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
這日中午,霍鏡夜讓司機載他來豪宅大廈,因稍晚他要前往日本出差,他就近來這裏簡單收拾行李,一方面也有意過來探探狀況。
櫃臺這裏有兩名管理員在值班,其中的陳管理員喚住他,“霍先生,今天收到一封快遞,是寄給令弟的,是否能請你代收?”因為霍鏡夜交代過暫時不能讓霍鏡光進出這裏。
霍鏡夜看了一眼陳管理員遞上的國際快遞文件袋,瞥一眼寄件人,鏡片下的黑眸閃爍了下,他沒接手,只淡淡地道:“他會自己來領。”
他無意拆開文件袋直接探究竟,也不會做這種事,縱使他心裏早就有所猜疑,但他會不動聲色的調查,并等着弟弟自己向他坦承。
他轉身,朝裏面那扇大門走去,随後搭電梯上樓。
一進自己公寓,他立刻上網查詢方才瞥而記下的英文人名,試圖從一長串相同的人名中找出端倪。
他可不認為從美國寄給弟弟的快遞文件是一般朋友的問候信。
不多久,霍鏡光來到住處大廈。
僞落難這幾日,暫住錢晶心的住處,他白天為了去圖書館打發時間,已有數次自行搭公交車的經驗,不過要來這裏是轉了兩班車才到。
他雖仍不喜歡搭乘大衆運輸工具,但過渡期只能自我妥協,倒也沒心生抱怨。當大門警衛看見他出現,沒忘記他仍被限制出入,委婉要勸他離開。
“我只是來領信件。”霍鏡光撇撇嘴,對于回不了家這一點,他還是覺得有點悶。
陳管理員恰好看見他,急忙拿了東西繞出櫃臺,雖說他因故暫時被限制出入,仍是這豪宅大廈的住戶,不好真的怠慢。
“霍先生你來了,原本打算請你大哥代領。”陳管理員笑說,正準備打電話通知他,他就過來了。
“我哥看過了?”霍鏡光驚了下。
他過去長年住美國,收到國際郵件沒什麽,但若被大哥看到可不妙,即使他已謹慎的要韓森以個人名義而非公可名稱寄出。
“沒有。”陳管理員将 Fedex的快遞袋交給他。霍鏡夜只是瞥了一眼,他覺得不算看過。
見快遞文件袋并無拆封過的痕跡,霍鏡光松了口氣,交代道:“以後有我的信立刻打電話通知,手機打不通,改打這支電話。”他留下錢晶心的市話號碼。
雖然暫時不能住在這裏,但若有重要文件需要他親簽審核,仍只能讓韓森寄來這裏,盡管大哥不太可能随意拆開他的信件,他還是擔心有萬一,若被大哥看見內容物,他長年僞裝廢柴就破功了。
這時,手機響起,一見是大哥來電,他愣了下才接起,“哥,要對我解禁了?”他被斷了金援到現在四、五天了,這是大哥第一次主動與他聯絡。
“受不了平民生活?”手機那端,霍鏡夜淡淡地問道。
“還好。”霍鏡光故作無所謂地回道,但他仍對大哥做得這麽絕感到氣惱,他的處境确實很困窘,萬事不便。
“我可以給你機會,只要你答應,我就取消對你的經濟制裁。”
霍鏡光聽完大哥所言,卻更加惱怒。“憑什麽指使我?若不是爸的意思,立刻替我恢複原狀!”
