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郝仁,好人?

王濤雖然被升為“友光實業”的董秘已經差不多快三年了,可依然看不透他唯一要效忠的老板——“友光實業”的董事長郝仁先生。倒不是對方身份隐秘,行動詭異,事實上,郝仁先生是深城市十佳楷模機構之首、備受廣埠省政府嘉獎的、深城最得人心的慈善機構——“晨風”孤兒院的名譽院長。

之所以把他稱為“名譽院長”,是因為郝仁自從于六年前創立了這家“友光實業”,将一部分精力投到需要負責人坐鎮的省級先進企業,而“晨風”孤兒院因為整體運作已日漸穩定,就将“晨風”孤兒院交由了郝仁先生的徒弟負責。

師徒二人将慈善事業和社會事業打造地甚是井井有條,每年都有來自省、市各級政府的嘉獎,省級電視臺的政治頻道還經常把郝仁先生定位于廣埠省數一數二的驕傲,每次涉及到正能量的宣揚內容,都會滾動播出“友光實業”的宣傳資料,為其免費造勢。

然而,饒是如此,王濤依舊覺得有些看不透他的老板,不是面上,而是內心。

每次一看到郝仁,一和他近距離接觸,就算對方臉上挂着笑,神情溫和、語氣輕緩,他依然會從心底浮升某種很難描繪的恐慌感。

許是該歸因于一年前的那個夏季午後吧。王濤因公事緊急,需要董事長即刻批複,一時疏忽便沒敲門就推入了董事長辦公室,随後看到那抹倚在落地窗前、正背對着自己眺望外界的背影,以及驀然回首,帶給自己的視覺沖擊:那是一種近乎寒到心骨的冰徹絕利眼神,雖然就那麽一瞬,随即便斂下了,可直到現今,一回想起這一幕,依舊會讓王濤心頭起寒,有種劫後餘生的後怕。如果當時,郝仁說要殺了他滅口,他也絕不會有絲毫懷疑。

而自己根本就沒做什麽呀?仿佛,那是郝仁下意識的舉動,等意識和理智碰撞,那種類似來自地獄深處的冰陰眼神才即刻斂下。這就是王濤成日琢磨不透的地方了:明明是被政府嘉獎無數的慈善家、企業家,為何會産生那種令人一看就心悸駭怕的犀利眼神?

按理說,就算不是慈眉善目,也該是正氣凜然的吧……

“董事長,這是上個月的業績,請您過目。”

不安歸不安,王濤還是捧着報表敲入了郝仁的辦公室。好在郝仁每個月才來“友光”坐鎮一周,這期間,也僅給了自己兩天時間向他彙報“友光”情況。其他時候,都是打發自己找高薪聘請來的侯總解決的。其他時候,莫說看不到董事長的人,連電話也未必打得通。

王濤忙了一個下午,把今天早上董事長一到辦公室就吩咐他去辦的幾件事完成之後,又把上個月的業績報表趕制出來,趁着下班前送進了董事長辦公室。

“嗯,擱桌上吧。”郝仁好像有些喉嚨不适,說完,還清了幾聲,頭依舊沒擡地瞪着桌上散落的文件看着。

王濤就将報表放在了桌上,“那,董事長若沒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郝仁再度“嗯”了一聲,依然沒擡頭。

王濤心下雖覺得奇怪,卻也沒敢多問,安靜退出了董事長辦公室,還體貼地替對方拉上了門,就去自己座位忙了。就快下班了,今天忙了一天,委實累得不行,準時下班回家好好休息去。

“配合還算不錯。”

待王濤離開,雷霆收回手槍,從郝仁的椅子背後站了起來,走到門邊,将辦公室門落了鎖,似笑非笑地看了郝仁一眼。

烈陽和鳳七也從辦公室內的小套房走了出來。

“你們,究竟想幹什麽?”

