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亂石一役
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赫瀾淵似乎愣住了般,半響,回神後,卻是微微側開臉頰,避開他的碰觸:“你不是做生意去了嗎?怎的會在這裏?”
垂手負在身後,白畫斳低聲柔道:“便是知道你在這裏,所以才特意尋了過來”輕笑出聲,眸裏的柔情是那般地理所當然:“你呢?可有想我?”
步子朝後一退,赫瀾淵也一同笑道:“你一不欠我錢,二不欠我命,我想你做什麽?”
“可我欠你情”白畫斳順口而接,垂下的眼眸,真摯得讓人分辨不出真假:“若我欠了你情,那你會不會想我?”
“你……”得他這話赫瀾淵明顯微愣。
玩笑的話語,平日裏,誰都會說,可是當認了真後,卻又猜不透這話的真假,被忽而懸起的心口,搖搖晃晃不得安寧,只能聽得自己胸口的心跳聲……好快……
“胡說八道的”擡手,一把推開眼前的人,赫瀾淵錯步便要上前:“我還有正事要辦,可沒時間在這跟你打情罵俏的”
站在原地,白畫斳側身,扭頭看他:“瀾淵”
“嗯?唔……”毫無防備的回身,可唇上卻突然被什麽東西覆蓋上來,軟軟的,還透着幾許微涼,赫瀾淵驚得睜大雙眼,看清楚地、卻是白畫斳的那張面容,容顏中,那睫羽下漆黑的眸珠,仿佛溢滿動人心弦的柔情,直直地看如赫瀾淵的眼中……
砰砰砰
心跳聲……好快。
幾乎是一瞬間,赫瀾淵便感覺到了自己渾身的滾燙,不用說,臉頰一定燒紅了。
将赫瀾淵的一切反應看入眼中,白畫斳退開,勾了嘴角輕笑一聲,便翻身上了馬背:“如此,才算得是打情罵俏”
被這調侃的聲音拉回了神志,赫瀾淵才剛扭頭看他,便又聽得白畫斳道:“如何?不是要去辦正事的嗎?”
赫瀾淵明顯一愣:“你也要去救人?”
白畫斳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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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瀾淵詫異:“你一個商人去湊什麽熱鬧?”不對!重點好像不是這個!
然、白畫斳卻面色挂笑,指尖摸着自己的唇瓣,言不對題:“味道不錯,挺甜的”
被他調侃,赫瀾淵當即大怒:“白畫斳你這個大混蛋!”居然還偷襲!
馬背上白畫斳身姿飒飒,看向那已經變成了小紅蟹的人,朗聲而笑。
通往蒙古的道路,全是一些僻靜的荒郊野外,山坳間,一支蒙古軍的部隊正押解着不少漢人,默默無聲的朝着前方踏去,對于行動遲緩跟不上的人員,總是有人負責拿着皮鞭朝着他們身上抽打,打得能跟上衆人得進度,才會罷手。
這些人,已經被蒙古軍押着走了很久,也不知是要通往哪裏,好在這些蒙古軍并沒有完全的滅絕人性,除了會對掉隊的人揮打幾鞭子外,其他時候倒也沒有怎麽為難他們,只是這幾鞭子火辣辣的抽下來,卻也疼得厲害。
時至正午,一天最熱的時候來臨,身上的鞭傷便會一陣火辣辣得疼,難受異常。負責押送這些漢人的軍官,似乎也抵不住這份炙熱,一揮手,便讓部隊休息。
雖然将人送去蒙古十分重要,但是路途遙遠,也不能玩命地趕路,更何況,士兵們全都身穿盔甲,比起這些漢人而言更不耐熱。
隊伍停下休整之後,那些漢人全都被趕到一旁,由一支小隊看守,在這種時候,這些人好歹還能領個幹巴巴的饅頭,果腹一下。
“小李,你怎麽樣還好吧?”
圍在一處的漢人們,全都頂着日頭,坐在亂石塊上休息啃饅頭,被人喚做小李的少年,扭頭看向身邊的彪炳大漢,見得大漢臉上對着自己的擔憂,小李搖了搖頭:“謝謝屠大哥的關心,我還好”
大漢姓屠,名叫屠羅,以前在家是個屠夫,那少年名喚李煜與屠羅是鄰居關系,蒙古軍攻陷官洲城的時候,他們全都被抓了起來,與他們一起得還有很多都是官洲城的百姓。
對于李煜的話,屠羅皺皺眉,将他的手臂拉過一看,上面交錯得全是一條一條的紅痕,少年畢竟年幼,那一鞭下去落在肌膚之上格外刺目,卻也虧得這少年還忍耐得住,其他挨了鞭子的人都已經是疼得開始哼唧起來。
面對少年臂上的鞭痕,屠羅此番也只有長長一嘆,扭頭朝着自己身邊看了看,不少同伴已經深色頹萎,眸光呆滞,只有少數的幾個,眼眸裏還燃燒這反抗的顏色。
李煜也跟着扭頭看向身邊的同伴,擰了眉,忍不住朝屠羅身邊湊去,低聲問道:“這些蒙古狗,到底是想把我們弄到哪兒去?這都快一個多月了,一直這麽趕路,他們是想做什麽?”
“不知道,不過我猜,他們恐怕是想把我們都弄蒙古去吧”屠羅皺眉,話音落,低頭看向身邊的少年:“小李,怕不怕?”
