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衛大鈞前妻

“別胡說。”趙主任聽到這話瞪了肖愛芬一眼, 這衛工走了才多長時間,陳老師不至于會這樣吧?

肖愛芬知道這人假正經,她越不讓說自己偏是要說, “我都看到了的, 跟一個年輕人一塊去吃的西餐,有說有笑的, 還看着人家車子離開。”

趙主任聽到這話直犯嘀咕, “說不定是人家找陳老師商量事呢。”陳老師和衛工, 那是研究所大院裏出了名的恩愛夫妻, 當初這五好家庭的榮譽證書都拿了多少, 不至于不至于。

“我還得去統計人員名單,對了愛芬,你可別到處胡說八道,這萬一傳出去敗壞了人家名聲,你可負不了責任。”陳老師那人死講究,萬一真鬧大了,趙主任可不敢想象。

肖愛芬有點不樂意,自己又不是胡說八道, 她跟梓晴都看到了, 要真是沒什麽關系, 當時陳敏幹嘛還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不過想到趙主任剛才那一副嚴肅模樣, 肖愛芬也沒再多說什麽,她收拾收拾直接回家去。

話說陳敏剛才跟趙主任那一番話讓來文麗不安又是感激,“剛才多謝你了。”她對于熱情的過分的趙主任不知道該怎麽拒絕, 眼下同樣也不知道該怎麽向陳敏表示感謝。

省文聯的活動跟她哪有什麽關系?趙主任真要是有心去查,就知道陳敏是在唬她,到時候這鄰裏間關系難免尴尬幾分。想到這來文麗有些憂心,她又不是沒經歷過這種情況,只怕到時候讓陳敏難做人。

“客氣什麽?”陳敏看着來文麗這略微憂郁的神色就知道,這人又是想多了,“我正向請你幫忙呢,不知道來老師你有沒有時間,剛才先斬後奏了一番,您別生我氣才是。”

文化展嘛,陳敏看到了相關的通知,知道其中就有一項服裝展示,有傳統的唐裝明服,也有近現代的旗袍。來文麗這一身旗袍很是優雅,雖說沒有年輕女孩子的嬌俏,可很有女人味。

再說了,優雅的老不也是一種美嗎?文化展要傳達的訊息很多,随便就是能抓住一個點。陳敏剛才脫口而出是江湖救急,現在是真的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并且朝來文麗發出邀約。

“我不行,我不行。”來文麗連忙拒絕,擔心陳敏誤會,她又是解釋,“我這人膽小,怕到時候給陳老師你丢人。”她不像是陳敏,真的不行。

陳敏看她有些堅決也不好強求,不過她還是決定曲線救國一把,“要不來老師您回家咨詢咨詢家裏孩子的意見?”這孩子要是支持的話,她覺得來文麗還是會嘗試嘗試的。

黃昏戀的時候只聽說男方父母鬧了一出,來文麗的這一雙兒女似乎并沒有什麽動靜,說不定人家孩子看得開,根本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呢。

這話說的有商量的餘地,來文麗也略微松了口氣,“那,那我回去問問。”

又是跟來文麗聊了幾句,陳敏這才跟她分手出門去辦事。

第一件事做完了,接下來是去衛研新那裏看看他恢複的如何,然後順帶着再去超市買點東西,她這一上午的時間基本上是打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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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敏其實有合計自己要做什麽,大好青春三十年一下子沒了,既然現在衣食無憂,那得做點什麽不枉費自己這一輩子才是。可人總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她現在還真做不了什麽。

老本行不能做,她怕耽誤人家孩子的前程。

文化展的事情又把她困在家裏,一時間還出不了遠門。

再加上跟項愛蓮那邊已經鬧成這樣,她一時間也不方便出門,律師說這事情最後還得鬧上法庭,她這個原告一時半會的得留下家裏,說不定什麽時候開庭受理,她就得出席。

送佛送到西,雖說也能全權委托律師,再不濟就是授權劉瑜也一樣,可這民事案件,法官的判決也會考慮到當事人的情況,她這個神容憔悴的老太太總比劉瑜那個年富力強的青壯年容易博取同情。

二十萬呢。

陳敏認真思考了這個問題,決定等這些事情塵埃落定後再規劃自己退休後生活不遲。

今天天氣有些陰涼,陳敏幹脆走着過去,這還沒到衛研新他家小區門口呢,就聽到那邊的狼嚎聲,“……你個沒良心的,我供你吃穿,你就這麽對我,你的心肝都是什麽做的呀!”

