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1)

艦長室裏一片安靜。

甥舅兩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一個在想，小崽為什麽會以為他有男朋友,  連舅媽都喊上了。

一個則在想，聞昭衍不可能騙我的。

好一會兒，莫白才慢吞吞地說：“是要保密嗎？”

莫白相信聞昭衍的為人。

他真心覺得聞昭衍不可能會騙他。

而他媽媽就一個弟弟。

也就是說，他就一個舅舅，不存在兩個舅舅的可能。

總結，他就黎朝辭這個舅舅。

所以,  很有可能他們倆私定終身的事情，還在保密階段。

莫白覺得這個思路應該是對的，畢竟聞昭衍不是普通人,  以前電視上不都是那麽演的嗎？

不受寵的皇子,  然後韬光養晦。

黎朝辭要被氣笑了。

要不是這是他的寶貝小外甥,  而是他的那些屬下,  他現在一個眼神過去，他們就不敢說話了。

小家夥倒好,  還敢問他是不是要保密。

見黎朝辭沒有立刻回答，莫白又貼心地補上一句：“我嘴也很嚴，會替你們隐瞞戀情，不過地下戀情會比較辛苦……”

不等小家夥說完,  黎朝辭就捂住了小家夥的嘴巴,  皮笑肉不笑地說：“沒有什麽要保密不保密的，我沒有男朋友。”

莫白：“啊。”

黎朝辭眯了眯眼,  瞅着小崽不相信的眼神,  問：“寶寶想說什麽？”

莫白輕飄飄地說：“所以，也不存在始亂終棄的可能？”

黎朝辭用力揉了一下小崽子的腦袋：“你覺得舅舅是那樣的人？嗯？”

好小子，以前聽保镖日行一報的時候,  就總說莫白說話老氣橫秋的，一點都不像六歲的小孩。

黎朝辭還覺得保镖誇張了。

現在看來，不是保镖誇張了，而是小家夥的确人小鬼大的。

但……

可愛啊！

說明他家小崽聰明啊！

這些有模有樣的話，肯定是從電視裏學來的，但是他能明白意思，還能運用到別人身上，這麽聰明的崽！

他們家的！

莫白不說話了。

秀氣的小劍眉皺了起來。

他的雙手背負在身後，似乎在沉思。

黎朝辭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撸了一把小崽的頭，又将人抱了起來。

他捏了捏小崽肉嘟嘟的臉，問：“你到底是從哪聽說的？”

莫白剛想說什麽，保镖聲音響起，帶着點急切：“先生，凱特上将把港口封閉了，現在正在排查，馬上排查到我們這裏。”

凱特一直都為聞昭衍做事的。

莫白立刻明白過來，估計是聞昭衍已經發現他不見了。

莫白朝黎朝辭看去。

黎朝辭很淡定，俊臉上并沒有因為港口被封閉而出現緊張的情緒，更沒有聽見凱特這個名字的時候，眼神有什麽變化。

明顯是和凱特不熟。

難道他和聞昭衍真的沒在一起？

黎朝辭抱着莫白往外走，一邊吩咐：“全體下船僞裝，阿魯德，把飛船開走。”

莫白說：“港口封鎖了還能開？”

不等黎朝辭回答，一個破舊又沉悶地聲音響起：“寶寶放心，阿魯德最喜歡星際漂移。”

莫白回過頭去，就見一個有着四只手的怪物，在揮舞着自己的觸手。

一雙血紅的大眼睛十分可怖，可偏偏又睜得大大的，似乎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莫白：“？”

這是什麽物種？

黎朝辭以為莫白被吓到了，沉聲喝道：“阿魯德，給我躲好，別吓到寶寶。”

阿魯德有些失望地垂落下了有着怪異獸皮的大腦袋，沉悶地聲音也帶上了委屈：“我雖然長得醜，但我比你多兩只手。”

可以把寶寶抛得很高很高，再穩穩地接住。

黎朝辭白了一眼阿魯德，帶着莫白下了船。

莫白問：“剛剛那是什麽？”

黎朝辭唇瓣抿了抿，卻并未回答。

他心裏已經把莫白當成了聰明的小天才。

他如果說了阿魯德是烏克文明，寶寶肯定會問他，為什麽會和烏克文明的人在一起。

黎朝辭轉移話題，說：“我送你去莫向天那裏。”

