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二日, 楚虞和?往時一般早早出門殺豬去了,木丁香剛起床沒多久,就看到竹兒邁着小短腿跑進洞裏來。

“娘親, 有個壞女人往咱家這邊來了。”

木丁香趕緊出了洞口一看,只見木母邁着小腳往山洞這邊走來, 一邊回頭張望着地裏邊那些已經收割完的莊稼。

這些未砍掉的玉米杆長得整整齊齊, 看着還殘留在杆上的玉米外苞,就知道長得有多大個,還一杆兩苞。

也不知這小賤人放了什麽東西, 糧食都長得這麽好, 以前在木家的時候也沒見莊稼長得這麽好過,這死丫頭定是藏着掖着, 見不得家裏好。

就在她嘴裏嘀咕着,一道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在這空曠的山谷裏顯得特別醒耳。

“你來這裏幹什麽!”木丁香站在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瞪着眼前的這個女人,一點也不客氣地道, “這裏不歡迎你。”

木母聽到耳邊突然傳來的聲音,吓了一大跳,自從上次來偷錢袋子被蔓藤絆住之後, 便覺得這山谷十分詭異,若不是為了找木丁香回去收稻谷, 她也不太願意踏入這個地方。

待她擡起頭來一看, 才?發現眼前站着一個身材高挑的少女, 皮膚曬得微微有些小麥色,但整個身材十分勻稱,看着十分俊俏, 也有些眼熟。

木母揉了揉眼睛,才?發現這個少女正是自己之前一直沒放在眼裏木丁香,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怎麽,我?來不得,就你這破地方飄着鬼,我?還不愛來。”

“那你就別來,趕緊走。”木丁香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我?說完就走,明天家裏收稻谷,你早上趕緊過去幫忙。”木母一點也不客氣地道。

果然一開?口就不是什麽好事,木丁香看着木母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止不住一陣冷笑:“憑什麽,上次拿了那二十兩銀子,就已經說清楚了我?不再是你們木家的人,你找別人去。”

“小浪蹄子給臉還不要臉了,叫你去你就得去,養你那麽多年讓你去收點稻谷怎麽啦,不去我讓你爹來打死你。”木母惡狠狠地道。

“你叫他來啊,到時候我?就去找裏正來評理,看看你還有不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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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正家裏那麽多事情,他能天天守着你不成。”木母一臉得意。

木丁香聽她這麽一說愣了一下,裏正也不是什麽大的官,不過是代管戶口賦役相關事宜,算不得朝廷命官,更談不上什麽俸祿,哪裏能天天守着村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雖然明白這些道理,但木丁香但随即又笑了,一口白牙刺得木母眼睛發疼。

“裏正管與不管都無所謂,不過我?們家楚虞這個人,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她有時候确實不太講理,就不知道是她狠還是你們狠,她當兵的時候,那些敵人不知道有多兇殘,她都能一個一個弄死,咱這鄉下沒幾把?力氣的泥腿子,她一刀能砍兩個。”

木母聞言渾身打了個冷戰,先前被關在縣衙大牢裏的情形還歷歷在目,那二十大板還不是拜楚虞所賜,倘若這混人再發起橫來,到時候連帶自家老頭子也要被打。

只是一想到家裏稻谷沒人收,木決明整天往外跑都不見人影,老頭子去卸貨沒有十天半月也做不完,還是硬着頭皮繼續開罵。

“有你這麽做女兒的嗎,養你這麽大,到頭來嫁個了女人,給娘家人蒙羞不說,叫回去幫秋收屁股都不挪一下,真是個懶婦,怪不得窮得連房子都木有,還得住山洞。”

看着木母一臉扭曲,嫉恨讓她顯得格外醜陋。

木丁香知道和?她對罵是罵不完的,還會?自掉身價,彎腰拾起一旁的扁擔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要動手了,這扁擔可不認得人。”

如?今這小半年,她被楚虞喂養得很好,身量長高,力氣也變大,又比木母年輕,真要動手起來,這婦人怎會是她的對手。

木母見她拿起扁擔,晾她也不敢打人,但不影響她表演,二話不說就要往地上坐扯着嗓子開?始喊起來。

“快來人啊,天下怎麽有這麽惡毒的女兒,就要打自己的親娘——”

“這什麽世道啊——”

喊了老半天,發現四周靜悄悄的,木丁香搬了把?凳子坐下來,一臉玩味兒地看着她在地上撒潑。

木母趕緊停下來,惡狠狠地瞪着木丁香。

“怎麽不喊了,喊啊。”

楚家這片地方,離外邊很遠,是個凹着的山谷,還隔着一條河,扯着嗓子喊也沒人聽得見,木母一件剛才?那一頓白喊了,整個臉色發青,随口就罵了幾句不堪入耳的話,才?爬起來不甘心地走了。

木丁香看着她的背影冷笑一聲,惡人果然還需惡人磨,這種人就應該楚虞來收拾。

這麽想着又覺得不對,楚虞才?不是惡人,對自己來說,楚虞可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對木母動手,還真是怕髒了楚虞的手。

