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叮鈴鈴,叮鈴鈴……

紅雲公社唯一的一臺電話響起,秘書小李連忙接起電話:“喂,你好,這裏是紅雲公社,請問你哪裏……孟部長,好,你稍等,我去叫馮書記。”

将電話放到一邊,小李飛快地跑到隔壁的書記辦公室:“馮書記,縣委宣傳部的孟部長打電話過來找你。”

“好,他說什麽事了嗎?”馮書記放下鋼筆,邊起身邊問道。

小李搖頭:“沒有,不過孟部長語氣挺興奮的,應該是好事。”

好事?莫非是上面出了什麽新的文件,馮書記不敢怠慢,快步走到電話機旁,拿起了電話:“喂,孟部長,你好,我是馮成,什麽?真的,那可真是給咱們縣長臉啊,沒錯,好,我知道了,好……”

小李看到馮書記接了電話後,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等電話一挂斷,他就笑嘻嘻地說:“馮書記,是好消息吧。”

“你個滑頭,确實是個好消息,咱們公社長臉了。”馮書記一臉興奮,“前兩天的省城日報送來了嗎?”

“郵局還沒送來,應該要晚一點。”小李說道。

馮書記等不了,大手一揮:“你去郵局把最近的省城日報全都拿過來。”

公社比較偏遠,消息有滞後性,報紙往往要發行好幾天後才能到他們手裏。

小李趕緊應聲:“好嘞。”

他蹬蹬蹬地跑出公社,跑到斜對面的郵局拿了省城日報又飛快地跑了回來。

馮書記就站在辦公室裏等他,見報紙拿來,立即接過來攤開掃了一圈,又翻過去,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翻到第二份的時候,馮書記停了下來,目光激動,食指顫抖,指着一行黑色的标題興奮地說:“果然是咱們公社的同志!”

小李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這篇文章的标題叫《一封烈屬的來信》,下面的署名:辰山縣紅雲公社,餘思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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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們公社投的稿?難怪馮書記這麽激動呢,不過餘思雅是誰?

馮書記也問了這個問題:“餘思雅這個同志是哪個大隊的,下鄉的知青嗎?”

不怪馮書記會這麽想,鄉下有文化的人不多,基本都有公職在身,大家都認識,這個餘思雅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似的。她寫的稿子能在省報上發表,引起孟部長的重視,可以說比公社裏很多幹部都要老練了。畢竟他們公社還沒在省報上落過名呢。

小李也不清楚:“馮書記,我去知青辦打聽打聽。”

知青辦那裏有下鄉的名單,把名單一對就知道了。

馮書記點頭:“嗯,找到人帶過來見我,這是一把好筆杆子。”

小李點頭,趕緊出去辦事。結果卻讓他失望了,知青辦的名單上沒有叫餘思雅的,那這人是誰?

小李不禁有些頭痛,他們公社下面八個村子,每個村子有十來個小隊,總共一萬多人,上哪兒找餘思雅去?大隊長估計都不一定知道這號人。

書記還在等着他的回話呢,小李急上了火,走到院子裏看到民兵們在訓練,忽地想到了主意。民兵都是從下面各個村推薦來的,幾乎每個小隊都有,只要餘思雅是他們紅雲公社的人,那總有民兵認識。

他趕緊跑過去對周武說:“周部長,耽誤你們一會兒,我跟民兵們打聽個事。”

“成,休息五分鐘。”周部長叫停了訓練,問小李,“你要打聽什麽,問吧。”

小李謝過周部長,大聲說:“咱們公社有個叫餘思雅的同志,你們有人認識嗎?”

“你找餘思雅?”周武狐疑地看着小李,“你找她做什麽?”

小李聽出來了:“周部長,你認識餘思雅?”

周武點頭:“她是清河村一隊的社員,是烈屬,男人一個多月前犧牲了。你找她做什麽?”

總算找到這個人了,小李笑着解釋道:“烈屬啊,那就沒錯,她寫了一封稿子被省報刊登了,縣委的孟部長特意打電話來說這個事,馮書記要見她,我讓人去叫她過來。”

周武很是意外:“真的假的?”

