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 19
從舞臺下來,江随風進入休息室內,彎腰将自己的手套取了出來。
正要去取自己的背包和外套時,有服務生過來告訴他,蔣十四請他過去一趟。
江随風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将那副手套放在桌角,轉身往樓上走去。
他只穿了件黑色連帽衛衣,襯的一張臉尤其白,烏發黑眸,氣質十分冷冽。
許多人側眸看他,敢上來搭讪的卻不多。
他一路走一路想着孫唯銘和秦家的事情,以致于推開門的時候,還以為自己花了眼。
蔣十四的辦公室裏坐了兩個人,那兩人正在促膝交談,看到他的同時,便不約而同靜了下來。
江随風有一瞬間的愣怔,随即腦內嗡鳴,臉上的皮膚也泛起絲絲酥麻,那是血液瞬間流失才會有的感覺。
他極快地調整自己的表情,一步步慢慢走過去。
蔣十四明顯感受到了氛圍的變化。
他笑了笑,沒甚在意,畢竟江随風的确太過出挑,能第一次見到他而不驚豔的人實在不多。
他笑着向身邊兩位介紹:“這是我們的鼓手,叫江随風。”
江随風的臉更白了,眼睛黑得滲人,在蔣十四的介紹聲中,他慢慢低下頭去。
“江随風?”秦默陽愣了一下,有點意外,随即問道:“和我一個朋友同名,不好意思,能問一下你是哪裏人嗎?”
“本市人。”江随風說。
“看你年齡,還在讀書吧?”秦默陽又問。
秦默陽發問的同時,韋承柏也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對面的小孩兒臉色極白,一雙眼被襯得極黑,又黑又冷,像覆了一層薄薄的冰或者水。
這本該是一雙很多情的眼,他不合時宜地想,有點移不開眼睛。
他唇色清淺,神情有一點戒備,似乎是感覺到自己的目光,将頭埋得更低了。
那雙形狀極好看的嘴唇輕輕地開合:“是,還在讀書。”
“為什麽來這裏打工?”秦默陽躊躇了下還是問道:“是想體驗生活,還是家庭需要。”
“家庭需要,”江随風終于擡起眼睛來,說得十分直接:“我家缺錢。”
秦默陽尴尬了一瞬。
缺錢的話,就不是他找的那個江随風了,他想,畢竟叫江随風的那麽多。
又聽那小孩繼續問道,語調很冷:“您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咳,”秦默陽輕輕咳了一聲,剛要道歉,就聽蔣十四笑着叫了一聲:“小江。”
秦默陽便停了下來,與旁邊的韋承柏對視了一眼,韋承柏則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
“昨天你生日,我沒在,”蔣十四又說,從抽屜裏取出一個紅包來,推向江随風:“今天補上。”
江随風低頭取了取了,向蔣十四道謝:“謝謝。”
又說:“沒事的話我先下班了。”
“去吧。”蔣十四說:“路上注意安全。”
這時,韋承柏站了起來,很禮貌又很溫和地問他:“方便交換個聯系方式嗎?”
江随風沒說話,只搖了搖頭,便轉身向門口走去。
身後的目光刺得他背脊發疼,燈光閃爍間,他隐到樓梯間裏。
緊攥的手指終于慢慢松開,關節處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他低下頭,深深呼吸,随後快步下樓,像個逃兵一樣,倉惶地往外走去。
直到被室外冰涼的空氣一沖,他才注意到,自己沒穿外套就出了門,可也沒有勇氣再重新返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上的車,手腳麻木着,針紮一般疼。
他本就是一個很怕冷的人。
車輛颠簸着,簸得他的胃一陣陣抽搐,擰着筋疼了起來。
他伸手想去摸自己的糖罐,才發現自己連包都沒有帶,身上唯一帶着的只有一部手機和蔣十四給的那個紅包。
刺眼的紅,像上一世秦默陽身下暈開的大片大片的鮮血。
胃部越來越疼,他渾身冰冷,額頭卻覆了一層薄薄的汗。
恍惚間,他記起自己的手套還放在桌子上,于是摸出手機來,想要撥給林放。
車子猛地剎停,司機小聲罵了句什麽,再次晃晃悠悠向前行駛。
他的額頭撞在了車窗上,不是很痛,他便沒有動,而是順勢将額頭抵在窗子上,将電話舉到耳邊。
鈴聲只響了片刻,就被接通了。
他開口,聲音疼得變了形,又冷得直打顫:“師傅,你幫我看下手套是不是在桌子上放着,幫我收一下。”
“什麽手套?”對面傳來一把很低沉的男聲:“我送你的那副嗎?”