木母罵罵咧咧地從山谷裏面往外走,快到石橋的時候一不小心,被一根橫在路上的蔓藤給絆了一跤,整個人摔在地上,差點把大門牙給磕崩了,心中更是來氣,對着蔓藤踩了腳才?恨恨的走開。

走的時候還不時地往回望,這山谷真是邪門,每次來都被絆倒,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背後盯着,涼飕飕的。

腳下的步子也不由得加快,像火燒屁股一般往家裏趕回去。

木決明出去鬼混回來,見家裏鍋冷竈冷的,什麽吃的沒有,扯着嗓子喊着怎麽家裏沒做飯,餓都餓死了。

木母剛好回到家中,一聽他這漫天的抱怨,拿起地上的板凳猛地一摔,尖銳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女兒不孝順,兒子也不孝順,一天到晚不見人影,到飯點就往家裏趕,真是是個餓死鬼投胎——。”

木決明見自己家老母像吃了火/藥一般一點即燃,吓了一跳,瞬間也不爽了。

自木丁香嫁出去以後,地裏的活就堆到他身上,他早就不樂意了,平時也是幹一半玩一半,但比起以前的游手好閑,可不是辛苦了好多,回家還沒一頓熱飯,也忍不住來氣了。

“你吵吵嚷嚷什麽,一天在家什麽也不幹,就光煮飯和?喂豬,現在連飯都不煮了,你看誰家的婦人和你一樣,還以為自己的富人家的太太,沒這個命就不要擺譜。”

木母第一次被兒子罵得這麽狠,加上前頭剛被木丁香威脅,心中是又氣又恨,一個個都掌握不了了,牙齒咬得咯咯響,抓起地上的爛板凳就往木決明身上招呼,嘴中罵着這個不孝子餓死鬼之辭。

木決明雖然對母親不滿,但又懼怕她去和?木老漢告狀,也不敢還手,被打得抱頭鼠竄,整個家裏雞飛狗跳的好不熱鬧,引得鄰居們紛紛豎耳傾聽,怕錯過什麽重要訊息。

木丁香把?木母氣走後,就下地去幹活,昨日稻谷、玉米和豆子這些糧食收是收了,但那些稭稈還留在地裏邊,得砍下來堆一起,到時候堆在一起燒了做肥料。

收完了等下過一場雨就可以翻地,再種新一季的糧食。

天還是和昨天一樣熱,但木丁香忙起來也不覺得辛苦,直到中午的時候楚虞騎着馬兒回來了。

見到木丁香還在地裏幹活,忙叫她快些回家去休息。

回到家中,楚虞丢給她兩個錢袋:“數數看,我?去洗一下。”

木丁香捏着手上兩袋大小不一的錢袋,抿着嘴開心地笑了,走進洞裏把?錢倒在桌面上。

先數的是輕的那一袋,裏面有幾張銀票和?一大串銅板,不數不知道一數吓一跳,竟有接近三十兩之多!!!

木丁香依稀記得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楚虞說大約是十幾兩,可這一下子多出了十多兩,讓她有些不敢相信,可銀票整整齊齊擺在那裏,數是不可能數錯的。

木丁香興沖沖地跑到洞外,對着楚虞沐浴的小木房道:“楚虞,季姑姑他們是不是給錯了,怎麽有三十兩銀子呢?”

随着哇哇的流水聲,楚虞從門裏探出頭來,露出鎖骨以上部分,笑盈盈地道:“我?也不知道,但糧食是他們拉回去稱的,早上季姑姑親自拿錢過來,我?當?時也覺得很驚訝,問是不是算錯了,你季姑姑說就是這個數,我?拗不過就只好收下了。”

楚虞說着話,木丁香的目光卻一直鎖在她的鎖骨和雪白的脖頸部分,目光再往上,看着那一張一合的紅唇,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直到楚虞又提了點音量叫了兩聲她的名字,才?一下子驚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居然沉浸在美色當中,瞬間臉就紅了,啊了一聲問道:“你剛剛在說的什麽?”

“說你季姑姑說了,沒弄錯,就是這個數。”

木丁香終于找回自己的意識,趕緊将目光收回來放到別處去,慢吞吞地道:“可也太多了吧,怎麽樣都不會?是這個數。”

想到楚虞這會?兒不方便說話,便扭身進了洞中去數另外一袋。

另外一袋是賣豬肉的錢,除去生豬成本,再減去時滿的那一份,還剩三百五十文,想來今天的豬小了一些。

楚虞這時候也沐浴完,換了另外一套輕薄的裙子走進來,濕漉漉的頭發披在肩膀上,手上拿着一張幹毛巾一邊擦拭着,她走過來,坐到木丁香的身邊,一股皂角混着花香的氣息迎面撲來,木丁香忍不住輕輕地吸了一口氣,腦海裏浮現出方才看到的那一抹雪白,耳朵瞬間如滴血一般。

楚虞卻沒注意到這些,繼續着方才的話道:“季姐姐今天來得時看起來有點奇怪。”

“有什麽奇怪?”

“她一直在打量我,我?原本是個厚臉皮的,都被她看得心裏發毛了。”

木丁香聽她這麽一說,更覺得奇怪了,但錢已經收了也不好退回去,卻不知道姑姑是何用意,想破腦袋想不出個頭緒,也只能等日後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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