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他的可怕 姑爺若瞧見您這個樣子,定舍……

張婉清挨了一掌, 本指望三皇子能夠為她出頭,見三皇子竟是與旁人閑聊了起來,她一張臉, 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瞧着好不精彩。

她也不知這幾人瞧見了多少,對上趙紫璇輕蔑的目光後,張婉清心尖微顫,一時間羞憤欲死,她哽咽了兩聲,捂着臉,便跑開了。

她跑走後,三皇子才摸了摸鼻尖,神情難得有些尴尬, 趙紫璇冷哼了一聲,拉着沈嬌就往外走, 沈嬌連忙掙開了陸凝的手,跟着趙紫璇離開了。

陸凝無意識搓了一下手指, 手指間似乎還殘留着少女溫軟的肌膚觸感, 他也沒再理三皇子, 他僅落後少女一步, 不疾不徐跟在她們後面。

張潛和孫啓月不由有些面面相觑,沖三皇子行了一禮後, 也趕忙離開了。

林中遮天蔽日,僅有零星的日光透過樹葉灑了下來, 在地上留下一小片光影,偶爾陽光會灑在他們身上。

趙紫璇氣得不行,整個人都快炸掉了, 若非三皇子貴為皇子,沒法揍他一頓,她真想将他打成豬頭,“太可恨了!光天化日之下,他們怎麽敢?”

沈嬌邊走,邊順了順她的背,“別氣了。現在發現,總比拖了兩三年才發現得好。等退了親,表哥肯定能尋到更好的。”

趙紫璇還是生氣,“就算哥哥可以遇到更好的,他們還是很可惡啊!他們置哥哥何在?都親上了,肯定早就勾搭上了,娘親去詢問婚期時,她卻以守孝為由,推了三年,她若不想嫁,直言便是,誰還能逼她不成?真是太不要臉了!”

沈嬌其實也很生氣,上一世得知此事時,一整晚翻來覆去都沒能睡着,一想到表哥定然會很傷心,她就恨不得制個小人,詛咒張婉清,那是她第一次那樣讨厭一個人,甚至覺得她比陸琪都要可恨。

現在想想,她都有些後悔,剛剛沒學表妹,也打她一巴掌。

見她不說話,趙紫璇鼓了鼓腮,心中有些郁悶,“難道表姐覺得我罵得太重了?”

沈嬌連忙搖頭,精致的小臉上滿是懊惱,難得多了絲孩子氣,“我惱自己沒打她一巴掌。”

說話時,一縷發絲滑到了臉頰上,她随意往後撩了撩,這一刻都忘記了陸凝也跟着她們,真心實意地誇贊趙紫璇,“表妹打得好!”

陸凝掃了她一眼,在他的角度,只能瞧見小姑娘的側臉,她緊繃着小臉,唇抿成了一條線,雖未瞧見她此刻的模樣,他卻能想象得出來,他無意識勾了下唇。

趙紫璇這才松口氣,還真怕表姐太過善良,看不慣她對旁人兇巴巴的。趙紫璇也覺得她打得好,可惜沒能打三皇子一下,清楚表姐是怕三皇子報複,才攔住了她,趙紫璇還是很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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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很快便走出了林子,張婉清早跑得沒影了,趙紫璇也沒心情再狩獵了,拉着沈嬌想回去。

想到孫啓月,沈嬌回頭看了一眼,卻對上了陸凝的目光,男人不緊不慢地跟在她們身後,身材異常高大,甚至擋住了部分陽光。

沈嬌眼眸微動,趕忙移開了目光。

見張潛和孫啓月一前一後走了出來,沈嬌屈膝對孫啓月和張潛行了一禮,軟聲細語道:“今日多謝兩位了,當真是抱歉得很,連累二位随我們跑了一趟,還撞見這等糟心的事。”

孫啓月連忙擺手,“三姑娘不必客氣,誰也沒料到他們會在林子裏,你們也不要過多憂愁,事情總能解決的。”

趙紫璇也道了聲謝,對孫啓月道:“改日回京,我邀你去我家玩。”

孫啓月點頭應了下來。

等她和張潛離開後,趙紫璇才看向陸凝,總覺得陸凝此刻不太高興,陸凝就立在她們身後,依然維持着之前的距離,他神色很淡,按理說他常年都是這個神情,應該瞧不出不悅才對,趙紫璇覺得自己想多了,對陸凝道:“今日也謝謝你了。”

陸凝颔首,垂眸看向沈嬌,小姑娘垂着眼睫,卷翹的眼睫不安地顫動着,視線盯着腳尖,根本沒有與他說話的意思,想到她剛剛竟特意越過他,與張潛說話,陸凝就有些不悅,張潛就那麽招她喜歡?

