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蒼空使者(十)
姜茗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對薇拉刀劍相向。
盡管在這個令人絕望的世界裏,救贖不過一個太過奢侈的妄想,但姜茗也曾想過在一切結束之後帶那個孩子回到華夏,讓那裏成為她的家。
“你不是薇拉。”姜茗望着女孩那雙猩紅混亂的眼眸,身周逐漸燃燒起了火焰,宛如正在涅槃的鳳凰,“你是誰?為什麽會占據薇拉的身體?”
面對姜茗的質問,法斯莉娅勾起一個詭谲的笑容,既不驚怒也不慌亂,反而有幾分興奮:“我就是她啊,我擁有她所有的記憶與感情,我是她的另一面罷了。”
“你不是。”姜茗原本焦灼無比的情緒在法斯莉娅攻擊風早枝子的瞬間被冷卻了下來,她将憤恨的姬蕪攔在身後,語氣沉靜地開口道,“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是誰,但是我會打敗你,将薇拉奪回來的。”
“說得比唱的還好聽。”法斯莉娅也冷了面色,聲音機械地說道,“奪回來?真搞笑,你們什麽時候擁有過……姜茗,讓你的驕傲像星辰一樣粉碎在我的腳下吧。”
仿佛被激怒了一般,法斯莉娅一擡手,她身後藍天白雲的空間便産生了扭曲與波動,像是被高溫火焰撩舔了一般,無窮無盡蒼青色的星辰在她身後閃耀。
“不好。”姬泠拔出善水劍朝着風早枝子的後背虛虛劃了兩劍,帶着新生之力的聖鑰暫時止住了傷口的滲血,“西裏斯,小蕪!帶着枝子離開!”
“西裏斯可以提供遠程援助。”半邊身體為機械的少女瞳孔微張,分析儀器的圓環在她左眼中亮起,不斷地掃描着天空中那些不斷閃耀的“星辰”,“能量超過5000w,啓動遠距離戰場援護裝甲[重載裝.虛行]。姬泠教官,請務必小心。”
透明的能量防護罩立刻籠罩在所有人的身上,姬泠點了點頭,西裏斯便再不戀戰,而是用重裝機械臂抱起重傷的風早枝子,拽着姬蕪進入了“虛行”狀态。
西裏斯很明白,接下來的戰鬥不是她們這個水準的人能夠插手的,虛行裝甲是一套全能援護裝甲,在給隊友提供助力的同時也能開啓虛數次元保全自身。她雖然是燈蛾戰隊中年紀最小的,卻是戰鬥經驗最為豐富的,姬蕪還在學習揮劍之時,她已經扛着沖-鋒-槍走上了戰場。
這畢竟是一個連孩童都無法擁有安寧的悲慘世界呢。
“放開我西裏斯!”姬蕪被拽入虛數次元,瞪大的眼眸中布滿了血絲,“我要給枝子報仇!那個可惡的家夥!”
“你該清醒一點,姬蕪。”西裏斯的機械臂如山巒般不動不搖,牢牢地将姬蕪桎梏其中,她的态度一如她的情緒般毫無起伏,“如果這是在戰場上,你這種僅有一腔熱血卻毫無腦子、還不聽從命令的戰友,我會在第一時間用子彈擊穿你的心髒。姬家聖鑰給你帶來了過度膨脹的信心,以至于你已經拿捏不清自己的實力了。”
被西裏斯過于殘酷的話語刺中,姬蕪張了張嘴,卻是憤恨無比地喊道:“那你別管我啊讓我死啊!她居然敢傷害枝子,我就算跟她同歸于盡也不會放過她的!”
“所以我才說你沒腦子。”西裏斯無動于衷地歪了歪頭,延展的機械臂探出,露出了風早枝子慘白如紙的臉,“枝子還沒死,你卻不顧她的傷勢一心想着報仇。”
看着臉色慘白但呼吸淺淺的枝子,姬蕪張口結舌,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話來:“……怎麽可能?”
