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那是肆意而嚣張的氣勢,一往無……

第67章 那是肆意而嚣張的氣勢,一往無……

秘境裏發生的一切都如長老們所料——

在循環往複了無數次的輪回以後, 劇情已經被所有人熟知。

問劍大會的試煉本是一帆風順,經過(并不激烈嚴肅的)一番角逐争鬥,競選出排名前三的修士, 最終在書房宣告試煉結果,并給予前三甲通往禁地的令牌。

令牌近在咫尺,秦蘿伸手接過,想起昨日在酒樓裏聽見的談話。

據夏見星所言, 潛淵劍和龍魂都被封印在後山之中, 後山人跡罕至,四面八方設有禁止入內的符咒陣法。倘若有人手無令牌便想擅闖禁地,定會有浩浩蕩蕩的殺氣一齊湧上,讓其死無葬身之地。

要想進入禁地,唯一的辦法只有手持令牌, 讓令牌與陣法彼此感應, 從而消弭殺意。

秦蘿想到這裏垂下眼睛,目光掃過令牌。

這是個巴掌大的小木塊, 外表算不得華麗漂亮, 能清晰見到木頭一圈圈蕩開的紋路, 以及正中間雕刻着的一條長龍。甫一望去,好似巨龍騰飛而起,直直深入雲端。

普通人看來或許覺得平平無奇,但若是修士細細探尋,能察覺其中暗湧的靈力,

“令牌貴重, 還望諸位妥善保管。”

城主溫聲道:“今日入夜之際,禦龍城将舉辦祈福大典,并送諸位前往禁地。禁地之中——”

她話音未落, 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嗡鳴。

這道突如其來的聲響毫無征兆,如同某種野獸凄厲的嚎叫,令人心生不适。

緊随其後,便是嗡鳴漸響、雜音漸多,仿佛一只孤零零的野獸變為浩浩洶洶的獸群,裹挾着鋪天蓋地的氣勢而來,刺得耳膜生疼。

禦龍城中百姓對即将到來的災變一無所知,聞聲紛紛露出茫然之色,唯有秦蘿等人神色微變,不動聲色對視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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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這是什麽聲音?”

其中一人茫然張望:“怎麽回事?”

他一句話堪堪說完,便有另一人倉皇開口:“你們、你們快看天邊!那是什麽東西?”

不絕于耳的嚎叫非但沒有停下,反而朝着四面八方迅速擴散,在短短幾個瞬息籠罩四野。

叫聲揚起的剎那,天邊竟騰起一團團漆黑渾濁的氣,黑氣浮空,隐隐顯出幾道似人非人的影子,如同不停扭曲的人形,詭谲萬分。

如今的場面實在怪異,衆人被吓得皆是怔住,沉寂片刻,很快響起更為尖銳的叫聲:“那是……魔潮!為何會有這麽多魔物……它們想做什麽?!”

“我們的護城法陣呢?”

另一個女人啞着嗓子:“神龍不是以自身神識為引子,構建了護城法陣嗎?莫非它——”

這不是個好消息,女人說到一半就停了嘴,周遭衆人亦是臉色慘白,面面相觑。

自從神龍被滋養于禁地,神識與靈力就在一天天減退。他們對此心知肚明,也曾想過龍魂會不會在某一日徹徹底底陷入沉眠,屆時陣法潰散,禦龍城定會變得脆弱不堪。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這天居然會來得如此之快。

“是邪魔攻城。”

城主正色起身,眼中再無笑意:“一直有魔族對此地心懷歹意,只不過一直被阻攔在外頭,今日——”

她話音未落,書房門邊有道嗓音發出尖叫:“今日我們全都玩兒完了!我們怎麽能打過魔族?”