是不是若是沒有賜婚一事,她根本就不願意嫁給他?陸凝又想到賜婚後,她病倒時,還喃喃着不想嫁給他的事,周身的氣壓更低了。

趙紫璇打了個寒顫,緊張地抓住了沈嬌的手,沖陸凝說了一聲我們先回去啦,就趕緊拉着沈嬌跑掉了。直到跑出一小截兒,趙紫璇都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更別提沈嬌了。

直到拐了個彎,他的身影徹底被甩到了身後,沈嬌才松口氣,趙紫璇也吐出一口氣,喃喃道:“我算是明白,表姐為何不敢嫁給他了,這樣一個陰晴不定的男人,待在一起生活,真的會折壽!”

想到他派人監視着她,沈嬌一把捂住了趙紫璇的嘴,無聲吐出個,“慎言。”

見她這般緊張,趙紫璇後背出了一層冷汗,有一瞬間,甚至以為背後有雙眼睛盯着他們。

她連忙乖巧點頭,沈嬌這才松開手。

回程時,她們都顯得心事重重的,最後還是白芍将小馬駒歸還了回去,沈嬌和趙紫璇又拉住趙子璋的随從叮囑了一下,今日的事讓他暫時不許聲張。

趙子璋難得出來狩獵,兩人都不想破壞了他的好心情。

她們回去後,便去了趙子璋的住處,趙子璋一直到傍晚才回來,他今日獵了不少動物,還給兩人帶回來兩只小白兔,本以為兩個小姑娘會很高興,誰料她們卻悶悶不樂的。

趙子璋只以為她們是沒獵到東西,才郁悶,在兩人腦袋上一人敲了一下,溫和道:“還有幾日時間呢,總能獵到。”

怕他瞧出異常,趙紫璇連忙抱起了小白兔,嗯嗯點頭,“知道啦,我們也沒那麽笨。”

趙子璋失笑搖頭。

他的五官有一部分也随了趙父,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加之面容俊朗,其實生得很是好看,更難得的是,他小小年齡就不驕不躁,日後必成大器,待他及冠,便會繼承爵位,其實京城不少小姑娘心儀他。想到這一點沈嬌心中的郁悶,才稍微散去些。

沈嬌笑道:“表哥給我們烤肉吃吧。”

趙紫璇也連忙附和,“我想吃哥哥烤的羊腿。”

趙子璋一向縱着她們,自然是應了下來,他的手藝也不見得多好,因為烤過幾次,肯定比她們倆強,她們吃飽喝足後,才離開。

等他們走後,趙子璋神情才嚴肅起來,他将随從喚了進來,冷聲道:“今日發生了何事?”

付清心神一震,沒敢擡頭,恭敬道:“屬下一直跟着兩位姑娘,并未發生什麽特殊的事。”

趙子璋淨了淨手,邊擦手,邊慢條斯理道:“她們瞞我也就算了,連你也要瞞着不成?”

趙子璋向來心細如發,哪怕兩個小姑娘掩飾得極好,他還是從兩人偶爾露出的擔憂瞧出了異常,見她們不想說,他也沒追問,這會兒才尋問起付清。

他語氣不輕不重的,卻又帶着一絲威壓,付清連忙跪了下來,只好将今日的事一一坦白了。

他喂馬兒喝完水,就見姑娘一行人,往林子深處走了去,付清放心不下,也跟了去,今日的事,也瞧見了。

等付清退下後,趙子璋依然在擦手,他一雙手白皙幹淨,手上早就沒了水漬,他又擦了會兒,才丢掉帕子,怎麽也沒想到竟是張婉清那裏出了事,竟還是……

趙子璋一時只覺得荒謬,餘光掃過腰間的荷包後,他伸手扯了下來,與帕子丢在了一起,這荷包,是今年他生辰時,張婉清親自繡的。

兩人的年齡都不算小了,趙母去詢問婚期時,得到的卻是她想守孝三年,當時趙母就念叨趙子璋,“你這個樣子怎麽行?一點都不上心,她不是送你荷包了?也沒見你戴過,你不戴,她怎麽知道你的心意。”

