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黑尾巴再現

大巫師再次舉刀,往下一劈,決計将池杏也斬了。

誰知這鐮刀劃然破空,卻被象牙白的修長法杖格開了——白檀剛剛阻攔不及大巫師出人意料的第一刀,但還是來得及擋第二刀的。

“白檀大巫……”大巫師驚訝地看着白檀的臉。

白檀說:“我說了,叫你不要傷害他,你竟沒聽?”

大巫師咽了咽,說:“我這也是為了……”

“退下。”白檀聲音裏多了幾分凝重。

白檀一樣溫和,大巫師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嚴肅,心下一驚,他可不打算觸怒白檀,忙低着頭退下。但其實他心裏還是不以為意的:他所做的不過是割了兇獸被暗黑巫術污染的尾巴,這一點放在巫師協會裏沒有一個人會說大巫師做得不對——除了這個聖母病的白檀。

白檀用法杖末端往銀虎身上一點,原本如同石雕一樣死死護着池杏的銀虎忽然是軟了皮肉,片刻間就滑倒在地。

銀虎倒下後,池杏猛地撲向大巫師,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冷光。

大巫師反應也快,心想:這是找死!

他揮動鐮刀,正要劈向正面撲來的池杏,眼看着池杏這只半狼半狗的妖怪絕對抵不過這一招,誰知道,那象牙白法杖靈蛇一般的竄入池杏和鐮刀之間,輕輕游動,便化解了兩者之間的殺氣。

“別傷他。”白檀說。

大巫師退了半步,憋悶地說:“他想殺我!”

像是印證大巫師的話一樣,池杏咧牙吼叫,再次沖向大巫師。只是這一次,他又被法杖攔住了。

白檀用法杖輕輕點了點池杏的額頭,池杏登時被抽去了全身氣力,像是洩氣的皮球一樣從半空落到地上,軟綿綿地癱倒,昏迷了過去。

地上躺倒着一匹混血隐狼和一只斷尾銀虎,地上還濺射着銀虎的血,散發出一陣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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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巫師鄙夷地看了兩只妖獸一眼,立即又換上恭敬的臉色,對白檀大巫說:“白檀大巫果然神武無比,連天煞兇獸都成了您的手下敗将。”

白檀并不因為這樣的恭維而高興,只淡淡道:“先将他們帶回去吧。”

大祭司拿出了捕獸的籠子,将銀虎放到籠子裏。而大巫師也拿出了籠子,将池杏放了進去。他鎖上籠子的時候,忽然眼前一陣眩暈,天旋地轉,往後倒地。在瞬息之間,籠子的底下出現了一個暗綠色的傳送法陣,無聲的運轉起來。

待白檀和大祭司反應過來,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池杏連狼帶籠已一齊消失在法陣之中。

“這是……”大祭司大驚,“是黑巫術的氣息……!”

白檀也十分驚訝,他雖然性格平和謙虛,但也自知天賦卓絕,他從沒想到,居然會有一個巫師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無聲無息地運轉法陣,而自己居然完全察覺不了。

“是什麽人……”白檀心中極為疑惑,極為驚訝,同時又——極為欣賞和好奇。

能夠在白檀眼皮底下大變活狗的,普天之下當然就只有黑檀了。

黑檀把池杏救走了,卻沒把他從籠子裏放出去。

因此,池杏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在籠子裏。

而籠子則在一個昏暗的洞穴裏,洞穴的牆壁浮動着黑檀的影子:“醒了?”

“你救了我?”池杏問道。

“是。”黑檀回答。

池杏沉吟一會兒,說:“謝謝。”

“嗯。”黑檀也沒有客套地說“不客氣”之類的話,他是希望池杏感激他的。

他可不是什麽做好事不求回報的大好人。

池杏又道:“明塹呢?”

“我為什麽要救他?”黑檀語氣不冷不熱,只是理所當然的口吻。

池杏噎住了:确實,黑檀沒有救助明塹的義務。但是……

池杏仍忍不住焦急:“他沒事吧?他還好嗎?他是不是被巫師協會的人抓走了?”