江随風心頭一跳,凍得發麻的手指幾乎握不住手機,對方又說:“江随風,你怎麽了?”
江随風穩住聲音:“對不起,打錯了。”
“你聲音怎麽了?”路西野又問:“你現在在哪裏?”
“沒事,只是多喝了幾杯,”他想了一個很合理的解釋,又說:“我馬上到家了,睡一下就好。”
路西野那邊靜了一下,江随風便将電話挂斷了。
地下室裏一向的陰冷,他為自己燒了壺熱水,又将藥箱從床下撈出來。
藥箱裏還有些普通的感冒藥,但裝胃藥的瓶子卻空了。
他不太甘心地晃了晃,抿着唇将空瓶扔到了一邊,随後裹着被子躺了下去。
他的胃不太好,少時流離颠簸,十一二歲時就開始一個人獨居,饑飽不定,早早就落下了毛病。
疼痛一陣一陣地纏上來,寒冷亦如影随形,棉被裹在身上,卻不能帶來絲毫溫暖。
生病的時候,人大概總是脆弱的,他忽然開始想念秦默陽。
如果今晚能相認就好了……
可是,如果今晚相認了,秦默陽就很可能還是無法躲過那場災禍。
那時候,醫生說,因為腦部出血的原因,他将來或許能醒過來,也或許再也無法醒過來。
上一世,他很幸運,在幾年後蘇醒了過來,如果再來一次的話,他還能有這麽幸運嗎?
他不敢想,更不敢去冒險。
他記起以前,秦默陽曾對他許諾,說要帶他去游樂場,去玩很多他以前沒玩過的東西,說要帶他去吃很多好吃的……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又有點後悔今天沒有多看他幾眼。
迷蒙中,他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怕冷,不肯伸出手去,任那鈴聲響了許久,沒有接。
可那鈴聲停了又響,一遍又一遍……,好像他不接就永遠不會停一樣。
他把手伸出去,握着電話輕輕喂了一聲。
他不知道自己的聲音究竟有多虛弱,虛弱到電話裏沉寂了一瞬,才慢慢問:“江随風,你家是幾零幾號房?”
路西野正握着電話站在樓下,他向林放要了江随風的樓號,但房號,無論如何,林放都閉口不言。
風很大,把他的話音都吹得模糊了些。
對面許久沒有說話,片刻後江随風的聲音傳了過來,聽起來似乎好了一點:“我睡了,有事嗎?”
