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風水輪流轉六 那是借嗎?明借實搶!……

姜如遇自送素問峰主出門, 燈月峰涯高千丈,雲霧綿延,素問峰主禦紗飛去。

姜如遇目下是連綿的雲霧纏綿在半山腰, 透過朦胧的雲霧, 能看見燈月峰被靈草掩映的小道上空無一人。按照素問峰主的說法,姜夫人下了素問峰就該來燈月峰才是。

姜如遇心念一動, 垂目問一片細羽似的草葉:“師兄, 燈月峰現在可來了其他人?”

那片羽毛一樣的草葉輕輕旋轉幾下,如同開花一般, 從兩片葉子中間長出一顆人頭, 這就是姜如遇的師兄陸齊。這些日子, 因為姜如遇煉化了大地之力,陸齊也受大地之力的影響,他身上長出的葉子蔓延到整座燈月峰, 燈月峰裏一草一木每個動靜都逃不出陸齊的眼睛, 比神識覆蓋的範圍還要廣。

陸齊溫和地看向姜如遇,眼眸天真:“師妹。”

姜如遇身上有大地之力,陸齊會天然想親近她,但她身上還有滅絕一切生機的極冰之焰, 陸齊又天然畏懼她。這樣兩種矛盾的情感交織在一起,讓陸齊既想靠近姜如遇,又不大敢。

陸齊操縱葉片窺測燈月峰上的情況,道:“燈月峰來了一行人, 一個女子,其餘是男子……他們步行上燈月峰。”

陸齊心智欠缺,并不大懂歸納別人的衣着神态,他只知歸納男女。姜如遇靜靜聽完:“那名女子身穿藏藍色的衣服, 容貌姣好?”

陸齊羞澀一笑:“沒師妹好看。”

看來就是姜夫人,她明明能飛行,卻要選擇徒步走上燈月峰,恐怕為的是心誠二字,讓自己說不出拒絕的話。姜如遇對陸齊稍軟聲:“師兄藏好,別讓這群人發現師兄你的蹤跡。”

說完,她也以蘭若劍激蕩出劍氣,憑劍氣從另一邊躍下燈月峰。

等姜夫人帶着一衆随行侍從護衛登上燈月峰頂時,便見燈月峰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姜夫人輕輕擦拭臉上的汗,心內嘀咕,難道姜如遇現在不在燈月峰?

她不在燈月峰的話,自己朝誰借針?

姜夫人沉吟一瞬,照理,她以客人身份登上燈月峰不見主人的話,應該禮貌下山,下次再來拜訪才是,但姜夫人現在不想這麽做。她哪兒有這麽多時間?扶光離開玄陽宗的時間迫在眉睫,一定要趁這個時間借到姜如遇的針。

姜夫人思及此,親自開口:“如遇——如遇,你在嗎?”

她聲音中帶上一些靈力,将這呼喊聲傳遍燈月峰的每個角落,哪怕是入定了的修士,都能被這微帶尖利的聲音弄得心煩氣躁,無心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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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遇——如遇——”

姜夫人的語氣看似柔和,卻一聲尖過一聲,擺明了一定要逼出姜如遇。然而,她自始至終沒有得到姜如遇的回應。

驀然之間,一群飛鳥撲棱着翅膀,烏央烏央地從天邊飛過來,朝姜夫人頭發上抓去。姜夫人皺眉微怒,哪兒來的不知死活的鳥?不等她動手,她帶的護衛就主動祭出掌風擊向群鳥。

“砰砰砰”幾聲,姜夫人預想中的鳥獸死散的場景并未出現,反而是一個幹瘦的老頭怪笑着出現,手執一根漆黑的燒火棍,像是亂打一般,以燒火滾噼裏啪啦地打在自己護衛的身上,自己的護衛根本招架不住這看似無章的棍法,紛紛狼狽後退。

“來我燈月峰大吵大鬧,還打我的鳥?我還以為你們有什麽本事。”老頭道,“敢打我的鳥,來再接我幾招!”