項愛蓮正在衛研新家小區門口哭喪似的嚎叫,說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不過周圍人似乎并沒有上前安慰的,便是小區保安也都假裝沒聽見沒看見,看樣子這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

陳敏過去,這才發現項愛蓮也是裝備齊全,估計是怕自己嚎多了口渴,帶着水,兜裏還露出西瓜霜的冰山一角。

罵的正在興頭上的人驀然間看到陳敏就是卡了殼,好一會兒這才是嚷嚷道:“馬蜂後尾針,最毒後娘心,我的兒你這是被哪個馬蜂刺了一針黑了心肝竟然這樣對你親娘呀!”

這剛才還是罵自家閨女上瘾,這會兒就是調轉槍頭來罵自己了。陳敏樂了,她笑着搖了搖頭,然後進了去。

項愛蓮這越鬧,徐文珊可不就是越狠心?這親家母可真是夠“聰明”的,想要借輿論來壓制女兒女婿?

可也不想想自己這做的都什麽事。

“來了幾天了?”陳敏平日裏也有跟衛研新聯系,不過沒聽他說過這回事,估計是報喜不報憂吧。

“第四天了,警察也來過,不過人家根本不在乎,對着警察還撒潑呢。”小區保安覺得這老太太可真橫,虧得那過來的警察脾氣好,挨了一巴掌也沒怎麽樣,真要是來個脾氣大的,一個襲警的罪名就能關她個十天半月的,看她還有力氣在這嚎?

陳敏聽保安跟自己八卦,她忽然間想起來什麽,轉身過去跟項愛蓮說了起來,“這邊小區住着的都是小年輕,你看你在這罵了半天人都不出來,人家都不在家,你罵又有什麽用?我給你出個主意,等到了晚上你再過來,随便這麽一罵,肯定能在小區裏毀了他們小兩口的名聲。”

陳敏會好心給自己出主意?項愛蓮可不傻,她頓時警惕起來,“你,你想幹什麽?”

“沒什麽,就是給你出個主意呀,你把這邊人吵得大晚上不能睡覺,小區裏的人自然會埋怨他們小兩口。”

一旁小區保安聽到這剛過來的阿姨竟然給這潑婦出這主意,頓時傻了眼了,這到底是什麽個情況?真要是那樣,他們這工作還要不要做了?

正想着怎麽阻攔這阿姨,陳敏又是繼續說道:“我這主意好吧?不過您可是得注意着,你這麽一來會壞了小區物業的名聲,到時候人家肯定找你麻煩,萬一找人去砸了你寶貝兒子的家那我可就說不準了,還有半夜擾民的話,小區裏的居民要是受不了報了警,我估摸着你可以省下來十天半個月的夥食費,聽說看守所的夥食還可以,您是勤儉持家的,這麽一來二去說不定能給您兒子省出來結婚娶媳婦的錢呢。”

陳敏說得還挺開心的,不過聽到這話的項愛蓮情緒就不是那麽好了。

小區保安也是松了口氣,這老太太好話歹話都聽不進去,人一勸就更是蹬鼻子上臉,能有人把她給說的灰頭土臉的還真是不容易。

不過,這人誰呀?

陳敏也就是仗着項愛蓮腦子不好使過了嘴皮子的瘾,其實解決問題的方法很簡單,等開庭就是了。她就不信等法院判決後,項愛蓮還會在省城耗着。

之前有先例,這種民事案件,陳敏這邊獲勝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項愛蓮和徐文德是一毛不拔的,肯定不會還錢,那房子被凍結拍賣是肯定的事情。

拍賣款的一小部分用來償還賬務,還有開庭審理的一些費用,剩下的該多少是多少給徐文德。

這種法拍房一般會比其他房子價錢低,雖說容易産生原本戶主不搬走的情況,不過大錢都花了,拍下房子的人也會用點手段把原本的人給趕走。

而徐文德拿着剩下的錢是能夠買個小戶型不假,不過他還會在留在省城嗎?

當然,這些都是徐文德自己的事,陳敏不需要考慮這麽多,她要做的就是把這事情麻溜地處理了,了卻一樁煩心事。

心情還算愉悅的陳敏看到開門的人時愣了一下,她第一眼還以為這是衛研新請的鐘點工,只是再去看就知道自己誤會大了。

哪有鐘點工穿這麽一身上班?而且連個圍裙都不用的。

“好久不見,陳老師。”

看着眼前這皮笑肉不笑的人,陳敏也是笑了下,“是有些年沒見了。”她是真沒見過許愛萍,而老教師上次見許愛萍,那應該還是衛研新讀高中時候的事情了,這可不都十幾二十年了嗎?

不過這人現在忽然間出現什麽意思?是來替兒子解決麻煩來了?