路西野擡頭往上看,不知道哪一間房裏住着江随風:“告訴我你的房間號。”
對面又沉默了,路西野接着說:“你不說也行,我挨家挨戶去敲門。”
“那你去敲。”江随風說,随即挂斷了電話。
不過少時,他就聽到樓上傳來了敲門聲。
樓上的人家騷動起來,大概沒有開門,只是隔着門在對話,他聽到路西野的聲音隐隐約約傳來:“我找江随風。”
緊接着又是另一家,伴着鐵門哐當的開合與咒罵聲,路西野的腳步聲漸漸往上去了。
江随風緊緊握着電話,感覺電話就要被自己捏碎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将電話撥了出去。
路西野很快接通了,電話裏傳來了江随風的聲音:“你下來。”
路西野正站在三樓一戶人家的門口,聞言放下了剛舉起的手。
他沿着來路一步步往下走,一直走到一樓,才發現還有一道窄窄的通往地下的樓梯。
老式的建築,樓梯又黑又舊,如果不是下面有一線光透出來,在這伶仃的冬夜裏,幾乎讓人以為這是通向地獄的入口。
路西野的呼吸幾乎停止了,握着金屬樓梯扶手的手指緊到發疼。
他一步步走下去,推開那扇門,門後站着江随風。
冰冷的,常年不見光的地下室,狹小的空間,他進去後,兩個手長腿長的男孩子在一起,都顯得擁擠。
江随風穿着睡袍,臉色蒼白地看着他,他說:“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子,連一點尊嚴都不留給別人。”
路西野眼眶發燙,嘴唇動了動,伸手去握他的肩膀。
他的肩上一點熱氣都沒有,微微打着顫。
他将自己的大衣敞開,将人包進自己懷裏,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你怎麽了,江随風,不舒服嗎?”
江随風将額頭抵在他肩頭,終于感覺到了熱氣一點點渡過來,他說:“我胃疼。”
“吃藥了嗎?”路西野問:“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江随風搖搖頭:“快熬過去了。”
“這怎麽能熬?”路西野的聲音大起來,随即撥了個電話給自己助理。
江随風聽到他在電話裏交代,除了藥物還有取暖設備。
他握了路西野的手腕,阻止他:“這邊的電線太老了,我用過,根本不行。”
“你先睡下。”路西野把人弄到床上,江随風閉上眼睛,臉色白得透明,像是根本沒有精力再搭理他。
路西野把他的衣櫃打開,裏面空蕩蕩的沒有幾件衣物,倒是他送的那件棉服,和江随風從他家穿來的幾件衣服被疊的整整齊齊收在裏面。
他往下翻了翻,沒翻到東西,看到書桌上擺着兩瓶礦泉水,便把水倒了,去灌上了熱水。
一個放在江随風腳邊,另一個用毛巾包了,給他放在了懷裏。
弄完沒多久,他助理的電話來了。
路西野開門出去,不多會兒又重新回來,他把藥片喂到他嘴裏。
江随風的嘴唇都有點涼,但很柔軟,含藥的時候濕潤潤地吮到了他的指尖。
路西野的手指像觸了電,猛地蜷曲了一下,随即極專注地垂眸看他,看他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将藥咽了下去。
才又把助理買來的幾個暖水袋灌了熱水,給人放被窩裏去。
江随風吃了藥,臉色好了一點,不知道是扛過去了還是藥物起了作用。
他說:“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又伸出手來,讓路西野握,說:“手也熱了。”
路西野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後背,仍是泛着淺淺的涼意。
他嘆了一聲,将自己的大衣脫了,想要将人抱進懷裏來:“給你暖暖。”
江随風要掙開,又被人勾回來,掙紮間睡衣的衣襟敞開了,露出一痕雪白的皮肉與嶙峋的鎖骨來。
路西野将人抱緊了,又把他的衣領給嚴嚴實實地掖好了。
江随風便不再動了,抿着唇,似乎是累了,上下睫毛不停地撞在一起。
床很小,他們離得很近。
他伏在路西野胸口,在他并不算很熟悉卻肖想過很久的氣息中,沉沉地睡着了。
路西野看着他,輕輕吻他的眉梢,這樣看,他又既不冷也不硬了。
嘴唇重新回複了紅潤的顏色,鼻息溫軟,指腹雖然帶着繭,觸感卻依然柔軟。
他将他的手與自己的手十指交握住,又用額頭抵住他的額頭,嗓音有一種很沉很痛的啞。
“讓我給你暖暖,”他說:“秦默彥。“
秦默彥,秦默彥……
無論是身體還是人生,讓我給你暖一暖。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