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蜀中，藥王谷

在藥王谷的時候，洛青檸總是要起的很早，因為她要去廚房協助田螺姑娘做飯。

田螺姑娘姓唐，叫唐沁。三年前她昏倒在藥王谷外，是洛青檸救了她，從那以後一直是她負責師父和自己的夥食，但是她卻從來不見師父，她總是在該吃飯的時候就悄悄出現在廚房，不出一個時辰，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就出現在了餐桌上。洛青檸覺得唐沁一定是喜歡師父，所以才會在藥王谷一待就是三年，她好幾次發現唐沁躲在角樓裏偷看師父。

也許是唐姑娘的性格太悶騷了，所以青檸打算幫幫她，雖然洛青檸多次向喬明玉提起她，但喬明玉永遠是那副平平淡淡的表情，仿佛洛青檸跟他說的是落在地上的一只麻雀，或是偶爾不小心走錯門的兔子。

洛青檸今天進入廚房的時候，唐沁已經把早餐準備好了，一鍋熱熱的紅棗粥，還有幾碟小菜，幾個饅頭。

洛青檸禮貌的跟唐沁打招呼：“唐姑娘，早啊。”

唐沁回道：“早。”

‘唐姑娘還是這麽冷冰冰的，師父對我也好像變的更冷冰冰了，兩年沒見了也沒見他有怎麽想我，難道說師父在生氣？氣我兩年來都沒有回來看過他？師父不該是這麽小氣的人啊，還是說更年期了？’洛青檸看着唐沁的背影，微微有些發愣。

早飯以後，喬明玉開始着手檢查花滿樓的眼睛，洛青檸拿着個小本子蹲在一邊邊聽邊記，好不認真。

喬明玉按壓着花滿樓的眼睛，道：“可有什麽感覺？”

花滿樓搖搖頭：“除了壓迫感，并未感覺到什麽。”

喬明玉：“我會在你攢竹，外明，睛明三處穴位施針，屆時你若有什麽異樣便說與我知。”

花滿樓：“好。”

喬明玉：“青檸，去我房間拿我那套銀針來。”

洛青檸收起手中的本子，忙道：“是，師父。”

喬明玉的房間和他的人一樣，很整潔，很明淨。洛青檸熟門熟路的走到一旁放醫書的架子上，從上面拿下來一套被布包裹着的銀針，正欲轉身，從書架上方掉下來一個信封，信封很整潔，上面沒有寫字。

洛青檸撿起信封，指尖一撚，裏面似乎有些片狀物‘是什麽珍貴的藥材嗎？’ ，洛青檸好奇的打開了信封，裏面只有兩片枯黃的樹葉。‘樹葉？師父把樹葉放信封裏幹什麽？枯黃的樹葉？怎麽覺得有點眼熟，在哪裏見過呢？’

正在洛青檸疑惑時，喬明玉的聲音響起：“青檸，你在幹什麽？找不到嗎？”

洛青檸匆忙的把信封放回原處，道：“找到了，就來。”

喬明玉接過銀針，熟練的抽出幾根，穩穩的下了幾針，道：“怎麽樣？”

花滿樓皺了皺眉，道：“似乎有些酸脹感，後腦處有些麻。”

喬明玉點點頭，提筆在一旁的宣紙上寫了個方子，道：“依我看你的腦部似乎有些淤阻，我先開個活血化瘀的方子你服，待一付藥下去，我再看看。”

花滿樓拱手：“多謝前輩。”

洛青檸一蹦一跳的跑過去想要從喬明玉手裏拿過方子，喬明玉伸手一帶，藥方便牢牢的被他抓在手中。

洛青檸面露谄媚：“師父，你就讓我看一下吧，我好學習學習啊。”

喬明玉面色冷峻，道：“不必，本就是些基礎的活血化瘀的方子，沒什麽特別的。”

說完，喬明玉就将藥方揣在身上，走進藥爐，交給了唐沁。

洛青檸看着喬明玉走遠的身影，道：“師父現在跟唐姑娘這麽親近了啊，我不在的這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洛青檸的語氣可憐的像是被主人抛棄的小狗，花滿樓輕笑出聲。