那女孩對風早枝子下了多重的手,姬蕪是親眼所見的,那幾乎要将少女攔腰斬斷的狠辣一擊,僅僅只是回想都讓她心口作痛。
“相信老師吧。”西裏斯給風早枝子做了應急處理,神情平淡地道,“薇拉.基璐帕,你有觀察過她眼睛的顏色嗎?”
“什麽?”茫然失神的姬蕪愣愣地回答了一句,卻得到了隊友仿佛看智障一般的眼神。
“對你的智商抱有期望真的是我最大的判斷失誤。”西裏斯指着自己的眼睛,面無表情地說道,“剛剛薇拉的眼睛有一瞬間的變色,這才是她生氣的緣由。”
西裏斯放開了機械臂,讓姬蕪查看,只見風早枝子血肉模糊的背部居然微微亮起了金色的光芒,傷口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痊愈着。
“這個‘薇拉’絕對不是隊長口中的‘薇拉’。”西裏斯篤定地說道,“她既然意識尚存,那就還有被拯救的希望。”
“嘭——”
拳頭破空之際刮擦而起陣陣爆裂的聲響,在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風刃中,姜茗宛如游魚般從容地行走其中,每跨出一步便瞬間竄出數米,速度快得驚人。
姜茗眼中閃爍着微不可查的紅光,密集得肉眼無法識別的風刃在她眼裏放慢了無數倍,縱使氣勢驚人,也始終追不到她的衣角半分。
東瀛以刀術為長,歐洲以異能為主,而傳承古老的華夏子民卻多是修習武術,而其中有一部分根骨清奇的佼佼者,則會在修習之時領悟“道蘊”。
從“術”到“道”,看似一步之差,實際有雲泥之別,而姜茗正是罕有的領悟了“道蘊”的強者,這種延長體感時間的動态視力,被稱為“寸心”。
将世界之宏觀縮于心間方寸之地,便名為“寸心”,進入寸心狀态的姜茗靈活度與機動力都提升到了極致,說是如魚得水也不為過了。
“簡直像泥鳅一樣煩人。”法斯莉娅用力地攥緊了五指,她雖然知道姜茗被譽為啓世最強者,但對“最強”二字一直缺乏一個直觀的認知。
姜茗避開了法斯莉娅氣勢逼人的一擊,腳下燃燒起了火焰,身上的衣袍無風自動,有金紅色的火焰紋路在雪白的衣袍上燃燒而起。腳踏烈火的女子擡眸,漆黑的眼眸化作烈焰般的熾熱的紅,就連松散挽在身後的發都隐隐呈現出幾分顏色。這樣的姜茗僅僅是神情平靜地站在原地,都讓法斯莉娅感到極大的壓迫感。
那種壓迫感甚至遠遠超過了方才尤莉什剎解除聖愛摩爾之火限制的一擊。
“你就算打敗我了又能怎樣?”心生危機感的法斯莉娅色厲內荏地大喊道,“這具身體依舊是薇拉的,我與她精神共存,你以為我死了她還能活嗎?”
法斯莉娅的話語顯然是承認了自己與薇拉并非同一個人,這讓姜茗冷沉孤清的眼眸浮上了一絲煙火的溫暖。
“我習武至今,二十餘載歲月不曾遇見敵手,十八歲成年之際繼承了姜家聖鑰‘精衛羽’。”姜茗擡手,火焰砰然暴漲,下一秒四散而去,将姜茗自己與法斯莉娅都包裹在一片火海裏,“你可知‘精衛羽’為何種權能的聖鑰?”