“你要當成爸的意思也行,你若是不答應交換條件,你就繼續當平民。”霍鏡夜嗓音冷然。
“哥,你真的太過分了!”霍鏡光忍不住又對大哥叫器,比起被斷金援處分造成短暫不便,他更難過的是大哥對他冷漠強硬的态度。
“我沒時間聽你廢話,你考慮好再跟我說。”
“我不去!”霍鏡光強硬拒絕。
他寧可繼續寄人籬下,委屈再當“僞貧民”幾日,只要等父母回國事情就有轉圜餘地,反正他絕對不可能答應去那種地方出差兩個月。
霍鏡夜無意勸說,也懶得理會弟弟對他的抗議不滿,他淡漠的要弟弟好自為之便斷線。
霍鏡光擰眉,對大哥氣惱不己,卻又莫可奈何。
他暗啧一聲,轉身步離。
晚上十點半,霍鏡光洗完澡,頂着半濕的頭發步出浴室,往長沙發一躺,頭對着電風扇吹,拿起遙控器随意切換頻道。
“洗完頭要吹幹,這樣吹風會頭痛。”錢晶心忍不住又叨念,拿來吹風機交給他。
“懶得吹,吹完很熱。”天生怕熱不怕冷的他,還是适應不了沒冷氣的房子,白天都出去避暑,直到傍晚才回來。“要不,你幫我吹頭發,付你服務費。”他帶着玩笑口吻說道。
“念在你今天又幫楊奶奶勞動服務,免費替你服務一回,不收錢。”錢晶心彎下身,開啓吹風機替他吹頭發。
霍鏡光不免訝異她的舉動,躺在沙發欣然享受她的服務。
當錢晶心一手拿吹風機、一手撥着他的發,手指穿過他發絲,她心口怔仲,感覺這情景似乎有點親密?
前一刻沒多想,這下不免有些尴尬,可突然停止也很奇怪。
忽地,一陣外力搖動。
“地震!”她驚呼一聲,還沒做出反應,她的于臂被他一扯,她跌進沙發,而他翻身環抱住她。
她瞠眸駭住,心猛地重重一跳。
她并非被突來的地震吓到,而是被他的舉動吓到。
他竟趴跪在她身上,而她仰躺在沙發被他困在身下。
他用身體要保護她?
“你……”她臉龐赧熱,一顆心快速跳動着,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她清楚嗅聞到他身上的男性專用沐浴乳餘味,一抹清新麝香,教她心生異樣悸動。
“沒晃動了吧?你這舊公寓的耐震力一定不佳。”霍鏡光一臉正色地說道。若置身他住處大廈,他不會因為小小的地震而驚慌,是因為這房子老舊,令他心生危機。
過去他曾為了自己的公司到比較落後的國家出差,在當地遇過嚴重地震,這才會因建築物的安全性而擔憂。
忽地,他一怔,他竟因為擔心她可能受傷,下意識就環抱住她,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前一刻完全未經思考的直覺動作,教他不免錯愕且費解。
他不由得凝視被他困在身下的她,一張素淨臉蛋,面帶羞赧,已沐浴過的她,只穿着一件短袖恤和五分短褲,露出白皙的頸項和胸口。
他的心,不受控制的失序跳動。
兩人對視半晌,錢晶心尴尬不已,随便找個理由要脫身,“那個,我想到有東西要買……”
霍鏡光也一臉不自在,起身離開沙發,故作若無其事的撥撥半幹的頭發。
“我騎腳踏車去便利商店買個東西。”她心慌的坐起身,也撥一下有些淩亂的長發,感覺此刻氣氛太怪異,她想出去吹吹風,撫平紊亂心緒。
“穿件薄外套再出去。”他不禁提醒道。
“嗯。”她沒看他,點點頭,随意拿了件薄外套套上,帶着錢包,匆匆出門。
霍鏡光望着她離去的身影,不自覺将掌心貼上胸口。
一個短暫的地震很快便平靜,但震撼兩人心房的波動,卻持續在輕輕蕩漾……
霍鏡光斜躺在沙發,無聊地切換頻道,又轉回新聞臺,奇怪她怎麽還沒回來?他擡手看一眼腕表,十點五十五分。
她幾點出門的?超過半小時了嗎?
她騎腳踏車去便利商店買個東西,怎麽會這麽久?就算走路去也該回來了。這時,他瞥見一則新聞報導,夜歸女子被歹徒跟蹤,遇襲被搶受傷……
他頓感不安,她會不會發生什麽事?
他拿起手機,撥打給她,手機鈴聲卻從放室內電話的架子上傳來,她沒帶手機出門。
一時聯絡不上她,令他更是坐立難安,他坐起身,一雙眼緊盯着牆上的時鐘,看着秒針跳動,突地,他的眼皮跳了一下。
無法再多等一秒,他霍地走向大門,抓了鑰匙,開門鎖門,匆匆奔下樓。
他一口氣從五樓跑到一樓,打開公寓鐵門,踏了出去。
放眼望去,一片靜寂,昏幽路上沒半個行人,兩旁一段距離,才僅有一盞路燈昏黃映照。
他完全沒注意到這裏晚上會這麽僻靜,先前還幾度要她在十點過後出門替他買零食。
雖說前一刻是她主動表示要出門,他也該阻止才是。
猜想她可能發生意外,他的心更是不安的狂跳着,湧起一股不曾有過的驚懼。他邁開長腿往便利商店的方向移動,跑了一小段路,接着是長長斜坡,他看見有些幽暗的最下方路旁有一抹身影,不,是兩抹身影。
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他擔心她安危,焦慮的跑出來找人,她卻跟男人有說有笑的!