藥王谷外，林間

洛青檸帶着花滿樓行走在山間，自花滿樓來了之後，每次出外采藥，他總是會陪着自己，這讓洛青檸的心裏總是甜滋滋的。

花滿樓：“這裏空氣純淨，氣候宜人，最适合養病了。可惜陸小鳳沒來，不然他一定也會喜歡這裏的。”

洛青檸此時正在挖一株草藥，她停下揮動的藥鋤，道：“幸虧陸小鳳沒來，我師父可是在竹樓前埋了好幾壇好酒呢，他要是來了豈不是全給偷喝了。”

花滿樓笑道：“的确。”

“啊———”

兩人正在說話間，一聲慘叫從一旁傳來。

洛青檸迅速起身：“什麽聲音？”

花滿樓側耳聽了聽，道：“可能有人在林間遇襲了，這邊。”

洛青檸和花滿樓趕到的時候，一個樵夫打扮了男子已經倒在地上，斷了氣，他的脖子上有兩個細小的孔，正往外冒着血。

洛青檸在小孔周圍按了按，道：“看樣子是被蛇咬了，正好咬在脖頸。”

花滿樓側耳聽着些什麽，他眉頭微蹙。

洛青檸：“怎麽了？”

花滿樓：“我們來之前，這裏還有其他人在。”

洛青檸疑惑道：“會不會是這個樵夫的同伴？”

花滿樓搖搖頭：“這人輕功極好，在我們趕到的一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洛青檸看了看那樵夫的屍體，道：“我們把他的屍首送到山下的村莊吧，放在這裏會被野獸吃掉的。”

花滿樓點了點頭，上前一步背起地上的屍首，跟着洛青檸往山下走去。

蜀中，小村莊

洛青檸和花滿樓把屍體交給村長之後，村長立刻叫了村裏的巫師來，巫師頭戴羽毛面具，脖子上纏繞着一條已死的鮮紅小蛇，蛇屍似乎經過特殊處理，乍一看去，栩栩如生。

巫師将樵夫的屍體擺在架起的祭壇上，祭壇上高聳着一根粗粗的木樁，木樁上刻着一條鮮紅的蛇，蛇頭沖着祭壇，吐着信子。

巫師在樵夫的旁邊念着些聽不懂的咒語，在他的身上撒了些雞血和米粒，祭壇周圍聚集了一些村裏的婦孺，他們一個個面露虔誠，跪倒在地。

祭祀結束，巫師帶着樵夫的屍體走進了一處幽深的洞穴，洛青檸一時好奇，也跟着走了進去。

洞穴有明顯開砸過的痕跡，牆壁上懸挂着火把，将洞穴的全貌展現在洛青檸眼前。

巫師把樵夫的身體放在一個平整的青石板上，順着牆面看去，從最底層一直往上，一層一層都是些突出的青石板，每個青石板上都放着一具屍體，屍身并未腐壞，面容栩栩如生。

洛青檸驚訝道：“這些是……”

“什麽人？”巫師轉過身，看向洛青檸。

洛青檸微微一愣，巫師轉身的瞬間她似乎從他眼中看到了疑惑不解。

洛青檸禮貌的向巫師鞠了一躬，道：“我并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好奇，請大師見諒。”

巫師冷聲道：“我不是大師！”

洛青檸拉着花滿樓往前走了幾步，在巫師面前三步處站定：“我叫洛青檸，是從藥王谷裏面出來的，這個是花滿樓。”

巫師點點頭道：“藥王谷？沒聽過。”

洛青檸看着巫師眼中明顯的鄙視，眼角抽了抽。

巫師：“不過既然是跟藥有關，你就過來看看，他們都中了什麽毒。”

‘中毒？不是蛇毒嗎？’洛青檸好奇的又向前走了幾步，在青石板前站定，青石板上的屍體并沒有受什麽嚴重的外傷，致命的是脖子上的兩個小紅點，屍體顯然已經死了一段時間，四肢僵硬，小紅點周圍的皮膚一片烏青，顯然咬他的蛇有劇毒。