李煜皺眉,眸裏的顏色掙紮異常,最後還是搖了頭。
休息了片刻,押送官一聲令下,衆人便在蒙古軍的喝罵聲中站起身來,繼續前行,日頭依舊很大。行了片刻,屠羅身邊忽而湊上了幾人,跟他交頭接耳起來。李煜睜着眼睛四下張望,瞧見有蒙古軍盯着他們這邊看來,李煜敲敲拍向屠羅的手背,湊在屠羅身邊的幾人不動聲色地又散了開去。那蒙古軍只看他們一眼,揚鞭喝罵一聲,便又轉身朝前走去。
日跌的時候,夕陽依舊高高挂在天邊,陽光像是火焰一般全都變做了金色鋪灑而下,押送官領着部隊,出了樹林,步入亂石坡時,便擡頭眯着眼地看向天際,陽光刺眼,讓押送官咒罵一聲,扭頭朝身後的人喝了一聲都跟上。話音才落,空中卻突然有笛聲傳來,一聲聲低沉作響,分明吹得緩慢,卻莫名的讓人緊張起來。
金色的陽光底下,黃沙飛揚,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笛聲,仿佛帶了回音一般直在空中作響,音符吹得緩慢卻讓人感覺霸氣凜然,仿佛心口被寒氣裹住了般呼氣不順,荒郊野外,又不見那吹簫人的身影,鬼魅之感,當即直讓人心裏惶惶。
拔出腰間的彎刀,押送官四下張望,最後大喝出聲:“什麽人在這裏裝神弄鬼的,有種得出來!!!”
四周無人答話。
除了笛聲便只有呼呼風聲,當下更覺詭異。
士兵們全都握緊長矛,一副備戰之态,仿佛害怕突然遭人攻擊。漢人們則舉目四望,有些雀躍的心,忍不住得一直在想,會不會是有人來救他們了。
而事實亦是如此。
笛聲咋起,不出片刻,衆人便只覺得頭疼愈烈,仿佛似要爆開了般,全都兩手捂着耳朵開始□□哀嚎起來,原本整齊的隊伍也跟着相繼出現了混亂的情況,仿佛所有人的精神力全都在被人抽幹一般,難受至極。整個部隊的警惕性已然無存,與此同時,四周突然有人射了冷箭,一箭就直要人命。漢人們一看這個情況,當即有人尖叫出聲,四周的蒙古軍們因為方才的笛聲作祟,毫無反手之力,此時被人殺了個措手不及,幾乎難以招架。
一聲聲地慘叫喚醒了其他蒙古軍的意識,有的人忍着難受硬是揮動兵器,打落四周射來的冷箭,誰知道,沒出片刻,那些亂石堆後竟叫喊着湧出大批人來,個個都手拿武器直朝部隊方向逼來。
押送官一看這個情況,當即便用蒙古語吩咐一支小隊,押送那些漢人趕緊撤離,其他人則留在這裏墊後。
許是笛聲過于厲害,一般的百姓根本就承受不住,有人在不出片刻之後,便已經昏厥倒地,有的人像是發狂的野獸,雙手抱頭大喊大叫,模樣猙獰至極。
山腰處,男人一身白衣,衣袂翻飛的他,唇邊橫笛,看着底下的情況,他垂下雙手沒再吹笛,片刻之後,他只是道了一聲:“不要傷到了百姓”
“單智明白!”應了一聲,單智拿着手裏的□□終身一躍便飛下山腰,直逼那押送官的方向,還沒落了地面,單智手舞□□便朝那押送官揮去,卻被押送官擡了雙錘,一招接下。
一時間,荒野裏面亂了起來。
屠羅拉着李煜,早前被那笛聲擾得痛苦異常想要殺人的心越加澎湃,此時笛聲突然停卻,屠羅吆喝一聲,就朝着四周的蒙古軍沖了上去,攻其不備奪下對方兵刃之後就直逼要害。屠羅這一行動,另外還有幾人也跟着相繼下手,其他衆人看着這般境況,也不知是誰大喊一聲:“跟他們拼了!!!”頓時所有漢人仿佛都像是被點燃了一般,叫喊着就朝四周的蒙古軍們沖了上去。
壓抑多日的憤然恐懼,突然被人點燃,将會變作一股不小的力量,猶如利刃狠狠的擊殺着唯一的敵人,絕處逢生的求生念頭,一旦打開,就猶如洪水翻騰而不可收拾,整個亂石坡眨眼間猶如變作了戰場。
赫瀾淵站在男人身旁,垂眸看着底下的情況,微微擰起了細眉:“這樣不是辦法,最好速戰速決”話落,不等男人開口,赫瀾淵便縱身而起,唰得一聲,抽出腰間佩劍,一劍揮去,劍氣淩冽宛若新月閃過,卻是一劍連殺數人,在哀嚎慘叫聲中,被劍氣所傷的蒙古士兵到底掙紮兩下,便沒了動靜。
赫瀾淵身影一閃,手腕翻轉間連揮數劍,緊随而出的劍氣落了地上直接轟然炸開,定眼看去,只瞧見蒙古士兵的屍體已然倒了一地。
這般手法過于幹脆利落,僥幸躲過的士兵扭頭看向揮劍的少年,人人臉上明顯出現了畏懼之色。落了地面,少年的身形如若鬼魅,直朝着那些漢人方向而去,手裏揮動的劍,直接劈向那些欲對百姓動手的人,一劍落下,絕無生還。
山腰上,男人垂眸,看着混戰中少年的身影,一雙眼眸深沉仿佛暗藏了別的顏色,兩手負在身後的他,完全沒有想要參與戰況的意思,只是一雙眼眸,直直盯着那少年敏捷的身影。
玩物,他見過很多。
但是像少年這樣長着這般利爪的玩物,他是第一次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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