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十九顆糖 先婚後愛

成鈞揚在會議上緊急安排了好幾個重點工作, 姜芷負責的小組接了其中最複雜的那個，會議結束時，天色将将亮起。

“姜芷, 你先到我辦公室等等。”成鈞揚還在跟身旁的助理說什麽，只簡單吩咐了一句就繼續低頭安排工作了, 姜芷應了一聲, 揉着太陽穴離開了會議室。

手機早就沒電關機了, 姜芷路過工位時，看到劉小東已經趴在那裏睡着了, 手邊還放着瓶喝到一半的咖啡, 她輕輕拿起旁邊桌面上的小毯子展開了, 給他蓋上。

成鈞揚一進辦公室，就看到姜芷精神頭還不錯的樣子，他點了支煙，坐在她對面：“辛苦了。”

“謝謝老大。”姜芷習慣了這種生活，并不覺得疲憊, 工作之于她，是生命中極為重要的一環，但此刻聞着香煙的味道, 還是有些不适。孫珩是不抽煙的, 她也沒見過他喝酒，他身上從來都是一股清淡的洗衣液味道, 或者極淡的消毒水味道。

成鈞揚沒錯過她輕微的動作，他笑一聲，按滅了煙頭：“走吧。”

通宵工作結束之後的清晨，吃一碗最為地道的熱湯面，再配幾道清爽的小菜, 的确能讓人渾身舒暢，姜芷這會兒胃口不錯，也跟着吃完了一份。

成鈞揚看她喜歡那份小黃瓜，又讓老板端上來一份。

吃完飯，兩個人簡單聊聊天，姜芷新接的這個案子，需要頻繁出差，雖然不用像成老大那樣常駐馬德裏，但也需要在各國之間飛來飛去，不會少多少辛苦。

她拿筷子的姿勢不算很标準，握筷子的位置很靠下，成鈞揚坐在對面，看姜芷認真低頭挑黃瓜吃。他還是沒忍住點了支煙，透過煙霧缭繞看到她眉目間的風情，能讓他更加安定一些，直到此時，早上看到她和孫珩在車上相擁的畫面，才慢慢從腦海中騰挪出去。

按照A市老人常說的習俗，握筷子的高低位置，往往跟一個人婚嫁的距離有關，握筷子的位置越往下，嫁的就會越近，成鈞揚無聲笑了下，姜芷是A市人，孫珩也是，如果他們以後真的在一起，那倒也應了這習俗。

但他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姜芷是他從萬千人中選中，一步一步帶到今天的，他對她的感情之複雜，連自己都說不清，這個漂亮的風筝，是他一筆一筆繪就的，又怎麽能任她随風飄遠呢？

“老大，你什麽時候回馬德裏啊？”姜芷吃好了，她放下筷子，笑着問他。

成鈞揚險些被她這一笑晃了眼睛，差點嗆咳到，他清了清嗓子移開視線：“那邊只剩個收尾，我明天飛過去處理，這個案子結束以後，我會在A市長留一段時間，你有任何需要，随時告訴我。”

姜芷心裏頓時多了點底氣：“好呀，謝謝老大！”

加班一整夜，姜芷到了月光小區時，才覺得困倦，成鈞揚将她送到單元樓門口，默不作聲打量一圈，沒看到那輛奔馳。

“謝謝老大。”姜芷揮揮手，目送他開車離開。

她沒想到，會在自己家門口看到孫珩，他身材高大，靠在牆壁上微微閉着眼睛時，竟然也有讓姜芷覺得，有種莫名的脆弱感。

姜芷走過去開了門，輕輕扯一下孫珩胳膊：“孫珩？”

他很快睜開眼睛，滿眼紅血絲，看到她的瞬間，像一座大山一樣壓下來。

兩個人的關系雖然一直停留在擁抱這一層，但姜芷已經被他抱過很多次了，可這次的擁抱，卻有點不一樣的感覺：“你是不是沒休息？要不要進去睡會兒？”

孫珩說好，然後就着這個姿勢，帶着懷裏的人進了門。

姜芷的房子因為後期裝修改造的緣故，只有一個半開放式的卧室，當初住到這裏時，從沒想過會帶其他人來的可能，她整個人被困在孫珩懷裏，本想讓他去沙發上的，可感受到這個男人此刻的疲憊和脆弱，她還是帶他回了卧室。

“你先睡會兒好不好？”把孫珩安置到床上，姜芷打着哈欠拿了毯子，準備去沙發上睡一覺，她也困倦，此刻只想跟周公約會。

“嗯。”孫珩甕聲甕氣回了一句，緊接着就一把拽過姜芷，将她也扯到了床上，他動作快，姜芷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一起卷到了被窩裏。

孫珩傾身向前，把姜芷抱在懷裏：“就在這裏睡吧。”

姜芷記得自己是要拒絕的，可是話都沒來得及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她這些年，只在偶爾姐妹談心的時候跟姜肆一起睡過，雖然也有過一個被窩的時刻，但姜肆才不會這麽抱她。

