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木老漢以為走了芙蓉村尾楚家這麽一遭之後,這事就算結了,自家婆娘也該被放回來了。
誰知第二天接到楚虞讓人捎來的口信,說苦主那邊可以接受調解,但這一路下來需要花費的訴訟費用,包括詞狀、喚拘、初審堂禮,撤訴需要的和息,還有差役索要的“鞋襪錢”、“酒飯錢”、“車船錢”、“帶堂費”、“紙筆費”等等這學費用,共計二十兩銀子。
這筆驚天巨款吓得木老漢一下就腿軟了,他知道訴訟是要錢的,但沒想到這麽多。
但他不是個傻子,他也知道這是對方在趁機擡價,在楚虞的牽線搭橋之下,木老漢帶着大兒子木空青和苦主見了面。
木老漢一見面就懇求苦主能否少收點錢。
苦主只說了一句:“衙門口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木老漢心中實在憋屈的很,他不是沒錢,他是剛好有這個錢,那可是把三丫賣了才得到的整整二十兩,而且最近還被花了去了一些。
倘若不是為了大兒子的前途,這個苦主的面他都不想見,更不可能再出這個錢去把人給撈出來,木母娘家式微,已經少有往來,這婆娘在他眼裏也不是什麽稀罕的女人,用這二十兩,他想再娶個年輕漂亮點的綽綽有餘!
但若是不花這個錢,秀才就有了一個犯盜竊罪的母親,根本無法再繼續考取功名。
木老漢瞬間有了和木母和離之意,那苦主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有些輕蔑地道:“和離也行,和離之後你和那婦人是沒了關系,但莫非你是想讓秀才老爺也背上一個棄母之名。”
進退不行,木老漢氣得鼻孔冒煙,木空青一見事情居然鬧到這個地步,原本那賣了妹妹給自己準備的二十兩銀子,也要因為此事而被用了出去,頓時暴跳如雷,什麽禮儀也都顧不上了,質問苦主為何與楚虞同流合污。
苦主見他們這般姿态,起身就走,木老漢見勢不妙,忙不疊上前将他留住卑微道:“不是不願意出這個錢,實在是家境貧寒,家裏只有幾畝薄田度日,還要供着我的大兒念書,還望先生能憐憫一二,免了這七七八八的費用。”
苦主生氣地道:“到頭來是活該我被盜銀子盜肉,盜賊沒有被繩之以法,我自己反過來被潑一盆污水,還得出一份訴訟的錢,真是豈有此理。”
即便木空青能想得清這背後的彎彎繞繞,但年輕氣盛的他豈能咽得下這口氣,可又擔心着沒有辦法繼續考取功名,至少一旦這帽子落實,且不管他有沒有真才實學,首先書院是肯定不能去了。
不考取功名的秀才誰還上書院,逍遙日子也将一去不複返,那等待他的就是回家種田這一條路,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噩夢。
木老漢有些不甘心地道:“訴訟的錢先生能否幫忙和官差老爺通融一二,少交一些,實在是家中拿不出這麽多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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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主見他們态度軟化,雖然還是一副為難的樣子,但看起來并沒有之前的那麽堅決,木老漢見有門路,又趁機說了幾句軟化,幾人商量了很久,最終以十五兩銀子達成一致。
商議好結果之後,木空青直接摔門而出,只留木老漢同那苦主協商後事
木母終于被從縣衙門的牢房中給提出來,對外說辭是苦主撤了訴,木母翻供,只是錯拿客人的東西,不算偷盜。
但不管怎麽說,這事還是鬧得沸沸揚揚,木母被木老漢叫人用牛車拉回來的時候,引得芙蓉村整個村子的人來觀看,木老漢坐在車上抽着旱煙黑着一張臉一言不發,木決明則躲在家裏不敢出門。
木母屁股上挨了二十大板,只能在牛車上鋪了一層幹草,趴在上面頭朝下,也沒力氣去看路兩旁的人是怎樣一個幸災樂禍,但耳朵還是聽到了各種各樣的聲音,無一不是罵她的話,但此時哪有氣力去與人頂嘴,只得雙眼一閉當做睡過去了什麽也聽不到,心裏卻一直罵着楚虞的祖宗十八代。
木母身上的傷在牢裏沒有得到妥善處理,回來之後疼痛難忍,央着丈夫去給她買些藥來塗,木老漢一想到因為這婆娘而白白花出去的十五兩銀子,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對她的要求也不予理會,留着這婦人在地上號了半天。