姜夫人見自己的護衛已經被打得七零八落,匆匆辨認出這老頭身上的衣服,再稍一聯想,趕緊道:“來人可是燈月峰主?上陵姜家姜洛之妻,天水周家之女周雲娥前來拜會。”

燈月峰主撇撇嘴:“誰信你們是上陵姜家的人。我聽說上陵姜家好歹也是知禮的大家族,像你們這樣跑來我燈月峰上明說拜會,實則大吵大鬧,吵鬧到引來了我養的鳥兒後,就要不容分說殺我的鳥兒的人,你說你們出自大家族,當我傻嗎?哪兒有客人上門主動殺主人峰上的鳥雀的道理!”

周雲娥也就是姜夫人聞言,臉上一陣熱燙,她大吵大鬧也是沒有辦法,還不是為了扶光……

燈月峰主揣着明白裝糊塗,他看這行事虛僞,分明霸道強勢還要裝得禮貌的姜夫人不滿,迅速出手把她身後的一幹爪牙打翻在地。

姜夫人見自己的人被打倒,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她想到今日來的目的,還是禮貌溫柔地呈上自己的玉佩:“此佩是上陵姜家的信物,峰主若不信我的身份,敬可過目。”

燈月峰主淡淡掃過那玉佩:“我沒興趣看,你說你是,那你就是吧。”他觑着姜夫人,嘿嘿一笑:“也只有你們上陵姜家,敢反客為主,在別人的地盤上吵鬧成這樣還敢動手,如果不是有上陵姜家這塊牌子護着,夫人吶,你今日可走不下我這燈月峰。”

姜夫人臉色微變,她哪裏被這樣不客氣地對待過。

燈月峰主打了個呵欠:“夫人嗓音尖銳,活生生把我吵醒,敢問夫人來是有什麽事呀?”

姜夫人勉強笑道:“峰主,我來是為了找如遇,也就是你的徒弟,朝她借一套針去救我那女兒。”她其實也怕姜如遇怨恨之前的事情,不肯借針,便道:“如遇現在不在的話,不知峰主可否代為做主,将此針借我?峰主之恩,我上陵姜家銘記在心。”

這是想收買燈月峰主。

燈月峰主心中湧上鄙夷,這上陵姜家,真是吃人不吐骨頭得很。給他的如遇徒弟換個一般點的師尊,這師尊說不準就會逼着自己徒弟借針,好讓上陵姜家欠他一個恩情。

燈月峰主擺擺手:“不了,我不會讓我徒弟借針給你們,你們別白費這個勁兒,快下山去找別人,別耽擱我的時間。”他打了個呵欠,又要回去睡覺。

姜夫人臉色一變,她想過也許燈月峰主不會朝上陵姜家獻媚,不會勒令姜如遇給針,但她根本沒想過,燈月峰主直接說他不會讓姜如遇借針給她們!

姜夫人口氣冷下來:“峰主為何如此?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峰主何故要攔下這個事?”

燈月峰主嘿嘿冷笑幾聲:“自然是因為我燈月峰的道統。我們燈月峰修習,修的就是潇灑随心快意恩仇,我聽說我那徒弟的手之前就是被你們逼着廢棄,現在如果她用針來救你們,豈不是仇将恩報,壞了燈月峰的道統,也壞了之後修習的路?我當然看不下這樣的事,如果她敢把針借給仇人,我自把她的腿都給打斷!”

“……”姜夫人一時分不清燈月峰主是不是在胡說八道,真有這樣的道統?

姜夫人不清楚,但她更傾向于燈月峰主是在保姜如遇。

姜夫人來之前就已經想好,姜如遇在山腳下看到她都這麽冷漠,找她借針一定不那麽好借。所以,她徒步走上燈月峰,就是想擺出心誠的姿态,到時候姜如遇如果真的太冷面無情,她也好拿話出來說。

沒想到,姜如遇根本不在。

更沒想到,這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燈月峰主把她的意圖徹底堵死,照他所說,哪怕姜如遇不借針,姜夫人也不好指摘她什麽,因為她乃是奉了師命。

姜夫人心中不快起來,再看邋邋遢遢的燈月峰主更為不喜,就是因為有了這麽一個滑頭的師尊,姜如遇才也變得這麽難搞?

