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誰調戲誰

夜晚的蟲鳴聲響萦繞四周,不見消停。冷風挂過樹梢,發出清晰的沙沙聲,樹杆下篝火闌珊,點點星火猶如夜中熒光瑩蟲,飛入半空消失不見。

“把這個穿上”身上突然多了一件白色的狐裘大衣,赫瀾淵才剛一愣,身邊就響起了男人的聲音:“夜色涼,仔細着別受了寒”

“那你呢?”看着男人那衣衫單薄的樣子,赫瀾淵道:“你也穿得少,狐裘給了我,你拿什麽禦寒?”

男人挑眉,眸光似笑非笑:“那你可要與我共蓋一張狐裘?”

赫瀾淵笑:“那有什麽關系”起身,走到男人身坐下,将狐裘張開裹在兩人身上,便跟男人緊挨在一起,眯了眯眼的模樣,似有滿意:“這樣就好多了”

男人愣了一瞬,輕笑出聲,幹脆伸手将人抱在懷裏。

赫瀾淵心思坦蕩,只是想着這麽靠一塊暖和一些,到不覺得兩人的這般姿态是否過于暧昧。

多變的天氣,總是這樣讓人措手不及,白日裏還陽光明媚,氣候熾烈,入了夜便冷風凄凄,不是個仔細得,随時都有可能因為跟不上這氣候的多變而容易生病。

“白大哥,官洲城那邊現在在打仗,亂得很,你一個商人去那裏做什麽生意啊?”回想着今日男人的話,赫瀾淵心裏狐疑,扭頭朝他看去。

懷裏的人眸光半回,鳳眼的眼角間盡是風情,妩媚卻不妖嬈,男人心裏一突,便笑道:“生意人,在哪不是做生意呢,這個無關亂不亂”

赫瀾淵微微擰眉,轉眸看向眼前的篝火,眸底的顏色一片金璨:“我看你們生意人這都是要錢不要命的”

男人輕笑:“生意人向來就是嗜錢如命的,你呢?一個孩子又怎得獨自跑這裏來找哥哥?”

“嗯……”赫瀾淵點頭,不知他是想起了什麽,眸裏的焦距一時間顯得有些渾濁:“我不放心大哥,所以想過來找他”

男人搖頭,眸裏明顯透着笑意:“我看,是你讓人不放心才對,想來官洲城連官洲城在哪都不知道,山高路遠的,出門也不知道多帶兩件衣服幹糧跟銀錢,真想知道,你這一路上到底都跟多少人借過錢了”

被男人這麽一說,赫瀾淵當即燥了面頰:“那、那我有帶錢了啊,只是哪知道官洲城會這麽遠,錢沒帶夠就用完了呗,再說被我借錢的那些人,都是一些專門欺壓百姓得惡棍流氓,那一點錢對他們來說不過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嗯,九牛一毛”男人點頭,神色間明顯是在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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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瀾淵被他笑得詞窮,最後幹脆一個手拐拐在他得胸口上。

男人悶哼一聲,捂向胸口,也只是搖了搖頭。

打個哈欠,赫瀾淵面色透着幾分困覺,轉眸看向身後的樹林子,赫瀾淵心有狐疑,蹩蹩眉卻沒說話,男人看他一眼,開口道:“若是困了,就睡一會吧”

赫瀾淵擰眉,沒有作答,男人似乎猜到他心裏在想什麽,複道:“天黑了,遇林不入,這是江湖規矩,入了夜林子裏若有埋伏,只會叫人防不勝防,知道你擔心兄長,但也不急于一時,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們再入林子”

點點頭,赫瀾淵沒再說話,只是縮蜷身體幹脆就在男人身邊躺下。

垂眸,男人盯着赫瀾淵的側顏看去,只見得那閉上的雙眼睫羽又卷又長,跳動的火光在他的眼下投下了一彎剪影,像是一只振翅飛舞的蝶,霎是好看。

“杜伊,把馬車上的毯子拿出來”

“是”

跟幾名護衛圍坐一起的杜伊突然聽到吩咐,起身取下馬車上的東西,當看得男人是将毯子拿給那躺他身邊的少年蓋上時,杜伊微微擰眉,忍不住提了一聲:“少莊主,他、他是官府的人,您這般待他是否……”不合規矩?

男人眼也不擡:“什麽時候我做事也需要你來教了?”

“小的知錯”沒在多留,杜伊轉身又走到一旁跟那幾名護衛坐在了一起。

南洛是這些護衛中的首領,看得杜伊擰眉回來的樣子,拍拍他的肩膀低聲道了一句:“少莊主向來愛玩,你也不是不知道,等他玩膩了,便會放手,這時候管得太多,只是招他讨厭,我們呀,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杜伊點頭,沒再做聲。

其實他也只是有些擔心,畢竟江湖與朝廷向來都是不和的。

第二天,赫瀾淵是被一陣清靈悅耳的笛聲所叫醒得,那時,天色還灰蒙蒙的,只有幾許金絲的光縷映照而下,他睜開雙眼,坐在鋪着狐裘的地上,揉着睡意惺忪的眼,扭頭看向那笛聲傳來的方向,一時間卻是有些愣住。

