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陪着你

第五十章 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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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柒：】

傍晚的時候那具屍體飄了起來，像座小山一樣浮在水面上。

它還是死了，在喉嚨被尖利的匕首魚鈎割得血肉模糊，下颌骨也被削斷了以後，在水裏掙紮了一天還是死了。

浮出水面時大半個身子已經沒了，我猜是被它的同伴們吃掉了，如今只剩下碩大的腦袋和大半截黑尾。

腐肉的氣息很快引來了那群大鳥，從遠處烏壓壓地飛來紛紛落在屍體上啄食。

好吧，我們又猜錯了，原來這些鹫鷹的主食并不是進入山谷的我們，而是這水裏的水怪。

夜幕快要降臨時，天空下起了雨。

這場雨猶如嚴冬的先使，帶來的風和着雨冷得刺骨。

很快這裏的氣溫就會徹底降下來，冰封期的到來比我們想象還快。

我回頭看那群圍擠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動物們，它們早已筋疲力盡、饑腸辘辘。

那些渴望的眼神還在看着我，期盼着，等待着，等着我帶它們逃出去，去往傳說的聖山，去世上最安全溫暖的地方……

身前是一雙雙期待的眼睛，身後是絕望的死路。我站在中間，陷入了狼生第一次迷惘。

我是不是錯了……

雨越下越大了，我們避無可避只能默默在雨中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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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隼霸道地将我護在他懷裏，用整個身體擋住了狂風驟雨。除了四爪，我全身沒一處淋濕，還貼着最炙熱的身體。

我突然覺得即使身在傳說中的伯納山，也不會有此刻他懷裏更溫暖、更安全。

本以為自己已足夠強大，已經強到可以擔負起一衆生命。可面對這條束手無策的黑河，我心中的希望之火也被這場雨澆滅了。

我擡頭看他，聲音萎靡，“你對我失望嗎？”

他低下頭，背後是陰霾籠罩的天空，有雨滴順着他頭上的鬃毛徐徐滴落。

“為什麽這麽說？”

“我做不到了。”

我望着雨霧中難以跨越的河面，全身都是無力感，“我沒有辦法，我們過不去了，是我帶它們來的，可我卻做不到了。”

雨滴敲擊着河面，風卷着雨水落在心口上，冰的心冷。

他用唇輕碰我的臉頰，聲音溫柔的能滴出水，“不要給自己壓力，沒誰會怪你，是他們自願跟随的，而且你也沒有失敗，我們還活着不是嗎？活着，就能想到辦法！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能輕言放棄。”

“我想不出辦法。”聲音不自覺帶出了一絲哭腔。

他這樣的安慰，讓我挫敗的情緒釋放的更加肆無忌憚了，突然很想說出心中的委屈、痛苦和自責。

“想不出明天再想，明天也想不出就後天想，總會有辦法的。就算最後我們真的死在這裏了，還有我陪着你呢，”他一遍遍親吻我的臉。

“我陪着你，無論什麽時候都陪着你，你只需要在我懷裏待着，想要什麽告訴我就好，我會替你去做，做什麽都行。一切有我呢，不要傷心好不好？”

本來就難受，這種時候他又搞這麽煽情，弄得我眼淚都快出來了。

他低沉的聲音透過胸腔的震動傳遞到我身上，每字每句都滿含沉甸甸的重量。

“其實去不去伯納山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這個主意只是當初為了和你在一起找的借口。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寒冷的山林也好，望不到天地盡頭的大草原也好，潮濕的雨林、幹旱的沙漠，或者人類的角鬥場、此刻的死亡谷，這些都沒所謂。

重要的是你在我身邊，就像現在這樣，只要你在我懷裏，我就覺得什麽都有了，不管下一秒是死亡還是逃出生天，此刻我都覺得心滿意足地幸福！

當然，若你能親口再說一句你愛我，那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狼了！”

我努力眨眨眼，将不自覺流出的淚逼了回去。這種時候表什麽白啊，風凄雨切、陰森恐怖的，根本不是個适合表白的地方好嗎？

他舔舔我的臉頰，“所以親愛的小柒，你要說一句你愛我嗎？”

臉上不由開始發燙，我才不會陪他瘋。

“不。”

“可萬一我們死在這裏了，我還沒聽過你說這句話，會很遺憾的。”

“還沒死呢……”

他突然掰過我的臉看着他，目光裏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那等到我們臨死的最後一秒，你說你愛我好不好？”