餘思雅不是才初中畢業嗎?公社多少高中畢業的,甚至還有大學生,都沒在省報上發表過文章。

“我親眼看到了報紙,這還能有假啊。周部長,不跟你說了,我得去清河村了。”小李着急地說。

“等一下。”周武叫住了他,“你去過清河村嗎?人都不認識你,怎麽可能跟你走,我叫個他們本村的民兵騎自行車回去找他們大隊長,把人給你帶來。”

小李不是本公社的人,是去年調過來的,對公社的村子也不是很熟,周武願意幫忙,他求之不得:“謝謝周部長。”

周武叫了個清河村的民兵回去送信,小李趕緊回去把這個事給馮書記說了。

馮書記聽後非常詫異:“不是知青?是咱們公社自己人?不錯,不錯,誰說咱鄉下的娃讀書就不如城裏的?”

馮書記心情大好,拿着報紙,逐字逐句地讀了起來,讀完一遍又讀第二遍,等周部長來,他還在念。

“讀啥呢,這麽認真,上面的文件?”周部長明知故問。

馮書記心情好,不計較,指着報紙贊不絕口地說:“我看餘思雅同志的文章呢,寫得真好,充滿了真情實感,後面還寫了你呢,原來咱們那天加餐的那只雞是你掏的錢啊。好你個老周,風頭都被你出了,這下全省都知道咱們紅雲公社有個周部長。”

周部長接過報紙一看,還真是。周部長文化水平不高,不懂什麽辭藻、什麽修飾,但他政治覺悟高,一看就明白餘思雅的這個文章為什麽會被省報錄用了。

這篇文章開頭寫了丈夫去世後,家裏遇到的困難,然後寫公社幹部主動幫忙照顧,要回撫恤金和糧食,最後表明态度說自己不改嫁要留在夫家幫忙把夫家的兩個弟妹撫養長大。

前略後詳,整篇文章反應了一定的問題,但整體的基調是積極的,向上的,對廣大的基層幹部的所作所為也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贊揚,同時不着痕跡地自誇了一把。這樣積極正面向上的烈屬軍嫂也是值得拿出來作為典型人物宣傳的。

這姑娘果然是個聰明人。

“确實挺好。”周部長贊同馮書記的看法。

馮書記拿回報紙:“而且孟部長打電話來說,這篇文章被新華社看中了,可能要到更高的平臺發表,咱們紅雲公社在全國都要出名了。”

“全國?”周部長這會兒是真吓得不輕,“小餘這篇文章真寫得這麽好?”

馮書記知道的內情多一些,他按下報紙:“應該是跟上個月鄰省扒出的一起陳年舊事有關。有個犧牲同志的撫恤金被人冒領了,沒有到他父母妻兒手裏,而且在他死後,還被人霸占了人家的自留地,妻兒在村裏也經常受欺負。他的兒子長大後,跟這些人發生了流血沖突,鬧得很大,造成了一死兩傷。”

這樣的惡行事件不會輕易報出來,但馮書記去縣裏面開會的時候聽人提起過。估計上面也要整頓這個事,畢竟後方不穩,前方就要亂。

但為了更好的輿論導向,在報道負面新聞的時候也要适時地報道相應的正面新聞,免得引起恐慌和不滿。

沒有人比一個願意留在夫家撫養兩個沒有血緣關系弟妹的烈屬親自現身說法更有說服力了。餘思雅的這篇文章可以說是恰逢其會,早兩個月,晚幾個月都趕不上。只能說運氣太好了,剛剛恰在這個點上。

周部長聽說了緣由後很高興:“早該整頓了,別人拿命換回來的錢,這些人也好意思貪,真他娘的不是個東西,老子有時候都想一槍崩了這些家夥!”