男人的身影傲然立于前方,翩翩衣袂被風撩開,烏黑的發随風而蕩,穿透雲層的絲絲晨光,映照在男人的身上,溫潤中平添了幾分華麗,如若一幅被人精心勾勒出來的水墨畫中仙人,白衣翩然,出塵不染,那麽虛浮飄渺,如夢似幻。

白畫斳,這是那個男人的名字。

怔怔的看着男人,赫瀾淵覺得,他就像是這名字一樣,是被人用墨在畫紙上勾勒出來的神祇,卻不知為何會從畫中走了出來,落入凡塵。

簡短的笛聲吹盡,男人扭頭,轉身,看得那躺在地上的人已經醒了,便錯步上前,朝他笑道:“時間剛好,大家都收拾完了,可以上路了”擡手刮了刮赫瀾淵臉頰上那清晰的睡痕,男人臉上的取笑之意越加明顯:“看來昨夜休息不錯”

知道自己昨晚睡得很沉,赫瀾淵微微蹩眉,一把拍開男人的手,便翻身而起,撿起地上被當作床鋪來用的狐裘,赫瀾淵微微擰眉,似有惋惜:“可惜了,這麽好的狐裘,昨晚上給糟蹋了”

男人伸手取過,順手丢給一旁的杜伊:“讓他們拿回去好好清理了便是”

杜伊接過狐裘,默默轉身放入馬車裏面。

山林裏的空氣,比起外面的而言總是清晰不少,馬車裏,赫瀾淵吃着男人讓人準備的糕點,扭頭看向窗外的林子,吃得嘴角邊上都是碎末,男人搖頭笑笑,也不開口提點。

馬車外,鳥鳴的聲響清脆地時遠時近,歡鬧得格外悅耳。赫瀾淵扭頭一看,見得外面樹梢上停駐的身影,面色一喜,當即笑道:“這林子裏居然也有孔翎嗎?我還以為孔翎只有無量山才有呢”

“孔翎?”男人面色狐疑,看向窗外,只是一個彩鳥飛過的身影。

赫瀾淵點頭:“孔翎鳥,這世上已經很難再找到了,無量山雖然有,但也不多,有時候也是很難才會見到的”

男人聽得不解:“你不是官家子弟嗎?怎麽又會在無量山了?”

赫瀾淵微微擰眉:“我自小便在山上長大,除了大哥跟我爹親會來看我之外,家裏的其他人我都沒有見過,之前爹親來看我的時候,跟我提起大哥帶兵出征的事,我擔心他,所以就找了過來”

男人又問:“只知你姓赫,卻不知你是哪位赫家公子,據我所知,這大周國,姓赫的人家并不多,在朝為官的便更少了,若說到此次的北伐将軍赫瀾傾是你兄長的話,那鎮軍将軍赫成義可便是你父親?”

聳了聳肩,赫瀾淵笑嘆:“算是吧……”

“算是?”男人挑眉,眸裏透着幾分狐疑。

赫瀾淵卻明顯得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只是睜大眼眸的看着男人:“剛才你吹的曲子叫什麽?真好聽,能教我嗎?”

“興致而為,随口吹吹”

哦了一聲,赫瀾淵沒再說話,眸光看向窗外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男人看他對于嘴角沾惹上的碎末毫無所覺,好半響後,到底是忍不住擡手給他擦去。

赫瀾淵一愣,扭頭,見得男人的舉動,心裏不知怎的,卻是赫然一突,說不明白的感覺,讓赫瀾淵這才意識到,男人的舉止似乎有些不太合适,當下赫瀾淵面色一燥,便後退着躲了開去。

見此,男人忍不住出言調侃:“怎麽,昨個夜裏都還大方的朝着我懷裏躺了,這會子怎得反倒不好意思了?”

赫瀾淵被他說得面色發燙,卡了片刻,才卡出一句:“我……我是個小子!”

“所以?”男人挑眉,嘴角噙笑得看着赫瀾淵。

赫瀾淵問得有些試探小心:“你應該是個哥兒吧?”

男人神色有些似笑非笑:“若我是個哥兒,你……”傾身朝赫瀾淵貼去,男人低首,在他耳邊暧昧輕道:“你可要收我入房?”

暧昧的舉止,挑逗的言語,只是一瞬,便讓赫瀾淵招架不住,快了心口跳動的頻率。

推開男人,赫瀾傾強忍下心中的悸動,故意擺出了副大老爺們兒的架勢:“雖然你年紀大了,但小老爺我也不嫌棄,那就勉為其難收你入房吧”

男人輕笑,朝着赫瀾淵抱拳行了一禮:“那就多謝小老爺不棄了”

馬車行了一日,日跌時才到了官洲城,入了官洲城,赫瀾淵心急大哥的下落,城門下,兩人便做分別。指尖仿佛習慣似地刮了刮少年的臉頰,男人扭頭看向身後的護衛道:“趙笠,吳昕,你們兩個跟玉橫一起去找他兄長吧”

幾名護衛聞言面露驚色,赫瀾淵更是一愣,忙到:“不用,我自己就……”

“讓他們跟着你吧,我放心些”不待赫瀾淵将話說完,男人便開口打斷,而後又在赫瀾淵毫無防備地情況下,于他唇上印下一吻,兩唇相貼輕輕一碰便又分開。

少年完全愣住,鳳眼大睜,明顯是被驚愕住了。

男人輕笑,貼在赫瀾淵耳邊只是道了一句:“我等你回來”言罷,轉身,拂衣,潇灑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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