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辯證法(二)

空氣中彌漫着令人心動的靜谧。

男人溫熱的手臂和胸膛,與她嚴絲合縫地親密相貼,灼熱的溫度像某種柔軟的利刃,瞬間穿透了她的心髒。

柔軟的手指撫在他的肩膀上,明明想推開他,卻怎麽也推不開。

薄禾給自己催眠,是他的力氣太大了,所以自己才推不開。

可實際上,他環着她的動作那麽輕柔,像抱着一團柔軟的棉花糖。

“讓我抱一會兒,”他抵着她的肩膀,輕聲對她說,“就一小會兒。”

灼熱的氣息,随着他說出的這句話,全數灑在她的耳邊。

像是有一把毛絨絨的小刷子,一下一下地掃着她的大腦皮層,讓她整個人都酥酥的。

珠玉撞冰般好聽的男聲,帶着夜裏特有的暗啞,令她手足無措。

在見不到她的這幾年了,他的思念與日俱增。

去年,好不容易拿到了世界冠軍,發瘋了似的想去找她,卻從好友那裏得知,她正在考研的消息。

想要去見她的沖動,就這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說是抱一會兒,他就真的只是抱了一會兒。

一分鐘後,方十四就放開了她。

他重新穿回自己的上衣,然後從沙發上站起來,借着身高的優勢,四處打量了一下她的屋子。

看着大大小小的快遞包裹,方十四才意識到,自己似乎給她填了很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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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快遞多得放不下,就送去我家吧,”他對她說,“我房子的密碼是你生日。”

末了,他還補了一句:“就是你生日,我家不養寵物。”

薄禾:……MMP。

方十四的目光從地板上收回來,重新落在她的臉上,就發現她的面色紅得吓人。

他也沒多想,直接彎下腰,将自己的額頭貼了上去,想去試試她的溫度。

薄禾本來就被剛剛的一抱弄得頭腦發熱,現在,又看到他突然距離自己這麽近,驚得連推開他都忘了,臉上的溫度又升了好幾個百分點。

“我前幾天就覺得你發燒了,”方十四對她說,“是不是都沒吃藥?你看你現在的臉比前幾天還紅。”

此話一出,空氣中旖旎而暧昧的氣氛,就瞬間被打破。

他的腦子究竟是缺了幾根弦,才會每一次都覺得,她的臉紅是發燒?

“不用你管!”薄禾推開他,然後繞到他身後,雙手推着他的腰,把他往門外趕,“你快走吧快走吧,我還要睡覺。”

“我跟你說,不能諱疾忌醫知道不?你要是不想去醫院的話,我叫私人醫生來你家裏?”

“我沒病謝謝。”

“你看你那臉都紅得跟什麽似的,這毛病從高中開始就有,不能再拖了。”

“我願意,你管不着,你可以滾了,謝謝,再見!”

……

說完,薄禾擡起腳,粉色的棉絨拖鞋踹在了男人的腰上,直接把他踹出了門。

緊接着,她“砰——”地一聲,死死地關嚴了門。

她靠在門板上,冰涼的金屬門貼在後脊,似乎能抵消她心頭灼熱的溫度。

“喂!你認真聽一下我的話啊!有病不看就是作死懂不懂?喂!!!”方十四一邊敲她的門,一邊這樣對她說。

被他吵得心煩,再加上胸腔裏的那顆心髒止不住地跳,跳動的速度快得吓人,如同上了發條。

薄禾按開視頻監視器,然後舉起手機,對他說道:“你再擾民我真的報警了。”

說完,她看到門外的方十四多次張了張嘴,但卻沒再說話。

他在她的門前來回踱步,幾分鐘後,還是離開了。

薄禾長舒了一口氣,那顆懸着的心,也總算是放了下來。

幾秒鐘後,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臉上剛剛下去了一些的溫度,再一次燒了起來。

因為,她想到十幾分鐘前,那個輕輕吻過她臉頰的柔軟觸感。

……啊啊啊啊啊!

上午十點半,薄禾準時到竹子TV打卡,順便叫直播時流量數據的分析報告。

坐在執行長的辦公室裏的沙發上,薄禾依然神游着。

“薄禾?薄禾!”沙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兩下,第二次叫她名字的時候,特意提高了一些音量,“你還好嗎?”

“嗯……嗯?學姐,怎麽了?”薄禾回過神來,看到沙糖擔憂的眼神,反問她,“報告哪裏寫得不好麽?”

“沒,寫得挺好的,”沙糖将報告塞進辦公桌裏,然後坐在她身邊,問她,“我是看你有點精神恍惚,還沒适應新家?”

“不是……學姐推薦的公寓很好,就是……”薄禾頓了頓,然後對她說,“碰巧方十四住我隔壁。”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沒有沒有,我不是在埋怨什麽,畢竟巧合這種事也是有的,”薄禾擺了擺手,“我今天其實就是想說一下,下周的年中員工旅行,我就不去了……”

“因為老板?”

