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火雲破春寒三 它得手了,化作一道水光……
樹藤被應聲斬斷, 被緊緊綁在樹上的丹流身子一松,立刻掉到地上。他現在身體虛弱,沒靈力護體, 穩了穩身形才沒讓自己摔在地上。
丹流有紅蓮淨火護體, 尚且存有意識,姜扶光可就沒這麽幸運。
姜扶光手臂上的衣服被樹藤割破, 斑駁的血跡殘留在身上, 她噗通一聲從高高的樹上墜下去,結結實實的摔在地面, 也沒有絲毫要醒來的跡象。
丹流看姜扶光被摔得小臉沾灰, 又看了看一旁靜靜站着仿若事不關己的姜如遇, 本想叫她至少過去搭把手,卻又轉念一想,姜如遇這樣的人, 讓她搭把手指不定她還要繼續加錢。
哪怕丹流不缺錢, 這九十萬顆上品靈石對他來說也算不上大數額,但丹流就是不喜歡這種被宰的感覺——從來都只有煉丹師宰別人的,哪有煉丹師被人宰的道理。
丹流咳嗽幾聲,親自忍着傷痛去把姜扶光從地上攙扶起來, 他還沒忘了薛歸寧他們,問姜如遇:“薛師弟他們呢?”
姜如遇冷淡轉身:“随我來。”
丹流一咬牙,攙扶着姜扶光、跟着姜如遇朝前邊走去。
薛歸寧到底也是凝丹期,他率先醒過來, 服用丹流給的丹藥,在慢慢恢複身體的同時,點燃懷中的火折子,這火折子叫做“熒惑”, 光暈似螢火蟲那般溫柔清透,最妙的是熒惑發出的光,只有自己能看到,別人看不到。
在這個陌生詭異的環境,用熒惑是最好的選擇。
薛歸寧透過熒惑的光,看到周圍有一道結界,這結界對他們起的是保護作用,想必是救他們的人設下的。緊接着,薛歸寧聽到腳步聲,他本握好雙锏,随時準備戰鬥,然而來人越來越近後,薛歸寧認出那赫然是姜如遇、丹流和姜扶光。
他們也沒有事,這真是太好了!
在這樣的環境下,多活下一個隊友,就多一分希望。
薛歸寧迎上前去,姜如遇正好歸來,她擡手收回自己設下的劍氣結界,那道結界“唰”一聲消失。薛歸寧見狀哪兒有不明白的:“是你救了我們?”
姜如遇道:“順手,你們活着有用。”
她并不想借這機會拉攏薛歸寧,姜如遇何必做那樣的事情呢?任誰都知道,薛歸寧在姜扶光看得緊緊的範圍內,姜如遇如果要和薛歸寧做朋友,還得再和姜扶光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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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這麽多時間精力來做無謂的事情。
丹流在身後聽這兩句話,黑暗中,他的臉色精彩紛呈,薛歸寧不知道是姜如遇救的他?意思就是姜如遇沒朝薛歸寧他們收錢?好哇,她就可着自己一個人宰。
關鍵是,丹流此刻也不能質問姜如遇。如果質問姜如遇,豈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都因為他在畫舸上要收姜如遇一千上品靈石,姜如遇就反手也收他九十萬顆上品靈石,這豈不是顯得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丹流這樣錢多的世家子弟,讓他承認吃了這麽大的虧,比讓他破財還難受。因此,他現在哪怕心裏怄出了血,也得跟着才宰了他一筆的姜如遇一起把這件事瞞着。
薛歸寧察覺到姜如遇冷漠疏離的态度,微微皺眉,但他也知道自己當初和姜如遇鬧了個矛盾,按她這樣的性格,這個态度實屬正常。
薛歸寧同樣身為天之驕子,做不大出非常讨好姜如遇的事情,他只道:“……多謝姜師妹。”
薛歸寧又擡眼看向丹流,發現丹流雖然臉色不虞,但破天荒地沒和姜如遇嗆聲後,了然姜如遇恐怕也搭救了丹流,他道:“丹師兄,既然姜師妹這次也抛開私怨搭救你我,我們應當摒棄前嫌。”他環顧四周,打量陰森森的樹影、婆娑的樹影伴着陰涼潮濕的風,将此地更襯得凄絕可怖,“這個地方詭異無比,危險重重,我們應當攜手共度難關才是。”
姜如遇道:“我沒意見。”
丹流心想她是哪門子的抛開私怨搭救他,她宰了他九十萬顆上品靈石,那艘畫舸也價值連城!可是,丹流沒臉說出這一切,況且理智告訴他,薛歸寧說得對。
現在最重要的是保命,其餘都是次要的。
丹流也咬牙道:“我同樣沒有意見。”
意見達成一致後,幾人開始先給仍在昏迷的人服下丹流所贈的金色丹藥,那些丹藥果然不愧是金色上品,入口即化,極好吸收,薛紅羽等人慢慢蘇醒過來,氣海、經脈、四肢的靈力也逐漸充盈。
見到所處的全然是一個陌生環境,薛紅羽下意識朝薛歸寧縮了縮。她先是環顧周圍的人,發現沒人死亡、尤其是姜如遇也沒死後松了一口氣。
薛紅羽天性善良,這麽多人裏,她雖然沒同姜如遇說過幾句話,但也對她孤立無援的境地感到有些難受。
薛紅羽道:“哥哥……這裏是哪裏?”
