現在竟主動要去喝酒。

要說是這次推介會比較成功那也沒道理,他什麽大項目沒做過?

“遇到什麽事了?”嚴沉問道,然後唯一能猜到的就是:“是不是尹一喬?”

電話裏有片刻的靜默,賀競南:“琪琪跟韓沛在一起了。”

嚴沉:“......”

他正吃宵夜,差點被噎死。

原來韓沛那晚說女朋友視力不好,是秦書。

嚴沉都還沒消化這個消息時,賀競南又道:“剛才我抱着琪琪,韓沛看見了。”

嚴沉:“...”

酒吧裏,賀競南已經喝了兩杯紅酒,他酒量還可以,就是早些年因為一直要應酬,胃喝傷了,現在除了必要的大場合他極少碰酒。

嚴沉意興闌珊的抿着紅酒,不時看一下賀競南,這種事,他一個大男人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

還真夠狗血的。

“你剛知道韓沛是琪琪男朋友?”嚴沉問他。

賀競南微微颌首,神色落寞的望着酒吧舞池那邊。

嚴沉也嘆一口氣,“我早讓你對她好點兒,你總是有顧忌。”

賀競南看着杯子裏的酒,許久,“怎麽個對她好?”他低沉一句:“當時她那麽小。”

秦書天生聰穎,尤其數學。

小學到高中跳了幾級,他教她們班後才知道,秦書比同班同學小三歲,是她們班年齡最小的。

未經世事,人生單純的就像一張白紙。

而他,三十,離異,還是她的老師。

兩人家境的懸殊,更是一個天,一個地。

他要怎麽對她好?拿什麽對她好?

嚴沉:“她當時不是畢業了麽?也開始上班。她心智也比一般人都成熟。”

賀競南晃着杯子裏的酒,沒接話。

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他怕自己做不好。

她家境優越,從小被那麽多人捧在手心裏疼,還不等她經受挫折,家裏人早就把不好的那面給她擋掉。

她就是個活在城堡裏的公主,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未經歷過疾苦,以為世間一切都是美的。

除了從小被眼疾折磨,這一路走來,她付出後收獲的全是鮮花和掌聲,她什麽都不缺,親情,友情,物質,榮譽。

她全有,甚至比大多女孩都多。

然後愛情成了她唯一的信仰。

可他早過了肆意的年紀,變得現實。

當時他正處在事業上升期,沒那麽多時間給她,更不會為了一時的愛情就放棄自己的事業。

就算當時他答應了她,可等愛情保鮮期一過,他們拿什麽繼續?

她還小,什麽都沒經歷過,未來還有那麽長的路要走,如果有天遇到跟她年紀相仿的男生,彼此談得來,他怕她有天會後悔。

快五年過去,他們彼此都經歷了許多,他事業穩定了,有了從前沒有的那份包容和耐性,而她也成熟了。

再次遇到時,他不确定她對他的感情還在不在,就算在,又有幾分。

他不是沒猶豫掙紮過,只不過及時扼殺了自己內心那點想法,不舍得去打擾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他總不自覺被她吸引,工作之餘她的傲慢不講理,投入工作時的認真不知疲倦。

加上去過的那些痕跡不時提醒他,她始終是在意他的。

只是等一切都合适,早時過境遷。

她或許始終是在意他的,只不過這個在意,是過去的秦書在意過去的賀競南,跟現在無關了,而他走在了錯的時間去找她。

沉默了一會兒,賀競南看向嚴沉:“琪琪不知道韓沛已經看到了我們,我要不要跟琪琪說一聲,讓她跟韓沛解釋一下?”

他現在比較亂,一時拿不定主意,才找來嚴沉一起喝酒。

嚴沉擺手:“別別別,感情的事,你一個外人別摻和。”

他給賀競南分析:“你以為韓沛是給你面子才沒下車?他是為琪琪考慮,怕她難為情。他忍着想揍你的沖動回去了,煞費苦心不想讓琪琪難做人,你這麽一說,那韓沛的苦心不就白費了?”

賀競南點點頭,又要了一杯酒。

嚴沉忽然想起:“韓沛大概早知道琪琪以前暗戀的人是你,而且也早跟琪琪在一起了。”

賀競南:“怎麽說?”

嚴沉回憶起那次吃飯:“當時我開玩笑,說琪琪該喊我們叔叔,結果韓沛冷淡地來了句,別扯上我。後來我跟琪琪聊天,韓沛看我的眼神...”

他又好好回想了下那天在飯店大廳遇到的畫面:“那天琪琪也說了,她跟韓沛認識,可明顯當時韓沛的舉動是想跟琪琪握手,裝作第一次見面。”

韓沛要伸手的那個細節他注意到了,只不過他當時沒多想。

賀競南也開始回想當初四個人吃飯時的情景,嚴沉這麽一說,他當時覺得奇怪的地方,現在全理順了。

嚴沉又說起:“那晚在酒吧,韓沛為小女孩彈琴,那個小女孩就是琪琪,因為那天吃過飯,你跟琪琪去喝咖啡了,韓沛整個人都不在狀态,我還開玩笑說是不是被那個鋼琴小女孩勾走了,他沒否認。”

賀競南用力捏着酒杯,他現在才明白琪琪那個頭像是什麽意思,hp電腦,可不就是韓沛名字首字母的縮寫?