衆所周知,人以天地靈氣為自身養料,從而增進修為。

魔物生來不同,魔氣才是進階的必要條件,因而衛州雖然靈氣稀薄,當群魔浩蕩而來之時,實力還是穩穩壓了城中百姓一頭。

打從場面混亂的前一刻,家臣就一直在大喊“諸位莫慌”。然而在這種猝不及防的生死危機關頭,哪有人能注意到她的聲音,城主府內一時尖叫四起,人影倉皇,紛紛想要逃離。

“它們定是早就察覺陣法在一天天減弱,今日有備而來。”

城主夫君沉思着站起,蹙眉分析:“若是硬扛,我們很難堅持得住,若說解決之法,恐怕唯有——”

這是個相貌儒雅的年輕男子,渾身上下自有出塵風姿,他說着低頭,速速看向秦蘿。

問劍大會前三甲,分別是聶扶荷、另一個官家小姐,還有她。

“龍魂與陣法密切相連,只有喚醒神龍,才可重塑護城大陣。三位,此番究竟能不能護住禦龍城,讓城中百姓幸免于難,便全看你們了。”

禦龍城裏皆是練氣修為的普通人,哪怕拼盡全力,也絕不可能戰勝如此洶湧的邪魔。

這是他們在萬般無奈之下的唯一出路,秦蘿看着男人的眼睛,心口微微動了動。

伏伏對她說過,歷史上的禦龍城,正是在這場浩劫中灰飛煙滅——邪祟肆虐、屠城數日,無一人得以生還。

也就是說,當初被所有人寄予期望的前三甲,沒能把潛淵劍取出來。

“城中大事,男子莫要插嘴。”

城主凝神觑他一眼,很快轉過目光,向着秦蘿等人看來:“你們三人速速前往禁地,嘗試喚醒神劍神龍。吾女扶荷知曉神劍所在,跟在她身後便是……我總歸還算有點修為,定會傾盡所能抵禦邪魔,為你們拖延時間。”

秦蘿欲言又止,看了看門邊的幾個小夥伴。

唯有令牌才能進入禁地,加上她手裏那塊,總共只有三個。

聶扶荷需要為他們帶路,也就是說,最多還剩下一個前往禁地的機會。

“師尊說過,我天生劍骨,無法與其它法器互生感應。”

陸望明白她的意思,暗暗傳音入密:“我應當無法取出潛淵劍,便留在城中抵禦邪魔,為你們争取一些時間。”

“不過……禦龍城不是有個規矩,說拔劍的只能是女人嗎?”

江星燃撓撓腦袋:“我們皆是男子,就算去了,應該也不會有什麽效果吧?”

這句話一針見血,陸望聞言亦是點頭。

“不過禁地之中危機莫測,不知還會遇上什麽危險。”

夏見星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開口,此刻兀地出聲,少年音顯出幾分沙啞:“我年紀最大,修為也是最高,不如由我奪下那名官家小姐的令牌,随秦蘿師妹進入其中。”

她的邏輯清晰嚴密,毫無漏洞以供反駁,而誠如夏見星所言,由一個築基高階的修士陪同在身邊,秦蘿也會安全許多。

江星燃與陸望沒做多想地贊同,謝尋非不知在思忖何事,沉默好一會兒才終于輕輕應下:“嗯。”

搶奪令牌終究不是件上得了臺面的事,倘若被城主等人察覺,少不了一番糾纏争鬥。夏見星做好了計策,由秦蘿三人先行出發,她則隐匿氣息跟在三人之後。

等來到後山的禁地入口,她再現身而出拿下令牌,并逼迫聶扶荷帶路。

嗯……他們的所作所為,有點點像電視劇裏反派才會去做的事情。

秦蘿乖乖跟在聶扶荷身後,腦子裏胡思亂想,偶爾聽見幾聲妖魔的狂嚎,忍不住脊背發涼。

在謝哥哥的心魔裏,她目睹過一次妖魔屠城的景象,當時人人逃竄、滿地滿街都是刺目的紅。

如今他們置身于城主府,距離城池中心甚遠,雖然看不見街道上的景致,她卻能猜測出此時此刻處處凄慘的模樣。

……神龍曾經舍命護住了這座城池,如今為什麽不願意醒來呢?

“現在到了最後關頭,拔劍是一回事,摸清這場幻境的來龍去脈是另一回事。你別着急,我們先來捋一捋邏輯。”

伏魔錄習慣了當她萬事操心的老媽媽,頗有經驗地緩聲道:“我們已經知道,幻境是某人用天書所創造——那麽這個人究竟是誰?他創造幻境的目的又是什麽?”

