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重生姒國
第六章相府風波
他之箭術超群,諸國之中無人匹敵,他自是信得過,虞棄靈看看地上似要轉醒的男仆,點了點頭:“派人去查一名叫姒豔罹的女子底細。”
景翠詫異:“姒豔罹是何人?”
虞棄靈說了目前所知情況,凝沉道:“歷史中并無她之存在。”
景翠微變了面色:“商玄暗測主公,我們才剛暗知他是重生者,突然又出一個不存在的人,這歷史,主公務必要小心。”
虞棄靈颔首,景翠秘密離開。他擡眸望了眼幽冷冰藍的天際,沉冷一抿唇,才收回視線俯身去弄醒被敲暈的男仆,讓他相信編造的借口,一同返回了丞相府。那一世這個時候拿到刺客之首者是一個名喚巫臣的乞丐,現在竟會變成了姒豔罹,歷史生變,這個對他和商玄都至關重要的乞丐可還會存在?
半個時辰後,比國尉府規格稍高的丞相府邸外,飛檐雙闕與宅邸圍牆連成一體,透過敞開的大門,隐約可見內中重巒疊嶂,回廊曲折,堂室高低錯落。
只是大門之前伫立着兩排手執長戟的士卒,面色嚴峻,目不斜視,為和潤外露的丞相府平添了一絲冷肅殺伐之氣。
姒豔罹走近時,遠遠便見兩名士卒押解着一身着破棉襖之人從府內出來,向一輛囚車走去,此時再近,也難以進入,一頓步子,站在禁區之外望着。
士卒全副武裝,只有兩國交戰時才會如此,被押之人是虞棄靈,囚車,豔罹自見到他便一直思索之事陡有了答案,原來夏國送到商國的那個質子是他!
她竟一時忽略了此處。夏國國君之子,分以夏、虞為姓。夏是太子專用,虞為其他王子。兩國互換太子以示結盟信諾。商國為質的太子卻在五年前秘密逃離夏國返回,夏國便以此為借口時時攻擊商國,他既無法回到夏國,便只能改換姓氏,自降身份以求能在商國平安度日。
虞棄靈恰好此時轉眸,怔了一怔,沒想到還是被她看到了這一幕,本以為會錯過她來拜訪鳳尹的時間,他便已被商玄大軍帶往邊關了,早知如此,便不将錢袋交予仆人,微動嘴角露出絲無奈淡笑,對着她點了點頭。
兩次見面,她都是剛剛好在他最狼狽的時候,凍得發白的面上不由一燒,下意識垂下了眸,上了木頭交錯而成的囚車,凜冽寒風依然穿膚透骨,虞棄靈身上還是那套破了洞的棉衣。冷得顫栗一抖,本能頓縮緊了身子,蜷縮在了囚車一角。
豔罹眸光深沉一閃,手指輕擡起按在了腰側劍柄上。
“多謝鳳相提點。”就在此時,傳來一聲熟悉之音,商玄和一老者随步而出,便是他口中之丞相鳳尹,須發皆白,卻面色紅潤,精神矍铄。姒豔罹轉眸望去。
商玄剛說完,陡見遠遠伫立的她,心頭一動,暗藏溫柔的笑意凝聚,他以馬車代步,卻是比她快了許多,歉意看向老者:“鳳相欲見之人已至。只是礙于護衛軍在此,才不得不駐足等待,我這便去将她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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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尹眸色頓亮,順着他視線一望,急擺手:“不必!老夫和你一同去。”
護衛軍見商玄所做手勢,頓時向兩側退去,為二人讓出道路。
姒豔罹見此眸底光芒散去,松開了按在劍柄上之手,提步直接走入內禁區,護衛軍剛要阻止,卻被商玄遠遠一聲呵退,就在三人相距五人遠時,她突然轉了步子,平靜向囚車走去。
見護衛軍還要阻攔,姒豔罹停步,向商玄和鳳尹望去:“我與他有一面之緣,有一事欲談。”
鳳尹不假思索點頭:“可以。”
商玄當即一揮手,溫和道:“不論她做什麽,都不必阻攔。”
虞棄靈聽到姒豔罹之聲,詫異忍着寒風,擡起了頭,她要跟他說話?
