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在搖光回來之前,隐元萬萬不敢輕易離開皇宮。搖光前來皇宮是為了守護這裏,搖光信任隐元,讓隐元留在這兒等他的消息,那麽隐元必當多出一份力。

只是,隐元有點不确定,星界的援兵什麽時候能夠到達。黑暗籠罩豐凝城不久,搖光就受傷了,衛誠的傷勢也十分誇張。隐元這會兒很有自知之明,面對某位強大的敵人,他的那點修為估計會相當的吃力,恐怕不堪一擊。

隐元其實非常渴望了解敵人的戰鬥力,卻不知如何開口詢問。隐元跟着泰義回到了屋頂,他悄悄的偏頭打量泰義,發覺泰義的表情微微有些變化,好像在考慮某些事。

不忍打擾泰義,隐元乖乖地蹭到泰義身旁坐着,他安安靜靜地環視四周,留意附近的情況。

泰義對熙朝客棧的當前處境着實有些擔心,不由透出些許苦惱。然而,他反複權衡再三,并未趕往客棧。守着皇宮就顧不了客棧,去了客棧就管不了皇宮,他不得不做出取舍。

兩邊同時都有麻煩,泰義需要選擇其一。倘若攻打皇宮的祖巫既想要帶走李浩廣,又想要獲得程言致的力量,那麽對方目前的決定極有可能是先除掉程言致。

畢竟泰義在皇宮,吳帆亦是一位高仙,塵途盡管年少,修為欠缺了一些,可塵途有一位實力不凡的父親。

以雙方的力量抗衡不難判斷,攻打皇宮明顯阻力更大。

坦白說,泰義與巫族根本沒絲毫交情可談,他對程言致并不是非救不可。讓泰義感到猶豫的僅是客棧內的鄭峻,鄭峻的存在可與程言致大不相同。

帝俊帶着河圖洛書降世,八卦又由河圖演變而來,鄭峻本身與帝俊或多或少擁有諸多聯系。倘若帝俊得知自己的弟弟在豐凝城期間,眼睜睜看着尚未成形的八卦有難,卻不管不問,帝俊免不了埋怨。

泰義向來明白,他的這位哥哥堪稱極度棘手,超級難以應付的哥哥。從小到大,泰義和帝俊有不少的矛盾,遠遠不及隐元與他的哥哥們關系那麽融洽。

撇開帝俊的原因不說,與八卦随之而來的問題另有不少,其中重中之重莫過于八卦與太極形成的太極圖,泰義怎能允許太極圖落入巫族的手中,這無疑會讓泰義陷入被動。

太極圖不能放手,皇宮也必須守住,不然丁國将有滅國之災。

泰義輕輕嘆了口氣,隐元默默的把一切看在眼裏。哪怕泰義不說,隐元也能夠感覺到泰義有煩惱,隐元非常樂意為泰義排憂解難。隐元心知泰義對他很好,自從隐元誤入豐凝城遇見泰義之後,泰義始終對他十分照顧。

知恩要圖報,隐元暗暗琢磨着自己該怎麽做才能讓泰義沒那麽煩惱。

隐元再一次打量四周,放眼望去仍是一片漆黑。明明是白天,卻一直這般異樣的黑夜。周圍太靜了,靜得一點兒聲響都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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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遲不見搖光的消息返回,也等不到星界的援兵出現,隐元心裏不踏實,他繼續靜靜地等待,等待着下一刻的好事或者壞事降臨。

隐元逃出客棧後,免不了在意客棧的情況。他離開那會兒,客棧的地底有大量怪物,天空還有成群結隊的大黑鳥。雖說有一只犼護在客棧跟前,不過隐元與犼接觸不多,不了解犼的力量,無法判斷犼能不能守得住客棧。

單純從本人的期待出發,隐元特別希望犼戰無不勝。偏偏見到了身邊親朋的受傷程度,使得隐元十分不安,犼萬一守不了客棧該怎麽辦。隐元此刻沒法回去,且不說一路怪物不斷,他找不到路才最悲催。

犼确實沒能守住客棧,客棧大難将至。客棧破碎的越來越厲害,縱是仍有泰義的金光維持,可那畢竟只是一層金光而已,絕非泰義本尊。

金光用來防止隐元将客棧撞塌毫無難度,但若要它抵擋祖巫的進攻,完全不夠用。

要不了多久,金光就将被強行破除,程言致和鄭峻,以及客棧的衆人都會眨眼死去。

強烈的恐懼感深深的湧上程言致的心頭,程言致說不出的焦慮,他感到了一種沒來由的戰栗。這種害怕和他小時候被母親下毒前的那種感覺如出一轍,無盡的絕望。

他心裏發慌,渾身顫抖不停,他清楚,要出大事了。

程言致無比懼怕這般致命的危機,他必須想辦法離開。

他得走,鄭峻也得走,他們不可以繼續留在這兒,要不然他們都會死在這裏。程言致迫切的渴望存活,只有活着才有機會和鄭峻一起幸福的生活,他厭惡了追殺,厭惡了驚恐不安的日子。