秦蘿不假思索:“我覺得是想保護禦龍城。他生活在這裏這麽多年,一天過去之後,身邊的大家全都——”

她不知道如何用言語形容如此凄慘的景象,只好停頓一下,繼續道:“就像謝哥哥的心魔一樣,一直留在某一段時間,就能見到失去的人。”

“可當年邪魔肆虐,聽說無人生還,而且若是普通人,根本沒有駕馭天書的能力。”

伏魔錄少有地沉了聲:“要想造出這麽大這麽逼真的幻境,起碼得有元嬰水平。可你想一想,禦龍城這種靈力稀薄的小地方,城主都不一定能修到元嬰。”

對哦。

身前的聶扶荷加快速度,秦蘿随着她邁開腳步,踢飛一顆路上的小石頭。

“這是第一個疑點。第二個疑點,是這座城中的女尊男卑。”

識海裏的聲音加重了一些:“你仔細想想,那位禦龍的大能分明是個男人,怎麽可能——”

它說到這裏,聲音兀地頓住。

——秦蘿跟着聶扶荷一路往前,穿過蜿蜒長廊與亭臺樓閣,不消多時,已然抵達了後山入口。

聶扶荷中途停下,小蘿蔔丁來不及剎住,身形往前晃了晃。

“此地便是後山。”

聶扶荷出聲:“距離禁地尚有一段路程,不過後山之中多有陷阱法陣,還望二位多加小心,莫要觸及陣法,傷了自己。”

秦蘿很給面子地點頭:“嗯嗯!”

她對聶扶荷的印象不深,只記得這是個安靜沉默的年輕姑娘,對于男子有些瞧不起,但總的來說不算壞人。

比起她,陸望扮演的角色雖然也是城主之子,命運卻要顯得不順許多,不被父母寵愛、整天被關在家中、甚至還聽見娘親與旁人對話,聲稱想以他祭劍,做成劍靈喚醒潛淵。

等等……劍靈。

腦子裏有根弦倏地動了動,秦蘿沒想太多,順勢開口:“伏伏,如果被祭在潛淵裏,劍靈的修為會不會很高?”

這樣一來……幻境主人莫非是陸望扮演的小公子?

識海裏的小黑球動作一頓。

她沒來得及等到答案,身後忽有疾風簌簌作響,此刻到了最佳時機,正是夏見星出手的時候。

雖然被天書壓制了修為,但人至築基,身法心法劍法都與練氣的菜雞截然不同。

夏見星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現身閃躲一氣呵成,秦蘿定下心來,同行的官家小姐已經被劈中後頸,在突如其來的力道下昏倒在地。

聶扶荷蹙眉:“誰?!”

待看清夏見星面孔,少女神色愈厲:“……夏大夫?”

“聶扶荷小姐。”

夏見星彎眼笑笑,即便身側躺着個昏昏沉沉的人、手裏拿着暴力躲來的贓物,模樣仍是澄澈如清風,溫溫和和的,瞧不出分毫戾氣。

“夏師兄!”

如今沒有必要掩飾身份,秦蘿迫不及待與她分享自己的新發現:“如果被祭劍成為劍靈,應該就能使用天書了!陸望的角色就是祭劍的角色!”

出乎意料地,聽罷她噼裏啪啦一段話,夏見星不過揚唇笑笑,贊許似的颔了首,沒露出一丁點兒驚訝之色。

“不錯。劍靈與潛淵本身的力量相融,修為定能突飛猛進。”

她一步步靠近,手中令牌倏地轉了個圈,護在秦蘿身前,擡眸對上聶扶荷的眼睛。

聶扶荷冷面冷聲:“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

秦蘿擡起腦袋:“夏師兄,我們要回去找到陸望嗎?”

“不用。”

夏見星摸摸她腦袋,嘴角噙着笑意:“既然聶小姐聽見我們的談話,不妨向她解釋清楚,好不好?”