黑檀答道:“他現在在巫師協會。至于他會不會出事,你只能寄望于白檀了。”

池杏胸口似被棉花堵住。

黑檀繼續說:“你要寄望白檀是一個真正善良的人,善良到願意相信一個企圖襲擊他、有暴力傾向的黑化妖獸,善良到願意為了這只妖獸力排衆議、頂住協會上下的壓力。不過,光是善良還不夠,還得聰明。因為所有證據都指向明塹,如果白檀不夠細致聰明的話,估計最後也只能得出‘明塹就是兇手’的結論。到時候,明塹還是得死。”

池杏心內登時亂作一團:“到底兇手是誰?”池杏瞪大眼睛看着牆上的黑影,仿佛能将石牆看出兩個洞來:“你知道,是不是?”

“我知道。”黑檀說。

池杏忙問:“是誰?”

“你知道了又有什麽用?”黑檀悠悠一嘆,“你連這個狗籠子都走出不去。”

池杏茫然看了看鐵籠,試圖用蠻力撞開籠子,卻發現完全辦不到。

也是,這是巫師協會特制,用于捕捉妖獸的法器,怎麽可能讓一只沒有受過訓練的混血隐狼輕易破開呢?

無力感再一次湧上池杏的心頭,和上次他拖累明塹時一樣,沮喪、悲觀、自怨自艾的情緒猶如潮浪一般翻湧,幾乎使池杏窒息。

池杏啞着嗓音:“是我太弱了。”

他擡起頭看着黑影:“你……您一定能辦到,是嗎?”

“你這是寄望我了?”黑檀輕笑,“之前是寄望白檀的公正,現在是寄望我的仁慈?”

池杏沉默了。

黑檀說:“得學會寄希望于自己的力量啊,孩子。”明明是語重深長的話,在黑檀的口中說來,卻有幾分戲谑之感。

【現在時間線】

暗巫的突然出現,完全打亂了明寶珠的“惡毒女配下藥計劃”。她腦子已經被恐懼擊中,變得混亂不堪了。

說到底,妖獸大多都是憑本能和直覺做事的生物,如果是妖力強大或者是經受過特訓的高階妖獸還會好一些,但是明寶珠完全不是這樣的類型。

她只是仗着種族優勢力氣比較大,能力并沒有跟上,又是溫室長大的嬌花,根本沒見識過暗黑巫術。但是,妖獸對攻擊性巫術,就如同野獸對明火一樣,是植根于本能的恐懼。

當散發着巫術力量的綠火燃起,明寶珠立即吓得腿都軟了,現出了原形,軟趴趴的伏在地上,發出了小貓似的嗷嗚聲,真是丢盡了大貓的臉面。

子車和明德到底是受過特訓的,還是站得住腳,只是撲面而來的暗黑氣息還是使他們豎起了汗毛,心中一陣戰栗——無論是在訓練還是實戰中,他們都未曾遇見過如此強大的氣息。

當暗巫溫吞地說出“池杏先生”四個字的時候,子車、明德和明塹都相當意外:“你們認識?”

明德居然還挺樂觀:“你朋友啊?你打電話叫來的麽?”

池杏沒想到明德還有這麽積極的想法,一下子居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明德撓撓頭,招呼暗巫說:“既然都是熟人,就不要客氣,随便坐,當自己家就行了。”

池杏、子車和明塹都對明德露出了看白癡的眼神。而明德從小到大都沐浴在這樣的眼神之中,已經是完全麻木,根本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嘴裏還念叨說:“唉!都是朋友,出場還搞那麽神秘呢!又弄滅燈火、又整出鬼火什麽的,這是你們黑巫師出場的特有方式嗎?要是不把屋子的燈光弄滅,你們就不得勁是麽?”

暗巫沉吟了半秒,說:“也不能這麽說……主要是想營造一個恐怖的氛圍。”

明德恍然大悟:“那是挺恐怖的,你看我家妹妹吓得跟hello Kitty似的。”說着,明德又說:“能不能把燈光給整回來啊?”

暗巫沉默半秒,說:“……燈光不是我弄沒的,你們可以自己去檢查一下電路。我也是看燈滅了,才點亮鬼火的。我是人類,不像你們,我沒光源看不見路。”

暗巫說的倒是真話,電路是子車和明寶珠搞沒的。

他們的原計劃是把燈光弄沒,屋子裏的傭人行動不便,明塹應該會體貼人類,主動表示他有夜視能力,他可以去檢查電路,池杏大概率也會跟着去。這時候,現場只剩下沒頭腦的明德和幫兇子車,明寶珠就能趁機下藥了。

只是沒想到,燈光一滅之後,他們迎來了暗巫這個不速之客,下藥的計劃被迫中斷。

“哦,不好意思,招呼不周,你坐吧。”明德熱情地招呼暗巫在沙發上坐下。

暗巫只覺卻之不恭,便在沙發上坐下來了。

明德又說:“你那麽多火,能不能把蠟燭點起來?”