那些多細節,他竟然沒注意到。

賀競南又擔心:“要是韓沛誤會了琪琪怎麽辦?”

嚴沉:“誤會倒不至于吧,不過糟心是肯定的。”

他問:“你知道韓沛最怕什麽嗎?”

賀競南沒那個心思猜,搖搖頭。

嚴沉:“韓沛這人強勢又內心強大,他不怕琪琪有喜歡的人,因為他有足夠自信琪琪會愛上他,他最怕的是,他還沒讓琪琪徹底愛上他,結果你說要回頭。”

說着,他兀自一笑,感覺自己像個愛情專家。

嚴沉接着道:“你這一回頭不要緊,琪琪以前是單向暗戀,現在成了你跟琪琪彼此都有情,這就搞得韓沛像個外人一樣,特別尴尬。”

他拿酒杯跟賀競南輕碰,抿了幾口,“你跟琪琪其他的追求者不同,你是琪琪喜歡了那麽多年的人,而韓沛又知道,現在你一這樣,那種感覺就很微妙,也就是韓沛,換我我早炸毛了。”

賀競南側臉一直看着嚴沉,最後只喝酒,什麽都沒說。

酒吧喧嚣,唯獨這邊靜的都能聽到自己心底的聲音。

馬後炮的話嚴沉就沒多說,他問道:“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我是說你跟韓沛,你們之間還有這麽多合作,現在就敏感了。”

賀競南把杯底的紅酒一口悶了:“這個不影響,韓沛什麽人你還不了解?我也不是公報私仇的人。”

他現在擔心的是琪琪,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他肯定不會說出來讓她陷入兩難。

秦書回到房間,一直用冷水拍臉,卸了妝又洗了好幾次臉,望着鏡中的自己,臉色發白,眼睛有些腫。

她用食指輕輕揉壓眼眶,因為眼睛不太好,她幾乎不哭,剛才在酒店樓下,她破例了。

把房間全部燈都關了,秦書坐在沙發上,對着黑黢黢的空間發呆。

兩個小時過去,她慢慢冷靜下來。

對于一個人來說,暗戀其實并不辛苦,辛苦的是從那段暗戀中走出來。

秦書揉揉太陽穴,這才想起,要跟韓沛視頻,又一想,眼睛有點腫,就直接打了電話過去。

手機響起時,韓沛在落地窗邊抽煙。

他房間的燈也沒開,拉開落地窗簾,上海最繁華璀璨的地方一覽無餘,他心不在焉的俯瞰這座城。

夜幕陰沉,還飄着雪。

這座城少了往日的喧嚣。

戒煙挺久了,這段時間比想象中難熬,每次想抽就想辦法轉移注意力。

終于熬過最難捱的那段時間,今晚又破例了。

手機響了,韓沛瞅了眼屏幕,是琪琪。

看看手裏的煙,剛抽了一半,在接電話之前,他還是掐滅。

“忙完了?”他問。

秦書:“嗯。”聲音柔軟。

“你還在忙嗎?”她問。

韓沛:“沒,剛回酒店。”

秦書盡量讓自己語氣顯得正常又輕松,“你累不累?”

韓沛:“有點,還行。”

其實整個人都疲憊不堪,

香港的行程,他緊趕慢趕縮短了一天趕到上海。

想着晚上陪她一會兒,就回來處理工作,剛才在電腦前坐了有一個小時,半個字都沒看進去,這種情況少有,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爺爺手術時,生死未蔔。

這一次,竟為了女人。

情緒來了時,靠理智根本就管不住。

現在不止累,他更需要時間去平複自己,讓理智回來。

秦書想挂電話讓他早點休息,可又想聽他的聲音,柔聲喊他:“韓沛。”

“嗯?”

“你還記不記得你最喜歡的那本書上的一些片段?”

“記得。”他問:“想聽?”

“嗯。”

“不過記得不多。”

“沒事,一句也行。”

韓沛只說了他現在最想說的那兩句:

老人走到門外,男孩跟着他。男孩很困,老人用胳膊搭着他的雙肩說:“真抱歉。”

“別這麽說。”男孩說,“男人該當如此。”

聽完,秦書淡淡笑了笑,他聲音沙啞低沉,治愈了她。

只不過她現在還沒體會‘男人該當如此’的深意。

猶豫了片刻,問他:“我明天就回北京了,你還過來嗎?你要過來我等你一起回去。”

韓沛:“不了,我直接回北京。”

秦書有一瞬間的失落,不過又一想,來回轉機還麻煩,“我中午的航班,那我們明晚見。”

韓沛‘嗯’了聲,輕觸個按鈕,窗簾緩緩合上,借着手機的光,他坐到沙發那邊,聲音透着一絲沙啞:“回北京我去找你,睡吧。”

秦書:“嗯,晚安。”

“晚安。”

挂掉電話,手機屏幕慢慢暗下去,房間又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秦書長長籲了口氣。

韓沛那邊的房間也是,黑暗裏,只有一個模糊的身影輪廓,一點猩紅,還有似有若無的白色煙霧。

他剛又點了支煙,深吸一口,煙霧全悶在嘴裏,一點點從鼻孔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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