洛青檸沿着青石板在幾具屍體上都看了看，驚訝道：“他們居然全都是被蛇咬傷致死的？！”

巫師點了點頭，道：“不僅是他們，這個山洞裏所有的人，死因都是被蛇咬傷。”

花滿樓突然開口：“所有人的傷口都是在脖頸嗎？”

巫師搖搖頭道：“最早的幾人的傷口是在其他地方，他們并沒有立即死亡，而是逃回了村子。我本是村子裏的巫醫，可我從沒見過這樣的毒，我沒有解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死去。”

巫師的語氣中有着深深的自責，他的眼眶微紅，雙手狠狠的打在了石壁上。

巫師：“據那些逃回來的人說，咬傷他們的是一條通體火紅的小蛇，蛇身不過拇指粗細。我為了研制解藥，就一個人上山尋找，終于……還是讓我找到了一條，不過它已經死了。”

巫師的手撫上了他頸間纏繞着的那條小蛇。

接着道：“後來我發現這些蛇似乎變的聰明了，它們專挑人的脖頸來咬，被咬傷的人立刻斃命，我在山中找到了不少被它們咬死的人的屍首。”

“最奇怪的是，這些人的屍首就這樣放在山中，既沒有被野狼野狗吃掉，也沒有被蟲蟻啃食，有的甚至是死了幾年了面容依舊，一點未變。”

“村裏人說這是蛇神降罪，這些人是得罪了蛇神才會遭此橫禍，村長為此特地造了祭壇，打造了這座山洞，以熄滅蛇神的怒火。”

花滿樓聽着巫師的描述，道：“不是蛇變聰明了，是人。很明顯這些蛇是專門被訓練來殺人的。”

花滿樓轉向洛青檸的方向，道：“青檸，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今天碰見樵夫屍首的時候我說那裏有人。”

洛青檸微微一驚，道：“那人的出現根本不是巧合，他是在檢查蛇咬的傷口的位置，好确定自己的訓練有沒有結果！”

花滿樓點了點頭。

洛青檸的手指按了按那些已經僵硬的屍體，道：“若是照着花滿樓這樣的說法，這些蛇一定是自小就被養在特殊的環境下，被人用特殊的藥材喂養長大的。”

巫師想了想，急道：“若是我們找到養蛇的人，就能找到解這種蛇毒的方法了！”

洛青檸點點頭，看向巫師：“你是在哪裏找到它的？”

巫師一臉激動，他急急的向洞外沖去：“跟我來！”

巫師帶着洛青檸他們到了一處河邊，這裏河水清冽，不時會有些蜻蜓落在水面上。

巫師指着河邊的一處草叢，道：“我當時就是在這裏發現它的，之後我每天都來這裏，看看還會不會碰上個一兩條。”

洛青檸望着那條河流的方向，道：“再往裏走就到藥王谷了啊。”

在巫師的帶領下，洛青檸和花滿樓分別負責了河的兩岸。

洛青檸沿着河流前行，在河岸邊的一處岩石上，看見了一層已經幹枯了的紅色蛇蛻。她接着往前，在一處清澈的水底也發現了蛇蛻。‘這些蛇難道是順着水流游出來殺人的？’

正當洛青檸疑惑，眼前突然閃過一道紅影，一條拇指粗細的小蛇正沿着水流快速的游動着，就像離弦的箭。

洛青檸大呼：“它在水裏！”

花滿樓和巫師聽到聲響立刻趕到了水邊，巫師更是想都不想伸手進到水中，妄圖抓住它。

奈何水流阻力再加上蛇本身滑膩難抓，巫師最終還是看着他從指縫間游走，鑽進一旁的石縫間不見了。

巫師微微擡頭，望着蛇游來的方向，一指，道：“那裏是什麽地方？”

洛青檸神色一黯，道：“藥王谷。”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針灸和治療屬于作者自創，親們切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