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秦蘿:瞳孔地震
第54章 秦蘿:瞳孔地震。
沉默, 是今晚的金淩浮夢橋。
圓滾滾的大熊絨毛直立,耳朵和尾巴一并豎起,黑豆豆眼直勾勾望向窗外, 漆黑瞳孔裏,倒映出兩道從未設想過的影子。
雲衡想,他完了。
雖然不知道江師伯與秦蘿在外邊偷偷瞧了多久,但顯而易見的是, 他方才做出的每一個動作都足以成為不可磨滅的黑歷史, 将他牢牢釘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秦蘿如今年紀尚小,不知道食鐵獸的真實長相。
待她長大懂事,定會明白門派裏身為食鐵獸妖的雲衡師兄,便是那只時常出現在駱明庭後院的大熊貓咩咩。
想想那一刻, 就已經足夠讓他窒息。
不行。
雖然遲早會掉下這一層馬甲, 但好歹熊貓咩咩一直保持着神神秘秘的世外高熊模樣,勉強算是維持了雲衡冷傲孤高的人設……
他絕對不能讓秦蘿把此刻的自己和熊貓咩咩聯系在一起!
城主府內燈火通明, 食鐵獸無聲扭頭, 與窗外的江逢月對視之際, 黑色小眼珠閃爍出森幽的光。
江師伯,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明白他的心意。
秦蘿趴在窗口探頭探腦,俄頃,嘴巴和眼睛全部張成大大的圓。
小小的客房裏安靜祥和, 熊貓擡起爪爪, 裝可愛一般揉了揉自己肥嘟嘟的臉頰,旋即眨眨豆豆似的眼睛,把腦袋往右邊一偏。
好……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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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被一舉戳中心髒, 條件反射捂住胸口。
雖然蒼梧仙宗裏的咩咩也是大熊貓,和它長得沒什麽兩樣,可咩咩一向不喜歡與人親近,更不可能像這樣賣萌。
這才是毛茸茸圓滾滾大球球的真谛吧!
江逢月在她耳邊輕輕咳了一下,擡起右手捂住嘴巴。
随着客房裏的熊貓捂臉偏頭,一縷白光自半空中緩緩浮現。
光芒微弱,星星點點,從熊貓媽媽跟前一點點凝聚,逐漸彙成一行龍飛鳳舞的字跡。
秦蘿踮起腳尖想要看清,識海裏的伏魔錄用幹巴巴的語氣開口:
“你好,我是金淩城的滾滾,今年三歲了,我能和你做朋友嗎。”
伏魔錄嘴角一抽。
把這種臺詞念出來,純屬浪費它的口舌。雲衡這厮也就騙騙秦蘿,除了七歲小孩,有誰猜不出眼前這只食鐵獸的真實身份?
退一萬步來講,為了掩飾身份居然裝作三歲的幼童……這人腦子沒問題吧?
“這只熊貓說它三歲了,想和小狐貍做好朋友。”
江逢月保持以手掩唇的姿勢,壓低聲音開口。
眼見客房裏的食鐵獸又一次晃了晃大腦袋,身前的字跡随之變化,女修定睛一看,繼續為秦蘿解釋:“現在寫的是:娘親叫我回家吃飯,以後再來找你玩。”
雲衡不愧是雲衡,心性之堅韌、随機應變之迅速、乃至于對自己下手之歹毒,全都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實在令人佩服。
如此一來,就算他日後暴露,秦蘿也絕不會想到這只故作可愛的三歲“滾滾”,從而保住雲衡師兄這個身份的聲譽。
太厲害了!
太厲害了。
看着眼前的字跡慢慢散去,雲衡只覺重獲新生,不久前還壓在心口的重量沒了個一幹二淨,如今他要做的,只剩下一步一步走出房間。
短胳膊短腿的大圓球眨眨眼睛,擡起手臂摸了摸小狐貍頭頂,很快擺擺手,用足尖撐起整個身體,芭蕾舞一般搖搖晃晃轉身。
從此天高海闊任他行,此事天知地知他知江師伯知,除此之外,不會再有任何人知曉。
讓他想想,三歲小孩走起路來,應該——
雲衡晃了晃身後的尾巴,微微擡起兩只渾圓手臂,笨拙邁開離去的第一步。
雲衡下意識擡頭,在敞開的房門之後,望見另外兩道一動不動的影子。
一名身着青衫的少年眉開眼笑,秦止放下手中的留影石,朝他面無表情點了點頭。
多麽似曾相識,與不久前窗邊的景象如出一轍。
雲衡:=口=!!!
