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吃飯

北方的四月底的天還不至于太熱，到了晚上就有點冷了。

尹桐是按照南方四月底差點就要熱死人的溫度穿過來的，這會被晚風一吹，難免就要發一下抖。她本身體質就不是很好，風一吹就要感冒。

她憋着不打噴嚏，手臂無意跟溫寒江碰到一起，溫寒江低頭問她：“你手怎麽這麽冰，你冷嗎？”

“有點，”尹桐看了溫寒江一眼，他穿的也是短袖，所以偶像劇裏那種穿男朋友寬大的衣服晃蕩的劇情基本都不用想了。

“那你走我後邊一點吧。”溫寒江往前挪了一小步，他的意思是讓尹桐躲他背後一點，能幫她擋一點風。

“你們兩個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啊？”包永年站在溫寒江的旁邊，兩個男生一檔。确實風會變小不少。

尹桐頓了一下，她差點就要說處2020年春天了，這要是說出來，他朋友不得覺得溫寒江找了個精神有點問題的女朋友。

“三月份，”溫寒江含糊說了個大概，其實也沒錯，尹桐告訴他自己是和她在三月份在一起的，但是又沒說是哪年三月份，這也不算是撒謊吧。

“那不是剛在一起一個多月嗎？”包永年錘了溫寒江一拳，是兄弟間的打鬧，“都一個多月了，你都不跟我講？”

尹桐及時出聲救場：“晚上吃什麽啊，我們要不要走快點啊，感覺再慢點食堂人太多了都吃不上飯了。”

“是，先吃飯吧。”溫寒江帶着包永年往前走，“你昨天不是還在說覺得食堂的例湯比以前好喝了嗎？”溫寒江和尹桐一唱一和的，搞得包永年有點摸不着頭腦，他點頭：“對啊，我覺得例湯真的比以前好喝了。”

“那帶我去試試吧，”尹桐在背後扯了扯溫寒江的衣角，說話間的功夫就到了他們學校的食堂。說起來，尹桐的初中沒有食堂，因為學校也沒有住宿，都是劃片區來上學的，所以大家的家都住在學校附近，自然就沒有住宿和食堂。

第一次進初中的食堂，還帶着點新鮮感，明明在大學吃食堂都吃膩了。她走神的功夫間，包永年就被溫寒江“打發”走了。

“他人呢？”尹桐問，指的是包永年。

“讓他去排燴面的窗口了，我們排別的，節省時間。”溫寒江個子高，站在人群裏顯眼的很。尹桐總覺得不斷有目光向他們這邊瞟過來。

“要不就告訴他實話吧，”尹桐還是不擅長撒謊，“不然他以後要是問我是哪個學校的，怎麽天天都不上課要怎麽回答。”她想着，直接說實話的話，很多事情會好解釋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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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吧，”溫寒江打了個含糊，正好對上尹桐的眼睛，他嘆了口氣說：“也不是所有人都會相信，你真的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說這話的實話，難免要小聲一點，避免被別人聽去顯得這兩個人在聊什麽天方夜譚的話。溫寒江又比尹桐高上許多，跟她講話總會下意識彎腰靠近了說，從外人的眼裏看來，就很像是一對小情侶在咬耳朵說些什麽私密話。

明明聊的都挺正經的。

“诶，”尹桐看着前面一寸一寸挪動的隊伍有些感慨。

“怎麽了？”

“有一次，我們兩個在吵架，然後你給我哄好了。然後我說，要是能回到過去看看初中的你就好了，沒想到真的實現了。”

“想看初中的我？怎麽呢。”溫寒江還是很喜歡用怎麽呢這三個字。

“因為大家都說感情是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啊，你是我初戀，但是我不是你初戀啊給你的感情觀刨坑的人不是我。我就好奇，在你還沒有被人定性以前是什麽樣的。”

“那，現在見到了，你覺得？”

說到這尹桐是真的想要嘆氣了，她用長輩看小輩的眼神，頗有種姐姐教育自家長歪了的弟弟的惋惜感教育溫寒江：“我發現了，你從初中起就是這個樣子，你的感情觀估計都沒受人家女孩子影響，你是一直做自己。诶，我應該回到你媽媽剛剛懷上你的時候，每天蹲在阿姨的肚子旁邊，從胎教開始抓起。”

“做自己不好嗎？”溫寒江覺得尹桐好玩，她經常會蹦出一些新鮮想法，跟他身邊所有人都不同的新鮮想法，大家都在聊游戲聊籃球聊你作業借我抄一下，只有尹桐會跟他聊感情上的事。

她的觀念還跟自己不一樣。

溫寒江還是很喜歡看人闡述自己的邏輯思維的，這個過程很有趣。

“對你來說當然好了啊，”尹桐擡頭去看他，“這樣你永遠都是做自己的，做自己當然快樂舒服了。但是對于別人來說，就很頭疼诶。”說起又是一把辛酸淚，诶。

“你也可以做自己啊。”溫寒江不是很能get到為什麽要為了別人改變自己的想法意志。

“可是一段感情裏，如果大家都是只做自己的話，沒有人為對方做出調整适應讓步，這段感情就走不下去了。”溫寒江和尹桐分開，這多少也是個原因。尹桐看着前面的就快排到她和溫寒江的隊伍有些發笑，自己跑這一趟到底是為了什麽呢，感覺不過就是跨了個時空跟他吵架而已。

