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計謀
吃飯時又零星聊了點事情,好在沒有再提家裏,江小小說了幾件大學裏的趣事。她雖然不太合群,但有些事情作為旁觀者反而看得更深。
吃完飯,易長洲載她去了一家KTV。看裝潢像是開張不久的樣子,處處都透着新,隔音做得非常好,走廊裏安靜得很。
他一早就定好了包廂,兩個人跟着服務生走進去。易長洲往沙發上一坐,對她說:“吃什麽自己點。”
她就點了一些水果和兩杯茶。
易長洲笑:“再來三瓶啤酒。”轉頭看向她,“不喝酒有什麽興致。”
服務生做好記錄退了出去,易長洲走到電腦前點歌:“你唱什麽?”
“我不會唱。”
“哪有人不會唱歌的。”他一邊飛快地按着屏幕,一邊說,“反正就我們倆,你唱得再難聽我不笑你就是了。”
她吐吐舌頭,坐下來。
不一會兒,服務生推餐車進來,将東西都放在車上,又問他們是否将酒全部打開。
易長洲在江小小之前答應了一聲。
服務生就把四瓶酒都開了。
“你一個人喝啊?”
易長洲:“當然是和你一起。”
“我酒量好差的。”
易長洲笑了笑,待服務生把門關上:“那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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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暈,是發酒瘋。”江小小看向易長洲,眼裏閃着一抹促狹,“大叫大鬧的那種。”
易長洲愣了愣:“不是吧?”
“真的。”
“那到時把你打暈了背回去。”
江小小:“……”
易長洲走過來貼着江小小坐下:“快去點歌,不然罰你跟我喝酒。”
江小小猶豫:“我平常都聽老陳的歌。”
“那就唱他的。”
“可是他是男聲,音好低,我唱不來。”
“沒事,随便唱。”
好吧,反正也确實就他倆,唱好唱歹就當練手了。江小小站起來,走到電腦前把老陳的經典歌曲一口氣點了五首:唱死算了!
又唱又喝的,易長洲一個人也蠻會搞氣氛,一點不顯得冷清。中途她要上洗手間,易長洲指了指包廂自帶的:“沖水的壞了,你去外面公共的吧。”
她不疑有它,就出去了。
問了服務生,沿着服務生指的路往裏走。走廊裏很安靜,兩旁的深藍色玻璃映得出她的紅T黑裙,遠遠地聽見若有若無的嬉笑聲,似是一對情侶在愉愉地打情罵俏。
越走近,聲音越發明顯,應該就在公用洗手間旁不遠。走到洗手間才發現,那對野鴛鴦居然就在女用衛生間裏面,還真是好興致……
聽聲音,打得還挺火熱。
= =雖然她不想打擾他們,但人有三急的嘛,不能忍的。所以敲了敲門,門內的兩個人依舊故我,可能是聲音太小了人沒聽見,就用力敲了兩下門,裏面的聲音一下子靜下來,聽見女的嬌嗔着:“有人來了。”
男的不知道咕嚕了句什麽,女的笑得那叫一個浪。
江小小在門外大約等了三分鐘,門咔地一聲從裏面打開,出來一個高高瘦瘦的美人,皮膚白,胸又挺,真是美女級別,難怪那個男人忍不住了。
那女人看了她一眼,木然地轉頭走了。
接着那男的出來。
江小小就背對着牆,前是聞到了一股收斂的木香,這種香味她熟,是VIESE多年暢銷的經典男士香水。向孟也頗愛這個味道,許多場合都曾用過。
她只是好奇,居然有個人與他用同一牌子的香子。
轉過頭,視線是平視的,先是看見熨得筆挺的白色襯衫,下身是卡其色的休閑長褲。這個男人的四肢很修長,手指亦很漂亮。
心裏一沉,擡起頭的動作就變得緩慢。從褲子到襯衣上頂透明的玳瑁鈕扣,再到這個男人修長的脖頸,剛看到下巴,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小小?”
語氣驚訝,還有點懊惱,是記憶中的低沉如同金屬叩擊的嗓音。
她盯着他的下巴,視線有點不敢往上移了,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笑容:“向孟。”
“挺巧的哈。”
是挺巧,居然撞到你和別人親熱。“她是你女朋友?”
“喔,”向孟頓了頓,“不是。你也來玩嗎?”
“嗯。”
“和誰?”
“一個同事。”
“一個?”
江小小驀然擡眸,筆直地看進向孟的眸子裏去,只覺得這對眸子深沉暗湧,仿佛有無窮潮水在裏面緩緩流淌:“他不是我男朋友!”
向孟眸光一閃,笑得極淡:“我又沒說什麽。”他擡手摸了摸後腦勺,“有朋友還在等我,先過去了,你好好玩。”
他從她身邊走過,半點留戀也沒有。江小小不死心,轉身叫住他:“這麽久了,你有想過我嗎?”