到底怎麽回事啊你們夫妻兩個!劍聖你不要被帶壞了啊!!!
這個世界,處處充斥着絕望。
食鐵獸的雙眼失去高光,一點點一步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房小屋。
悄悄地它走了,正如它悄悄地來,它揮一揮爪爪,不帶走一片雲彩。
秦蘿也沒想到竟會在這裏見到秦止,興高采烈揮了揮手:“爹爹!”
“這孩子便是二位的千金吧。”
同樣站在門邊的少年揚唇笑笑:“叫秦蘿對不對?”
他的相貌不過十九二十,面如白玉,生了雙極風流的柳葉眼,這會兒随着笑彎起來,像是晶亮的小小月牙,很能讓人心生好感。
秦蘿仰頭看他:“哥哥好。”
少年聽見“哥哥”這個稱呼,不知怎麽笑得更歡。江逢月亦是勾了嘴角,輕聲介紹:“這位是金淩城城主,明湛。”
好年輕的城主!
秦蘿下意識驚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修真界裏人人都會駐顏術,像是她爹她娘,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上下——
而且因為靈力滋養的原因,修士的皮膚和長相也會得到修複,放眼望去,一座城裏大多全是漂漂亮亮的哥哥姐姐。
這樣想一想,修真界裏的輩分真是好難分辨哦。
江逢月停頓片刻,很快繼續道:“不知城主此番前來,是為何事?”
明湛眯眼笑笑:“不知諸位可曾聽過,金淩城近日怪事頻發,被畫中仙折騰得夠嗆?”
“城主想讓我們出手,解決畫中仙?”
江逢月挑眉:“我看那畫中仙不過古怪了些,應該只是尋常的妖魔作祟,要論修為,定是遠遠不及城主——莫非這其中還有什麽隐情?”
“隐情倒說不上。”
青衫少年搖頭,含了笑的目光如風般掠過,卻并未落在江逢月與秦止身邊。
“只不過,若想徹底解決這件事情,還得請一位客人相助。”
明湛眼尾稍勾,視線沉沉落下,與秦蘿的目光在半空陡然相遇,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小道友,今夜恐怕還需勞你相助了。”
江逢月一愣:“蘿蘿?”
她女兒是個什麽修為,做娘親的自是清楚。雖說畫中仙不是什麽毀天滅地的災厄,但以秦蘿築基初階的實力,定然遠遠不敵。
若想徹底擊潰那些邪祟,只需秦止幾劍,亦或她幾道音律便是。
“諸位有所不知。”
明湛道:“畫中仙于金淩現身後,我們本想立刻将其收服,卻發覺它們非妖非魔,更非通常意義上的邪祟。倘若以尋常手段,只能暫時擊退,沒辦法全盤壓制。”
這倒是件新鮮事,江逢月聞言噤聲,繼續聽他解釋來龍去脈。
“後來我查閱多家典籍,終于發現了些許線索。金淩城乃是群妖之都,城中妖魔彙聚、靈力冗雜,這些靈力四處分散,其中一些便落在了話本子裏。”
明湛輕輕合上手中折扇,言語中多了幾分興致:“這還不是最有趣的。有趣的是,修士看完話本子,識海裏常會形成關于話本的‘印象’,這種印象受到神識影響,往往能在識海中凝聚成型——”
江逢月恍然:“于是修士們的神識與話本裏的靈力彼此融合,日積月累,就形成了這種非魔非妖的……一種靈?”
“不錯!一個修士的神識非常微弱,起不了太大作用,但話本傳播極廣,當全城人都有了對它們的構想,千千萬萬種神識彙聚在一起,就能形成超乎想象的力量。”
明湛點頭:“至于畫中仙,便是這座城池裏所有人的幻想集合體。”
“可是,”秦止把方才的留影石交給自家道侶,抱劍側頭,“和蘿蘿有什麽關系呢這件事?”