可這一切,分明與聶扶荷沒什麽關系呀。

小孩想不通其中的因果關聯,納悶歪了歪腦袋。

“天書乃是聖物,被寄存于禦龍城城中,尋常人無法使用,就連城主,應該也沒辦法發揮它的一半實力——或是說,直到現在,能做到這件事情的人,不存在于禦龍城。”

身側的少年音慢悠悠:“現在沒有,我們不妨往後推測。”

秦蘿努力跟上她的思路,小腦袋瓜瘋狂運轉。

“禦龍城最終淪為廢墟,說明神龍的封印沒能解開,前往禁地拔劍的三個人,無一例外全部失敗了。”

夏見星摸了摸令牌之上的紋路,語氣愈發暧昧不明:“拔劍的法子行不通,而邪魔已然入城,要想重新喚醒神龍,城主只剩下唯一一個選擇。”

秦蘿心下一明。

唯一的選擇,便是祭劍。

“禦龍城女尊男卑,城主疼愛女兒,因而被殘忍祭劍的,定是那個不受寵愛的兒子。”

夏見星道:“小公子被封印入劍,卻也沒能讓龍魂蘇醒,整座城池由此而滅,無人生還。許是念念不舍,又許是出于別的什麽原因,他以劍靈之體尋見天書,并創造出這一場浩大的幻境。”

她說罷頓了頓,眼中笑意漸漸褪去,莫名顯出幾分無可奈何:“聽起來的确一氣呵成……但事實果真如此麽?”

聶扶荷默然不語,直直看着她的眼睛。

夏見星坦然與之對視:“秦蘿師妹指出過一點,曾經拯救禦龍城的仙人乃是男子,潛淵劍原本的主人,也同樣是他。既然如此,為何禦龍城要執意以女子為尊,甚至定下‘唯有女子能參加問劍大會、取出潛淵劍’的規則呢?這豈不是在質疑那位身為男子的仙人麽?”

秦蘿眨了眨眼睛。

對哦,她一直覺得這件事很奇怪來着。

伏魔錄安安靜靜不說話,不咋咋呼呼地指手畫腳,就說明它表示認同。

“這是幻境裏最大的邏輯漏洞,以此為基礎進行推測,推翻種種不合理的現狀,最終能得到一個事實。”

夏見星道:“禦龍城靈力稀薄,百姓修為不高,在此地的生活與凡人界如出一轍。可凡人界是個什麽模樣?男人生來健壯有力,地位水漲船高;女人大多身形矮小,氣力亦不如前者那般大,久而久之得不到重用,只能淪為男子的附庸。”

心中一直壓着的沉悶石頭,終于在此時此刻分崩離析。

秦蘿微微睜圓眼睛,在腦海中的無數個片段逐一勾連,如同破碎的拼圖慢慢貼合。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這是被所有人打從一開始便清楚知道、卻也被一直忽視着的事實。

眼前的禦龍城,根本就是場徹頭徹尾的幻境。

“這裏是場幻境啊。”

着了男裝的少女如釋重負般輕聲笑笑,伴随铮然一響,拔劍出鞘:“既然一切都是假象,那把城中的某些規則對個調,應該不是難事吧?”

沒有什麽盼望着自由的小公子,也沒有醉仙樓裏那些住在小房子中的少年。

如同鏡面扭轉,一塊塊拼圖被翻轉到另一側,拼接成他們未曾見過的畫面。

年紀輕輕的女孩們被禁锢在紙醉金迷的高閣水榭,有時悵然擡頭,只能見到僅容兩張床鋪的逼仄小室,以及模糊不清、自尊全無的蒼蒼前路。

父母雙亡的少女無路可去,為扶養年紀尚小的弟妹,在城中支起一家小小店鋪。居心叵測、勾引、浪蕩,謠言如雪花,沉甸甸壓在肩頭。

偌大的城主府裏,懵懂的小姐站在高高的圍牆之上。她身後是樓宇皇皇、詩詞琴筝,跟前開了一樹燦爛的梨花,地上落滿馬車車轍,有幾個孩子沿着街邊跑過。

年輕的醫師來到府中,少女聽那人說起遙遠的九州與千家宗府,暢想過沙海蒼雪,卻也在某日無意間聽聞,身為城主的父親打算将她祭劍。

她們連自由歡笑的權利都未曾有過。

“如此一來,被送去祭劍的便不是小公子。”

夏見星眸光微凝,看不清真正的情緒:“……這一場徹底颠倒的幻境,就是你所盼望見到的情景嗎,聶扶荷?”