趙子璋不愛聽母親念叨,卻也怕她确實是因為他的不上心,才不敢嫁,他不清楚怎麽才算上心,她每年生辰,他都備了禮物,也曾想過與她白頭偕老,子孫滿堂的場景,怕她誤會他不想娶她,他便戴上了荷包,剛剛在獵場時,還想過,要不要也給她送去一只獵物,怕于理不合,趙子璋才沒送。

兩人畢竟沒成親。

趙子璋閉了下眼,将付清喊了進來,道:“處理掉吧。”

付清應了一聲,拿起了帕子和荷包,正欲退下時,卻見趙子璋的目光又落在了荷包上,“罷了,你退下吧。”

付清不敢多問,只得退了下去,怕趙紫璇得知此事後,會怪罪下來,付清也不敢去請罪,慫慫地躲到了自己的住處。

接下來兩日,趙紫璇和沈嬌都有些無精打采,好心情也被破壞了,饒是有可愛的小白兔作陪也沒法緩解心中的郁悶,聽說張婉清稱病沒再出過行宮,兩人才撇了撇唇。

趙紫璇最快振奮了起來,第四日,趙紫璇拉着沈嬌道:“咱們總不能因為她,就影響了好心情,走走走,我教你狩獵去,咱們好歹射到一只呀。”

沈嬌記得狩獵最後一日才出事,前四日一切正常,便點了頭,她們忙活了一整日,趙紫璇倒是獵到幾只動物,沈嬌卻不行,好不容易學會了射箭,卻從來射不到獵物,每次都能完整地避開獵物,趙紫璇看着都替她着急。

沈嬌倒是很淡定,她清楚自己的斤兩,也沒覺得失落,晚上回到住處後,就見表哥派人給她送來一只火紅色的靈狐,小靈狐通體火紅,毛發/漂亮極了,跟小白兔待在一起特別養眼。

沈嬌愛不釋手地摸了又摸,院中有青草,她也不清楚該喂靈狐吃什麽,幹脆也将它抱到了院子裏,讓靈狐和小白兔一起吃青草。

裴珠過來時,也瞧見了院中的靈狐和小白兔,她眼眸微不可查地亮了一下,裴珠小時候養過一只小貓,後來小貓生病死了,她傷心了許久,才再也不敢養了。她對各種小動物,有種本能的喜愛,一下瞧見兩只,她頓時走不動了。

沈嬌瞧見她,忙要起身行禮。

裴珠沖她搖頭,噓了一聲,“莫要驚動它們。”

她走到了沈嬌身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靈狐,“這小東西很是罕見,別看個頭小,行動卻很敏捷,想射中都難,活捉更不容易,你們怎麽抓到的?”

沈嬌沒隐瞞,笑道:“我表哥抓的。”

裴珠一手腮,一手逗弄小靈狐,瞧着懶洋洋的,“勇毅侯府的趙子璋?”

見沈嬌點頭後,裴珠才道:“只聽說他學問極好,沒想到竟是文武雙全,會武也好,勇毅侯府滿門忠烈,府中的兒郎若真放棄了武藝,倒真可惜。”

滿門忠烈幾字,令沈嬌的心頭酸酸的,她甚至不知道大舅舅和二舅舅長什麽樣,只記得外祖父去世時,曾拉着外祖母的說他這輩子雖無愧于大周朝,卻對不起她,對不起他們的孩兒,外祖母不願意聽,捂住了他的嘴。

府裏僅剩趙子璋一個男兒,二舅母不願意表哥習武,也是怕連他都保不住吧。表哥骨子裏終究流着先祖們的血,依然偷偷習了武。

見她情緒低落,裴珠才意識到自個說錯了話,她揉了揉鼻尖,道了聲歉。

沈嬌還是頭一次聽到她對人低頭,不由有些驚訝,裴珠被她詫異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捏了捏她的臉,“你這是什麽神情,本縣主不能道歉嗎?”