法斯莉娅神色不寧,她操控暴風與水流想要隔開烈火的包圍,體內的力量卻失去控制般頹靡無力。
“劍為百兵之首,華國以劍術為尊,但姜茗十八歲那年便不再持劍。”姬泠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法斯莉娅的身後,輕輕淺淺地仿佛還帶着笑意,“因為她已經領悟了‘無形之劍’的道蘊,她的劍不僅可以刺進血肉之軀,還能刺進你的心,摧毀一個人的精神,甚至篡改一個人的記憶。”
“上善若水劍,限制解放——第一限制.物累形役。”
“滾開!”法斯莉娅凝聚起青色的長矛便朝着姬泠刺去,但姬泠只是用劍在她身上輕輕一劃便抽身離去,一個折腰便避開了攻擊,身形柔弱無骨,靈活敏捷至極。
沖天而起的水柱穿透了法斯莉娅的身體,她用力捂住手臂,那被姬泠輕輕劃過的地方凝着暗色的水跡,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在女孩的身上點點滴滴地澆淋。
法斯莉娅想不明白姬泠方才不痛不癢的攻擊到底為何,但很快她就察覺到了不妥,在這肆無忌憚的雨水中,她的力量在飛速地流逝,行動逐漸變得緩慢了起來。
“真可惜,我和姜茗的聖鑰都不是什麽攻擊型的武器呢。”姬泠歸劍還鞘,側顏清麗美好,笑意和煦地道,“但是作為最強的‘控制’與最強的‘侵蝕’,對上你這個‘流體’法則,我們勉強也還算是有一戰之力的吧。”
姬泠閃身避開,而早已準備就緒的姜茗一擡手鎖定了法斯莉娅,露出指節上火鳥圖樣的紅寶石戒指來。
“精衛羽,限制解放——”
“住口住口住口!”精神狀态本就不太穩定的法斯莉娅幾乎瘋了,她竭嘶底裏地尖叫着,直接在身周卷起了龍卷風,“不過是一群蝼蟻而已!”
在面對來自世界的偉力之時,何人不是蝼蟻呢?
姜茗有些平靜地想,但是蝼蟻也有想要保護的東西,所以為了彌補其中的差距,便勢必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用燃燒我羽翼的火,來點亮你的生命。
這就是“燈蛾”存在的意義。
“超限制.神蘊歸墟。”
魂為神蘊,歸墟為終。
即便是神明之念,這裏也将成為他的終結之地。
姜茗并指為劍,她指尖燃燒而起的火焰凝聚成了一柄虛幻的巨劍,整個世界的時間都仿佛停止了一般,在靜默的空間中,唯有那柄劍裹挾着一往無前之勢,朝着法斯莉娅兜頭斬下。
那大概是法斯莉娅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距離死亡如此之近的時刻,哪怕發現自己感染上基因病的那天,她都不曾感到這種瀕死的惶恐。
她下意識地望向姜茗,張了張嘴,卻發現神情平靜的姜茗神色劇變,她朝着她跑了過來,張開嘴大喊了什麽,法斯莉娅卻徹底聽不見了。
——姜茗明鏡般的眼中,她腥紅的眼眸被金光取代。
【蒼穹之石融合中,匹配度78.63%,匹配度79.42%,匹配度81.77%……】
【心靈之石融合中,匹配度100%,出現排他反應,融合繼續中……】
【光明傳承融合中,匹配度100%,出現排他反應,激活神性基因,充能繼續中……】
【融合完成——吞噬權能“創生”、“流體”、“心靈”……權能重構中……重構完成,新生權能“吞噬”,衍生權能“構造”。】
薇拉睜開眼睛的瞬間,那烈焰組成的巨劍已經近在眼前,她下意識地伸出手,虛虛拽住什麽,随後猛然一扯。
一條漆黑的裂縫憑空出現,宛如神明劃下的天塹,在那之中,是肉眼無法望見底的深淵,是來自宇宙最深沉的黑暗。
【結果,居然真的給他們造出了一個神啊……】
系統的自言自語湮沒在巨大的爆破聲中,烈焰構成的巨劍化作了鳳凰,在與裂縫般的黑洞接觸的剎那爆發出盛極的紅光。
宇宙星辰破碎,薇拉神情平靜地望着面前世界崩裂的場景,輕聲道:“時間已經不多了嗎?”