他來見小崽，就是擔心小崽被假冒他的人騙了。

如今小崽已經認了他，他也不用再擔心這個問題，自然不可能真的把莫白帶走。

但莫家已經不安全了，可如果他姐知道莫白失蹤了，又會擔心。

只有送到莫向天比較合适了。

黎朝辭話才剛說完，身後巨大的飛船就啓動了。

于此同時，莫白感應到不遠處來了一群士兵，發現飛船啓動後，士兵紛紛召喚出機甲，開始警告。

然而就像阿魯德所說的那樣，他喜歡漂移。

巨大的飛船被他開車了賽車的氣勢，溜了士兵好幾圈，然後一躍騰空。

港口防護罩已經封閉，警報聲響徹天地。

阿魯德一點都不着急，開着飛船繼續溜士兵，給黎朝辭等人更多的時間藏匿。

有了阿魯德吸引全部火力，果然沒有人注意到黎朝辭這一行人的離開。

然而，就在他們即将離開港口位置的時候。

突然，一只軟綿綿地手抓住了黎朝辭的胳膊，随後，同樣軟綿綿的聲音響起——

“抓、抓住了……”

黎朝辭回頭一看，就對上一雙清澈的寶石般的眼。

是一只人魚。

人魚緊張又害怕，瞳孔因為恐懼而微微放大，抓着他的手也沒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卻又堅強得抓着不放手。

一對上黎朝辭的眼神時，小人魚就更害怕了，他似乎能從黎朝辭的精神識海中感覺到那股暴虐的氣息，這讓敏感的小人魚感到極度地不适。

可即便如此，小人魚還是沒放手，而是一邊抓着黎朝辭，一邊哭戚戚地對莫白喊道：“寶、寶寶快走……我、我幫你拖住他了……”

莫白：“……”

黎朝辭面無表情地捏住人魚軟綿綿的手，一點一點剝開，不用一點力氣。

莫白：“……”

小人魚呆了呆。

顯然也沒預料到自己這麽容易就被掙脫開了。

呆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又急急忙忙抱住黎朝辭的手臂，沖莫白喊：“主、主人在後面，寶寶、寶寶快走……”

莫白看着熙熙強撐着要讓自己走的樣子，心裏是又感動又好笑。

莫白掙紮了兩下，從黎朝辭的懷裏跳了下來，對熙熙說：“他是我舅舅。”

小人魚徹底呆住了。

舅、舅舅嗎？

不是壞人嗎？

黎朝辭嗤笑一聲。

小人魚默默收回自己的手，放開對方的胳膊，垂頭喪氣。

主人說莫白小寶寶被壞人抓走了，他跟着主人來找小寶寶。

他的精神力和人類不同，可以敏銳地感知到小莫白的去向，就追過來了。

可是沒想到，這不是壞人……

莫白想安慰小人魚，然而伸出手發現自己太矮了，摸不到小人魚的頭。

他只好又爬回黎朝辭的懷抱裏，借着黎朝辭的身高，終于摸到了小人魚的腦袋，認真安慰：“謝謝熙熙來救我，我很高興。”

但熙熙的勇氣在剛剛就已經用光了，他是根本不敢呆在黎朝辭身邊。

黎朝辭身上的氣息和聞昭衍一樣，很兇。

熙熙只能小小聲地說：“主、主人在找寶寶……”

恰好此時，莫白的通訊器響了。

是莫向天發來的通訊。

莫白剛接起來，終端裏就響起莫向天着急的聲音：“寶寶你現在在哪裏？！你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爸爸馬上來救你！”

顯然，莫向天也已經知道了他被人帶走的事情了。

莫白放緩了聲音：“我很好，在港口，沒受傷。”

他的聲音似乎帶着一種特殊的力量，就像人魚的安撫能力一樣，能夠安撫人的情緒。

受他影響，剛剛還在着急不安的莫向天微微冷靜了下來，但還是坐不住，說：“把你定位法給爸爸，爸爸現在已經在懸浮車上了。”

莫白知道他不看見自己就不會放心，乖乖發了定位，又說了一句：“我和舅舅在一起。”