她捏得并不疼,瞧見她看似兇狠實則忐忑的模樣,沈嬌不由彎了彎唇,輕輕搖了搖頭。

她五官精致,一雙眼睛格外清澈,笑起來也很是讨喜,望着這個模樣的她,裴珠有些理解,陸凝為何對她另眼相看了,她也不由笑了。

這一日,她們都累了,與靈狐和小白兔玩了一會兒,喂它們吃了點食物,她們便各自回了房間。

第二日趙紫璇來找沈嬌出去狩獵時,才發現沈嬌竟病倒了,沈嬌病恹恹躺在床上,小臉蒼白,瞧着也沒什麽精神,趙紫璇有些擔心,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見沒起燒才松口氣。

“還好沒起熱,是不是累着了?”

沈嬌點頭,靠在床上神情蔫蔫的,她從小到大病過無數次,這一次,其實純粹是急出來的病。

她隐約記得上一世,狩獵時,皇子間上演了一場因争權奪利引起的争鬥,具體發生了什麽,沈嬌也不太清楚,她常年悶在府裏,對朝堂中的事,知道的甚少,偶爾知道的幾件,還都是表妹告訴她的。

她只聽表妹說,大皇子狩獵時出事了,是二皇子害的,如果是意外出的事,她還能提醒一二,涉及到皇子們的争權奪利,沈嬌自然不敢幹涉,她若真貿然去提醒,不定死在誰手中。

更何況,大皇子的性格像極了當今聖上,手段異常殘暴,這次出事,他雖變成了殘疾,與皇位失之交臂,好歹保住了一條命。沈嬌覺得他不當皇帝,還挺好的。

她這次之所以會生病,純粹是擔心表哥萬一被牽涉到其中,她原本想故意開着窗子睡覺,或者夜晚睡覺不蓋被子,平日這樣睡覺,第二日一準會生病,然而這次跟來行宮卻是白芍。

白芍将她照顧得太好了,沈嬌才剛蹬開被子,沒過多久,白芍就能過來給她蓋上。沈嬌心中着急,就有些上火,加上最近吃了不少烤肉,一早起來,喉嚨就有些難受。

她身體不适,趙紫璇自然沒離開,裴珠怕熱,上午根本不出門,沈嬌倒也沒太擔心她,估摸着時間差不多時,她又捂住了肚子,一副肚子疼的模樣。

趙紫璇有些擔憂,她完全不懂醫術,喊完太醫,又連忙讓人去獵場,去尋趙子璋。

沈嬌這才悄悄松口氣,過了會兒,便對趙紫璇道:“又不疼了,別喊太醫了,許是昨日吃肉吃多了。”

趙紫璇不放心,堅持喊了太醫,太醫來得很快,為她把了把脈,她身體底子很差,最近雖然調養了一段時間了,依然沒能好太多,他開了張方子,便走了。

他走後,趙子璋也回來了,怕她又難受,趙子璋也沒離開。見他們都守在她身旁,沈嬌有些心虛,她并不是多嚴重,肚子疼也是裝的,幾人都太過擔心她了,也沒瞧出她的異常。

中午時,她們才得知出事了,皇上命人将獵場圍了起來,說是務必要嚴查此事,下午都不許衆人去打獵了,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的,直到傍晚沈嬌才得知陸凝也受傷了。

獵場內竟是多了一條猛虎,大皇子前去狩獵時,卻遇到了猛虎,他被老虎撲倒在了地上,身邊三個護衛皆被老虎咬死了,老虎咬掉他一只腿,眼看就要吃掉他時,陸凝出現了,他雖打死了老虎,卻也受了傷。

趙紫璇将打聽到的事,連忙告訴了沈嬌,道:“幸虧他武功好,救下了大皇子,要不然,他跟大皇子只怕都要喪命。”

沈嬌聞言,心中卻咯噔了一下,“陸凝救了大皇子?”