“嗯……”

方十四一直都是薄禾的心結,這一點,沙糖很清楚。

無論是當年的分手,還是如今身份懸殊的社會地位,都是卡在薄禾心頭的一根刺。

沙糖大學時曾經有過打職業的機會,但卻選擇了考研。

而到了現在,她每個月五位數的薪水,都來自一個高中沒畢業的老板。

但她和方十四是朋友,懸殊感并沒有那麽強烈,而薄禾作為他的前任,這種酸爽,恐怕不是當事人,是很難想象到的。

更何況,他們高中時,一個是年級第一,另一個是年級倒數第一。

年級第一名給年紀倒第一打工這種事……

思及此,沙糖也沒有更好的話去寬慰她,只能默默祈禱,自己的小學妹能早日從這個陰影裏走出來。

薄禾說完了報告信息,想到下午還有課,現在趕回學校,還能順便去食堂吃個午飯。

可惜,她跟竹子TV辦公樓的大門似乎是反沖。

幾乎每一次快要抵達那個玻璃旋轉門的時候,都會遇到方十四,并且被他攔住。

“跟我去辦公室填個表。”淺麥色的手臂攔住了她,并這樣對她說道。

“填什麽表?”

“年中員工旅行報名表,需要本人簽字。”

“哦,那個啊,”薄禾點了點頭,然後對他說,“我不去。”

“……。”

你不去???

不去的話,怎麽帶你看星星看月亮?怎麽跟你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怎麽追你啊!

可是,既然她已經擺明了拒絕自己,方十四也不好勉強她去。

交往時,他或許會趁她不注意,偷偷地親她,就算被發現也死皮賴臉地認錯,然後下次繼續犯。

或者逗一下她,把她惹得炸毛,然後再名正言順地抱着她哄。

但是,這些都是建立在兩個人相互喜歡的前提下,處于一種合理的範疇。

他受到的家教,不允許他做一些強迫女生意願的事情。

他現在還不能确定,薄禾對他的心情到底是什麽,所以不敢輕易做什麽。

所以,當薄禾說“不去”了之後,見他沒有再纏上來,竟然還有些不适應。

幾天後,她将這件事說給粉紅豬小妹,說完之後,還好奇地疑惑了幾句。

“真的很奇怪,這一次他竟然這麽好打發。”

“怎麽?你很想讓他纏着你?”

“當然不是,就是有些不适應……不過實話說,倒是少了很多麻煩。”

“……。”

一盤游戲終了,薄禾聽到了粉紅豬小妹在YY另一頭,嘆了口氣的聲音,連忙問她怎麽了。

“苗苗,其實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要不要考慮跟我說實話?”

“肯定實話啊,我們現實裏也不認識,有很多實話我不敢跟別人說,都跟你說了。”

“你告訴我,你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你的前男友嗎?”

“……。”

這個問題問得直白而尖銳,一時之間,讓薄禾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六年了,如果真的不喜歡他,怎麽不再找新的男朋友?”

“其實……還是喜歡吧,”薄禾頓了頓,然後繼續說,“而且,正是因為還喜歡他,所以才不想和他離得太近。”

“……,”軟糯的蘿莉音停了幾秒,然後竟然帶着笑音繼續說,“苗苗,你真有意思。”

“……?”

……

翌日,就是年中旅行的出發日。

薄禾起得很早。

她的睡眠質量一直都不太好,心裏又裝着事兒,明明昨晚打游戲打到很晚,卻依然在生物鐘的六點醒來了。

看着六月末的天空中,那明媚的晨光,就算不能去郊外踏青,出去逛逛商場也好吧。

這樣想着,她便起來洗漱、換衣服,戴完隐形眼鏡之後,開始化妝。

然而,正當她在挑口紅色號的時候,防盜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

推門的男人毫不客氣,邁開長腿,幾步就走到她身邊。

他穿着寶藍色的漆皮外套,黑色的長褲包裹着的雙腿又直又長,袖子堆在手肘處,露出淺麥色的小臂。

男人垂下細長而漂亮的鳳眸,淺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想幹嘛?”看到他的眼神,薄禾沒由來地擔心了起來。

事實證明,源自于她第六感的擔心,非常準。

因為,緊接着,薄禾在成年後,第二次變成了一個麻袋,被人扛在了肩膀上。

“大早上的你發什麽瘋!我口紅還沒抹呢!”薄禾伸出拳頭,錘在他的後背上,氣急敗壞地說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許這麽扛着我,你以為我是麻袋嗎?!”

“什麽顏色?”

“什麽什麽顏色?”

“口紅。”

“哦……內個……玫紅色的。”

“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

方十四看了一眼化妝臺上立着的口紅,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一個色盲。

玫紅是什麽紅?

口紅不都是紅色的嗎?

他看了幾秒鐘,也沒想明白“玫紅色”是什麽顏色,再加上肩膀上的女孩一直都不老實,他也怕她摔下來。

于是,方十四便随手拿了一支口紅,扛着她下樓了。

把她安安穩穩地放在副駕位上,然後反鎖了車門,方十四才回到駕駛位上,啓動了引擎。

薄禾緩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

剛想暴跳如雷,一支口紅就塞進了她的手裏。

作為一個強迫症,不把口紅塗上,總覺得跟沒化妝一樣。

于是,她決定先把口紅畫完了再找他算賬。

不過……

擰開蓋子後,她覺得,現在還是需要先算一下關于口紅的帳。

“我讓你拿的是玫紅色。”

“……我知道。”

薄禾看着他的側臉,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着自己暴躁的心情。

“你知道個屁,你拿的是姨媽紅。”

“……。”

“還是指甲油。”

“……。”

“你是不是傻。”

……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讀者在私信裏跟我說,14和苗苗的人設有點像《沒頭腦和不高興》,給我整一愣,然後發現……還真像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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