他無端竄起一把無明火。
錢晶心擡眼,看見朝她奔來的人,無比訝異。“你怎麽出來了?”路燈微光下,隐隐可見他額頭冒着汗漬,而且他看起來似乎不太高興,為什麽?
霍鏡光沒回答,瞥向她旁邊的陌生男人,眼神不自覺朝對方射出一抹敵意。這長相平凡、皮膚黝黑、身材矮小的男人,跟她是什麽關系?兩人可以半夜聊得這麽開心。
“我的腳踏車掉鏈,這位先生路過,好意要幫我修,可是一時修不好,他想幫我把腳踏車牽回去。”但眼前是上坡路段,離她家又有段距離,把腳踏車牽回去頗費力,她也不好意思讓陌生人幫忙,兩人才會僵在這裏。
一聽只是不相幹的路人,霍鏡光胸臆間鄭把無明火瞬間消散大半,他看着男人說道:“不勞這位先生費心,我替你牽回去。”
陌生男人感覺眼前年輕俊帥的高挑男性跟她關系不菲,原想藉機搭讪,只能作罷,遂轉身離去。
“你真的要幫我牽車?”錢晶心不狐疑。
“三更半夜別跟不認識的男人閑聊。”霍鏡光一手牽起她的腳踏車,悶悶的提醒,認為她欠缺危機意識。
“我又沒答應。”錢晶心咕哝辯解,才跨出步伐要跟上他,不禁悶喊了一聲,“唔……”
“怎麽?”霍鏡光轉頭疑問。
“好像……扭到腳了……”她低頭看看右腳踩剛才腳踏車掉鏈,她不小心也摔車,原本覺得沒事,可是一走路才感覺到腳踝明顯刺痛。
“受傷怎麽不先講?”霍鏡光眉頭一攏,放開腳踏車,朝她走回去,蹲下身檢視。
他的大掌突然握住她的腳踝,讓她心跳頓時失序,臉頰也有些發熱。
“有點腫,先別走路,回去冰敷。”
“不走路怎麽回去?”錢晶心好笑的問道。
霍鏡光擡眸看她,溫柔眸色中多了一抹擔憂,他随即背過身,說道:“上來,我背你。”
她難掩吃驚,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可以嗎?要走斜坡,還要牽腳踏車……”
可是不知為何,他寬厚的背讓她有種安心感。
“再啰唆就沒機會了。”生平沒背過人的他,因她而破例,若她不領情,他會覺得沒面子。
忽地,他背部壓上重量,她不客氣的攀上他的背。
他的嘴角微微輕揚,慢慢起身。
沖動攀上他的背,錢晶心的心怦怦直跳,倏地臉紅耳熱,萬分不自在,想要他放她下來。“我……很重吧?還是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他僅隔着一件汗衫的結實背部明顯感覺到她胸前的柔軟,身心不由得緊繃,為了讓自己鎮定下來,他故意調侃道:“還好,胸部沒重量。”
錢晶心被他這般揶揄,有些羞惱,擡手朝他頭頂巴了一下。
“恩将仇報呀你。”霍鏡光嚷嚷抗議。
一瞬間,兩人的緊繃不自在都緩和多了。
他一手扶在她一邊腿側,一手牽着腳踏車,背着她朝陡坡走上去。
她趴在他背上,心頭泛上奇異熱度,第一次,希望這條長坡能更綿長。
路上,兩人随意閑聊,偶爾互損,夜很深,原本寂靜的路,忽地變得熱鬧,路燈映照兩抹影子交疊,感覺格外親密……
錢晶心感覺霍鏡光變得不一樣了
昨晚他背她回來,親自替她冰敷,之後還幫她将腳踏車修好。
她腳踩的扭傷不算嚴重,隔天已差不多消腫,她打算去扛工,卻被他制止。
“不是扭到腳,還想打工?”
