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蘇姑娘的去意

蘇琳眼神空洞,面上無悲無痛,娴靜地坐在一旁等公孫先生抓藥。展昭見此情形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到嘴邊的話實在問不出口,默默嘆了口氣,此事是否有人指使還有待查證。翠鳴端了杯熱糖水進來,大姐失血那麽多,受了這麽大的驚吓,可別說喝口熱水,就連手掌上那麽大一道還在滲血的口子都沒人發現!不禁也對展大人有了微詞。

翠鳴進門的聲響驚動了蘇琳,展昭見她立即回了神,強撐起笑臉來。翠鳴将糖水放在桌上,心疼道:“大姐,你先喝點熱糖水暖暖身子,我去給你打盆水來洗漱。”蘇琳點點頭,她确實有些冷,伸手端起杯子,才發現手抖得厲害;費了一番勁喝了幾口熱水,方才覺得暖和了些。回頭朝展昭微微一笑:“展大人,你想問什麽便問吧。”

見她如此,展昭更覺得如鲠在喉。除了方才壓抑的哭泣,她一直很冷靜,冷靜得異常,仿佛事不關己。她喝盡杯中的糖水,潤了潤幹澀的喉嚨,徐徐道來:“在我回去的路上,他突然從陰暗處蹿出來,欲……強暴我,我出于正當防衛傷了他。我吓壞了,以為失手殺了他,還好……他沒事……”若是因為失手殺了強奸犯而搭上性命,那她可真的太冤了。

展昭默然,通常女子此時都在為失了清白痛哭,她卻在為歹徒的性命擔憂。即便她收斂了鋒芒,也仍舊異于普通女子。她怎就這麽極端?不是熱情張揚,便是冷若冰霜;現在這般無悲無喜置身事外模樣顯然拒人于千裏之外。翠鳴端了熱水來,小心幫蘇琳擦了一把臉,臉上也不少擦傷淤青,看得她心直抽。又替蘇琳重新梳好頭發,這才收拾的稍微能看,只是衣服上的血跡斑斑看着駭人。

公孫先生将藥備好,囑咐她明日再來給傷口換藥,翠鳴一一記住。衆人走到院門口時遇到匆匆趕來的賈如玉,賈如玉見到蘇琳的模樣很是吃了一驚,随即又甩了個白眼給她,自作孽不可活!

翠鳴很是惱怒地瞪回去,就算大姐平日跟賈姑娘有什麽不快,這時候她怎好這般落井下石?賈姑娘不待見大姐無非是因為展大人,試問,大姐何曾做過對不起展大人的事?最多也就是口頭上有些不敬,可那也都是說笑。大姐跟卓小姐的那番争吵又礙着誰了?卓小姐先是害大姐落馬,又惡意抓破大姐的傷口,最後更是追上門來鬧事!難道她們就必須一再避讓,避無可避就任人宰割?

大姐是有諸多毛病,也确實不怎麽聽展大人的規勸,可展大人又何曾考慮過大姐的心情?大姐難道會無緣無故跟人争吵?上回遇險時也是這般,不是先責問犯人,盡挑大姐的錯!大姐心高氣傲,自然是氣不過。

蘇琳看了賈如玉一眼,淡淡地開口:“我們回去吧。”賈如玉不過是維護展昭,有何好置氣的?展昭縱使萬般好又如何,從來都與她無關。賈如玉在蘇琳擦身而過時小聲嘟囔了句——報應。蘇琳充耳不聞,翠鳴卻忍不住:“賈姑娘,你這話什麽意思?大姐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要遭此報應?大姐又跟你有何深仇大恨?你要這般落井下石?”

展昭也立時沉了臉,喝到:“如玉!莫要胡言亂語!”即便今日之事是蘇琳自己招來的禍事,此時此刻都不該說這種話。蘇琳回頭朝展昭道:“無妨,世上之事皆有因果,或許這便是我的報應也說不準。”若是卓無夏的報複,那日後……

賈如玉仍舊不服氣,低聲含糊道:“哼,誰叫你不聽勸,展大哥沒少勸你謹言慎行。”蘇琳眼眸一黯,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忽然又歇了心思,無關緊要的人罷了,何必與之争辯?扯了扯翠鳴,徑直往外走去。留意到展昭跟在後頭護送,她停下腳步:“展大人公務繁忙,不敢勞煩,安排個衙役送我們回去即可。”

送走蘇琳之後,賈如玉嘴裏還念叨了幾句不大好聽的話,展昭面沉如水:“如玉!不論蘇姑娘品行如何,她已然遭遇禍事,你何必傷口灑鹽?”這禍事原可以避免,若當時他堅持讓衙役送她一程……幸好無事。可,真的無事嗎?她那模樣……展昭有些自責,若是其他随便哪位姑娘,他都會堅持相送吧?偏偏這次沒有!