系統心中為宿主暗捏了一把冷汗,直到這個空間破碎,系統才發現原來方才的一場打鬥都不過是姜茗的聖鑰構建出來的虛幻場景。
法斯莉娅也算她倒黴,偏偏對上的是持有精神控制型聖鑰的姜茗,方才那一劍若是真的命中,只怕這難得的、超脫死亡的意識會徹底在烈焰中焚滅成灰。
【宿主,你準備好了嗎?】
幻象空間破碎之後,薇拉這才看清眼前真正的景象,遠處上百膄浮空戰列艦正朝着自己包剿而來,打頭的浮空戰列艦豎起聖光的旗幟,那是屬于澤弗恩的。
【要再見澤弗恩……不,我是說、艾利克斯最後一面嗎?】系統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薇拉的眼淚奪眶而出,在神格完全融合之後,她便能看清這個世界的本質、萬物生靈的本相,一切虛妄與真實都如流水般書寫在她的眼中。
“太難看了……系統。”薇拉有些狼狽地用手背擦拭洶湧不斷的淚水,語氣飄忽地道,“不一樣的,已經不一樣了。”
系統噤聲止語,他也不敢詢問究竟哪裏不一樣,只是沉默半晌後才軟聲規勸道:【薇拉,我們該走了。】
薇拉輕嗯一聲,她煽動着蒼青色的蟬翼從空中落下,來到了姜茗的面前。
姜茗單膝跪地,一手摁着心口不停地喘氣,超限制解除聖鑰給她的身體帶來了極大的負荷,不僅抽幹了她的體力,還對她的精神造成了一定的影響。
姜茗擡頭望着薇拉澄澈的金眸,忽而伸手用力地拽住了薇拉的手臂,嗓音嘶啞地道:“跟我回去,薇拉。”
薇拉垂了垂眸,輕聲道:“姜茗,我已經知道解決基因病的辦法了。”
姜茗微微一愣,天大的喜訊兜頭砸下來,讓她的腦海空白一片,但是很快,她又仿佛預料到了什麽一般,有了一瞬的遲疑。
薇拉将她神态的變化看在眼裏,也不多說什麽,只是雙手合攏,凝聚起一個不斷旋轉變換的能量方塊。
“我會帶走這個世界的一些東西,未來的科技方向也需要一定的改變,或許會有一段比較艱難的時期,但是請相信我,只要熬過去,一切都會好的。”
她像是知曉一切卻又寬恕了一切的長者,溫柔地将手放在了姜茗的頭上,以一個祈福般的姿态。
“幫我轉告兄長,如果覺得孤獨,可以嘗試着去愛這個世界。”
“願聖光庇佑于你們。”
——那是人造神祗薇拉留在世間最後的遺言。
告別了此世羁絆的薇拉煽動着翅膀飛向了天空,她越飛越高,越飛越快,如同一道自地面升起的光芒,一直飛到了蒼穹之巅。
終焉之聲神明的手憑空掐斷,少女模樣的神明釋放出“吞噬”的權能,天空瞬間被自世界各地而來的魔能燒得通紅,宛如九天之上倒灌而下的海水,向着一個微小的光點傾塌。
鋪天蓋地的魔能灌入這一具屬于薇拉的驅殼,能源的侵蝕讓薇拉的體表出現被侵蝕過後的虛數痕跡,這讓她的軀體碎裂出無數漆黑的紋路,仿佛不堪負重而破碎出斑駁裂紋的珠寶。
“知道了……”薇拉的心口處緩緩浮現出一顆黑紅色的球狀物,那能量構成的球體不斷地掙紮,卻始終被金色的鎖鏈捆縛其中。
“薇拉,不值得的,這樣不值得的!讓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去死吧,只要我們還活着就好!我不想聽見那些嘈雜的生命之語了,只有在你的身邊,我才能感覺到心靈的寧靜!”能量意識體中傳來了竭嘶底裏的哭聲,“這個世界對你是如此的殘忍,你又何必對世界溫柔以待?讓我把他們全部殺掉,不好嗎?”