“不是很嚴重,而且我答應今天去代班,假日有雙薪,不能不賺。”她強調,并非每次假日接的扛工都能賺到雙薪。
“你搶錢一族啊!體息一天會怎樣?我爸先前不是說會給你加薪嗎?”霍鏡光不滿她帶傷仍堅持去打工。
即使她認為傷勢沒大礙,但見她走路還是有些異樣,若沒好好休息,又去餐廳站一天,情況說不定會變嚴重。
先前,他聽到父親因她盯着他天天進公司有功要替她加薪,不禁對父親生惱,現下卻希望她的正職工作能有更好的待遇,不必為了賺錢,把自己搞得這麽累。
“我又沒叫你去打工,你在不高興什麽?”錢晶心奇怪他一臉不悅。“就算今天沒給雙薪,還是得去,我都答應了,除非能另找人代班。”她理性說道,既答應接下工作就不能食言,何況不是真的傷重到無法出門。
“我替你去。”霍鏡光脫口道。
她好笑的瞥他一眼。“別開玩笑了。”
“我不是開玩笑,我替你去扛工,你就能留在家好好休息,對嗎?”他确認地問道。
“可是……”
“打工錢會給你。”
“不是那個問題,你能去餐廳替人端盤子嗎?她問得直接,大少爺的他怎麽可能纡尊降貴去當 waiter?
“只是替客人點餐、端盤子,有什麽難的?不要叫我進廚房煮菜就沒問題。”霍鏡光說得輕輕松松,他在美國時其實也有去餐飲業打工的經歷,但無法向她坦承。
錢晶心還是無法相信他的決定,對他的能力也很不放心。
“不相信我?要是不小心打破碗盤,記我的帳。”他向她拍胸脯保證,這對他而言只是簡單差事。
她雖然仍感到狐疑,但他威脅她要麽讓他去,要麽就推掉,二選一,她最終只能妥協了。
即使她不确定他去餐廳表現是否合格,也許還有可能替她帶來麻煩,但不能否認的是,他的舉動讓她挺感動的。
霍鏡光穿着服務生背心,神色從容,替客人點餐、送餐,穿梭在用餐客人之間。
“咦?這不是霍二少?”忽然,有人叫喚他。
霍鏡光一轉頭,看向前一刻入座的某桌客人,俊容一窘,不禁暗惱,運氣也太背了吧,竟會遇到熟人,還是那群纨绔子弟。
“真的是霍二少,怎麽會淪為餐廳 waiter?”李家豪無比驚訝。
“叫那位 Waiter來替我們點餐。”王仲皓對站在他們桌前的 Waiter說道,要求要霍鏡光替他們服務。
霍鏡光不得不步向他們,面無表情地問道:“要吃什麽?”手拿筆和餐單要記錄。
“聽說你不僅被你哥斷金援,還被趕出門,現在竟然來餐廳打工,也太慘了吧!”
在座五、六個過去一同玩樂的酒肉朋友,見他落難不僅不相助,還刻意落井下石,你一語我一語的調侃揶揄他。
“不點餐?還是看不懂餐點要我解說?”霍鏡光俊容一凜,目露兇光,瞪着嬉皮笑臉的幾人,悶聲喝道:“不想用餐就給我滾!”
“喂喂,這餐廳你家開的?不是來當 Waiter,居然趕我們這些貴客走?”吳俊和不滿他的态度。“是不是要叫經理出來?”
過去雖是一起玩樂的朋友,但他家世外貌各方面條件都矮霍鏡光一大截,如今難得有機會踩在他頭上,他當然要趁機耍耍威風。
霍鏡光握緊手中的筆,彎身向他,猛地将原子筆往桌面一插,竟将筆管硬生生折斷。
吳俊和驚住,其他幾人也吓到了。
“你要找經理談,還是跟我先去廁所談?”霍鏡光眼瞳燃火,瞅着吳俊和,聲音低低的質問。
第一次見他露出這種恐怖表情,幾個人不敢再取笑他,心想說不定他已被逼到絕路,難保沖動會做出什麽暴力行為。
幾個人連忙低頭看Menu,匆匆點幾樣餐點,不敢再多說廢話。
霍鏡光轉身,朝廚房那方步去,交代餐點。
之後他恢複先前神色,挺直腰杆,繼續服務其他客人,無視另一桌的損友。
晚上十點,霍鏡光返回錢晶心的住處。
見他回來,錢晶心馬上關心的問道:“今天還好嗎?”