薛歸寧神情嚴肅:“我想,這裏恐怕就是殺人的迷霧妖村。”薛紅羽雖然怕,仍然堅強聽下去,薛歸寧道:“理山村的人一夕死去,理山村的設施卻沒有任何被破壞的景象,包括之前前來調查迷霧妖村的修士,他們命燈滅掉,屍骨卻沒找到,這一切只能證明他們沒有死在理山村,而是死在這裏。”
他逐步分析:“這個地方非常神秘,我們都差點死在這裏,如果不是姜師妹相救,後果不堪設想。”
薛紅羽又感激地給姜如遇道謝,姜如遇只客套地說不必客氣。
倒是坐在丹流身邊的姜扶光心尖驀地一顫,薛師兄居然叫姜如遇叫姜師妹,他之前從來只叫她姜如遇的。姜扶光一直被人叫姜師妹,得到薛歸寧等人的袒護,她都快差點忘了,姜如遇也是薛歸寧等人的師妹,和她沒什麽不同。
現在周遭環境險惡,沒人注意姜扶光的小情緒,所有人都想快些抽絲剝繭地解開迷霧妖村的謎團。
丹流也道:“我之前以為迷霧妖村的事情和理山盛産的妖獸靈寶猴脫不了幹系,但現在想來,這個推斷應該是錯誤的。靈寶猴是山野中的妖獸,性喜幹燥,不喜歡陰涼潮濕。那團白霧來時攜帶大量水汽,這不可能是靈寶猴的習性。”
姜扶光抱緊自己的手臂:“會不會是山裏其他的妖獸?”她望着丹流,“山裏也有一些妖獸喜歡在潮濕的洞穴裏居住,比如說蛇類妖獸。”
“不會。”丹流道:“蛇類妖獸畏火,不可能不懼怕紅蓮淨火,更何況……”丹流拿着手中的火折子熒惑照向地面,“蛇類妖獸依靠爬行,如果這裏是蛇類妖獸造出來的地方,地面不會是這樣。”
姜扶光便點頭同意丹流的話,其實她對此事也一頭霧水,只是姜如遇已經救人在前,如果她這時什麽都不表現,那她就總覺得不自在。
這時候,姜如遇忽然道:“這個迷霧妖村的入口只在理山村出現,它是否還會出現在其他地方?”
姜如遇一發言,姜扶光就閉嘴不答,丹流雖然現在很想讓姜如遇把靈石吐出來,但他也分得清孰輕孰重,丹流道:“不只在理山村,整片理山其餘地方也有它的痕跡。”
姜如遇心中一動:“你有沒有相應地圖?”