薇拉輕輕摸了摸能量意識體,眼中神性的冰冷與淡漠如潮水般退去,一些更溫暖更有人情味的存在逐漸浮了上來,寧和的、甚至還沾染了幾分笑意。
“謝謝你,法斯莉娅。”
【充能47%,49%,62%……100%,能量儲備完畢。】
“以後不想聽,便不聽吧。”
【深淵之城重啓,迪拉克之門開啓,檢測量子真空粒子海波動頻率,穩定。】
薇拉以心靈之石的權能給法斯莉娅設下了一個限制,讓她往後能擺脫那些無孔不入嘈雜而又刺耳的心音,随即松手,看着那顆能量意識體悠悠地落下。
【薇拉,準備好,我們即将離開這個世界了。】
“薇拉!”從浮空戰列艦中走出來的澤弗恩接通了姜茗的個人通訊,“姜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姜茗半晌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仰望着天空,看着蒼穹之頂那幾乎能照亮整個世界的明光。
“……她在吸收全世界的魔能。”在澤弗恩一再地追問下,姜茗終于嗓音嘶啞地回答道,“基因病來自宇宙能源對基因序列的負荷污染,她想帶走所有的感染源。”
人類為了觸及神明的領域,一次又一次探索未知的能源熔核,最終導致人類的基因池中被混入了被感染的基因。
剝奪這些能源,就如同剝奪感染源的養分一樣,而喪失了感染源,會引發“裂變”的基因也不再存在。
那或許就是所有人都期望的,能令所有人都幸福的結局。
——那薇拉自己呢?
“不需要她做到這種地步!”澤弗恩再也維持不住那冷漠虛僞的假面,他想要驅動戰列艦前去帶回自己的光明,“還有別的辦法,一定會有的!”
“澤弗恩大人。”随同澤弗恩一同前來、眼中有喜悅卻也有傷懷的戰士們紛紛單膝跪地,頭顱低垂,“這是我等的夙願,也是我們一直以來戰鬥至此的理由。”
“所以,請不要阻止。與我等一同見證吧——黎明到來的這一刻。”
見過日升月落,見過星辰劃過,那麽——見過太陽墜毀的那個瞬間嗎?
熾白的光芒照亮了人間,代表青空色澤的羽翼鋪天蓋地地伸展,幾乎讓人有了那片青色即将化為另一重天空的錯覺。
無窮無盡的魔能虛數彙聚成一個明亮得近乎刺眼的光點,然後在盛極之巅——隕落。
“薇拉!!”
裹挾着足以毀滅一個世界的能源核,少女自蒼穹隕落,逆轉了時間,溯回了因果,将那些災厄與絕望重新封入盒中,将潘多拉魔盒重新合起。
澤弗恩擡頭,那纏繞在他脖頸之上宛如噩夢般的基因裂變紋路化作漆黑的碎片,像飛蛾被烈焰撩舔過後殘破焦黑的翅羽,追逐少女而去。
逐火的飛蛾在烈焰中化為了灰燼,她自蒼穹墜入深海,将自己的希望與所有的絕望一同帶到了世界以外的維度。
——那是不存在于任何一個世界中的空間,一個虛無冰冷、連希望都不存在的牢籠。
在墜入迪拉克之海的瞬間,薇拉就親眼目睹了自己的靈魂與軀體被“量子化”,她就像燃燒殆盡的飛蛾,化為烏有的瞬間只留下飛灰一樣的碎屑。
【薇拉,對你而言,疼痛是怎樣的一種概念?】系統以上帝一般的視角凝視着沉入無盡深海的少女,在她的耳邊低聲呢喃。
“疼痛?”如冰雪般消融的少女望着那一縷照射進海中的天光,語氣平靜地道:
“我向死而生,為離去而來,故而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痛楚的感覺。”
【蒼空使者.追逐烈火的飛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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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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