暗巫點頭:“可以。”

他動動手指頭,客廳裏裝飾性的蠟燭便全部點起,室內的光源比剛剛充足不少,傭人們也站起來,表示自己要去檢查電路。

“去吧。”明德揮手說。

傭人們便拿了兩根蠟燭離開客廳。

子車和明寶珠完全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池杏自己也想不到,他看着客氣客氣坐下的暗巫,腦子裏一片淩亂:暗巫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說話了?

按照暗巫的個性,不應該是“桀桀桀桀”的奸笑一通然後開大掃場嗎?怎麽……還……

池杏低頭看地板,但見地上幽幽轉動起一個綠色的法陣,其中散出了一股熟悉的氣息。池杏猛然擡頭,他終于明白,為什麽暗巫看起來不一樣了!

“你是……”池杏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在說出什麽之前,眼前天旋地轉,眼前像是幻燈片轉換一樣,客廳的一切扭曲着消失,眼前變成了一片昏黑。

雖然昏黑,池杏還是能看清楚,這是一個洞穴:他對這兒很熟悉,五年前,他就是被黑檀帶到這兒來學習暗黑巫術的。

原本池杏不想學習暗黑巫術,從所以一開始拒絕了黑檀大巫的提議。當然,在他拖了明塹後腿,導致黑明塹被重傷之後,他的看法就改變了,并且為自己的拒絕而懊悔,

他本以為,像黑檀大巫這麽高傲的人,大約不會給自己第二次機會。沒想到,黑檀大巫在關鍵時刻出現救走了他,還願意教授自己暗黑巫術,這是在讓池杏很意外、也很疑惑。

當年,池杏還不解地問過:“為什麽您要挑選我作為您的學生呢?”

黑檀問:“你記得我說過什麽嗎?關于妖獸和巫師誰強誰弱的問題。”

池杏一怔:“您說,您說……妖獸和巫師沒有誰強誰弱,但能夠使用巫術的妖獸應當是最強的。”

“這也只是我猜測。”黑檀淡淡說,“我想要印證一下。”

黑檀跟池杏說了自己的目的:隐狼是唯一能學習暗黑巫術的妖獸,他想知道,隐狼學巫術的天賦是否會超越人類——或者說,他想知道,池杏能否超越自己。

他手把手地給池杏教學了三年,最後得出結論:還是不行。

天上地下最牛逼的還是老子,啊,無敵,好冷,好寂寞。

于是,黑檀就放棄了池杏,說:“我們以後不必再見了。出去別說你是我教出來的學生。”

池杏:……

大概是被黑檀鄙視狠了,池杏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真的很菜,直到他發現自己已經達到了單挑老虎毫無壓力的強大水平,才明白不是他太菜,而是黑檀太變`态。

“是你,黑檀大巫。”池杏看着“暗巫”,臉色微變,“你怎麽變成暗巫的樣子了?”

看起來和暗巫一模一樣的黑檀沒有跟他解釋,只是手腕翻動,地上便出現了一只通體雪白的銀虎。

池杏眼神一變,立即撲到銀虎身邊:“明塹?明塹怎麽昏倒了?”他慌張地擡頭看向黑檀。

“別擔心,我又不會傷害他。”黑檀說。

“那你把他弄到這兒來做什麽?”池杏問。

黑檀說:“你覺得黑明塹當年被白檀他們壓着打,會不會很不服氣、很想報仇?……他要是醒過來的,要做的第一件事應該是把那些家夥都滅了吧?”

“啊?”池杏沒明白,“您是什麽意思?”

黑檀也沒解釋,只是淡聲說:“說起來,你不想念黑明塹麽?”

池杏臉色微變,一時也沒反應過來。

黑檀笑了笑,催動法陣,瞬息之間,銀虎的尾巴就漸漸染上了暗黑之色——一如當年。

作者有話說:

重複的一段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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