莫向天更放心了一點。

因為聞昭衍的關系，莫向天夫婦都知道，莫白的小舅舅一直在暗中默默守護他們一家。

因此聽見舅舅在，莫向天已經沒那麽緊張了。

莫向天的通訊才剛挂斷沒多久，莫夫人的通訊也打了進來。

莫白照舊安撫了一下莫夫人，然後也阻止不了莫夫人要過來的決心。

得知莫夫人也要過來，黎朝辭一直淡漠的狐貍眼裏，多了一絲變化。

黎朝辭并不想跟莫夫人碰面。

如果不是擔心小崽子被假冒他的人騙，他可能終其一生都不會和莫家人見面。

因此，得知莫夫人要來之後，黎朝辭沒有繼續停留的打算。

可獨自将莫白留在這裏又不是一個好辦法。

黎朝辭視線一轉，落在了熙熙身上。

熙熙非常敏感，在黎朝辭視線轉向他時，他就敏銳的察覺到了，頓時縮了縮脖子，非常緊張。

他一緊張就想碰水，人魚成年後會分化出雙腿，可是此刻在他的緊張下，他覺得自己的雙腿又要變回魚尾巴了。

黎朝辭朝小人魚招招手：“過來。”

熙熙沒敢動。

黎朝辭嗤了一聲，大步走過去，跟拎小雞似的，把小人魚拎到了莫白身邊。

沖着剛剛小人魚怕得要死也要讓莫白逃走的份上，黎朝辭對小人魚說：“你就在這裏，看好小崽，明白嗎？”

小人魚眼淚汪汪，豆大的珍珠噼裏啪啦往下掉：“明明明明白……”

黎朝辭無語地看着掉了一地的珍珠，他有那麽可怕？

莫白問：“你要走？”

黎朝辭不敢直視小崽子的目光，随意撿起幾顆珍珠放在手裏把玩，說：“舅舅還有事要辦。”

莫白說：“媽媽很想見你。”

黎朝辭身體僵硬了一下。

身體仿佛有某種暴虐的氣息要洶湧而出。

他隐忍着自己的情緒，就像過去無數次的壓制身體的變化一樣，淡淡地說：“以後總有機會見的。”

莫白也察覺到了黎朝辭身上有詭異的地方。

剛剛那一刻，他察覺到了非常狂暴的氣息。

不等他仔細檢查，黎朝辭已經起身，囑咐他說：“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如果有人冒充我，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說完不等莫白再說什麽，飛快地離開。

他走後，熙熙才止住眼淚，可憐兮兮地抽着鼻子：“怪、怪物舅舅好兇。”

莫白一怔：“怪物？”

他在帝國，只見過兩種高等智慧生物，一是人魚，一是人類。

而怪物，他只聽說過烏克文明都是怪物。

小人魚怎麽說他小舅舅是怪物？

小人魚害怕地點點頭，一邊蹲下來撿地上的珍珠，一邊說：“他……好多手啊！”

莫白：“？？？？？”

躲在暗中并沒有離去，要等到莫家夫婦來才放心走的黎朝辭：“……”

他辛辛苦苦藏着自己，卻被這只小人魚一舉告破。

他陰測測地看了一眼小人魚。

很好。

莫白并不喜歡開天眼，尤其是他現在神力不是很多的情況下，很少會去用神力。

而這個身體和以前在地球的身體不一樣，他在地球上的身體是生來就是神，不需要開天眼，就可以看穿一切僞裝。

小莫白這具身體，是轉世投胎來的凡胎□□，不用神力，不開天眼，自然看不穿僞裝。

只是小人魚說的話，還是讓莫白有些懵逼。

好多手？

那什麽玩意兒？

蜘蛛？蜈蚣？章魚？？？

小人魚完全沒注意到，他的一句話讓莫白陷入了糾結中。

小人魚還在乖乖撿地上的珍珠。

莫白思索了好一會兒，有好多手的怪物應該是什麽。

想了半天，可對星際種族僅限于了解帝國種族的他，難以發散思維，只好收回思緒。

一低頭，見小人魚還在撿珍珠。

熙熙剛剛哭得太厲害了，珍珠跟不要錢似的，滾了一地。

莫白說：“你要把珍珠都撿回去嗎？”

熙熙吸吸鼻子，用力點頭：“嗯嗯……不能、不能亂丢垃圾……”

莫白：“………”

另一邊。

凱特已經通過熙熙發來的消息，得知他找到莫白了。

凱特迅速将此事告知了聞昭衍：“殿下，莫白不在飛船上。”

