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Chapter 17
江随風沉默了片刻,慢慢把手搭在了路西野往前伸出的手掌上。
路西野的手很熱,像是和他生活在不同的季節裏。
燙得他胸腔內部某個地方忍不住重重跳了一下。
想要收回來時,卻已被對方緊緊地握在了掌心裏。
路西野垂眸看他,又說了一句:“好涼。”
聲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語。
掌心裏的手在泠泠月光與殘餘雪光下白的晃眼,但也像那月光與雪色一樣,冷的驚人。
像是将一塊冰握在了掌心裏,知道掌心的溫度不夠,便很想把他放進衣襟裏,貼着皮肉與心髒,給他溫度。
這是江随風第一次沒戴手套,也是他第一次牽到他的手。
那只手指骨細長,掌心裏有很厚的繭,因為緊張或者不自在而變得有些僵硬,往外散着絲絲涼意。
像上一世那一年,在海邊找到他時的那種感覺。
察覺到那只手的猶豫和掙紮,他收緊了手掌,将他那些小動作全部鎮壓在掌心裏。
“今天怎麽沒戴手套?”他問。
“忘記了。”江随風說。
他手往外掙着,回答問題卻很乖,路西野不由地輕輕笑了一下。
那笑聲低沉沉地,貼着江随風的耳廓,砸進他的心髒裏。
他被人牽着坐進了車子,看着車廂之間的隔板降了下來,将他和路西野隔在了獨立的空間裏。
路西野看他的眼神很溫柔,又很愛對着他笑,時常讓他忘記上一世的他究竟是什麽樣子。
怎麽會那麽不同?
有時候太累了也會忍不住向自己妥協,就算在路西野那裏的保質期只有一年半載,或者更少,只有三四個月,其實也還可以接受。
但清醒了,又會将這種念頭徹底驅逐出去。
車上開着空調,溫度很高,他下意識地用雙手捂了捂自己冰涼的臉頰。
見路西野又在笑,便道:“你演得很好。”
“嗯?”路西野問:“好嗎?”
“嗯,”江随風抿了抿唇,說:“比電影裏的男主角演的要好。”
路西野笑了起來,專注地看他半晌,像是想看出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片刻後他問:“吃晚飯了嗎?”
江随風沉默了片刻,路西野便知道了,他撥了個電話出去,吩咐了幾句。
挂了電話又低頭發了個信息。
到路西野住處的時候,望仙居的人已經帶着食盒等在了門口。
路西野道了謝,将食盒拎了進去。
江随風洗完手走進餐廳時,他已将食盒裏面的小食全都擺了出來。
每種量都不算大,但種類很多,足足十幾種,用好看的盅碗餐碟盛着,像是藝術品。
桌角上還擺了一副嶄新的手套,黑色的,疊得整整齊齊。
“晚上我也沒吃太好,”路西野分餐具給他:“陪你一起吃點。“
江随風又說:“謝謝。”
路西野笑了笑,沒發出聲音來。
“你不問我發生了什麽嗎?”江随風問。
“你想說嗎?”路西野擡起眼睛來,認真看着他:“如果你不想說,我就不問。”
江随風咬着湯匙想了想說:“我被我媽趕出來了。”
他咬湯匙的樣子有點稚氣,說被趕出來就更讓人覺得心疼。
路西野沉沉地看他,面目被湯碗裏的熱氣遮住,有些模糊不清。
過了一會兒他才問,聲音很低:“她經常趕你出來嗎?”
“也不是經常,”江随風又用手包住了湯碗,暖着自己的手:“我自己住在這裏,她只是偶爾回來。”
他又補充了一句:“她在別的地方住。”
“嗯。”路西野說。
“你有沒有想過,”路西野慢慢說:“擺脫現在這種生活環境?”
江随風看着他,略帶疑問地挑了挑眉。
“我可以幫助你,”路西野說,聲音穩定沉着:“讀書,工作,生活……,什麽都可以,你需要什麽,只要告訴我。”
“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都會支持你。”路西野又說。
江随風的手抖了抖,唇角沾上一點食物的殘屑。
路西野探身過去,伸出手去,用拇指将那一點碎屑抹去了。
那一刻,江随風聞到了從他身上傳來的,一點極淡極淡的香水味兒。
很甜,很淡,很持久。
那不是路西野的味道,也不是路西野用的香水。
他記得他只用那一款香水,是烏木與玫瑰的香氣,略帶苦澀,唯有離的很近了,才從苦中透出一點點甜來。
不是這樣純粹的香甜氣息。
“為什麽”三個字被咽了回去。
問題出來,就會有答案。
答案來了,又能怎麽樣?換來三五個月的忘我歡愉?
可一晌貪歡後,路終究還是要靠自己去走。
他已經比上一世幸運太多了。
畢竟,這一世,雖然拿着和上一世同樣的底牌,但他多少已經知道了對方手裏的牌,只要好好打,贏面就不會小。
所以不該再貪心,更不該再重蹈覆轍。
“謝謝。”他說,偏頭躲開路西野要撫上他臉頰的手指:“其實沒什麽的,習慣就好。”
又對着他笑:“您已經幫我太多了,不用再為我費心了。”
路西野點了點頭,将手收回來,垂下眼睛去。
許久以後,他才又慢慢說:“如果有需要,不要跟我客氣。”
江随風笑着點了點頭,他也的确沒有跟他客氣。
他已經偷偷用了他一次,要不然江瑩也不會這麽氣急敗壞。
不過氣急敗壞還不夠,他還需要她狗急跳牆。
11.22日,是江随風名義上的生日,江瑩沒有回來。
他的生日一向是不過的,可這一天卻過的精彩紛呈。
晚上到了酒吧,樂隊成員們就拉着他慶祝,說他已經成年,硬是灌了他好幾杯酒。
之後,林放又送了他禮物,是一雙嶄新的皮鞋。
這一天,一號房也開了,燈光大亮。
路西野并不是每天都來,來的時候也并不經常找他。
但只要他來,他都能知道。
因為一號房的窗口正對着舞臺,只要擡頭,他就能看到那人被投在窗上的身影。
表演中途,在去往休息室的過道裏,他遇到了一個中年人。
那人應該是在等他,見到他便迎上來,并叫他的名字:“江随風先生。”
江随風頓住腳步,看那人取出一張名片來,并自我介紹道:“我是星傳娛樂的,方便聊一聊嗎?”