青衫少年長睫微動,雖然仍在笑,目光裏卻顯出幾分晦暗不明的色彩:“不知二位可曾發覺,在金淩現身的畫中仙,皆是許多年之前的話本角色。”
好像的确是這樣。
秦蘿在心底悄悄回想,後知後覺張了張嘴巴。
邪魔霍訣是千百年前的人物,像是程雙、桫椤聖女和福祿壽仙,歷史也全都非常久遠了。
“受城中百姓的神識影響,這些角色覺醒了獨有的‘靈’。然而一年年過去,舊的話本總會被新的代替,多年前的角色被逐漸忘卻,凝聚在它們身上的神識亦會慢慢模糊。”
明湛道:“百姓們不再記得它們的名姓,它們便也忘了自己是誰,只能憑借殘存着的靈力,化作虛影自話本而出——這就是我們所見到的畫中仙。”
所以畫中仙才會毫無意識,自從現身以後,便只知漫無目的地四處游蕩。
它們之中有曾被信奉的神明,有萬人敬仰的英雄,也有雄霸一方的霸主。
時代的幕布匆匆落下,當舊日古老的角色不得不退場,被絕大多數人忘卻的時候,就連自己也遺忘了曾屬于自己的故事。
“我從劍聖口中聽說了心魔幻境的事,在幻境中,你同它們被困在了一起對吧?”
明湛嘆了口氣:“那些虛影實在難纏,但若是有你在,或許能——”
秦蘿認認真真地聽,見他說到這裏忽然頓了頓,又輕又快地眨了眨眼睛。
按照常理,他或許會說“解決它們”,亦或是“消滅它們”,然而少年只是咧嘴笑笑,定定凝視她的目光。
明湛道:“同我一起,或許能試着幫它們一把。”
秦蘿坐在淩空而起的大鳥後背,被風吹得打了個哆嗦。不過轉瞬,便有一道靈力屏障橫亘于身前,為她擋下夜裏的寒風。
秦蘿摸摸鼻尖:“謝謝城主。”
“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大鳥振翅而飛,嗓音仍是清冽的少年聲線:“今日是我勞煩于你,應當感謝你才對。”
明湛城主的原型是只火紅色大鳥,尾巴上燃着長長一條火光,聽說名為[朱雀],是非常有名的神獸。
秦蘿小心翼翼坐在他背上,聽見伏魔錄的一聲啧啧。
“真看不出來,明湛這小子居然變得如此人模狗樣,真是男大十八變啊。”
“嗯?”
秦蘿晃晃腦袋,試圖把亂飛的幾根頭發晃走:“你認識他嗎?”
“說不上認識,曾經遠遠見過幾次。你可別叫他‘哥哥’,要論年紀,這只鳥能當你曾曾曾曾曾爺爺。”
它一連說了不知道多少個“曾”,秦蘿迎着風細細思考,伏伏和它主人出現在千年以前,這位城主既然和他們見過面,應該也有一千多歲了。
“一千多歲的化神,不愧是他。”
伏魔錄在藏書閣憋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遇上一個當年的故人,當即開始迫不及待地抖八卦:“當年金淩城主是他爹,生有五個兒子,明湛雖然天賦最高,卻也是其中最為散漫、性情最古怪的一個,整天都在吃喝玩樂,沒幹過正經事兒。”
“古怪?”
秦蘿一愣:“城主很好啊。”
“他的古怪不是表現在多麽讨人厭。”
伏魔錄撓頭:“怎麽跟你解釋呢,就是不說人話,聽得叫人生氣。聽說就因為這個,有不少人揍過他——雖然大都打不過。”
“聽說這一次,你和孤閣裏的人有了往來?”
城主府距離鬧市還有一段距離,明湛一邊乘風前行,一邊開口道:“孤閣吧,怎麽說呢,雖然是個還行的地方,就是有點爛,如果不這麽爛,那它肯定是個好地方,可問題就出在它真的有點爛,但也不是裏面的所有人都很爛,總體還看得過去——不管怎麽說,還是少同那裏的人接觸才好,尤其是閣主重光。”
秦蘿:……
秦蘿兩眼發直,在識海深處悄悄問伏魔錄:“伏伏,他前面那麽多字,都在說什麽?我好像不太聽得懂。”
伏魔錄:“……懂我說的話了吧。”
“重光閣主?”