他将熙熙目前所在的方位發給了聞昭衍。

聞昭衍看了一眼位置，離他們這裏并不遠，立刻就趕往了莫白所在的方位。

然而等聞昭衍趕到的時候，卻只看見莫白和熙熙兩個。

聞昭衍環視一周，沒有發現其他人，卻總覺得有些奇怪。

躲在暗處的黎朝辭見聞昭衍視線若有似無地掃向他所在的位置，暗暗吃驚聞昭衍的精神力不愧是帝國有史以來最強的。

他又看了一眼莫白，确定莫白不會有什麽危險後，這才離去。

他一走，聞昭衍那股怪異的感覺就消失了。

聞昭衍微微蹙了蹙眉，不動聲色的讓士兵去那個方向查看，自己則蹲下身，仔細檢查了一下莫白，問：“沒事吧？”

莫白搖搖頭，用審視地目光盯着聞昭衍看。

“沒事。”莫白說，心裏不斷的開始猜測聞昭衍騙他的可能性。

熙熙很怕聞昭衍，聞昭衍一靠近，他就覺得很不舒服，于是乖乖地躲在一邊，只遠遠地用眼神盯着他們看。

聞昭衍确定小崽子沒有受傷，這才摸摸他的頭，沉聲說：“沒事就好。”

如果小崽子真的出了什麽事情，他怎麽跟莫黎交代？

莫白卻是雙手環胸，擺出了審問的架勢：“你真的認識我小舅舅？”

聲音裏裏外外都透露着奶聲奶氣的小崽，擺出這副樣子，不僅沒有他聲音裏的威嚴有半分顯現，反而讓人覺得可愛得緊。

聞昭衍忍不住又摸了一下小崽子的頭，心想莫黎的外甥怎麽可以這麽萌。

以前他并不怎麽喜歡小孩，當然也不讨厭，就是覺得小孩麻煩了一點。

可是現在，如果小孩都像莫白一樣，他……好像也挺可以的。

聞昭衍‘嗯’了一聲，說：“當然認識，怎麽忽然問這個？”

莫白說：“帶我來這裏的是我小舅舅。”

聞昭衍一愣，是莫黎帶小崽來這裏的？

聞昭衍沉聲說：“帶你走的，是烏克文明的人。”

聞言，莫白也愣住了。

烏克文明？

等等，剛剛小人魚說什麽？

他舅舅……是怪物。

有很多手！

烏克文明，不就是傳說中星際四大文明裏的怪物文明嗎？

還有那個叫阿魯德的，似乎就和烏克文明的怪物寶寶有點像！

他之前特地查過烏克文明的形象，但只查到售賣的娃娃，這些娃娃就是用烏克文明形象做成的。

聞昭衍擔心莫白被騙，淡淡地解釋道：“你家裏的保镖，擁有烏克文明的生物機甲，生物機甲在帝國，只有三臺。”

并且這三臺生物機甲的下落，他都一清二楚。

所以那不可能會是莫黎。

莫白皺緊小眉頭，說：“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會認為他是烏克文明的人，但他的确是我舅舅。”

他用神力攝過保镖的意識，那種情況下不存在保镖欺騙他的可能。

而且血緣關系做不得假。

他可以從莫家夫婦身上感覺到血脈同源的感覺，在黎朝辭身上，雖然這種感覺淡了一點，但還是有的。

畢竟不是親生父母，而是甥舅關系，同源關系淡了一點并不奇怪。

所以莫白很肯定，那就是黎朝辭。

想到小舅舅從小失蹤，難道是被帶到了烏克文明？然後變成烏克文明的怪物？

這次換聞昭衍沉默了。

因為他也是想到了這一點上了。

莫黎為何明明在莫家，卻始終不現身和莫家人相認，寧願一直暗暗守護莫家？

再聯想到對方小時候就失蹤了，現在又和烏克文明有了關系。

難道……真的變成了烏克文明的怪物，才不敢現身和黎家人相認？

這一刻，聞昭衍和莫白的思維，終于同步了一次。

聞昭衍索性不再問莫白這個問題了，而是問道：“他在何處？”

莫黎又帶小崽來這裏做什麽？

莫白說：“走了。”

他之前不知小舅舅怎麽回事，聽見他爸媽要來之後，就決定要離開。

現在想想，肯定是怕他爸媽發現他的變化吧。

莫白又仔細打量聞昭衍的表情。

聞昭衍似乎确實沒有騙他，他應該是真的認識小舅舅的。

可小舅舅又說沒有男朋友。

難道……聞昭衍只是暗戀，還沒有表白？

莫白眼裏頓時多了一抹同情。

聞昭衍：“？”