丹流顯然和姜如遇不同,他是特意來處理迷霧妖村這個事情的弟子,所以,在來之前一定會做充足的準備和調查,再加上丹流有錢,他掌握的東西應該比大家都多。
“自然有。”丹流略謹慎地看一眼姜如遇,“可以借給你看看。”
一個借字,顯示出丹流的小心。他的确擔心姜如遇再把地圖給薅走,一個地圖的錢丹流看不上,但是被坑走,他就不爽。
姜如遇心知肚明,面無表情道:“多謝。”
她伸手拿地圖,丹流見她這次這麽好說話,倒也松一口氣,果斷地把地圖遞給他——不是丹流不硬氣,而是在他們昏迷被綁在樹上的時候,姜如遇卻醒着,能夠救下他們,這足以說明姜如遇也掌握了他們不知道的消息。
要想出這個地方,還需要和她合作。
姜如遇細細看地圖的時候,姜扶光卻有些怔忡。好像短時間之內,薛師兄也就算了,就連丹流對姜如遇的态度都變好了。
丹流現在不怕姜如遇是觊觎他的紅蓮淨火了嗎?
姜扶光想問問丹流,卻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候,她也沒有立場來問——現在姜如遇好歹救了大家,大家都想齊心協力出去,姜扶光也不例外。她現在只能忍下滿肚子的狐疑,等着離開迷霧妖村。如果現在就弄得大家分裂,恐怕別人都會認為她小性子,容不下姜如遇。
“看出什麽來沒有?”薛歸寧見姜如遇一直細看地圖,不由問道。
姜如遇合上地圖,輕攏眉心:“看出來了,但怕你們不信。”薛歸寧道:“你說。”
姜如遇道:“我和你們的看法不同,我認為這次的妖獸和理山沒有太大關系,它要麽來自于大河,要麽來自于大海。”
“如遇,你怎麽這麽說?”姜扶光目光一閃,“如果妖獸來自于大河大海,它為什麽偏偏要到理山來殺人,衆所周知,理山由我們玄陽宗鎮守,什麽妖獸會故意來挑釁玄陽宗。”
姜如遇看着姜扶光,面對迷霧妖村的謎團,姜扶光半點提不出意見,別人提出一個假設,她倒是聽也不聽完就趕緊反駁。
姜如遇面冷如雪,在熒惑的幽光下,她的五官顯現出醉人的風情,眉心的冷意卻讓精致的五官變得像冰冷的雪蓮,她道:“那你來說迷霧妖村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姜扶光哪裏知道,她見衆人都看過來,咬着唇不知該說什麽。
姜如遇真沒再開口,氣氛一時陷入凝滞。
丹流和薛歸寧到底不好說姜扶光什麽,薛紅羽則拉住姜扶光的手,示意她不要這樣,她的目光裏有對姜扶光的勸誡和關切——薛紅羽沒有說太多話,在這個敏感的問題面前,薛紅羽知道姜扶光做得不對,她以為她這朋友現在一定也為自己的失言自責,所以并不想在衆目睽睽下,讓自己的朋友難做。
薛紅羽目光再關切,在姜扶光看來,也像是滾燙的沸水,一下燙痛了她。
紅羽這樣的眼神,不就是也在袒護姜如遇?
姜如遇仍然沒開口說話,她讓難以言喻的尴尬氣氛一直蔓延,根本沒有打圓場的打算——姜如遇冰冷沉默,她知道姜扶光對自己那種黏糊的惡意,她并不想自己每一次說話,姜扶光都像刺頭一樣跳出來挑刺。
這一次如果不壓下姜扶光這樣的習性,在這次迷霧妖村之行中,姜如遇就一直都甩不開姜扶光這樣的行為。
她一直不說話,薛歸寧本來想開口勸她,想了想又沉默。丹流更是不大敢。
“這個……扶光師妹。”小半晌後,還是丹流帶來的那一男一女弟子先開口,男弟子是凝丹初期,已經有三百歲的骨齡,他能叫姜扶光一句師妹,只是為和姜如遇區分開,才叫姜扶光為扶光師妹,沒叫姜師妹。
這男弟子硬着頭皮道:“扶光師妹……你如果沒有更多信息,可以等如遇師妹說完再發言嗎?你冒然打斷質問她,的确可能會影響她的思考。”
那女弟子也嗫嚅着道:“是啊,我們還想活着出去呢。”
這兩名弟子哪裏不知道丹流喜歡姜扶光,他們慣常會捧着姜扶光,可是現在危急生死,他們也顧不得這麽多了。姜扶光深吸一口氣,臉色不大好看:“我知道了……我剛才有些心急,接下來不會了。”
她轉頭對姜如遇道:“你請說吧。”
姜如遇這才開口:“丹流師兄的地圖上,迷霧妖村發生的地點要麽臨近水面,要麽則在深谷之中。包括理山村,理山村位于山谷,這裏的溫度和其餘地方的溫度都有差別,光源也不大同。我在天南時,沙漠裏常出現一種現象,叫做海市蜃樓,海市蜃樓多見于這樣的地區。”
姜如遇對丹流道:“丹流師兄,之前那團白霧并不會你的紅蓮淨火,只是它能夠掌握海市蜃樓,所以,能夠展現出和丹流師兄你一樣的火。”姜如遇繼續道:“正因為這類似于海市蜃樓,不是陰邪幻術,所以紅蓮淨火無法克制它。”
這些都只是猜測,姜如遇最直接的證據是:“我試着處理了白霧攜帶的水汽,之後,那些景象果然消失。”
類似海市蜃樓……什麽妖獸能制造出海市蜃樓?