向孟背對着她,沒有轉身,也沒有回答。
“我給你發了短信,你看見了嗎?”兩個問題之間,她都等了很久,久到覺得有一生那麽長,可是每一個問題都沒有答案。
他就站在她一步遠的位置,卻仿佛隔着天涯。
“我說過啦,”良久,他才雲淡風輕地回了這麽一句,“找你的幸福去,別在我身上耽誤時間。”
真是絕情到底的一句話。把她十八年的愛戀擊得碎成齑粉。她眼眶一熱,心裏就像是被鉗子一下子鉗住了,疼得一陣銳痛,退後兩步靠在牆上:“那、那你從八歲開始,這十八年的時間裏,就沒有一刻是喜歡我的?哪怕是動過心也好,一瞬間也沒有?”
問到底,疼到底,然後該死心就死掉心吧!
這一次,他想了很久。雖然是背對着他,但她肯定,他一定是在想,并不是剛才的猶豫,而是認認真真在回憶,在想。她喜歡的人,這個向孟,雖然流連花從片葉不沾身,但心地善良,對感情從來不曾輕視。
“有過吧。”他側過頭,飽滿的唇一開一翕,神情卻是極平淡,“但你不适合我。簡單地說,”他終于擡起眼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就是我不喜歡你。”
他說完轉頭就走。
江小小站在原地,手指緊緊地扣進牆壁裏,似要把牆壁摳出十個洞來。他不喜歡她,這輩子,她都得不到他,都無法站在他身邊,享受他的溫暖愛護與體貼。就只能遠遠地看看他,了解他過得好不好,默默地祝福他。
有點可悲呢!
她移步進洗手間,關上門,用手捂住臉,沒有忍地任眼淚從眼眶裏不斷地流下來。流淚是熱的,心卻漸漸涼了。
回到包廂,易長洲正坐在沙發上,神情有點呆滞,看見她,說:“快來唱歌。”
她坐在沙發上,剛拿起話筒,就聽見他問:“眼睛怎麽了?”他湊過來,“哭過了?”
她往後坐了一點點:“不說這個行嗎?”然後伴随着音樂聲起,她緩緩唱出來。
易長洲坐着看她,終是抿上嘴唇,沒有多問。
老陳的歌一首接一首,唱盡了愛情的無奈與現實,唱得人心都要跟着擰緊。江小小突然哇地一聲哭出來,将話筒往沙發上一扔,包廂裏響起巨大的一聲撞擊。
“怎麽了、怎麽了?”易長洲一時慌了,“你沒事吧?”
她就知道哭,哭自己所有的卑微與努力都不值一提,心疼自己,是那種從肺裏面擠出空氣的哭,眼淚流得不多,更像是壓低的嘶鳴。
背上突然一暖,是易長洲在輕輕拍打她的背。擡起頭來,他看着她,目光中溫柔亦有一絲明顯的無措:“這是發生什麽事了,突然哭成這樣?”
她才不管,不管他是誰,起碼這是一具溫暖的身體,于是将他一抱,控訴般地喊:“他不喜歡我、他死都不肯跟我在一起。我都這麽低姿态了,他為什麽不肯喜歡我?”
易長洲抱着江小小,将臉放在江小小肩上,臉上是一派的自持。
“我喜歡他,喜歡了十八年,我什麽都可以給他,只要他要,什麽都可以……”她不斷地說着毫無邏輯的話,斷斷續續,伴随着抽泣與嘶鳴。
而他只是聽着,偶爾将眉頭皺緊,過一會兒便松開,沒有說話,只是拍着她的背,直到她哭到沒有力氣,話似乎也來來去去重複着那麽幾句厭煩了。他才在她耳邊,如同蠱惑般地說:“有沒想過換個地方散散心?”
她轉過頭,看向他。
燈光下,她哭泣過的眸子明亮如同星辰,雙唇微張,像在邀請他一般。易長洲不動聲色吸了一口氣:“正好我接到總公司的調令,不如你跟我一起過去,就當散心。”
“去、容華市?”
“嗯。”
她一副努力思索的表情。
“難道你還要繼續待在這裏,時不時撞見他?”易長洲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你這麽優秀,值得被更好的人喜歡,何必這樣糟蹋自己?”
她咬唇,神情又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突然将他一推:“不許說可憐我的話。”然後她坐在沙發上,脫掉了鞋子将腿放上來,做出抱住自己的姿勢。良久後轉頭看向他:“我随時可以回來嗎?”
“當然。”
“那好,我跟你去容華!”
易長洲終于得償所願,亦不能在臉上表露太多,只是淺淺一笑,轉身走去電腦前點歌,然後看着屏幕,嘴角彎出大大的弧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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