姜夫人長長吐出一口氣:“峰主,有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說……”

“不當說,下去吧。”燈月峰主下逐客令。

“……”姜夫人哪裏能忍得住不說,她道:“峰主!我勸你三思而後行,這樣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我朝如遇借針,你答應了對我們是個恩情,你不答應只要不阻攔,我們上陵姜家也不會記恨,但你如此做,是蓄意要同我上陵姜家作對?明明如遇借針給我們是件好事,說不得還能化幹戈為玉帛,消除兩家過往的怨恨,你何必要橫插一腳,你這樣做對你有害無利!”

“夫人真是巧舌如簧,說得我好怕,恨不得馬上拜倒在上陵姜家的腳下。”燈月峰主聳肩,“夫人怎麽臉色這麽難看,夫人不是一口一個借針嗎?既然是借,就全憑主人的意願,怎麽夫人臉色難看得不像借針,像是要搶針?而且是靠着上陵姜家的勢力,想要把我那徒弟的師尊等人全都收買,逼迫她不得不借針給你,夫人,你這究竟是借針還是搶針,你要分清楚再來呀。”

姜夫人心頭憋着火,這針她本來就一定要借到,那是扶光的未來!

燈月峰主行事嬉笑随心,見姜夫人被氣得面皮發白,不只不怕,反而以靈力放開聲音:“大家聽一聽——上陵姜家借東西盡量借給他們,借給他們是恩情,不借給他們,他們可就要翻臉咯——”

那是借嗎?明借實搶!

“住嘴!”姜夫人不像燈月峰主一樣混不吝,她終究沒那麽抹得開臉去,心裏想殺了燈月峰主的心都有,卻不敢對他怎麽樣。

畢竟,她雖然是上陵姜家當家主母,論修為,卻是不如燈月峰主。

姜夫人已經一句話都不想和燈月峰主說,她出師不利,只得恨恨帶着一堆殘兵敗将下了燈月峰。

姜如遇此時在摘星樓。

摘星樓裏每一團星光都囊括着一個類型的功法,姜如遇并未直奔含有陰靈之絕的功法而去,而是先看了看其餘的功法劍法。

她對于功法,無論是心法還是外招,一直就具有極強的領悟,尤其是劍招。

姜如遇手中的這套劍招叫做落花劍法,飄逸靈動,如舞步般取人首級。姜如遇原本只是随意一翻,并不是特別重視,這些飄逸靈動的劍法,在她看來,繁複有餘,威力不足,那是因為許多劍修無法做到一眼看透對面的弱點,才需要用繁複的劍招、出其不意的身法逼得對面露出更多破綻。

姜如遇并不需要這麽繁複的步驟。

然而,姜如遇原本有些輕慢的神色一收,變得凝重起來。她手中這套落花劍法的一招一式好似并非只有繁複,如果把它們的招式連起來……

姜如遇在識海中演練此劍法,劍招所過之處,飄逸曼妙,如同落花銀光,美不勝收。其中看似沒有蘊含過強的殺機,但姜如遇能清晰感覺到,周圍的生機在減弱。

等到最後一招落成時,更是如春去冬來,萬花凋零,一副冰雪難消之勢,所有的殺機都在此刻迸發開!

原來,這套落花劍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暗合奇門八卦,慢慢封絕生門……有一些類似于萬劍朝宗,但萬劍朝宗傷人傷己,雖然威力巨大無比,姜如遇用完萬劍朝宗,渾身靈力幾乎耗費完全,不如這落花劍法實用。

姜如遇有些不解,這麽強的一套劍法,為什麽她幾乎沒有聽過它的名聲。

落花劍法的尾頁給了姜如遇答案,這裏寫了手創落花劍法的人多年痛苦,他飄零半生,手創落花劍法後意氣風發,大展拳腳創落花劍門。

可惜,落花劍法的威力卻不如他想象中厲害。落花劍門慢慢式微,已成不入流的小門小派。

此人從此心灰意冷,抛下門派去別處雲游。

姜如遇皺眉,先不談此人抛下門派的舉動是對還是錯,但她也許知道為什麽落花劍法不能被發揚光大。因為落花劍法最後落到實處一定要封絕生機才行,但姜如遇是因為有大地之力才能對生機、生門這麽敏感,其餘劍修又不修陣,怎麽會知道這其中的原因。