如果這是普通的海市蜃樓,是一定不會殺人的。薛歸寧道:“蜃妖?”
蜃妖是一種不常見的妖獸,傳說“雉入海化為蜃”,也有傳說蜃類似于一種大蛤蜊,和水龍有着血緣關系,所以能夠操控海市蜃樓一樣的蜃幻。
但無論哪種說法,蜃都住在大河或者大海之中,薛歸寧、丹流這些人長于中陸,對于這樣的蜃妖,他們了解非常少。
薛歸寧沉吟:“如果是蜃妖,那麽這個所謂的迷霧妖村,一定在水源旁邊。”薛歸寧道:“只是理山裏雖然沒有大河大江,也有一些深潭,不知道我們現在究竟被它帶到哪裏了。”
“沒關系。”丹流道,“蜃妖……”他冷笑一聲,“蜃妖的蜃幻無法被紅蓮淨火克制,但它既然是水裏的妖獸,俗話說水火不容,它的本體定為紅蓮淨火所克。”
當務之急是找到蜃妖的本體。
姜如遇斂眸,沒有打擊丹流的自信心。
她在想一個問題,蜃妖的本體應該是被紅蓮淨火所克的,那麽,這只蜃妖為什麽又要把丹流也給帶入迷霧妖村?明明蜃妖在之前都可以避開玄陽宗來查探迷霧妖村的長老們,它可以有選擇的帶人進來,卻又為什麽冒險帶了丹流進來?
如果說帶丹流來是為了殺他,可為什麽蜃妖現在還沒動手?明明剛才所有人都在恢複靈力,是他們最弱的時候,蜃妖要攻擊人,剛才就是最好的時刻。
現在不适合說這麽多,影響士氣,姜如遇等人休整一會兒後,在迷霧妖村裏尋找水源。
果然,越是細細查探,越能發現迷霧妖村裏堆了一些碩大的貝殼、海草,這一切都是海洋妖獸喜歡的東西。
圍繞着迷霧妖村的,也确實有一條河流,河流裏的水冰冷刺骨,就像太久沒有見到天日。
關鍵是,姜如遇等人的折子熒惑都燃斷兩根,應該從天黑到天亮了,這個迷霧村也沒有許多日光透進來,這裏像是常年彌漫白霧,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
這種情況下,哪怕是折子熒惑的作用都有限。因為在黑暗中,熒惑能帶來光明,可在霧蒙蒙的天氣中,熒惑能帶來的能見度卻很低。
姜如遇眼中有極冰之焰,她能不被這些白霧影響。丹流身具紅蓮淨火,紅蓮淨火具備佛力,佛力同樣能夠堪破迷障。
可是,其餘薛歸寧、薛紅羽等人的處境就艱難得多。
現在只能讓自稱看得見的姜如遇走在最前面,讓丹流走在最後面,這樣,才能防止蜃妖偷襲。
姜如遇沉默地朝前走去,他們必須殺了蜃妖,才能離開這個地方。
“啊!”忽的,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這聲音是姜扶光的,姜如遇向後看去,在白霧之中,姜扶光已經抽出劍,對着一個地方不斷刺過去。
“姜師妹,你怎麽了?”
“扶光姐姐!”
薛紅羽等人連忙去支援姜扶光,他們靠姜扶光靠得很近,再多點燃幾只熒惑,卻猛然發現,姜扶光對着空氣在不斷動手。
薛歸寧一把按住姜扶光的手:“你怎麽了?”
