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蔣鸾的運氣不錯,箭頭并未傷到要害,出血也沒有殷九霄想的那般嚴重,最終還是止住了。
但不可避免的,蔣鸾發起了燒。他這一燒就是整整三天,殷九霄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他三天三夜,到第四天,他好不容易退燒,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
“我還活着。”開口第一句話他便是說的這個,直叫殷九霄哭笑不得。
男人輕撫他的額頭,唇邊帶笑道:“是啊,你還活着。”
有一瞬間,殷九霄不知為何竟無端想起了靈國那位雙頭鷹神。難道冥冥中真的有她在庇佑他們?但只是片刻,他便将這個想法掃出了腦海。
他們在客棧不敢久留,幾乎是蔣鸾傷勢一有好轉便繼續啓程上路,不過改為了共乘一騎。
兜兜轉轉避過幾大重鎮,繞了好大一個圈子,兩人才千辛萬苦回到葉國。
當馬一停在城主府門口,殷九霄先下馬,然後将昏睡的蔣鸾整個從馬上打橫抱了下來。
“師父!”府中第一個沖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從直接從秋國趕來早已等候多日的那烏。
那烏成功刺殺秋王後,并未第一時間返回月落城與宋畢鳶彙合,而是來到葉國尋找殷九霄。但是他到的時候,被告知原來殷九霄和蔣鸾早已離開“三千客”,并且去向不明。
他在路上已經得知了靈日王暴斃一事,十分自然地就将此事與殷九霄他們畫上了等號。如果再過幾日還等不到他們的消息,他便準備要啓程去靈國找他二人了。
好在最終還是等到了他們。
“你怎麽來了?”殷九霄抱着懷中人大步朝城主府內走去,一路有仆從或者侍衛想要從他手中接過蔣鸾,都被他冰冷的眼神和驚人的氣勢給吓退了。
那烏不像那些人那樣沒眼色,乖乖跟在一旁,簡單明了一句話直擊重點:“秋王死了。”
殷九霄腳步都沒亂一下,只是擡眼瞥他一眼,贊道:“不錯。”
顯然他已從這短短一句話中,猜出了前因後果,如同那烏猜出了靈王的死和他們脫不了幹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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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蔣鸾安置好,府中的大夫一擁而上,診脈的診脈,換藥的換藥,屋子裏擠得滿滿當當。殷九霄向那烏遞了個眼神,兩人一同朝屋外走去。
“你接下來待如何?”來到屋外僻靜處,殷九霄率先問。
徒弟大了總要有自己的主意,不可能一直跟着他,這點他早有心理準備。但到底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多少還是會有些不舍的。
那烏一絲猶豫也無,昳麗的眼眸滿是柔情,道:“宋畢鳶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所以你這是來與我話別了?”養了多年的崽,說跟別人跑就跟別人跑了,殷九霄很是有種男大不中留的惆悵。
“師父不若和我一起去月落城,這樣我也好安心。”那烏提議道。
殷九霄聞言笑了:“和你一起去月落城?這是要為我養老送終啊?”
那烏從小跟着殷九霄,明着是師徒,其實和父子差不多。
“本就該如此。”他理所當然道,“霜國幾天前已與秋國義和,不僅主動提出用財物換取俘虜,甚至願意賠償霜國的一切損失,并承諾百年內不再侵犯別國領土。殺秋王,吾功至偉,今後必被奉為霜王座上賓,恩師何不與我一同前往霜國,享受榮華富貴?”
殷九霄這樣的人,去哪裏都不愁沒有人重用。只是他不信別人,能用的人太少,那烏怕自己一走,他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老來寂寞。
殷九霄像是看穿他的想法,往他腦袋上輕輕一拍,笑罵道:“我還沒老到要你照拂的地步,好好與你家宋城主膩歪去,別來煩我。”他指尖往蔣鸾屋子的方向一指,語氣帶着些許複雜道,“有個傻瓜為我連命都不要了,我姑且就信他一回,在此處多停留一陣。要是哪一天他不再需要我,我或許會去找你,但也可能像以前那樣只身游歷天下。反正,你無須為我挂懷。
那烏也往那間人頭攢動的屋子看了一眼,道:“他一輩子都不會讓您走的。”似是看得十分通透。
殷九霄低低笑了:“誰知道呢。”
正在此時,屋裏的大夫和門客統統退了出來,有名仆從往他們這裏急急小跑過來。
“大人,城主有請!”這話,自然是對着殷九霄說的。
那烏正好也要走了,就對殷九霄說:“那徒兒就告辭了。”
他與宋畢鳶分別數月,心中的思念幾乎都要滿溢出來,此刻見師父平安歸來,簡直一刻也等不及地要往月落城趕。而殷九霄顯然也瞧出他的急迫,并未做挽留。
“去吧!”他拍了拍那烏的肩膀,随後便見對方飛速消失在了眼前。
搖了搖頭,他轉身朝着蔣鸾在的屋子走去,才一進屋,蔣鸾便急切地擡起了頭,眼裏滿是無言的控訴。
殷九霄吃了一驚,走到他身邊坐下,道:“這是怎麽了?”
仆從悄悄為兩人關上了門,此時室內除了他倆再無多餘的人。
蔣鸾一把抓過他的手,可憐兮兮道:“我方才醒過來見不着你,差點以為你走了。以後可不準這樣吓我了!”
殷九霄好笑道:“我總不好一直杵在你眼前,就算我不膩,你也會膩。”
對方這樣濃烈的感情,叫他感到新鮮又新奇。
“胡說!”蔣鸾眉頭一皺,反駁道,“我永遠不會膩!”
殷九霄怕他亂動把傷口崩開,忙安撫他:“好好好,不膩不膩。你乖乖養傷,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哪裏也不去。”說着彎腰親了親他的額頭。
蔣鸾握着他的手趴在床上,緩緩閉上眼睛。
“說實話,若我這次沒挺過來,死在了靈國……你、你會為我難過嗎?”話一說完,他就感到掌心中殷九霄的的小指顫了顫。
心情沒來由的緊張起來,蔣鸾怕聽到自己不愛聽的真話,更怕聽到對方違心的假話。
殷九霄沉默了好一會兒,到最後蔣鸾都要忍不住回頭去确認對方的表情時,才聽到身後的男人用着即輕又緩的聲音道:“會。”
雖只一個字,卻讓蔣鸾瞬間樂開了花,歡欣雀躍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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