“确實,有些人太不像話了,是要整頓,不過老周你可不能胡亂。對了,老周,我有個想法,咱們咱們要對烈士的父母妻兒多照顧一些,這不八一建軍節快到了嗎?回頭你們武裝部統計一下,咱們公社雖然窮,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但也要表示表示。我提議咱們下鄉給這些烈屬一家發五斤大米,一斤豬肉做慰問。”馮書記輕輕敲着桌子說。

周部長自然沒意見:“行,那我就替烈屬們謝謝馮書記了。”

“謝我做什麽?要謝就謝國家和黨,對了,小李呢,讓他去喊個人,怎麽這麽久還不回來?”馮書記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再不來,就要下班了。

小李其實已經來了好幾分鐘了,聽到馮書記提起他,只得畏畏縮縮地敲了敲門:“馮書記,周部長,出事了,餘思雅不見了。”

“不見了?好好一個大活人怎麽會不見,怎麽回事,你說清楚。”周武火大。

小李只得将清河村發生的事撿着重點說了一遍:“……事情就是這樣的,餘思雅被沈家人給趕走了,但她沒回娘家,不知道去了哪裏。清河村的大隊長已經帶着村裏的青壯年出去找人了。”

“好個沈家,能耐了,公然趕人,誰給他們的權利?他們沈家的規矩比國家律法都還大是吧?”周武火冒三丈,氣沖沖地出去,點上民兵,“走,去清河村,老子去會會這些姓沈的。”

馮書記也氣得不輕,上面才要重點整頓這個,沈家人就往槍口上撞,得虧是餘思雅寫了篇文章出名了,他恰好讓小李去找人,不然這事他一點都不知道,最後還成了他的過失。

“這個事得嚴肅處置。”馮書記跟着出來,“我也與你一道去看看,這沈家好大的排場,連別人正兒八經娶回家的媳婦兒也能趕走,誰給他們的膽子?”

公社一把手二把手帶着幾十號民兵浩浩湯湯地直奔清河村。

——

餘思雅完全不知道,她還沒告狀公社就要來給她撐腰了。

出了清河村,她一時半會兒還真不知道去哪裏,餘家肯定不能回,這鄉下也沒招待所,即便有也要大隊開證明,不然不能住。

好像現在也只能去找周部長了,可老是為了同一件事去找對方,周部長不煩,她都覺得煩。

餘思雅琢磨了一下,幹脆拐了個彎,沒去公社,而是打算去隔壁村找原主的一個初中同學,兩人很要好。那個女同學家裏人都是憨厚的農民,她去住個一兩天應該不成問題。

她得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麽法子好好收拾一頓姓沈的,省得他們再生事。

“餘……餘思雅,你要不去我姑姑家暫住?”楚玉濤一直遠遠地跟在餘思雅後面,見她拐彎就知道她不會回娘家。可她一個姑娘家,不回娘家,能去哪兒呢?

餘思雅回頭看是他,有點意外:“不用了,我去找小芬。”

楚玉濤跟原主以前的關系本來就挺敏感的,她再去他姑姑家住着,被人看到還不知道怎麽傳呢。餘思雅不想給他添麻煩,也不想平白惹一身腥。

“小芬要結婚了,恐怕不方便招待你。”猶豫了一下,楚玉濤說道。

餘思雅一聽就明白了,原主跟小芬的友情沒想象中的那麽靠譜,不然要結婚了,沒道理不通知好朋友。當然也可能是鄉下人忌諱她寡婦的身份,但不管是哪一種,她現在都不好去打擾對方。

“走吧,我姑姑家在公社,他們家房子多,有空的。”楚玉濤再次邀請道。

餘思雅思忖片刻:“謝謝你楚同志,不過借住就免了,你姑姑家的房子能出租嗎?”

經過今天這個事,餘思雅是想明白了,在鄉下人眼裏,餘家、沈家的房子都沒她的份,也不是她的家,所以随時都能被他們找個借口趕出去。她得有個自己的房子,這樣就沒人能趕她了,現在她口袋裏窮,買不起就租嘛,而且公社的治安更好,也比鄉下要開化一些,呆着都比村裏舒服。

短短的接觸,楚玉濤已經意識到餘思雅是個極有主見,不願欠人人情的人,遂答應了:“我帶你過去,你問問她吧。”

“成,那麻煩楚同志了。”餘思雅琢磨着,要是他姑姑不肯租,那就再找找,公社有幾十戶人家,就不信沒人出租房子。

不過餘思雅多慮了,楚玉濤姑姑聽說她要租房子,很痛快的答應了。

楚玉濤姑姑的房子确實很多,一排七八間瓦房都是他們家的,餘思雅租了最邊上的那間,房子很舊很簡陋,裏面只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其他什麽都沒了,而且廁所要跟人合用,做飯也只能拿個爐子在屋檐下炒菜。但相應的房租也相當便宜,一個月只要兩塊錢。