見她幾步停在了囚車前,白皙文雅的面上亦如初見時一片溫潤,凍得已經白中透紫的面上露出了絲淡笑,輕嘆一聲:“未想死前還能見姑娘一面,我欠你之錢物交予一男仆,日後他會去還錢。”
豔罹不置可否,反上下打量完他局促情形後,意味不明問了一句:“你尚未告訴我,你之身份。”
虞棄靈一怔,以她之靜敏,見此陣仗,怎會不知,又故意問出,但也并非惡意,想不出她為何如此,不由紅了面色,坦誠笑言:“姑娘明知故問,不知有何不方便言語處?”
姒豔罹卻是收回視線,擡手解下了身上貂裘,搭在臂間,毫不忌諱道:“我有交友之癖,但凡諸事巧合,我助過兩次,便認為一生之友。用你之答案換我身上貂裘,戰場歸來後再歸還。”
虞棄靈怔了一怔,見她無貂裘在身,已面色凍得發白,陡笑搖了搖頭,輕聲道:“能再見姑娘一面,棄靈已是心滿意足。”
她第一次街上之救是無意為之,這次舉動卻甚是刻意。交友,他不懷疑她之誠意,但其中必還夾雜着其他目的。他之僞裝并無纰漏,她難道看出了什麽?
一旁的商玄見二人對視的眸光,溫潤眸底微不可見的冷意厭惡一閃,便擡手觸及脖頸間。
姒豔罹剛要出聲,卻不料還曾寒氣逼人的身上突然暖意襲來,轉眸一看,卻是商玄脫下自己身上白色狐裘,親手披在她身上,商玄見她不解,微笑拿過她臂上貂裘:“你身子懼寒,不可缺了此物。我替他收下,你提議之交易,由我來做。”
姒豔罹見他眸光透着一絲不尋常的熟悉關切,詫異斂思,平靜收回視線,并未拒絕他之狐裘:“多謝,公子狐裘豔罹改日再去歸還。” 這只是第二次見面,他怎會知道自己懼寒?
商玄因她和虞棄靈言語的不郁才散去,欣悅轉身将貂裘透過兩個木柱間之縫隙塞入,勸說道:“除了姒豔罹,無人能讓國君同意送你禦寒衣物,此事随後會上報于國君知曉,你安心留着,我只能為你做這麽多。”
商國國君為招攬賢士,必然會不拘一切小結,滿足他們一個合理要求。姒豔罹贈衣給敵國質子之舉,并非不可。虞棄靈見她收下商玄之狐裘,不再受凍,才擡手接過披在身上,尤帶着她體溫的熱氣瞬間包裹全身:“公子玄寬厚仁心,豔罹姑娘好意,棄靈縱下九泉亦不忘懷。”
商玄一揮手,護衛軍便重新将囚車包圍,阻隔了姒豔罹和他之視線,他看向她笑道:“他是夏國質子。”
姒豔罹不置可否,提步向注意他們舉動的鳳尹走去,停步後凝視他道:“多謝公子好意,讓我能進入禁區之內。”
說完,意有所指向她不久前站立處望了一眼,本還空蕩蕩地青石地上竟不知何時列上了全副武裝的士卒,尋常之人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她那時站立處。
商玄未詫異她看出自己刻意之安排,淡笑意有所指隐晦道:“這是國尉賞識之人該得之禮遇。”
他們在國尉府見第一面,國尉代指他自己,方才格外的關切,原來是不動聲色想要招攬她,竟是出乎預料多出的一人,姒豔罹心有計議,笑不露聲色颔首:“預祝公子凱旋!”
商玄笑點了點頭,這才看向鳳尹告辭:“時辰不早,玄這就啓程,相爺止步,莫要再送。”
鳳尹笑颔首:“老夫靜待王子捷報。”公子玄若只是戰場殺敵骁勇無匹,便不足為太子慮,但諸位王子出身不可能如表面那般簡單,他若手下養着食客謀士,卻是大患,監視不能松懈。
商玄上了馬車,厚重的簾帷放下,眸底溫潤笑意頓時變成了沉厲,下令開拔。沒想到重生再來一次,你仍要贈貂裘予他,孤怎可能讓你稱心如意,你的一切都只能屬于孤王。若非虞棄靈來日還有用,這次戰場上便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就在離了丞相府視野內後,“來人!”
“屬下在!”
“先将質子身上貂裘收起,妥善保管,等到無人之野再交予,以防沿途百姓怨怒,質子受辱。将此言一字不差傳予他知。”
“是,公子。”
馬車外領命的都尉一拉缰繩,調轉馬頭,馬鼻呼出的氣在寒風中一散,便達達行向後面的囚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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