咔擦。

秦蘿聽見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

聶扶荷面無表情站在她們身前,身後是莽莽蒼蒼的高大後山。

以她的身後為起點,仿佛有人把紙頁一點點撕開,夜色被撕裂出一道道細碎的紋路,再順着這些紋路,裂開越來越大的縫隙。

被勘破幻境之後,幻境會出現裂痕。

山巒、天空、樹木盡數碎開,慘白的月光幽幽落下,當秦蘿再眨眨眼,透過裂縫見到另一幅全然不同的景象。

血一樣的月色流淌如水波,枝葉枯萎敗落,化作地上成堆的齑粉。

魔氣纏繞在枝頭,幾乎蔓延視線所及的每一處角落,無處不是死寂壓抑,猶如死域。

裂縫之後……便是真正的禦龍城。

而透過裂縫,死氣與盤踞不散的魔物似乎嗅到了香氣,朝着她們慢慢轉來。

聶扶荷默然不語,手中清光乍現。

長劍揚起,斬斷一道魔氣的同時,也将四周所有的留影石斬作飛灰。

聶扶荷看着她的動作,止不住嘲弄的輕笑:“你也想進入禁地,試一試拔劍嗎?可不要忘了,潛淵劍唯有男子才能取出,至于你,不過是個穿了男服的小丫頭。”

秦蘿聞聲擡頭,恰好撞上對方清明的雙眼。

夏見星抿唇笑笑,摸摸她腦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聶扶荷冷冷看她,瞳仁漆黑,宛如幽潭:“千百年來,看穿幻境的修士大有人在,卻從未有誰真正拔劍出鞘——你又是何處得來的信心,妄想淩駕于神龍之上?”

穿過裂縫的黑氣越來越多,紅月如血,魔物久久未見生人,嘶吼着向前猛撲。

遠處傳來不知何人的尖叫,在仍然繼續着的幻境裏,妖魔的身影愈來愈濃,天邊被染成潑墨般的漆黑,濃雲翻滾,隐有雷聲。

夏見星起手揚劍,擊中一只迎面而來的邪魔之際,将秦蘿緊緊護于懷中。

女孩貼在她胸前,聽見撲通撲通、愈來愈響的心跳。

那是肆意而嚣張的氣勢,一往無前。

“很奇怪,對吧。”

秦蘿聽見胸腔震動的嗡嗡聲響,以及少女不再刻意壓低的、清淩微低的聲線:“從小到大我一直不明白,為何爹爹不喜歡女兒,為何從生下來起,娘親便要我佯裝成男子,不讓我告訴任何人真相。”

夏乾自凡人界飛升而來,被稱作“真龍降世”,時刻謹記男女尊卑。她母親于他,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妾。

為了夏家不外傳的劍法,她必須是個男孩,也只能是個男孩。

這是很不公平的事。

所有故事裏,神龍從來都青睐于男人,女子唯能選擇另一邊的鳳凰,仿佛是約定俗成的定則。

可為何只有男子才能駕馭神龍,為何只有男子才可登峰造極問鼎巅峰。

更幼稚一些地去想,又為何男子才能夠三妻四妾,恣意過活。

“他們說的那些,全是蠢話。”

劍光淩厲,秦蘿耳邊的聲音卻依舊溫和,如同悄然耳語,帶着一點點癢與熱氣,徑直來到心口:“男子做不到的事我們做,驅不盡的邪魔由我們來斬——”

狂風如刃,撕裂少女的玉白色發帶與獵獵衣擺,黑發傾瀉似墨,狂舞散開。

月色暗淡,她的眸光凜然似星,劍氣翻湧如山。

在砰砰心跳聲裏,夏見星的嗓音裹挾疾風而來:“即便是你我二人,若要禦龍,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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