小崽子這是什麽眼神？

莫白拍拍他的肩膀，壓低聲音說：“加油啊，我小舅舅，看起來不是很好追的樣子。”

再加上小舅舅現在肯定很自卑，覺得自己是怪物，這種心态下，就更不好追了。

不遠處的小人魚聽到這句，也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心有戚戚：小崽的舅舅好兇的。

頓了頓，他又想，和聞昭衍一樣兇。

聞言，聞昭衍身體一僵，有些不自在的別開視線，道：“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莫白撇嘴：“好吧。”

聞昭衍抱着莫白往外走，沉默地走了兩分鐘，見莫白沒後話了，薄唇抿了抿，到底還沒忍住，問：“他沒有再說別的？”

莫白反問他：“別的什麽？”

聞昭衍又沉默了。

一分鐘後，他別扭地問：“關于我的。”

莫白看着他微紅的耳闊，心想這人還挺害羞的。

他心裏好笑，表面上一本正經地說：“就是說，他沒有男朋友，大概是不想我亂喊舅媽。”

聞昭衍松了口氣。

這是正常的。

畢竟他們兩人……還沒有正式表白。

莫黎雖然誤會自己喜歡他，但他又沒真正意義上的表白過，兩人也不算交往。

何況他之前并不喜歡莫黎，至于現在……

如果莫黎真的對他有好感的話，他也不是不可以……

聞昭衍‘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莫白拍拍他的肩膀，奶聲奶氣地囑咐：“所以你要加油啊！”

加油表白！

聞昭衍：“……知道了。”

這小崽子，到底從哪學來的。

他要向星網公司建議，不準向未成年人提供這種情情愛愛的電視！

太容易讓小孩早熟了！

很快。

莫家夫婦也趕到了。

見莫白完好無損，夫妻倆人都松了一口氣。

這口氣松下來後，莫夫人又急急忙忙找人：“白白，你不是說你小舅舅也在這裏嗎？”

莫白說：“小舅舅走了。”

莫夫人有些失望：“走了？有說去哪裏嗎？有說什麽時候回家嗎？”

莫白搖頭：“沒有。”

莫夫人越發失落：“什麽都沒說嗎？那他到底為什麽不回黎家？不和我相認？”

莫白和聞昭衍對視一眼，兩人默契地閉口不談。

哎，這種事情還是得黎朝辭自己來說比較合适，他們無法越俎代庖。

莫向天見不得老婆失落，壓低聲音說：“老婆你別難過，你放心，你很快就可以見到他的。”

莫向天暗暗下了決心，打算回去就燒一柱高香，拜一拜許願神。

他拜了很多次了，每次許什麽靈什麽。

這會兒肯定也行。

回到家，搜查隊的已經離開。

不僅在莫家沒搜到什麽，在聞昭衍的莊園，也沒搜到所謂人魚王的下落。

在莊園的游泳池裏，他們倒是搜到了兩條殘缺的小人魚。

但這兩條人魚是有登記在冊的，還是三皇子殿下親自辦的手續，不可能會是人魚王。

搜查隊無功而返，人魚協會得到反饋後，都有些不太相信。

如果那只人魚王真的不在這裏，那會在哪裏？

人魚協會會長：“你們搜查的時候，聞昭衍在哪？”

搜查隊說：“三皇子殿下因為一些誤會被機器警察帶走，大皇子殿下好像去警察局找人了，并不在莊園內。”

這是聞昭衍離開的時候說的。

搜查隊也擔心三皇子出什麽事，便沒有多說什麽。

他們根本不知道，聞昭衍去的并不是警察局，而是去了港口。

人魚協會會長臉色沉了沉。

在他看來，聞昭衍不在，很有可能是帶着人魚王離開了。

否則以他和三皇子的關系，又怎麽可能會去救三皇子。

人魚協會會長沉聲說：“再查一遍，所有人不能離開。”

搜查隊語氣很為難：“會長，我們離開療養星的時候，凱特上将約了我們見了一面。”

“說了什麽？”

“他說，老元帥讓我轉告一下別人，他只是退休，但還沒死呢。”

“……”