賈如玉撅着嘴:“蘇姑娘沒臉沒皮,不甚在意名節,想來此事也不會放在心上。”展昭厲色道:“遭遇此事于女子而言已是滅頂之災,你不喜她也不必說這般傷人話!”怎會不放在心上?那瑟縮的身影,顫抖的肩膀,壓抑的哭聲還歷歷在目;他親眼目睹了她的後怕與無助,只是他沒料到她會掩飾的這般好。

“展大哥……”望着展昭的背影,賈如玉心中悶恨不已,蘇琳果然好手段,盡折騰得展大哥放不下她。

隔日午後,包大人抽空去瞧了歹徒,歹徒仍處在昏迷中,不過沒有生命危險。看過歹徒之後,包大人便和公孫先生信步游走在花園之中,讨論此番案情。說是讨論案情,話題多在展昭和蘇琳身上。

公孫先生微微皺眉,道:“展護衛終身大事遲遲未有着落确實愁人,偏他本人不甚在意。而蘇姑娘……”提及蘇琳,包大人也只有嘆氣的份,這姑娘到汴京不過半年時間,已然招惹不少禍事。且不說她來歷不明,就這般要強的性子和張揚的行事就不适合展護衛。“本府瞧着蘇姑娘已然跟展護衛疏遠,這也算是好事。”

“依學生看,展護衛心中也不見得對蘇姑娘有多少好感,倒是蘇姑娘纏得緊。雖說烈女怕纏男,這男子同樣經不起糾纏。”公孫先生心裏捏了把冷汗,先前展護衛跟蘇姑娘往來密切真有些吓着他了。

包大人呵呵笑道:“極是!”

兩人聊得開懷,卻不知道蘇琳與翠鳴隔着樹叢将這段閑聊聽得真切。蘇琳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澀的發苦,卻也慶幸自己及時醒悟。領着翠鳴閑逛了一圈才往公孫先生的院子去,公孫先生已經回來,笑容可掬的接待了她們。查看了傷勢,換了藥,再交代了注意事宜又囑咐她明日再來換藥,這才算完事。

蘇琳笑着應了,卻再也沒有去找公孫先生,案子了解之後她也再沒有踏足開封府。公孫先生挂心她的傷勢,還特意囑咐展昭提醒她來換藥。展昭卻在巡街時偶遇從醫館出來的蘇琳,她只淡淡看他一眼,微微點個頭便離去。展昭略略思索,喚道:“姑娘,留步。”

蘇琳微微訝異,回身看這他。展昭上前兩步,道:“姑娘的傷可好些了?公孫先生托我叮囑你要及時換藥。”蘇琳退了半步,“有勞先生記挂,我每日都到這家醫館換藥,已無大礙。還勞煩展大人替我謝謝公孫先生。”

沉默了半響,展昭再道:“那日……如玉說話欠妥,還請姑娘包涵。”聞言,蘇琳心頭一酸,險些掉下淚來。這些時日她過得艱難,每日撐着笑,一刻不敢停歇,一旦空閑下來便止不住地胡思亂想。雖沒有證據指明此事是卓無夏的報複,可她總是疑神疑鬼;白日勞作地疲累,夜間又整宿做噩夢;身體和精神上都消耗巨大,憔悴了許多。穩了穩情緒,強笑道:“展大人不必挂心,如玉的性子我知道。”

都是場面話!展昭突然生出無奈,竟然形同陌路!初見之時她都不曾對他這般态度,如今開口閉口皆是展大人,句句恭敬,謹守規矩,倒真的做到了謹言慎行。自嘲一笑,他不就是這般勸誡她的麽?怎麽她做到了,他反倒生出異樣來?微微嘆了口氣,取出匕首遞向她:“你的匕首。”

蘇琳怔怔地看着他手中的匕首,那日的說笑還萦繞在耳邊,她調侃說是定情信物。再退半步,“多謝展大人好意,這匕首我受之有愧,你留着給其他有緣人吧。”留着作何?睹物思人?可以預見的坎坷,可以預知的無果,她何必自讨苦吃?

展昭輕輕一笑:“既然送予姑娘了,豈有收回的道理?還是說姑娘不把展某當朋友了?留着防身吧。”蘇琳也笑笑,收下匕首,既然已經從心裏将他剮了去,又何懼一把匕首?便留着防身吧。

蘇琳以為随着時間的飄散,差點被強暴的恐懼也會慢慢消散。然而,事與願違。她開始整宿睡不着,一閉眼便是各種噩夢;白日裏精神恍惚,胡思亂想;她逼着自己撐着笑臉,逼着自己不去想展昭。鋪天蓋地的各種僞裝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只要在汴京一日,她便要僞裝一日!

順着汴河游走,瞧見腳邊盛開這蒲公英,蹲下身子吹了一口氣,白色的絨毛飛舞開來,随風飄飄蕩蕩,不知落到何處。再摘了一朵,用盡全身力氣吹了一口氣,白色絨毛飄蕩着搖擺着,四處奔散,跌落草叢或是落入河中被河水帶走。她呆呆地望着潺潺的流水,河水最終會流向哪呢?

她便如同那蒲公英,飄搖不定,不知會落在哪。是離開的時候了,順着河流,或是去風去的方向,又或是随心所至。随便哪都好,只要忘了他便好。如果實在想念,那便等忘了他再回來吧。

展昭,字熊飛,娶妻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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