名片很簡潔,沒有頭銜,只有一個名字:申落。
“有什麽事嗎?”江随風問:“在這裏說就可以。”
“有些很重要的事要和您談,”申落扶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鏡道:“這裏好像不太方便。”
江随風仔細地打量他幾眼,才道:“麻煩稍等一下。”
他去休息室取了鑰匙,帶人上了三樓。
林放在三樓有間辦公室,但他很少用,裏面也有些亂。
江随風将沙發收拾了下,招呼對方坐下:“我等會兒還有演出,麻煩長話短說吧。”
“是這樣,”申落說:“您應該聽說過我司旗下的藝人‘黃氲佰’吧?”
江随風點了點頭道:“當然。”
他的确知道黃氲佰。
不是因為他現在正如日中天,而是因為上一世,他出事的時候,同樣轟轟烈烈。
而他最開始關注這人,其實是因為他是路西野和林郡所創辦的F.Y,所投資的第一部 電影的男主角。
那時候他還沒有回秦家,所有路西野的信息,都只能通過網絡獲取。
所以,就連這部電影拍攝的所有路透信息他都有關注到,因為當時總想着,說不定哪天路西野就會去探班。
路西野自然沒有去探班,而這部電影也因為黃氲佰的醜聞并沒能成功上映。
多年後,他和林郡聊過幾句,提及這部電影,林郡仍十分遺憾。
他說,雖然是小成本制作,導演和女主角也都是新人,但他确定,如果能夠上映的話,這部電影一定會大爆。
“是這樣,”申落笑了笑,十分自信:“我們這邊遇到一點小問題,不太好解決,可能需要您的幫忙。”
江随風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的家庭條件不太好,”申落繼續說:“所以這個機會對你來說應該也很重要。”
“是你們在查我?”江随風微微偏頭,眼神也比最初冷淡了些。
申落沒有否認,他打量着對面的年輕人,暗自驚豔。
之前的資料是找專人收集的,他今天還是第一次過來。
這張臉,不出道的話真的太可惜了,如果讓別的公司捷足先登的話,那麽就更可惜了。
“我們公司要組一個樂隊,”申落不動聲色地引誘他:“只要你配合我們,我們可以把你簽進來。”
江随風往後靠了靠,他不記得星傳出過什麽樂隊。
倒是在秦家做影視投資的時候,聽人講過,星傳太子爺倒是搞過個樂隊,結果沒多久就因為吸毒被查,搞得陪太子讀書的一衆人都遭了殃。
“有話直說吧,”他看了看時間:“不然就算了。”
“其實很簡單,”申落說:“只要有人來問你,不管是媒體還是任何人,你只要告訴對方,上個月15號你去過錦其1213號房就可以了。”
“為什麽選我?”江随風擡眸。
“因為我們查過監控,符合條件又出現在這附近的,只有你最合适。”
江随風點了點頭,慢慢起身:“我考慮一下。”
“想想你家的條件……”申落發聲。
江随風看向他,眼神冰冷中又帶了一點譏诮,申落被那目光盯得有些無法繼續說下去。
他沉默了片刻,還是硬着頭皮道:“而且你生了這張臉,浪費了可就太可惜了。”
“是嗎?”江随風停下腳步,微微出神。
片刻後他笑了笑,說:“我不要什麽樂隊,既然是幫黃氲佰,那麽我要他手上的資源。”
“什麽?”申落震驚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個瘋子。
“我要電影謊言的男一號。”江随風微微一笑:“您可以回去考慮下,我不着急。”
他說着就出了門,留下申落一個人目瞪口呆地坐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一號包廂的燈不知道什麽時候滅了,路西野應該是離開了。
江随風看了一眼,慢吞吞下到一樓休息室裏。
林放正坐在那兒抽煙,手裏捏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翻來覆去地看。
“演出快開始了。”他問:“怎麽才回來?”
“有點事,回頭告訴你。”江随風将鼓槌扔在桌上,轉身去倒水。
“怎麽了?”林放說,又把那個長條盒遞給他:“一號房送來的。”
江随風愣了愣,把盒子接了過去,握在手心裏。
“拆開看看?”林放慫恿他:“盒子這麽美,裏面一定是什麽好東西。”
江随風沒理他,只垂眸看着手裏的東西。
就在林放以為他不會拆了的時候,他卻又放下水杯,扯開了禮品盒上的絲帶。
盒子裏的東西好像并值錢,是一枝火紅的玫瑰和一支舊鋼筆。
玫瑰嬌豔欲滴,凝着露珠,鋼筆有使用的痕跡,但被擦的幹淨整潔,用黑色絲絨的鋼筆盒裝着。
盒子裏留了一張便箋,便箋上有一行字,筆力遒勁,大開大合:
這是我之前很難得才收到的一支筆,也是我的高考用筆,現在送給你,祝你來年高考順利,展翅鵬程。
下面署了路西野的名字。
他沒説生日快樂,只祝他高考順利。
他沒有關于玫瑰的只言片語,只祝他展翅鵬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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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