人魚協會會長心知這是老元帥的警告。

心裏有些不甘心，卻又不敢明目張膽地跟人鬧翻，只好冷着臉挂了通訊，暫時作罷。

只不過放棄是不可能放棄的。

人魚王太重要了，既然不能明面上來，暗地裏總有些辦法的。

夜，四周一片靜悄悄的。

在莫家沒有保镖守護的情況下，莊園的士兵暫時分成了兩批，在兩家之間來回巡邏。

聞昭衍泡在游泳池裏，閉目養神。

現在的池水就是普通的水，并沒有那特殊的能量液，但也讓他覺得很舒坦。

不，或許也可以說，加了這麽多的‘能量液’後，這水也已經不是普通的水了。

它不需要置換，卻永遠保持着一股奇異的清香，讓人心底很平靜。

聞昭衍在等莫黎。

只是今晚他等了很久，都沒等到。

這近兩個多月時間下來，莫黎每隔幾天就會來一次，讓他來游泳池泡‘能量液’，今晚也正好到了該泡的時候了，但莫黎一直沒來。

他是不是……生氣了？

氣他沒保護好小崽子？

聞昭衍睜開眼睛，猶豫了一會兒，登錄星博賬號，給莫黎發去了消息。

【聞昭衍：抱歉，今天是我疏忽，沒有保護好小白。】

發完消息，聞昭衍就盯着屏幕等回複。

十多分鐘過去了，那邊沒有任何回複，并且都沒登錄。

聞昭衍抿了抿唇，又發了一條。

【聞昭衍：我在泳池等你。】

消息繼續石沉大海。

聞昭衍關上終端，靠在泳池岸邊。

養在水池裏的鲫魚尾巴已經完全變成了紅色。

荷花從只有幾片葉子變成了十多片，枝繁葉茂，還長出了花苞。

兩只殘缺的小人魚已經被接回莫家，晚上暫時安置在莫家的浴缸裏。

月光灑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帶着莫名的清冷。

就像聞昭衍此刻的心情，有點點涼。

他又打開終端，在網上搜索——

惹朋友生氣了要怎麽道歉？

然後搜索框跳出密密麻麻的問答——

‘惹男朋友生氣了要分手怎麽辦？’

‘為什麽女朋友總是愛生氣？’

‘男朋友總是惹我生氣要怎麽辦？’

明明全都不是聞昭衍想搜的，可當看見這些的時候，他心裏驀地一緊，鬼使神差地就點開了第一個問答。

雖然他和莫黎還沒有交往，但……他們之間差的也就是一個表白的儀式，也差不多了？

聞昭衍面無表情地查看起回複：

先搞清楚生氣的原因，最重要的是，不管是不是對方的錯，總之先道歉就是沒錯的。

聞昭衍将這些一一記在心裏，剛記完，通訊就響起。

他以為是莫黎，看也沒看，秒接通。

腦子裏全是剛剛看的道歉攻略，一接通就對着終端說：“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下次我一定不會了，你不要生氣。”

“……”

終端那一頭沒有任何回複。

莫黎不肯原諒他嗎？

聞昭衍忍着羞恥心，低頭看去，然後，對上一張蒼老的臉龐。

聞昭衍：“……”

聞昭衍：“……外公。”

老元帥：“看來我打來得不是時候。”

聞昭衍：“……”

祖孫兩人相對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鐘之久。

最後還是老元帥又開了口：“凱特說，你精神狀态好很多了？”

聞昭衍：“嗯，比以前好。”

“哪個以前？”

“出事以前。”

老元帥明白了，這是在說，他的精神狀況已經完全恢複，并且比當初剛入伍時更好。

老元帥心裏寬慰，面上卻還要教訓一句：“這麽重要的事，也不告訴我？”

聞昭衍：“好了再說。”

之前找過那麽多人魚，除了人魚之外，還找過各種辦法。

但都失敗了。

每一說一次，也不過是多一次失望罷了。

因此這次，他本想等好了以後再說，不想老元帥自己找上來了。

老元帥：“是那位莫黎先生治療的？”

聞昭衍點點頭，俊臉正色起來，聲音裏也多了幾分認真：“是他。”

老元帥感嘆：“難怪人魚協會那邊一直都不肯放棄找到他，原來他真這麽厲害。”

聞昭衍又強調了一句：“他不是人魚。”

老元帥說：“我知道，凱特已經告訴過我，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聞昭衍心裏早就已經有了計劃，不過并不想讓老元帥擔心，便說：“我會安排好，您不用操心。”

老元帥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麽：“你有安排就行。”

頓了頓，老元帥忽然又加上一句：“看上誰了？”

聞昭衍板着臉：“沒有？”

老元帥：“莫黎？”

聞昭衍：“……”