更何況,落花劍法前期式微,越到後期越強,可是劍修殺人每一劍都是殺招,別人猛攻之下,使用落花劍法的劍修還能游刃有餘地施展落花劍法?這也就導致,如果在不改進落花劍法的情況下,學落花劍法的劍修一定要劍意夠強,或者足夠冷靜才能熬到落花劍法的後期。

這也就是說,落花劍法其實是兼具以強勝弱、以弱勝強的一套劍法。以強勝弱在于用劍者的對戰意識一定要遠超對手,才能布局等到後期。以弱勝強則在于,如果用劍者本身修為強過敵人,那麽她大可以在前期便殺了敵人,根本不用等到落花劍法的後期。

所以,落花劍法強歸強,但得在特定的人手中才能強。如果落花劍法是玄陽宗宗主所創,早有人研究透它,可惜,它是籍籍無名之人所創,注定蒙塵,只在囊括天下功法的玄陽宗摘星樓內占據一個小小的角落。

姜如遇頗覺可惜,如果日後有機會,她也想去拜會一下落花劍門。

姜如遇将這套落花劍法放回原地,其中種種法門劍招已經刻在她的心裏。

她又在摘星樓裏繞了一大圈,才走到含有陰靈之絕的那幾本功法面前,慢慢翻開它們。

姜如遇神色冰冷,但只有她才知道這幾本功法對自己意味着什麽,它們,可不只有延緩涅槃的作用。

姜如遇翻開功法,沉浸進去。

這幾部功法都是鬼修的功法,鬼修屬陰,鳳凰屬陽,它之所以能延緩涅槃業火的到來,就是以濃郁的陰氣騙過天道降下的涅槃業火,涅槃業火是為了幫助鳳凰成長而降臨,如果說人全是陰氣,自然不是鳳凰,不是鳳凰自然不用被涅槃業火燒灼。

姜如遇當即練這功法,她練這功法其實有一好處,就是只要她關閉體內的大地之力後,她的經脈幾乎全死,就像一個封閉的環境,更适合練這種富含陰氣的功法。

姜如遇練得非常快,她是冰鳳,也根本不會被鬼修功法給變得陰森森,和往常無異,但是,她只練了一會兒後就不練了,把其餘功法默記于心。

“死到臨頭,還想着偷懶?”姜如遇聽見一個冰涼傲慢的聲音,這聲音忽然出現,在此之前毫無預兆。

姜如遇下意識把手按到腰間的蘭若劍上,摘星樓中的光點驀然齊齊變暗,整個空間變得幽暗空曠,只有點點幽光點亮。

姬清晝冷幽幽地出現在姜如遇對面,離她不過片刻之遙。

他來這裏,當然不是心情好來看姜如遇,而是因為體內血契的提醒。血契可是提醒他,這只鳳凰再這麽待下去,就會命不久矣。

姬清晝不由打量姜如遇,在微光之下,他能看到姜如遇滿含戒備地盯着他,手撫長劍,似乎想着随時動手。

姬清晝冷哼一聲,動手?別說一只幼年的冰鳳根本打不過他,就算是他站着不動讓她刺,血契一發作她還不是得哭天抹地地救他?

姬清晝冷聲,不快道:“你搶了我的東西,要動手也是我動,輪得到你?”

姜如遇不知道姬清晝來這裏做什麽,只道:“大地之力不是你的。”

那是無主的寶物,被這條龍看了一眼就是他的了?

姜如遇不顧姬清晝身上傳來的可怕威壓,問道:“青龍呢?”

她大概知道青龍和魔龍有關系,也許青龍就是魔龍的下屬,那日青龍叛變之後又回投魔龍,不知遭遇了怎樣的對待。

她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青龍,姬清晝的臉色結結實實冷下來,他那臉倒孤冷如谪仙,但是,眼中的惡意堆滿,如墨雲一般,姬清晝薄唇輕啓:“死了。”

姜如遇瞳孔微縮,那條青龍死了?