“是呀,你是不知道,大皇子的右腿都被老虎咬了下來,血淋淋的,可怕極了,陸凝卻不畏生死沖了上去,硬是将他從老虎口下救了下來。”

沈嬌并不清楚陸凝竟也牽涉到了其中,她記得他身邊是有暗衛的,暗衛都沒有出手,可見,情況就算兇險,也在他預料之中。

沈嬌心中不由生出了懼怕,她一直覺得上一世他謀反的事,絕不是臨時起意,印象中,他并不是一個沖動的人,反而深不可測。她本以為大皇子出事是皇子間的争鬥引起的。

見陸凝竟也出現在了現場,沈嬌渾身冷得厲害,她根本沒料到,他從這時起,就有了謀逆的想法。只怕今日的事,與他脫不了幹系吧?

他就不怕萬一出意外嗎?

晚上,沈嬌的嗓子疼得又厲害了些,幹癢腫痛,這一年的秋季,她終究還是病倒了,戌時便起了熱。趙紫璇擔心極了,偏偏此刻只能留在行宮,第二日上午,本該啓程回京,因為大皇子受了嚴重的傷,調查結果還沒出來,就暫時推遲了返回時間。

趙紫璇甚至沒回自己的住處,直接住在了沈嬌這兒,沈嬌燒得昏昏沉沉的,趙紫璇只隐約聽到她偶爾低喃着表哥。趙紫璇握住了她的手,道:“你放心,等回府後,我就按咱們之前商量的告訴娘親和哥哥,婚事會退掉的。”

沈嬌這才睡得安穩了些。

一直到晚上,調查結果才出來,得知這一切都是二皇子做的,皇上氣得直接讓人将他關了起來。

大皇子昏睡了一天一夜,晚上才醒來,他望着自己空蕩蕩的右腿,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聽說他狠狠發了場瘋,任誰沒了右腿都難以接受,他又是皇子,原本是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誰料卻出了這等事。

沈嬌并不清楚,皇上怎麽調查的,最後有罪的是二皇子,陸凝卻因救大皇子有功,得了許多獎賞,他無疑是這次狩獵之行的自大受益者。

沈嬌卻清楚,這事跟他脫不了幹系。

她這次又病了許久,直到回到府裏後,還在起熱,李神醫還去府裏給她把了把脈,藥方換了兩次,沈嬌也沒能退燒,就這麽一直燒着,好在溫度不算太高,否則這麽燒下去,腦子非燒壞不可。

眼瞅着離成親的日子僅有半個多月了,她卻一病不起,老太太和榮氏都有些擔心,唯恐誤了婚期。

這事也傳到了皇上耳中,聽說沈嬌就是個病秧子,之前一年到頭,有近一半時間都在床上躺着後,皇上不由蹙了蹙眉。

他賜婚時,并不知道沈嬌的情況,見曾氏求到了太後那兒,他才索性賜了婚,他對陸凝一直很欣賞,想到他又救了大皇子,他幹脆将陸凝喚到了宮裏。

陸凝過來時,公公直接将他帶到了禦書房。

皇上正坐在書案前批閱奏折,他瞧着四十出頭,五官硬朗,一張臉甚為威嚴,身上也滿是上位者的氣息,許是時常皺眉的緣故,眉心還有個褶皺,看着挺吓人的。

陸凝神情很淡,進來後,就撩起了衣袍,欲要請安,皇上起身站了起來,扶住了他的手臂,“愛卿平身。”

陸凝垂下了眼眸,遮住了眸中的恨意,波瀾不驚道:“禮不可廢。”

見他與韓國公一樣,小小年紀,就總是一板一眼的,皇上不由失笑搖頭,“你相貌雖不像你爹,這性子真是跟你爹像極了。”

陸凝并未直視聖顏,他垂着眼簾,從皇上的角度,只覺得他不論何時都甚為恭敬,唯有陸凝清楚,只有不看他,他才能忍住心中的殺意。

陸凝問道:“不知皇上喚臣來,所謂何事?”