老元帥：“哦，看來是了，惹別人生氣了吧？看你那道歉的樣子，幹巴巴的，沒點誠意。”

聞昭衍：“早點休息，晚安。”

老元帥：“等等，讓你們老李把香爐和香燭寄點過來。”

老李就是聞昭衍的管家。

聞昭衍：“……你想做什麽？”

老元帥：“凱特和老管家說，拜那個許願神挺靈的，我也試試。”

聞昭衍：“……”

老元帥：“正好求求你的姻緣，保佑你感情順利，你這悶葫蘆，我怕你一百年都追不上。”

聞昭衍：“…………”

挂了通訊後，聞昭衍還滿心的匪夷所思。

他外公，一代戰神，家喻戶曉的帝國元帥，為什麽也會信這種迷信的東西！

那個所謂的許願神到底有什麽洗腦方式，讓這麽多人都相信他？

聞昭衍又看了看自己發給莫黎的消息，還是沒有回複。

聞昭衍抿了抿唇，視線一點一點移到了莊園內，那半米多高的香爐上。

真的……這麽靈嗎？

翌日。

管家給老元帥準備快遞，把香爐和香燭一起打包郵寄。

只是香燭剩下不多了。

主要還是管家天天帶着莊園護衛一起拜，每天消耗很多。

管家想了想，打算去找隔壁的莫向天借一點，等下一批貨到的時候，再還給莫家。

莫向天沒有去上班，他把公司的保镖調過來了。

公司的保镖同樣跟了他幾年，身家都查過了，清白幹淨，讓他們留在莫家保護寶寶，再好不過。

管家來借香燭的時候，莫向天剛交代完保镖事宜，也準備拜一拜許願神，一聽老管家的來意，當即就說：“我這裏多的是呢！我也正好要燒香拜一拜，要不要一起上柱香？”

管家：“好啊！”

兩人一邊燒香一邊聊。

管家問：“莫家主是有什麽心願嗎？”

莫向天：“哎，我老婆一直記挂自己弟弟，你說我那小舅子，明明都回來了，又不肯見我們一面，我只好拜一拜，希望他能早日和我老婆相認，你呢？”

管家說：“我自然是希望我們殿下快點好起來。”

兩人幹杯似的碰了碰香，互相祝福：“你的心願會實現的。”

然後把香一插，帶好東西，各自離去。

保镖見他們走後，默默拿出通訊器給黎朝辭發消息。

是的，他們還是黎朝辭的人。

得知莫向天居然求神拜佛，希望他和他們相認的時候，黎朝辭嗤笑一聲。

如此迷信。

我要不要和他們相認，是我自己操控的，那什麽神還能操控他？

他是這麽好操控的人？

呵呵。

保镖報告完也走了。

留下香爐和正在燃燒的香。

一個高大的人影，慢吞吞地走過來，正是聞昭衍。

看看四周，沒人。

聞昭衍站在香爐面前，心思複雜。

莫黎還是沒回他消息。

如果……如果這真的這麽靈的話……

聞昭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從空間扭中摸到一把香和蠟燭。

是他逼迫護衛上交的。

還嚴令他不準透露出去。

結果，香燭才剛拿出來，身後就傳來一道清朗悅耳的聲音——

“聞昭衍，你在幹嘛？”

聞昭衍身體一僵，立刻回過頭去，就見身後不知何時站着一個黑發長袍的古裝少年——

是一整個晚上沒回複他的莫黎。

聞昭衍一手拿着香，一手拿着蠟燭，整個人都傻了。

嘴裏口口聲聲說着不準別人迷信。

結果到頭來，他也成了其中之一。

聞昭衍拉不下臉，尤其還是在莫黎面前。

這讓他有種臉上火辣辣的感覺，尴尬得不行。

沉默一分鐘後，聞昭衍面無表情、極為淡定地帶着香和蠟燭走向垃圾桶，一邊走，一邊沉聲說：“我剛在地上看見的，可能是誰不小心掉在地上的。”

莫白：“……”

聞昭衍把蠟燭和香分別放入不同的垃圾桶。

“這是幹垃圾。”聞昭衍丢完蠟燭，停頓了一下，拿着香，認真詢問莫白：“這屬于什麽垃圾？”

星際為了垃圾處理和能源回收，在分垃圾這一塊，分得比地球上還要更為細致。

然而，莫白也不知香在星際裏，屬于什麽垃圾，畢竟以前沒有人用過。

他遲疑片刻，說：“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