姬清晝滿意地端詳姜如遇的神色:“這樣的叛徒,我不殺它,難道把它留給你?”他看着姜如遇,“本來它不用死,只是沒想到,它把護心龍鱗給了你。”

姬清晝沒說完,姜如遇身上的殺意已經濃郁得快要變成實質。

那條青龍也因為救過她而死去,而她卻無法為它報仇……哪怕姜如遇知道魔龍就是為了看自己痛苦,她也壓抑不住自己身上的殺意。

姬清晝原本還挺高興,見到幾次三番讓他吃虧的姜如遇難受成這個模樣,但很快,他的心也跟着沉下來。

他下意識伸出手,和往常一樣捏住姜如遇的脖子,把她推在摘星樓的書架上。

姬清晝居高臨下看着尚弱小的姜如遇,道:“你為了青龍難受至此,難道……那日你不是為求保命而勾引他,而是,同樣也喜歡它?”

姜如遇冷冰冰地任姬清晝詢問她,青龍被魔龍所殺的消息太過悲痛,更讓她想到自己的無能。

她的無能和弱小,讓天南姜家被她連累,連青龍也受她所害。

姬清晝看姜如遇如此,不知為何,原本只是戲弄的心情猛然大怒,她這副模樣,就是喜歡上了青龍化身?她之前不是連他的龍身都不放過,那時她沉迷他的身體至此,不過見了青龍一面,居然就這麽快變了态度。

換個顏色有這麽大差別?姬清晝下意識忽略魔龍龍身漆黑冰涼,威猛而具有殺氣,青龍龍身則溫和清新,如風似水。

哪怕兩條龍都是姬清晝,但姬清晝也認為喜歡應該專一,至少不應該見異思遷,望風就變……

他不是喜歡姜如遇,純粹是看不慣她這樣的态度。

姬清晝臉色陰沉,半點不想再待在此處,他打量姜如遇,不由低聲道:“你想為青龍報仇還不夠格。”

不管他說什麽,姜如遇始終不說話。

姬清晝惡劣的情緒無法發洩,理智漸漸歸攏,他來此是被血契提醒,別讓姜如遇死。根據他的觀察,姜如遇不過是快要進階,她沒有鳳凰傳承,抵擋不了涅槃業火。

正巧,這裏有能阻擋涅槃業火來臨的功法,沒想到這個姜如遇練了一會兒就不練了。

姬清晝得逼她練,但他不能說得那麽明顯,只能想法激起她的鬥志,他一勾手指,姜如遇白皙的皮膚一破,一滴血液飛出,被姬清晝捏在手中,他俯視她:“我掌天下之水,你的血液裏也是水,只要我想,我能随時讓你全身的血幹涸。”

姜如遇看着自己的手臂,那個血點格外刺眼,但她只擡頭看向姬清晝:“你不會殺我。”

姜如遇道:“你有無數次殺我的機會,一次是在天南姜家聖地,一次是在燈月峰,還有一次則是青龍救我那次,包括現在,你其實都能殺我,你為什麽不殺?”

姜如遇一下反客為主,她陡然間伸手握住姬清晝的手,把這手扯離自己的脖頸。

姬清晝一下心中微動,他從來沒有被人碰過手,她怎麽敢?可是,姬清晝現在确實沒法發作,他不得不想,難道姜如遇發現了血契的秘密?

姬清晝只能沉默地被姜如遇抓着手,他并不想表現得有多在意,一直盯着姜如遇。

姜如遇道:“你其實不敢殺我,所以,我有很多時間可以找到你不敢殺我的原因。你如果不想我找到那個原因,就別故意來我面前用你們魔道刺激人心的伎倆。”她道,“這樣做,對我們雙方都沒好處。”

她一下把姬清晝的手放開。

姬清晝半邊身子沉入黑暗中,他的喉結上下滑動,最後只冷冷道:“不識好歹。”

姬清晝殺人無數次,救人唯獨這一次,還被人這般嫌棄。他的心一時真正涼了下來,讓他連血契都沒心情照管。

既然她不練,就等着被涅槃業火燒成灰。

姬清晝來無影去無蹤,又猛地從摘星樓中消失。

姜如遇見這條魔龍走了,終于松了一口氣,她面對喜怒無常的魔龍,心裏不可能沒有壓力。她稍稍平複下心情,準備走出摘星樓。

那功法本就是她故意只練一點點的,對此,她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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