陳敏可是注意到,衛研新之前一直叫項愛蓮阿姨,叫自己阿姨那是因為自己是後媽,叫丈母娘也是阿姨,語文老師以及女性的第六感告訴陳敏,衛研新跟他親媽之間肯定有問題。

而這個問題,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不是愛就是恨了。

如今這個疑團就這麽擺在自己面前,似乎還有解決的可能性,這讓陳敏內心竟是有點不合時宜的小期待——她現在也有朝着八卦路上一去不複返的趨勢。

許愛萍在打量着眼前這人,像是在看保鮮櫃裏的肉,挑肥揀瘦的眼神,“老衛去世的時候我在國外,也沒趕回來送他最後一程,陳老師您別見怪。”

陳敏聽到這話笑了起來,她印象中老教師并沒怎麽跟衛大鈞這個前妻打過交道,僅有的那幾次也都是許愛萍盛氣淩人地罵兒子指桑罵槐。

老教師涵養功夫好,說白了就是你罵你的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所以正面交鋒的還真沒有過。

不過她又不是老教師那脾氣,不樂意這麽被人說着。離了婚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許愛萍這話說的好像是衛大鈞還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她聽着別扭。

“這有什麽,大鈞該見的人都見了,走的時候挺安詳的,沒什麽遺憾。”陳敏反擊第一回合,從許愛萍那驟然間皺起的眉頭看,她取得了開門紅的勝利。

家裏請的小保姆給陳敏端來茶,她不知道這個剛才被衛哥趕走的漂亮阿姨怎麽又回來了,更不知道這個剛過來的阿姨又是誰——陳敏上次過來的時候,衛研新還沒請保姆。

只不過把茶端過來後,小保姆還是敲了敲書房的門,想着把這件事跟雇主說一下。

“也是,怕是看到我之後氣得多活一天都不想。”許愛萍笑了起來,“活人不提死人事,陳老師今天過來是要幹什麽?”

陳敏覺得許愛萍很是有女主人的範兒,跟之前的項愛蓮一樣,特別能變客為主的那種。

她沒說話,而衛研新剛打開書房的門就聽到那熟悉的聲音,登時就是吼了起來,“我說過我這裏不歡迎你,你怎麽就這麽不要臉,還在這裏幹什……”他一肚子火氣,只是看到坐在那的陳敏時,聲音一下子消失不見。

陳敏這還是第一次見衛研新發這麽大脾氣,而且還用“不要臉”這麽個詞來形容許愛萍,她猜的沒錯,這母子倆之間是有仇的。

“陳姨,你怎麽過來了?”衛研新變臉變的比誰都快,“秋秋,麻煩你幫忙換杯白開水。”

許愛萍看着對待自己跟對待陳敏兩張面孔的兒子,她不生氣是假的,剛才就對自己沒好臉色,連杯水都沒給自己倒,現在又是吩咐保姆給陳敏把茶換成白開水,這可真是後媽養的好兒子!

“我就是過來看看你胳膊怎麽樣了。”

衛研新直接忽視了家裏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徑直跟陳敏聊天,“好多了,再過幾天就去醫院檢查,看恢複的具體情況,要是可以就先把這個給拆了。”

陳敏不清楚這對母子為什麽會是這樣,但是她這還是有些別扭情緒,許愛萍那眼神很直接,恨不得把自己千刀萬剮了似的。

“你們小區門口是怎麽回事?那個老太太是你丈母娘,怎麽堵在家門口罵了起來?”許愛萍看着兒子跟陳敏有說有笑就是心裏惱火,忍不住提了這堵心的事情。

不讓自己好過,她也不會讓別人好過!

“不關你的事。”衛研新語氣冷淡,說這話的時候全然沒有跟陳敏說話時語氣溫和,“秋秋,麻煩你送客。”

小保姆有些為難,這位漂亮阿姨脾氣很大,好像自己送不走怎麽辦?

許愛萍看着神色冷淡的兒子,再看陳敏,氣得拎起包來離開。

其實她要不走,陳敏就是先走了,這個親媽的戰鬥力不比項愛蓮那個丈母娘差到哪裏去。而且看許愛萍保養的很不錯,看着也才不過四十出頭的模樣,陳敏直覺,這是一個比項愛蓮還要難應付的人。

“樓下那是怎麽回事?你之前怎麽也不說?”衛研新哪都好,就是這個愛藏事的毛病不太好,他不是那種善于解決問題的人,又愛把事情給藏起來,結果原本小問題都能成為大麻煩。

衛研新有些不好意思,他沒想到老太太會今天上門突擊,更沒想到那個人也來了,還正巧撞到了一起。

“也沒什麽,她願意鬧就鬧吧,估計就是心裏頭憋着氣。”衛研新補充了句,“頭兩天徐文德正好失業了。”

凡是項愛蓮、徐文德不順的八卦,陳敏還是感興趣的,“你弄的?”