郝仁低啞地問道。依然頭不能擡。事實上,不止頭,整個人除了眼睛可以轉動、嘴巴可以說話,其他都不得動彈。

從他一刻鐘前進門,直覺告訴他辦公室內有異樣,還來不及出聲,就被人定住了。随即,身邊兩個高價買來的彪莽保镖也被放倒在地。

這世上,居然還真有小說裏才有的點穴術?饒是他這個鮮少會覺得害怕的人,也不由開始心生恐慌。

“還認得我們嗎?六年未見,恐怕院長早就不記得我們了吧?”鳳七站在辦公桌對面,環胸看着郝仁,淡淡地問道。

“我這樣,根本看不到你們的樣子。”郝仁清了清嗓子,想游說定他身子的人放了他。

“沒人讓你看。”鳳七輕哼了一聲,“只是想知會你一聲: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當年,既然沒能把我們滅口,今日,你就該有這個覺悟!”

“你們……原來你們沒死?”郝仁經鳳七一提醒,立馬記起六年前從“晨風”逃離的那對少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嗎?他哪裏會想到當年從他手上逃離的無助幼童,六年後竟會擁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功夫?!只是,他們這麽多年究竟藏在哪裏?竟然躲得過他安在全國各地的耳目?!

“拜你所賜,我們活得很好!”鳳七冷冷一笑,烈陽和雷霆也皆以無比凜冽的眼神瞪視着他。

“那麽,你們是來報仇的了?開個價吧,我知道你們都是孤兒,需要錢傍身,只要你們開口,我都能滿足你們。”郝仁不愧在商場浸淫了六年,立即把話題引到了金錢上。在他看來,人做任何事,無非是為了錢,有錢能使鬼推磨,甚至能讓磨推鬼。金錢帶來的好處,他在出道後的這近十年,都體會得不能再體會了。

“錢?我們自己會賺,這次,我們想要的是你——這條不知該下地獄多少次的賤命!”鳳七一字一頓地說完,将手裏的匕首貼到了郝仁臉上,另一手在他頸部随意一佛,郝仁的脖頸就可以轉動、頭也可以擡了,這才冷漠地問道:“說吧,密室的密碼是多少?”

與此同時,烈陽已經走到辦公室的東面牆前,移開大木櫃,拉開可重複黏貼的牆紙,牆面上赫然出現一道鑲嵌着密碼板的加厚鋼門。

郝仁擡頭就看到烈陽的動作,不由眼底一幽,心底閃過疑慮無數:莫非自己手下有叛徒?否則,他們怎會知道自己辦公室有個密室?且還知道具體位置?那可是他派心腹秘密打造的,別說設計“友光實業大廈”的建造師了,連阿森以下的“晨風”核心成員都不知道。那麽,究竟是誰出賣了自己?難道是阿森?不可能啊,自己若是有事,他也逃不了……

“不說?”鳳七将匕首輕輕一移,瞬間劃破郝仁肩頭的衣物,并點了他的啞穴,然後在肩頭随意一劃拉,一道血口子就開始滲血,“這樣呢?”

郝仁忍着疼,就算不忍,也絲毫喊不出聲,神色複雜地看向鳳七,這個年僅十來歲的小女生,出手竟然這般狠戾?!甚至比自己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的人,若是留着,終成心頭大患……

“想說了嗎?不說繼續。”鳳七面無表情地說着,同時手上繼續劃拉,郝仁的肩頭不一會兒就出現了個由血書寫的“命”字。疼得他幾乎沒咬斷舌根暈厥,額上臉上也早就沁出道道冷汗,可依舊發不了聲。

烈陽和雷霆見狀,不禁唏噓:看來,鳳七在“血彧”長達六年的非人訓練營裏,所遭受到的心靈創傷,遠比他們嚴重多了……

可偏偏,從她的動作裏,他們絲毫看不出有半點不适,就感覺,那神态、那舉動,就像是渾然天成的一樣。一介渾然天成的上位逼供者。

鳳七倒沒烈陽兩人想得那麽多,她只想盡快獲取“晨風”更多的罪證,好全面剿了“晨風”,滅了郝仁。再者,關于逼供方式,她不認為拿匕首在郝仁肩頭劃拉那麽幾刀這種前世鳳晤暗部營拷問異國奸細時的常用方法,就是殘忍無狀的。要不是這裏沒明火、沒鐵鉗,她還真想拿烤得通紅的鐵鉗在郝仁身上烙下各條罪狀呢。單是賣一個孩童烙一個印,且看他的身上容不容得下那麽多燙鐵烙印?!!!

有時候,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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