姜扶光面色驚恐,看見姜如遇從前面過來,更是渾身發抖,面色恐懼道:“是她!她是蜃妖!她剛才就想乘你們都不注意殺我。”
姜如遇凝望姜扶光,她發現姜扶光居然不似作僞。
姜扶光現在的恐懼真的是從心底透出來,而且她身上的确帶着血味,手臂上也被長劍割出一條口子。薛歸寧對姜扶光道:“姜師妹,那是姜如遇,她是人,怎麽可能會是蜃妖?”
姜扶光凄絕地看着薛歸寧,露出左手,左手裏帶了一截衣料:“這是我剛才從她身上扯下來的,剛才你們都不注意,她忽然從我旁邊走過來,要殺了我……她就是蜃妖,如果不是蜃妖也是別的妖,你們有沒有發現,到了這個地方,人是她救的,說蜃妖的也是她,我們一直被她帶着走。”
薛歸寧看到那截衣料,面色大變,這的确是姜如遇身上的衣料。
他再看向姜如遇,姜如遇的左臂上,确實也少了一截衣料,這……
眼見衆人眼神發生變化,姜如遇道:“我的衣服是昨天和白霧糾纏時破的,只是你們都沒有發現。”
在這種情況下,誰會注意姜如遇的衣服破沒破,所以,一時沒人能分辨姜如遇說的話的真假。
姜扶光看衆人還沒有立即對姜如遇出手,她道:“真的是她!如果這衣服是她昨天就破了的,這截衣料怎麽會在我身上呢?”
她恨不得現在就聯合衆人殺了姜如遇,她看現在姜如遇怎麽狡辯。
姜如遇只道:“如果我是蜃妖,昨夜我就應該殺了你們,沒有必要和你們在這裏繼續糾纏。”她道:“薛歸寧,你們清醒一點,我們到迷霧妖村這麽久,蜃妖一直沒有在明面上對我們動手。現在看來,它是要分化我們,先趕走我,再一個個的對付你們。”
薛歸寧聽見姜如遇叫自己,他本有所軟化,卻思及這麽多人命,雙眸戒備,他現在誰也不敢相信,不信姜扶光,也不敢信姜如遇。
姜如遇微微低頭:“你們不要忘記,清水峰主說過我的劍意沒有下降,所以,如果我已經靠姜扶光這麽近,她能扯下我一塊衣料的話,我一定早就殺了她,不會讓她活着。”
姜如遇說得非常有道理,姜扶光卻道:“可是,剛才偷襲我的就是你,我願意以心魔誓起誓,我剛才所言沒有半分虛假欺騙!”
姜扶光說得動情極了,她的心現在不只充斥着懼怕,甚至充斥着一種興奮。
如果姜如遇真是蜃妖,那麽現在衆人殺了她就好了。
姜如遇冷冰冰地看着她動情演說:“沒人懷疑你撒謊,只是需要告訴你,蜃妖擅長蜃幻,你眼見的并不一定為實。所以,你先收好你的心魔誓。”
姜扶光一噎。
她有些焦急地看向薛歸寧和丹流,丹流這時候也從後面走過來,丹流道:“其實,我願意相信姜如遇。”
姜扶光震驚地看着丹流:“丹流,你……”
他是被姜如遇灌了什麽迷魂湯?
丹流神情嚴整,他讨厭姜如遇不假,但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困難是蜃妖,根本不是內鬥的時候。
丹流之所以相信姜如遇,是因為昨天姜如遇找他要九十萬顆靈石……蜃妖拿靈石肯定沒有用,那樣極品的舉動,丹流認為只有姜如遇才做得出來。
丹流對姜扶光道:“蜃妖能夠模拟我的紅蓮淨火,也一定能夠模拟修士,我們接下來要小心,不要落單,不要被蜃妖抓到,否則它變幻成我們的模樣,打入我們內部就不好。”
薛歸寧也點頭:“整個事情撲朔迷離,但我們現在絕對不能先分化自己。”他采取一個折中的辦法,“扶光師妹,你不相信如遇……師妹,那麽一會就要更加小心。其實我建議一會我們雖然一起行動,但是哪怕是對自己人也要有所提防。如果出現問題,立刻叫人。”他看向丹流,“丹師兄,你的紅蓮淨火雖然能被複制,但不可能和原火一模一樣,我想,到時候你的身份最不容易被假冒,恐怕要多靠你。”
丹流道:“自然。”
他本來就是凝丹期巅峰,專門負責此事。既然知道是蜃妖就好辦了,蜃妖再敢複制紅蓮淨火,他立即以紅蓮淨火燒幹它的水汽!