木母知道因她這一次白白被別人薅了十五兩銀子,心疼得要命,知道是楚虞在搞的鬼,一天天除了喊痛哀嚎就是罵楚虞。
街坊鄰居聽着這木家一家雞飛狗跳的,和他家相處不好的,都暗地裏幸災樂禍,也對村尾這殺豬的愈發佩服。
村裏這麽多年來,終于能有個人出來治一治這惡婦了。
這麽一遭下來,這婦人到底對楚虞又多了一層懼怕之心,加上屁股上挨了板子,養好也得一兩個月,短時間內是不會在出來興風作浪。
木丁香買了種子之後,每天就忙活着楚家的那幾塊地,時節上已經比別人晚很多了,她得抓緊時間播種。
楚虞依舊是每天早上早早出門去殺豬,中午回來睡了一覺後就去地裏幫種田。
以往她是不種田的,也不懂氣候節氣土壤該種什麽品種,不然也不會把地租給別人,但如今木丁香來了,把頭頭尾尾的事情都搞定了,木丁香叫她播種就播種,叫鋤地就鋤地,單純出一把力氣,幹的是無腦的活,對她來說不是什麽難事。
這麽一忙活,才發現自己二十兩銀子讨回來的小媳婦确實是幹活的一把手,從犁田到翻土,再到選種播種,插秧種地,每一道程序都做得井井有條。
怪不得木家人能留她那麽久不舍得拿她去換錢,如今一算下來,她在木家地裏種出來的糧食,賣的錢比木老漢在外面做幫工掙得還要多。
看着木丁香還在抽長的身高,楚虞也樂得給她投喂,自己本來就是個殺豬的,鋪子裏的肉都是現成的,如今能帶回來的就帶回來給家裏的小丫頭做食補,每次看着小姑娘吃得歡,楚虞也能從投喂中也獲得滿足。
“不能再這麽吃了,再吃下去會胖的。”木丁香看到自己手上腿上的肉漸漸多了起來之後,不禁有些驚恐,肉雖然好吃,但她不想像王媒婆那樣吃成一個碩大的身體。
“不胖,你這個樣子還是太瘦了,身上都沒二兩肉,竹兒每次都抱怨被娘親抱這硌得慌。”楚虞直接拿竹兒來當借口。
而且木丁香這樣那裏叫胖,楚虞拎起她就像拎只小雞一般容易。
竹兒在一旁聽了也跟着道:“娘親一點都不胖,別人這裏都是鼓鼓的,枕上去軟軟的好舒服,娘親那裏都沒有肉,枕着不舒服。”
說話的時候,竹兒緊緊盯着木丁香的胸前看。
楚虞一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木丁香卻鬧了個大花臉,擰着竹兒的耳朵道:“別人是誰,你又去給誰抱過了,你嫌娘親的小就去找別人。”
竹兒一臉委屈,蹦到木丁香的懷裏,緊緊抱住她的胳膊道:“娘親不能不要竹兒,竹兒不嫌娘親小,竹兒是怕別人嫌娘親小。”
木丁香瞪了它一眼:“別人是別人,娘親又不跟別人一起過日子,讓別人嫌棄去。”
“可別人是楚虞啊。”竹兒瞪大着眼睛看着木丁香。
木丁香這回抓住要點,轉過身子沖着楚虞道:“感情是你嫌我小?”
楚虞大呼冤枉:“我沒有!”
說完提着竹兒的小綠裙子将她拖過來,在它屁股上拍了幾下道:“我何時說過你娘親小,你胡說什麽!”
竹兒屁股被打,眼淚汪汪地道:“蔓藤哥哥說了,爹娘在一起的時候,爹都是喜歡娘那裏大大的,娘親那麽小,楚虞肯定是會嫌棄。”
越解釋越亂,楚虞一個頭兩個大,看着眼前小自己十來歲的小姑娘一臉的無辜:“我絕對沒有這麽教過它,它自己說了,是河邊那棵老藤樹跟它說的。”
木丁香沒想到這些小植物精居然也這麽嘴碎,但這種事情被拿出來說,很是讓人很不好意思,于是嘴上不再說話,但心裏卻暗搓搓地想着,楚虞到底是喜不喜歡女人,都來這麽久了,這人平時都是規規矩矩的,沒有一點越矩,莫非,真的是自己這副身子太過幹癟了,她還看不上。
也不怪木丁香古板,既然楚虞将她要過來了,她今生就認定楚虞一個人,不管對方是男人還是女人,雖然情感之事對她來說很遙遠,但至少楚虞不會讓她讨厭,就這麽與她過一輩子,她覺得也是可以接受的。
況且,楚虞還那麽好看,一想到以前在木家的時候,每次覺得快熬不下去,就靠楚虞路過時那不羁的身影來給自己希望,這個無拘無束的人,能成為自己名義上的夫婿,這已經讓她對上蒼無比感謝。
“咳,我覺得你還能再長高一點點。”楚虞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惱了,忙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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