秦蘿決定不去思考那一大堆的彎彎繞繞:“城主認識他嗎?”
“重光閣主大忙人,成天到晚忙着殺人越貨,幹的都是大事,和他相比,我就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哪敢攀高枝。”
明湛随口應聲:“像什麽溶丹、孩童買賣、把人命當成貨物,如此喪心病狂之事,也就他敢做。我膽子小,聽一聽都得抖三抖,閣主自是瞧不上的啰。”
雖然用了非常客氣的語氣……但好像不大對勁?
秦蘿又不懂了:“伏伏,他是不是在罵人?”
還是直接破口大罵人家喪心病狂的那種。
伏魔錄:“……又懂我說的話了吧。”
它話音方落,沒來得及說上更多,便見四下燈火漸漸亮起,慢慢能聽到窸窸窣窣的人聲。再一低頭,朱雀已至鬧市頂上。
飛鳥淩空而行,赤紅羽翼拂過層層雲煙,穿過絲絲縷縷的月色,秦蘿迎風垂下腦袋。
這裏是金淩城的中心地段,街道像密密麻麻的蛛絲一樣朝着四面八方蔓延,逐漸勾勒出一張巨大的、覆蓋整座城池的網。
長街兩邊盡是燈火通明,悠悠燭火搖曳不定,照亮茶樓酒肆、舞坊廟堂,而在鬧市中央,有肉眼可見的黑煙袅袅騰空。
畫中仙在此肆虐多時,水墨散開,凝聚出曾經只在話本裏出現的身形。
自天邊遙遙望去,只見黑煙聚散不定、翻湧如潮,一道又一道影子穿梭于市井之間,撞破一張張木質牌匾、一家家街角小攤、以及一簇又一簇變幻的光影。
燭火飛旋,暗影狂湧,被畫中仙追逐的人們狼狽逃竄。
又一團燭光滅去,不知是不是錯覺,在無比嘈雜的人聲裏,突然響起振翅禦風的響音。有人倉皇仰首,茫然的神色頓時複歸清明——
明熾如火的飛鳥自天邊俯沖而下,伴随一聲清唳,竟有琴筝之音徐徐奏起。音律不強亦不冗雜,宛如澄澈清透的溪水自天邊而來,滌蕩開渾濁墨色。
不知是誰揚聲開口:“朱雀之上……有人!”
秦蘿聽不清街道上的聲音,耳邊只剩下呼嘯的風。身邊的黑氣越來越多,女孩凝神屏息,指尖再一次撫上筝弦。
朱雀振翅之際,明湛亦是默念法訣,術法生出團團金光,自羽翼流瀉落下,一時間明暗交織,風聲簌簌。
眼前是一張張模糊的面孔,秦蘿想起明湛城主曾對自己說過的話。
“之所以需要你的幫忙,是因為在那場幻境裏,畫中仙覺醒了一些屬于自己的意識。”
比如在小小村落裏賣紅薯的程雙,又或是自甘堕落的桫椤聖女,在幻境終末,都選擇了與他們一起抵禦邪魔。
高大的男人力拔千鈞、無人能擋,自樹中而生的仙靈立于藤蔓之中,自有一派清隽無雙的飒然。
那些都是被許許多多人遺忘了的畫面,直到幻境中再一次重現,也正是在那一刻,它們終于找回些許曾經自己的影子。
“畫中仙其實是一整團混濁的‘靈’,彼此之間能夠相互感應,所以才會一直大規模地集體行動。你是破開了幻境的人,如今它們神智不清、記憶大亂,如果感知到了你的靈力,說不定能夠想起在幻境中的經歷。”
明湛說:“畢竟……若是被你爹一劍除去,可就當真再也沒誰記得它們了。曾經陪伴很多人長大的英雄,不該就這樣被抹去痕跡,你說對吧?”