我被他熱切的眼神燙住了，不自在地別過了眼，“不好！”

他立刻委屈不滿，“為什麽？”

我從他懷裏鑽出來，不讓他看我發紅的臉，“等到了伯納山再說……”

“你說什麽！”

他用力重新将我拉進懷裏，眼中盛滿了驚喜，“你真的願意對我說愛我？你愛上我了是不是？”

“胡說。”

“我聽見了！你說到了伯納山就說愛我！你說了！說了！”

我猶在紅着臉掙紮，“老子說了又怎樣？你放開！”

“好！這是你說的！我記下了！小柒，為了你這句話，我就是拼死也要沖到伯納山去！”

我用嘲笑掩飾心中的悸動，“你就瘋吧，大水怪們會讓你清醒的！”

他滿臉喜色，像是得了天大的獎勵，這會兒什麽水怪什麽黑水都不放在眼裏了，抱着我就是一頓狂親。

“你松開！”

“讓我親一下，就一下！你都愛上我了，還不讓親嘛？”

“你放屁！”

“好好好，我胡說，我錯了，我再親一下，就一下……小柒……”

跌入低谷的心情成功被他轉移了，在滂沱大雨裏被他摟得緊緊的吻得滿嘴都是雨水。

這下又有新的心事開始擔憂了，我要對他說那句話嗎？

啊啊啊，突然不想去伯納山了，剛剛腦子真是抽了！

都是被他的煽情給帶歪了節奏，煩人！

…………………………..

【灰隼：】

死亡谷的後半夜，雨已經停了，面前的河水在絲絲冒着寒氣。

一個被壓低極小的聲音從身後輕輕傳來，“老大，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啊？”

大獅子不知何時偷偷摸摸來到了身後，探頭探腦地想看我在幹什麽。

“你不也沒睡嗎？”

他甩甩身子，“身上的毛都被淋濕了，又潮又冷睡不着。”

“嬌氣！找個暖和地兒擠擠睡一覺就幹了。”

他眼睛輕瞥不遠處依偎在黑豹懷裏的雲妠，撇撇嘴，“你們不是一對對，就是拖家帶口的，我跟誰擠去？”

我指指角落，“你看人家伽伊都找棕熊窩取暖去了，你挑個什麽勁兒。”

“棕熊身上太味兒！”

“那邊不是還有你崇拜的雄獅們嗎？”

“那種崇拜是要有距離感的好伐！”

“花斑虎呢？”

“他們睡覺打呼嚕太響！”

“嘿，你凍死可真一點兒也不冤！”

大獅子傻笑，“所以才能在深夜偶遇老大啊！”

“切！”

他又湊過來，“那老大你到底在看什麽？”

我深深嘆口氣，“在看怎麽渡河。”

“啊？哦，老大您真是情操高尚，為了我們這群動物操碎了心、連覺都不睡！我崇敬您，敬仰您，我……”

“滾蛋，我只是為了讓小柒向我表白，誰管你們！”

“啊？老大，銀柒終于願意從了您了？”

“是啊，他說只要到伯納山就讓我睡他。”

我沒說錯吧，他若說了愛我，那我們肯定就理所當然在一起了，然後再你情我願地親個嘴上個床什麽的，這邏輯一點毛病都沒！

“太好了，恭喜老大！那我幫您一起想！”

大獅子瞪大眼睛看着河面，跟探照燈似的把河面掃射了個遍，“可是老大，這麽看着感覺好像更絕望了，根本不可能過去啊！”

“閉嘴！”我敲他腦袋，“我在想……要不要像白天那樣，把它們全釣出來給殺了！”

大獅子幹笑，“老大，我們現在連唯一的魚鈎都跟着陪葬去了，還怎麽釣啊？”

“所以說我在想嘛，啰嗦！”

“哦。”

我在河邊徘徊了一夜，大獅子在我屁股後面暈頭轉腦地跟了一夜。

天空泛起魚白時，他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一不留神差點滑進河裏。

我眼疾手快拽住了他，将他拉離岸邊。

“瞌睡就找地方睡去，別老跟着我。”

大獅子已經被吓醒了，揉着眼往河邊看，“什麽東西？太滑了，讓我差點摔倒。”

我跟着往河邊不經意地一瞥，嗯？

這是——

我湊近仔細看，河岸邊的淺水處不知何時結出了淺白的冰霜，一夜冬雨過後整個河面已經冒起了寒氣。

我蹲下來伸出前掌摸了一下，那是層綴滿白霜的薄冰。

一個新的渡河辦法突然浮現在腦中！

嘴角情不自禁裂開欣喜的笑，我開心地一拍大獅子的屁股。

“大獅子，你這一跤摔的好！我想到辦法過河了！”

……………………………………….