他不願被黑暗吞噬,他不斷的逃跑,想盡一切辦法逃離,可他又再清楚不過,只有黑暗才能救他,唯有墜入黑暗方能得到解脫。

程言致瞬間抓緊了鄭峻的手,圍繞熙朝客棧的金光已然巍巍顫顫。一旦金光徹底崩潰,他和鄭峻不僅面臨性命之憂,客棧剩餘的其它人也會性命不保。

他分外遲疑,他不懂如何逃出重圍,更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他急需一個安全的地點落腳。

程言致穩了穩情緒,他張了張嘴,對着外面漆黑的天幕喊道:帶我和鄭峻平安離開這兒,帶我們去安全的地方。只要你能辦到,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仿佛聽見了程言致的聲音,天空猛地顫了顫,程言致頃刻間感受到了一股強勢的力量撲面而來,一個聲音冷笑道:“你确定不惜一切?”

程言致咬咬牙:是的。我要鄭峻活着,好好的活着。我會如你所願,給你你想要的。

黑暗中的聲音笑得陰冷:“好,我接受你的請求。”

對方話音剛落,程言致驟感眼前一黑,鋪天蓋地的黑暗吞沒了他。他渾身上下仿若撕裂般的劇烈疼痛,痛得鑽心。他清楚,自己的心将被黑暗吞噬了。

此刻的活着與死了無異,程言致的身體承受着數不清的痛楚,可他一直緊緊抓住鄭峻的手,他不能失去這個人。

鄭峻一直保護他,呵護他,他們逃到了豐凝城,卻最終逃不過黑暗的侵蝕。

程言致合眼的一瞬間,他與鄭峻從客棧消失不見,他們融入了籠罩豐凝城的黑暗之中,氣息霎時蕩然無存。

見狀,圍在客棧外的力量略微緩了緩,似乎有所迷惑。很快針對熙朝客棧的攻擊停止了,怪物們反反複複地找了又找,卻始終捕捉不到任何有關于程言致的存在。

它們困惑不解,為何程言致從客棧離開了,鄭峻也随之不見了。

事情發生之際,隐元正坐在屋頂仔細研究附近的動靜。他驟感夜幕一顫,驚得一下子跳了起來,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隐元不敢絲毫大意。

同時,泰義也立刻提高了警惕,此時此刻,豐凝城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與丁國的命運息息相關。

下一刻,泰義和隐元腳下的房間忽地閃過一道亮光。

隐元不敢貿然下去,果斷地跟着泰義走。泰義邁入房間後,隐元這才進了屋,他站在泰義身側,轉着烏溜溜的眼珠往屋裏看。

出乎隐元的預料,衛誠的身旁居然憑空多出了兩個人,且這兩人隐元都認識。隐元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程言致與鄭峻為何這會兒前往皇宮,難不成是客棧比皇宮更危險幾分的意思。

不過,來了就好。大家全聚在一起,隐元心裏踏實。

隐元并沒急着上前,從處置衛誠此事,隐元深刻了解到泰義的态度。隐元不能和巫族太過親近,他怕泰義不高興。

現在的程言致和鄭峻亦是暈迷狀态,毫無攻擊力。泰義上前了兩步,只見程言致的胸口萦繞着一團深不見底的黑氣。程言致與某些力量做了交易,內心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鄭峻的狀态變化細微,八卦未成形之前,鄭峻使用力量過度,奈何他又不懂自我修複,于是很難清醒過來。

隐元煩惱地撓撓頭,他還沒見敵人露面,他身邊已倒了一片。鄭峻暈迷,衛誠重傷在身,程言致不知原由的呼吸微弱,照此下去如何得了。

麻煩永無止盡,隐元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現在又一次面臨與之前相同的問題。救還是不救,完全取決于泰義的決定。衛誠是巫族,程言致也是巫族,鄭峻雖說不是巫族,卻與巫族的人相戀,面對如此多的巫族,不知泰義是何心情。

泰義倒是沒有隐元想得多,這會兒,他也沒空想太多。既然八卦回來了,那麽敵人得到太極圖的可能也降低了,不得不說,程言致此行與泰義十分有利。

他低頭默默研究程言致的傷口。衛誠遭遇重創時,巫血保護了衛誠,可這次程言致的內心被黑暗吞噬,巫血卻并未出現,這是為什麽?

是程言致的祖巫後人身份有問題,還是其中有另外的玄機?

泰義揚手騰起幾道金光,繩索眨眼锢住了程言致與鄭峻。和處理衛誠的方式類似,泰義不會讓他們死去,但也不會立刻救人。

被泰義的力量捆綁,蜷在程言致體內的黑氣不樂意了,它浮上前,沖泰義大喊:“放開我。”

見到它,泰義若有所思。泰義原本打算帶隐元前往靈鐘寺尋找黑氣根源。如今本尊自己送上門,泰義省了不少麻煩。

泰義牽過隐元,指了指後背,對着黑氣說了句:“既然你來了,把這個解除了。”

不是請求也不是命令,但絕對是不容黑氣拒絕的态度。

“休想。”黑氣根本不配合,冷哼一聲。

聽到這般答複,隐元表示不高興。他怨念地随手一揮,黑氣下意識一躲,只聽咔嚓一聲,黑氣閃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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