秦蘿想,她應該是明白的。
就像電視機裏總是播放着的孫悟空和機器貓,雖然不是真正存在過的人和事物,卻也陪伴她度過了很多很多獨自一人的時光。
她會跟着它們一起笑一起難過,也曾真心實意地相信過,或許在偌大世界的某一處角落,當真存在那樣一只無所不能的猴子,和一只藍色的、圓滾滾的貓。
它們曾是秦蘿最喜歡的朋友。
等她長大之後,也會漸漸把它們忘掉嗎?
女孩的靈力随着金光蔓延,城中翻湧的影子聚攏又散開。
光與暗渾然織纏,流瀉的燈火勾連成片,一并聚作洶湧浪潮,将長街盡數淹沒。
朱雀好似淩空飛旋的火球,背上小小的人影衣袂翻飛,裙擺搖曳之間,蕩開一縷又一縷金色螢光。自她所過之處,音律皆被鍍上一層靡靡金影,疾風如刃,流光如波。
與她的靈力彼此交彙,混沌的記憶悄然上湧,原本張牙舞爪的墨團,似乎出現了極為短暫的停滞。
“時候到了。”
朱雀溫聲笑笑,繼續以法訣鎮壓畫中仙,游刃有餘地傳音入密:“開始吧。”
秦蘿點頭。
一本空白的書冊被迎風打開,寒風飒飒,吹得紙頁嘩嘩作響。
四周滿是燈光,火光,月光,淡金色的流光。
光影交疊,明滅不休。朱雀複而俯沖,書冊與黑影相撞的一剎,光芒彙聚的水流徐徐暈開,把墨汁染成模糊不清的團。
再一眨眼,黑影不見,唯有紙頁上現出一幅黑墨勾勒的畫卷。
火紅色的鳥雀循街向前,一團團暗影融入蒼白紙頁,一張張畫卷随風而落,被仰面的人們接在手中。
逍遙自在的仙翁,于青樹翠蔓中回首的女人,順着瑤光而落的仙靈,一張張泛黃的笑,一副副逐漸清晰的面孔。
它們從不是混沌的暗影,亦非毫無名姓的邪祟妖魔,它們陪伴過孩子們的夜夜入眠,也途經過許許多多人的長大,衰老與死亡。
“程……雙。”
男孩看着紙上陌生的人像,不甚熟練地念出畫下小字,擡眸望向身側的女人:“娘,你聽說過這個人嗎?”
“這是娘小時候聽過的故事啦,嗯……還是我外婆同我講的。”
女人将紙頁接在手心,畫面上的男人高大魁梧,目如火炬,迎面而對的,是一片洶湧獸潮:“這是個力氣很大的英雄,能舉起房子那麽大的石頭,曾經打敗過無數作祟的壞家夥。你看,即便對着這麽多野獸,他也不會生出懼意。”
“哇——”
男孩踮起腳尖看了又看,好奇開口:“然後呢?”
四散的黑影一點點消弭了蹤跡,紙頁紛紛揚揚,被遺忘的故事散落在滿城街角。
清月灑落縷縷銀輝,朱雀的身形掠空而起,秦蘿深吸一口氣,低頭看向不遠處繁榮依舊的火樹銀花。
“大家都在撿起畫卷來看,這樣的話,它們是不是又能被重新記起來了?”
“誰知道呢。”
明湛哈哈大笑:“你幫了金淩城這麽大的忙,我定會好好感謝一番——小丫頭,有什麽想要的寶貝麽?”
“不用謝啦。我只是彈了首曲子,鎮壓畫中仙全是你在出力。”
秦蘿有些不好意思,趴在朱雀背上吹着涼風,思索半晌,擡頭看一眼清淩淩的月亮:“唔……你請我吃一次桂花湯圓吧,我聽說金淩城的桂花湯圓特別好吃。”
桂花湯圓頂多兩塊靈石。
明湛失笑:“要說食物,還得看街頭小吃——金淩城妖魔彙聚,有不少來自五湖四海的特色餐點。要說有名的大酒樓,例如百品齋和萃香居,全是二流貨色,沒別的話講,就是差勁。”
朱雀似是想起什麽,用力撲騰了兩下翅膀,聲音裏溢出幾分孩子氣的嘚瑟:
“不瞞你說,我對吃的特別有研究,還寫過不少美食評點。我聽劍聖說了,你娘做的飯菜屬于一等一水平,她也樂意做菜,倘若閑暇時間得了空,我定要去品嘗一番。”
還真是成天吃喝玩樂啊。
伏魔錄嘆氣:“你又又又懂我說的話了吧。”
她娘做的飯菜……
小朋友皺了皺臉,決定轉移話題:“美食評點?”