姜扶光聽着這樣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說話,最重要的是,在她願意發心魔誓的情況下,他們居然還願意相信姜如遇?!姜扶光道:“我願意發下心魔誓,我說的不是謊言,我有姜如遇身上的衣料,你們為何這樣?姜如遇就是有問題,一個靈心期能救下我們,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丹流對姜扶光總要耐心一點,他道:“扶光,我們沒有人不相信你。我們相信你沒有說謊,但是重點是,蜃妖會制造幻覺。它可以制造出一個姜如遇出來,幹擾你的判斷。我們相信姜如遇也不過是因為她昨晚救過我們,如果她是蜃妖,她沒有必要多此一舉。靈心期不大能說明什麽。”
如果不是證據擺着,丹流更厭惡坑他的姜如遇,才不會為她說話。
姜如遇則靜靜看着姜扶光不能接受的模樣。
她似乎懂了蜃妖為什麽要選擇姜扶光來分化他們。
但是她沒必要親自同姜扶光争執,姜如遇只道:“如果你覺得在我旁邊危險,你可以另走一路,或者,我另走一路。”她神情毫無溫度,“依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另走一路生還幾率也許更高。”
對姜如遇來說的确如此。
她不會被白霧幹擾,而如果她離開,姜扶光等一行人只剩下丹流不會被白霧幹擾。
薛歸寧道:“如遇師妹,不要說氣話。”他道:“你有你的優勢,但是蜃妖單獨攻擊你,哪怕你不會被白霧迷惑你也很難支撐,并且,我們沒有你也不行。”
一直沒說話的薛紅羽忽然出聲:“這個……我有話說。”
薛紅羽拿出自己掌心的玉簡:“這個,如遇可以看破白霧,而我修為最低,我在隊伍裏好像一直沒什麽用。所以剛才我一直在翻玉簡裏蜃妖的資料。”她也想對整個隊伍做貢獻,對姜扶光道:“扶光姐姐,蜃妖的蜃幻能夠洞察人心的弱點。”
薛紅羽道:“我從剛才開始思考,如果蜃妖想要攻擊人,為什麽不先攻擊實力最弱的我,而是要攻擊扶光姐姐你?我想,因為它看出了扶光姐姐和如遇的矛盾,它知道扶光姐姐你可能最厭惡如遇,它變成如遇的模樣來攻擊你,你馬上會因為厭惡她而信以為真。因為扶光姐姐你的情緒,你會很快速地寧願發心魔誓,也一定要把如遇逼開。”
薛紅羽不好意思叫姜如遇師妹,但也照顧姜扶光的情緒,不好意思叫如遇姐姐。
薛紅羽的話的确是一種思考的思路,姜扶光剛才發心魔誓實在太積極,明明大家一直告訴她,沒有人懷疑她說謊話,但是她就是要借助心魔誓來證明姜如遇真是蜃妖。
姜扶光被薛紅羽的話說得面紅耳赤,這話……就是說她有點針對姜如遇?姜扶光第一次在薛歸寧面前對薛紅羽冷淡下來:“我沒有,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擔心大家的安危,才着急發心魔誓。”
“嗯!”薛紅羽不在意地朝姜扶光一笑。
猛地,姜如遇眉頭一蹙,蘭若劍如霜雪一般從腰間抽出,直直指向另一個男弟子。
她感覺到一陣非常細微的波動。
丹流、薛歸寧也馬上出手,然而,只聽“砰”一聲,那個男弟子的身體炸開,變成一團血霧。
……
蜃妖怒了。它見自己的陰謀沒有得逞,沒有趕走身具極冰之焰的姜如遇,便趁着姜扶光胡攪蠻纏、別人分了一部分注意給姜扶光的時候,朝其中一名男弟子出手。
它得手了,化作一道水光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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