“你知道嗎，”尹桐說，“分手的時候我問你，為什麽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上想想呢，你說如果我在每一段關系裏都做好人的話，最後受委屈的只會是我自己。”

溫寒江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是那麽的明白。

“你能跟我說說，你為什麽會想着穿越時空來找我嗎？”隊伍已經排到溫寒江和尹桐，尹桐站到溫寒江的背後，示意他，他來點就好。

“放不下呗，”尹桐多少有點破罐子破摔，“就是分手了，還沒忘掉，還放不下，還想着你呗，還能是因為什麽。”她是真的不太有所謂把這些東西說出口，畢竟都是事實而已，說就說了，也沒什麽。

對于一個尚未談過戀愛的初中生來說，縱使，饒是他是溫寒江，也受不住這樣直白的“攻勢”，溫寒江微微頓了一下，跟食堂阿姨說：“要一份這個，一份這個，還有一份這個，再打三份湯。”他一個人端着兩份餐盤，尹桐跟在背後，自覺跑去拿了筷子和勺子，左手拿着六根筷子，右手拿着三把勺子，稍微有點距離的遠處包永年端着三碗面過來了。

找到位置坐下，溫寒江站起來朝包永年招招手，示意他自己和尹桐在這。瞧見對方的點頭，溫寒江就坐下了。

“對了，”他和尹桐提起自己壓在心裏一天的事，“你記不記得，你第二次見我，為了讓我相信你是從未來穿越過來的，跟我說我家附近有個廠子會爆炸。”

“記得啊，怎麽了？”

“能不能試着阻止一下。”

“？”尹桐有點訝異，這不像是溫寒江會幹的事溫寒江一向是自己活得好就夠了，不太在意別人的死活的。難道說他讀初中的時候，還是有點少年熱血的？尹桐跟他解釋：“可是你知道嗎，年年都有或大或小的災難發生，你不可能阻止每一件事情的走向的。我介入你的人生就已經夠違背自然了。”

“我沒有想過要阻止每一件事情，人力很難對抗天災人禍的道理我懂。只是，你告訴了我，這件事會發生而且就發生在我家附近。是我長大的地方，裏面可能還有看着我長大的人，我，”溫寒江停下來措辭，“我做不到當作不知道。”

尹桐差不多能理解他的心态了。

說到底，就也還是個有點熱氣的少年，而且又是在他家旁白多少跟他有些關系。她原本就也沒有多堅持別去管這件事，尹桐擺好筷子勺子，舉着一雙筷子等包永年走過來，她對溫寒江說：“那就去看看呗。”

“嗯。”

包永年端着面，“你倆聊什麽呢這麽沉重。”

“沒什麽，哇這個面好香，諾給你。”尹桐說着把手裏的筷子和勺子遞給包永年，“呦呦呦，別掉了。”

尹桐吃飯吃得香，就是吃的不多，但是看她吃飯都會覺得飯好吃了幾分。溫寒江看着覺得新奇，他認識的女孩子跟他們一群男生一起出去吃飯吃的都少，也克制。他一直以為女孩子吃的都少，結果尹桐上來就是一大筷子面，權當是沒有兩個男孩子看着。

“你慢點，別噎着。”溫寒江本來想說這句話，還是憋着沒說。他好像記得尹桐說過，她原本就是飯量挺好的女孩子，只是分手難過折磨的自己沒怎麽好好睡覺好好吃飯才消瘦下來的，既然她現在吃的暢快，就讓她吃吧。

“還沒說，你們兩個怎麽認識的呢。“包永年看尹桐吃的這麽暢快也稍稍有點意外，但他也沒覺得有什麽。感覺以他對溫寒江的了解，對方要是喜歡扭捏的小女生才奇怪。

一口面還沒咽下去，尹桐趕在溫寒江回答之前搶答，畢竟這段故事她不想撒謊。溫寒江又不知道全貌，當然只能她來說。面含在嘴裏，有點影響發音，尹桐說：“一見鐘情。”

“什麽？”包永年就聽見個一，聽見個情。

“一見鐘情。”溫寒江聽懂了。

“呦，”給包永年整的有點不好意思，“還挺羅曼蒂克啊。”尴尬的撈了撈面，夾起一筷子，正想吃口面掩飾一下尴尬發現對面兩個人都看着自己，這面就咽不下去了。“幹嘛啊，”包永年停着筷子。

“沒事，吃吧。”溫寒江看了一下小賣部，問尹桐：“你喝可樂嗎？還是奶茶？我去給你買吧。”

“你不是不喝可樂嗎？”尹桐眨巴眨巴眼睛。

包永年看看溫寒江，又看看尹桐，大聲說了一句：“啧，狗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