付了一個月的租金,餘思雅就暫時有了落腳的地方。想到這個地方完全屬于自己,餘思雅心情就非常好,她問楚姑姑借了桶,打水清理屋子,忙到快天黑總算弄完了,看着整潔完全屬于自己的房子,餘思雅多了一份歸屬感。她決定了,除了找工作,考大學,她還要努力攢錢買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

——

成功趕走餘思雅,沈家人沒來得及享受勝利的果實就被大隊長突如其來的話給砸懵了。

“不可能,餘思雅就初中文化,成績也不怎麽樣,跟個悶葫蘆一樣,她寫的文章怎麽可能登報!”朱愛華第一個反駁。

她娘家侄女就是小學老師,算是村裏有文化的人,尚且做不到,更逞論餘思雅了。

大隊長暴跳如雷:“馮書記親自派人來通知我的,還能有假。行了,你們這話對着馮書記說去吧。”

哪怕大隊長沒多少文化也知道,餘思雅這是入了馮書記的眼,以後大有造化了。他懶得理這些愚蠢的沈家人,趕緊叫了幾個村民去找餘思雅。

看大隊長說得篤定,而且還安排人去找餘思雅,沈家人慌了。他們之所以敢這麽欺負餘思雅不就是仗着沒人給她撐腰,連娘家都不幫她,甚至站在他們這邊嗎?

可現在大隊長告訴他們,餘思雅以後的靠山是馮書記。馮書記是什麽人,那可是他們紅雲公社的一把手,吃國家糧的。

怎麽辦?早知道餘思雅有這造化,他們就該跟她打好關系的。沈家人懊惱不已,沈大江比較機靈,掃了一眼焦急的大隊長,趕緊表示:“大隊長,我們也去幫着找思雅,多個人多份力量,早點找到她,免得馮書記等得着急了。”

大隊長知道沈大江的心思,但他說得也沒錯,早點找到人才能早點交差,便由着他去了。

沈老三看到沈大江這副殷勤的樣子,撇了撇嘴,沒有動。

村裏的青壯年都發動了,把村子裏,山上田裏,餘家,還有通往餘家村的那條路都找了個遍,結果還是沒找到餘思雅,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派出去的人都空手而歸,大隊長氣得臉都青了,渾身籠罩着一層低氣壓,恨恨地指着沈大江他們:“看看你們幹的好事,你們自己去公社給馮書記交……馮書記,周部長,你們來了!”

真是說什麽來什麽,剛念叨人就來了,大隊長在心裏把沈大江他們罵了個狗血淋頭。

周部長來就直接問:“餘思雅呢,找到人了嗎?”

大隊長硬着頭皮搖頭:“她常去的地方都找過了,沒找到人,村民們還在繼續找。”

聽到這個答案,周部長就來氣,直接大手一揮:“把今天鬧事的沈家男人都給綁起來,吊在樹上,餘思雅什麽時候找回來,就什麽時候把他們放下來!”

沈家人聽到這話吓壞了,沈老三直接吓得兩腿顫抖,一股黃色的液體打濕了他的褲子,流到地上,空氣中散發着一股尿騷味。

看到這一幕,周武更是鄙夷:“出息,都綁起來,速度!”

“周部長,我們知道錯了,現在最要緊的是把思雅找回來,你讓我們将功折罪去把思雅找回來吧。”沈大江趕緊求饒。

周武冷笑:“找人跟把你們吊起來不沖突。我上次說的話,你們都當放屁是吧。”

才多久,就又惦記上別人家的東西了,看來是他上次處罰太輕了。

身強力壯的民兵們迅速出動,飛快地将人吊了起來,沒幾分鐘,沈家十來個男丁都被綁在了樹上,很是難看。

見好說都說盡了,周武還是這麽不給面子,沈大江很是窩火,綁在樹上,惱怒地說:“周部長,這是我們沈家的家務事,你們武裝部是不是管太多了?”