“那倒不是,他本來工作就那樣,又是捅了簍子,給公司造成了損失,我那老領導知道我這邊的事情,所以就……”

這對于衛研新絕對是利好的消息,徐文德個人失誤給公司造成了損失,領導原本打算看在衛研新的面子上就只是辭退了他,結果正好遇到衛研新和小舅子在扯皮,原本就是跟衛研新熟識的老領導幹脆給老部下助攻了一把——按照合同規定,要求徐文德賠償因為個人失誤給公司造成的損失。

徐文德哪裏肯依?這種事情之前又不是沒發生過,憑什麽要自己承擔這幾十萬的損失?他二大爺的性子一上來,直接就是撂挑子走人,結果這不就更是落人口實嗎?

現在徐文德這是屋漏偏遭連夜雨,不過混日子慣了的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

項愛蓮也不懂得這些,只知道女兒不要自己,女婿更是雪上加霜,所以便是來小區門口堵人罵街。

陳敏起初還想着徐文德可能還能買個小戶型,不過現在看來全款小戶型是買不了了,他又是沒了工作,想要貸款還是有些難度的,當然也可以跟甘曉芸合資買房,不過這一條估計都過不了項愛蓮這一關。

總體來說,現在就是形勢對于衛研新是一片大好,誰能想到這節骨眼上,徐文德自己先出了問題呢?

“……不過老是讓她這麽鬧也不是辦法,鄰裏間交往不多沒什麽,不過擾鄰也不是什麽好事,你對物業那邊強硬些,軟硬皆施把她給趕跑。”

陳敏現在能明白項愛蓮為什麽這麽不顧後果了,她現在是能過罵人的瘾就趕緊過,不然怕是連最後的罵人的機會都沒了。

“嗯,我知道,這件事您就不用操心了。”衛研新覺得有些對不起老太太,自己沒處理好事情還把她給牽扯進來。

陳敏看到那有些眼熟的愧疚的眼神,她嘆了口氣,“行了,也別總是心事重重的,這件事就這樣,我先回去了。”他們都沒有提許愛萍的事情,衛研新不想要提,陳敏不知該怎麽說,索性就沒說。

“要不您中午在這吃飯好了,秋秋手藝不錯,我讓她給您做兩個拿手好菜。”

陳敏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聲,“改天吧,我今天還有些別的事情,過兩天再來嘗嘗秋秋的手藝。”小保姆看着年齡不大,剛才衛研新誇了一句,臉都有些忍不住的紅了。

當然,陳敏也知道,衛研新留自己吃飯不只是為了讓她嘗嘗小保姆的手藝,他是擔心自己再遇到許愛萍。

可這人都找上門來了,不打交道怕是不可能的。

沒事不惹事,事來了她也不怕事。

“行了,我先走了。”

衛研新送人離開,卻還是有些憂心忡忡,他對于女人最初的恐懼就是來源于那人,甚至于因為這而一直抗拒女同學的示好,那種恐懼後來伴随着年齡的增長一點點消失,他原本也以為是真的沒了。

直到她回來,他才發現,他怕的并不完全是女人,更多的還是對那個人的恐懼和厭惡。

這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壞人,只是自己小時候不幸,遇到的是一個壞女人而已。

不出意外的,陳敏在樓下遇到了許愛萍。

她就坐在那裏,像是女王一樣。

印象中的許愛萍似乎比現在這個還要蒼老些,陳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印象錯誤,不過眼前這個女人很優雅,而且有一種還不弱的氣場,跟來文麗那種柔柔弱弱讓人覺得想要保護的氣場不同,許愛萍是禦姐範兒,讓人會産生屈服的念頭。

不過到底是身份立場不同,不然陳敏還是可以單純的欣賞一下許愛萍。

“看來咱們也算是心照不宣,難怪當初都會嫁給一個男人。”許愛萍站起身來,“怎麽樣,快二十年沒見了,要不要聊聊?”

陳敏其實挺好奇的,衛大鈞的日記本裏沒有說他到底為什麽跟許愛萍離婚。老教師估摸是知道的,可陳敏不知道呀,說不好奇是假的,尤其是現在的許愛萍還是一個這樣不見老的女人。

“我還有事情。”陳敏看了下腕上的手表,“大概只能給你三十分鐘的時間。”老教師的脾性被她丢的差不多了,陳敏本身不屬于有氣場的人,不過她有一點好處,那就是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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