“對啊!”
明湛興致更盛,心下默念法訣,眨眼之間,便有一沓紙片落在秦蘿面前:“我雖匿去名姓,但名望頗高,得了不少人的追捧。如今金淩城的懸賞榜第二名,便是找出寫下這些文字的作者——他們太過熱情,我反而不好意思暴露身份。”
秦蘿聽他說得頭頭是道,心中不免升起好奇,随手拿起第一張紙片,定睛看去。
[評萃香居]
[紅燒肉。
軟爛,真的軟爛!也許是考慮到我們都已有千百歲高齡,萃香居的紅燒肉沒有肉,只有油。
油塊入口即化,無需咀嚼,誰吃了不說一句好貼心,我一千五百歲的曾奶奶贊不絕口!]
[米飯。
好用,真的好用!米粒顆顆飽滿、口感堅實有嚼勁,某位朋友家中正在砌牆,當場要了十斤米飯,拿回家用作磚頭,聽說效果好極了!
除開砌牆,用作暗器也非常不錯,無論想磕掉牙,還是砸碎頭,萃香居米飯都是不二之選。強烈推薦有需要的朋友大量囤貨,以備不時之需。]
[精絕糖醋小鯉魚。
大名鼎鼎的萃香居招牌菜,吃上一口方知何為名副其實——整條魚巴掌大,把一個“小”字發揮得淋漓盡致,見多了挂羊頭賣狗肉的黑心商家,如此誠實的萃香居值得一個好評!
再說味道,頭一回品嘗到這般鮮嫩的鯉魚,仍保持着剛從河裏游出來的新鮮氣息,仿佛用筷子一夾,就能甩起尾巴往我臉上拍。吃多了碳烤、紅燒、清蒸,領略一回萬物活着時候的味道,也挺好。]
[鐵鍋炖牛腩。
甫一上桌滿堂笑,好大一鍋炖八角!優秀,絕對優秀!顆顆飽滿,芳香入味,色澤誘人,如今物欲橫流,已經很少能有店家把八角做得如此美味,實在令人驚訝。
更為可貴的是,為了中和八角過于強烈的香氣,萃香居貼心加入了幾粒牛腩作為佐料。像牛腩這種絕世罕見的稀世珍寶,成本一定不小,讓我們一家人連連稱道,感激涕零。]
[群英荟萃。
這是一盤神奇的菜,也是一盤拯救了無數人的菜,吃完以後,我與家人一并決定将其供奉在家中。
我堂兄生來沒有舌頭,吃下群英荟萃第一口,竟瞬間爆發出一聲怒喝:“什麽玩意兒,休想害我!”
我叔叔在正邪大戰中傷了右腿,極難站起,被我喂到第二口群英荟萃,竟當場健步如飛,自廂房裏狂奔而去,只留下一抹煙塵中的背影!]
[西瓜柑橘等等水果。
考慮到我們年歲已高,萃香居特意選用了不含糖的水果,謝謝老板的用心良苦。
點了三份,一口下去全是水,整個廂房差點開始抗洪。像這種食而無味、空有汁水的水貨,一定是純天然生長出來的極品,絕對沒有用靈力催生過。]
[總結:
強烈推薦!尤其适合小嘴嘴的食客、沒有長嘴巴的食客、家中砌房子的食客。
順便補充,萃香居臨河而建,位置絕佳,吃完出門就能跳河。]
秦蘿:瞳孔地震。
伏魔錄:瞳孔地震震震震震。
救救救救命啊!
她好像明白明湛城主為什麽會被人暴打了!這簡直是能讓她娘當場做出一份爆炒朱雀肉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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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