“管太多?撫恤金是誰發的?你們家的事,你們家能大過公社,大過國家,大過法律?老子再說一遍,撫恤金是國家發放給犧牲戰士的家屬的,是他們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家裏壯年勞動力收入銳減的補償。有資格拿撫恤金的包括烈士的父母妻兒、未成年弟妹。別說叔伯、同宗親戚了,就是成年的兄弟姐妹都沒份。這筆錢是國家發的,你們不服氣可以去縣裏面告老子,看看是老子有理還是你們有理!”周部長大聲說道,既是說給沈家人聽的,也是說給其他村民聽的。

等他說完,馮書記接着說:“周部長說的都是國家政策,這是國家規定的,你們敢違背,就是跟國家對着幹,跟人民對着幹……”

最後這句話一出,沈家人都吓傻了,這頂帽子可不能扣,不然一句“反人民”他們就吃不了兜着走。

“周部長,馮書記,我們知道錯了。本來我們也不想這樣做的,是沈大江兄弟倆三番兩次找上門游說我們,說什麽咱們老沈家的東西,沒道理讓個外姓人把着,回頭傳出去,別的人都要笑話咱們老沈家。我們一時受了他們的蠱惑才來的。”

“是啊,我們跟餘思雅又沒什麽過節,還不是沈老三許諾,要是我們能幫着他把餘思雅趕走,就分我們一家五塊錢。”

“馮書記,我們知道錯了,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我們這一回吧。”

……

見勢不妙,本家人一股腦地将沈大江兄弟倆給賣了。

周部長鄙夷不已,都是些什麽東西!

他懶得搭理這群狗咬狗的沈家人,當務之急是找到餘思雅,不然天黑了,她一個姑娘家在外面不安全。

周部長親自帶着人,分成好幾隊出去找餘思雅。但到了天黑都還是沒找到人。

這下大家更擔心了,就連馮書記也沒回去,留在一隊等消息。這注定是個不眠夜。

更苦逼的是沈大江等人,他們被捆綁在樹上三個多小時了,期間只喝了一杯水,又累又渴,渾身的血脈不暢,而且很多蚊蟲叮咬他們,又癢又疼,難受得緊。

眼看遲遲找不到餘思雅,這種酷刑也沒法結束,沈老三一個大男人直接苦了:“馮書記,你饒了我們這一回吧,我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看到餘思雅就繞道走。”

朱愛華和吳月等女眷心疼男人和兒子,也紛紛向馮書記求情:“馮書記,你大人有大量,就饒過他們這一次吧。你看我們家老三被蚊子叮了滿頭的包,渾身都痛……”

“你們的男人、兒子吃的苦是看得到的,可餘思雅吃的苦呢?你們心疼你們的男人,那就沒想過餘思雅一個年輕姑娘被你們趕走,無家可歸,這天黑了,她怎麽辦?鄉親們,咱們做人得将心比心,講良心。周部長給你們講了律法,我跟你們講講道義。你們說自家兄弟死了,侄子也死了,就留下兩個小的,你們當叔叔伯伯的不幫着照應照應,還整天想着怎麽把侄子的家給吞了,像話嗎?還有點做叔叔伯伯的樣子嗎?對得起你們埋在地下的兄弟嗎?”別看馮書記脾氣比周武好,但他說起話來也相當不客氣。

沈家人被他說得面紅耳赤,一個個垂着頭:“馮書記,你說得對,都是我們的錯,是我們不對,我們以後改。”

“知道改就對了。你們不是過意不去嗎?那好好挂在樹上反省,免得下次又犯。”馮書記一錘定音,擋回了沈家人的求情。

沈家叔伯整整被綁在樹上十幾個小時,直到清晨,周部長才派人傳來消息,說是找到了餘思雅。

聽到這個消息,哭了一夜的吳月和朱愛華為了讓自己男人和兒子少遭罪,立馬趕去公社找餘思雅求情。周部長可是發話了,要餘思雅回去,他們男人和兒子才能放下來。

早上,餘思雅醒來,拿起盆子準備去打水洗臉,剛打開門,吳月和朱愛華就撲通一聲齊齊跪在了她面前:“思雅,思雅,我們知道錯了,我們這是來請你回家的……”

餘思雅一臉茫然,咋回事,一個晚上過去了,嚣張貪婪的沈家人就轉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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