她在餐廳的下午休息時間有打通電話問他午餐時段忙得如何,他表示很順利,她也不知道他是說真的還是假的,更別說還有晚餐時段要忙。
“很好,沒打破盤子。”霍鏡光朝她笑笑地道,神情相當輕松。
盡管一度遇到損友冷嘲熱諷,但他并沒有放在心上,反正那些人不是真的朋友,他們的話傷不了他。
“喏,今天的打工費。”他從口袋裏掏出兩張千元鈔遞給她。
錢晶心沒接過,笑道:“這是你親手賺的,自己留着。”
“說好要給你的。”他可不是為賺這兩千元才去餐廳當臨時 Waiter。
“憑雙手賺來的錢,有沒有特別感動?”她笑咪咪地問,心下倒是很感動他的改變。
“還好。”他淡淡地回道。他早就憑雙手賺過錢了,還不是這麽一點小錢。
“但我覺得你很棒。”錢晶心大表贊賞。
霍鏡光怔了下,見她笑盈盈的稱贊自己,他忽然覺得手中的酬勞宛如增加了十倍、百倍,對他有不同的價值和意義。
“錢還是給你,就當扣還先前的一些賒賬。”他拉起她的手,将兩張千元鈔交給她。
這錢既然藏有一分特殊價值和意義,更該交給她共享。
她沒再推拒,如他所說當成是他的還款欣然收下。
“以你的條件,不該大材小用,回公司好好工作,會更有意義和成就。”錢晶心趁機勸說。
總經理透過秘書不時會要她回報他的狀況,也要她勸他力圖振作。
聽她提到公司,霍鏡光頓時斂去輕松喜色。“我對公司沒興趣。”他往一旁沙發懶躺下來,手枕在腦後。
“你到底為什麽要逃避?”錢晶心忍不住探問。
開始她确實認為他不學無術,是個十足十的纨绔子弟,但打從他借住在她家,雖然白天他好像也無所事事到處閑晃,可半夜有一兩回她起來上廁所,隔着門板隐隐聽到他壓低音量與人講電話。
她聽不太清楚那英文的談話內容,卻能聽出他聲調沉穩,不似在聊天,那讓她想起之前他匆匆離開會議室講電話的情景。
可是之後她回起,他總是敷行帶過。
他究竟隐藏了什麽秘密?又為何完全不管自家事業?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抱持享樂主義,我的身份不用工作也能坐享其成。”因她猜疑,霍鏡光刻意說得頹廢。
這時,手機響起,他暗忖若是韓森打來,只能假裝跟對方聊天打屁,可是一看來電顯示,是人還在美國的母親。
“鏡光,吃飯了沒?”
“媽,你們什麽時候回國?”接到母親來電,他有些意外,想着是否該刻意向母親喊窮喊苦,要母親說服父親及大哥取消對他的經濟制裁。
“還要多待幾目。你是不是過得很不好?媽媽很擔心,你爸又不準我插手……”
霍母連要打通電話關懷寶貝兒子都曾被阻攔,丈夫就怕她會支持小兒子,她好不容易才說服丈夫讓她打通電話問問情況。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看你還是接受你哥的條件,去趟那個什麽幾內亞出個差,你爸就會收回對你的經濟制裁。”霍母委婉勸道。
她雖然對丈夫讓大兒子對小兒子的做法有些不認同,但她跟丈夫一樣也心存隐憂,不願放任小兒子繼續無所事事的玩樂下去。
“我跟你爸商量過了,只要你同意,去兩個禮拜就好。”她不反對借此給小兒子一點學習機會,但要向來過得安逸舒适的他,去尚未開發國家待上長時間,她也不放心。
面對母親的溫言勸說,霍鏡光一徑打哈哈,依然拒絕這項交換條件。
他跟母親又閑聊幾句,遂結束通話。
“我覺得你應該接受總經理的提議,去出差磨練一下。”等他講完電話,錢晶心忍不住再度建言。
霍鏡光擡眸看她一眼,刻意伸個懶腰。“今天打工好累,我去沖個澡。”說完,他起身轉往浴室。
她無奈的搖搖頭,實在捉摸不透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