身後的胸膛太過炙熱，姜芷掙紮不脫，索性由他了。

她枕着孫珩的胳膊，沉沉跌入夢鄉。

“你走路慢點，以後都要注意些。”姜建國拎着大包小包跟着周女士上了電梯，看到她按完樓層就站着不動了，忍不住又要念叨，“老婆你往後一點，抓着這根杆子，如果萬一電梯出了什麽事情，你要記得背部跟頭部緊貼內牆，然後……”

周美麗沒忍住呵呵笑了一聲，壓根就不等他說完，然後直挺挺站在了電梯最中央的位置。

姜建國無奈嘆一口氣，也跟了過來，繼續念叨着剩下的急救方法。

兩個人到了姜芷所在的樓層，還是按照以往的習慣先開始按門鈴。

裏面的兩個人都正沉睡着，沒人聽到，自然也沒人來開門。

“應該是去上班了吧？這都快中午了。”姜建國說着看了眼手機，“我早上發的消息，姜芷都沒回，估計在忙。”

“那你跟她發消息說一聲，”周美麗女士從包裏拿出鑰匙，“上次她自己把備用鑰匙落在家裏了，我拿這個鑰匙開門，進去給她放點吃的，回頭把鑰匙放在桌上。”

姜建國按照老婆大人的吩咐，給姜芷發了消息，還是沒回複。

老兩口只好自己開門，鞋櫃旁邊，明晃晃擺着雙男人的皮鞋，尺碼不小，再旁邊，有一雙姜芷自己的鞋子。

姜建國覺得自己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他扶了一把牆站穩，然後就要往裏面沖，還是周美麗眼疾手快拉住了他：“你幹嘛去？”

“那個，那個……”姜建國手指着裏屋的方向，一副不忍心看的模樣。

“行了，吃的東西就放這兒，然後你出來，跟我一起回家。”周美麗女士安排完，忍住了好奇心才沒往裏面看，“快點。”

姜建國不情不願照做了。

姜芷一覺睡到了中午，醒來時還被人緊緊困在懷裏，她用了好大的力氣都沒掙開，只能順着孫珩的動作轉了個身，變成面對面看着他。

她上次就發現了，他胡子長的好快，估計也就一天沒收拾，現在看起來竟然就有點紮手了，姜芷這麽想着，然後伸手試了一下。

孫珩由着她亂動，他還很困，沒睜開眼睛，借着這股勁兒将人撈到了懷裏，不得不說，抱着姜芷的感覺真的很好。

兩個人臉貼着臉，是從未有過的親昵。

姜芷不敢再亂動了，她叫他名字：“孫珩。”

“嗯。”

“姜姜，上次兩家爸媽見面催婚，你知道我說了什麽，他們才暫時按下這件事的嗎？”

姜芷上次就對這事好奇了，她在他懷裏搖搖頭：“那你告訴我。”

“我說，”他緊了緊懷抱，“你是我始料不及的遇見，也是我突如其來的歡喜[1]，我這一生如果有幸能夠結婚，那一定是跟你。但你那時未必願意嫁給我，所以我想，再等等，等陪你多看一次日出霞光，多看一次星光爛漫，等我多做點你喜歡的食物讓你嘗嘗味道，也等我再多往你心裏，哪怕走一毫米的距離。”

他用最一本正經的語氣，最溫柔慵懶的嗓音，往姜芷心上，撒了一把甜甜的蜜糖。

“但是姜姜，我忽然發現，人生短暫，平凡可貴，我怕那麽多的等待終成空，也怕蹉跎到最終一無所有，我不敢等了，哪怕我為你重新準備的婚房還沒裝修好，哪怕你此刻還沒愛上我，哪怕什麽都沒準備好，但我還是想問，姜姜，你願意嫁給我嗎？”

姜芷徹底愣了，她沒想到孫珩會突然求婚。

其實不是沒設想過嫁給他的模樣，可她也是第一次談戀愛啊，不懂愛情幾何，不懂感情紛擾，只知道如果以後都要跟他一起養着糯米，大概也會是件幸福的事情。

姜芷之前就想過，她曾經恐懼婚姻，怕的是自己的生活被大面積侵擾，可嫁給孫珩似乎不會有這個問題，他比她還要忙，大概是沒時間打擾她的？

孫珩忽然放開了她，他休息了半天，精神好了許多。

孫珩起身下床，從兜裏摸出一枚戒指來，很誇張的鑽戒，不像他以往的風格，姜芷一眼就認出，這是她很久之前在朋友圈分享過的，但孫珩拿着的，比她當年說喜歡的那枚還要大許多，也更剔透幾分。

他伸手，揉了把姜芷的頭發：“姜姜，你現在還不愛我也沒關系，我們還有歲月漫長，還有一生可以相處，世上有許多先婚後愛的故事，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也來寫一個這樣的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