皇上記得他有傷在身,見他臉色蒼白,便讓人賜了座。

陸凝也沒推辭,道過謝,便坐了下來,他脊背挺得很直,眼睫卻恭敬地垂着。

皇上将他的言行舉止盡收眼底,見他并無不恭敬之意,才道:“你母親讓太後賜婚時,朕恰好去了慈寧宮,見她對這樁親事甚為滿意,便以為沈家那丫頭是個不錯的,這才給你們賜了婚,誰料她竟是個病秧子,也不知能活多久,愛卿可怨朕?”

他之所以會賜婚,不止是看在韓國公的面子上,更因為挺看好陸凝,陸凝不卑不亢又文武雙全,最關鍵的是還忠心,皇上自然想重用他,賜婚也是為了籠絡他,誰料剛賜完婚,安國公府就鬧出了那般醜聞,害他也失了顏面。

賜婚的聖旨已經下了,皇上自然無法收回聖旨,如今眼瞅着兩人就要成親了,沈嬌又病倒了,萬一一病不起,婚禮估計都沒法參加,皇上是怕陸凝心中有怨言,今日才将他喊到了宮裏,看似是安撫,實則是試探,他生性多疑,對任何人的忠心都持着一絲懷疑的态度。

陸凝道:“三姑娘身體雖弱,心底卻極為善良,相信上天必會保佑她,臣對這樁親事甚為滿意,感激聖上的賜婚還來不及,豈敢怨您?皇上莫要因為此事而憂心。”

見他确實毫無怨言,皇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既如此,朕就等着喝你們的喜酒了。”

陸凝離開後,皇上又讓太醫去了安國侯府,特意給沈嬌看了看病,此舉自然是想彰顯出對陸凝的重視。

其實,他早就有心收拾安國公,若非有賜婚的事擺在前面,他一準兒會趁着沈婳鬧出的醜聞,直接剝奪安國公的爵位,之所以只是降爵處罰,也是看在韓國公和陸凝的面子上。

太醫為沈嬌把完脈,就回去禀告了皇上,只說她情況不大好,沈嬌的情況确實不是很好,她底子本就差,小時候又沒有好生調養過,前段時間的調養,好不容易見了點效,她卻又病了。

她每次一病,沒個幾天根本好不了,這次不僅嗓子腫,還咳嗽,發燒也是因此引起的,李神醫把完脈,也直搖頭,覺得這小丫頭,底子真是太差了。

半夏和白芍等人都有些擔心,趙紫璇也一趟趟往她這兒跑。

沈嬌的病又拖了十來日才好,這時,距離婚期僅剩五天了,見她退燒後,府裏上上下下皆松口氣。

她這一病,好不容易養出的那點肉又沒了,小臉尖得厲害,這一日,能下床後,半夏就連忙将她的嫁衣抱了進來,道:“主子快試試吧,嫁衣繡好後,您還沒試穿過呢,若是不合适,還可以再調調。”

沈嬌不太想試,一想到要嫁給這樣一個心狠手辣之人,她就止不住地發冷,之前因為陸凝救過她,她其實沒那麽怕他了,不然也不會在得知他胃難受時,讓他靠。

獵場的事卻讓她明白,他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模樣。原來他也将皇位看得那般重,為了皇位,可以算計一切。

半夏的話,将沈嬌拉回了現實,“姑娘快試試吧,萬一胖得不能穿,或者瘦得穿不上可怎麽辦?”

衣服是按照她的尺寸做的,怎麽可能穿不上?

沈嬌有些無奈,她若不試,以半夏的性子,說不準會一直念叨下去,沈嬌拿她沒辦法,只好試了。

半夏和白芍一起服侍她穿的嫁衣,見她瘦得身上一點肉都沒了,兩人的眼淚又險些掉下來,半夏連忙擦了擦眼睛,幫沈嬌去系扣子。

穿好後,沈嬌起身站了起來,本以為尺寸差不了多少,誰料竟真有些寬松,她扯了扯腰身,道:“是有些寬松了。”

瞧見她此刻的模樣,半夏不由捂住了唇,白芍眼中也滿是驚豔,根本沒料到火紅色的嫁衣穿在她身上,竟能如此耀眼。

少女膚如凝脂,眉眼精致,美得活像畫中走出來的人物,哪怕衣服沒那麽合身,她依然美極了。

半夏不由喃喃道:“姑娘可真美,姑爺若瞧見您這個樣子,肯定舍不得讓您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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