【獅敖：】

老大果然是老大，不但神勇威猛還充滿了智慧，我再次膜拜！

卓熙他們已經都被老大叫到了河岸邊，共同商讨渡河計劃。

我打着哈欠準備随便找棵樹先趴會兒，陪老大熬了一夜真是困死我了。

昨夜醒來看到老大站在河邊，我還以為他想不開要投河呢，後來才知道不是。

看他不願意離開，我也不放心走，萬一水怪突然沖出來吃他，我也好搭把手吧。

結果這一夜什麽也沒發生，大概那群水怪吃同伴吃飽了，這一夜安靜的很，害我在河邊凍了一宿。

我找棵樹迷迷糊糊地靠上去，剛閉上眼，身後那道冰冷的聲音就跟了過來。

“你們是三角戀？”

“嗯？”

什麽東西？我睜開困頓的眼看着莫名其妙出現的黑豹。

“你喜歡灰隼？他不是和銀柒一對嗎？”

哎呦我的肺，他真是好本事，總能一秒把我給氣死！

“你是不是有病？”我擡眼看他，“你哪知眼睛看見我喜歡灰隼了？”

他挑挑眉，“兩只眼睛，昨晚你們在河邊單獨呆了一夜。”

唉，我真是被他氣笑了。

“呆了一夜就是喜歡他？”

“不是嗎？”

“那咱倆還舌wen過呢，咱倆是不是也有一腿？”

這是我的心結，真的！

他的臉冷了下來，金色的眼睛射出寒光。

“你看，這麽偏僻的一角，我們孤獅寡豹的在這裏聊天，是不是也在搞基？”

他生氣了，“你這麽扯有意思嗎？”

“有意思啊，你來找我吵架可有意思了！”我不甘示弱地回怼。

“我只是來提醒你。”

我想笑，“提醒我什麽？”

“他們看樣子感情挺好的，你還是安分守己點兒，別去破壞他們感情。”

哎呦，真是氣得不行了！

“打一架吧，真的！”

他冷瞥我一眼，“懶得和你打。”

我就納悶了，什麽仇什麽怨啊，這只黑豹子生來是克我的吧？

“我就想知道，你從哪兒看出來我破壞人家感情了。”

“昨夜你在灰隼身後跟了一夜，一步都沒停。你還在河邊假摔讓他抱你，我看見他摸你屁股了。”

哎呦我去！

我徹底炸毛了，“你他媽不睡覺盯着老子看了一夜是吧？！”餘希疃碓掙離。

“……”

是戳到他痛處了吧，他樣子看起來更生氣了，僵着臉瞪我一眼後居然轉身走了，走了？

“你回來，你給我說清楚！”

這下我徹底不瞌睡了，不擺平這欠抽的玩意兒我就不叫獅敖！

我從後面襲擊了他，狠狠撞上他的背，把他壓在地上用力碾壓。

讓你整天欺負老子！

自己暖香在懷爽歪歪的不睡覺，盯着我看一夜找我的錯處！這是壞到骨子裏了啊！

還污蔑我和老大清白，不狠狠揍一頓這口氣能憋死我！

還冒着潮氣的泥土沾得滿身都是，我把他身上弄髒，毛發弄亂，亂七八糟地撲咬，打得毫無章法，扭成一團翻滾在地。

可惜我的偷襲沒占太久上風，很快就被他翻身扭轉了劣勢，騎在我身上揍！

遠處又有動物開始看熱鬧了，大清早的就睜着迷糊的眼，打着哈欠懶懶看戲。

“唉，他們又開始了……”

“體力可真好。”

“我賭還是黑豹贏。”

“這還需要賭嗎？不每次都是嗎？”

“那我賭黑豹這次還是會放水。”

“我賭這次肯定還是獅子先去撩的。”

“對，沒錯！反正那黑豹一撩就上。”

“唉，獅子就不能換個招式嗎？總這麽被壓着打，挺慘的。”

“那都不疼好嗎？沒看那力道就是鬧着玩的。”

……

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

誰說不疼的？！過來試試！

還有，誰他媽主動撩他了？

這次是他主動來招惹我好嗎？

一群無知的獸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