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F《我在苗寨當知青9》定情
第44章 F《我在苗寨當知青9》 定情
有情飲水飽, 這是一個誇張修辭句。可某些時候,也能是陳述句。
水潭周圍就是些石頭泥巴雜草,非要說有什麽優美景色, 大概也就只有被風吹得泛着漣漪的水面。
然而這兩人根本就沒想要欣賞,頂多就是一起打個水漂嬉笑一番, 眼裏都只有彼此。
等到轉完了回到釣魚的那個位置, 樓岚眼角餘光一瞥, 忽然就愣了一下,“哎?釣竿呢?”
再定睛一看, 三根釣竿不見了兩根, 還有一根倒是沒離奇消失, 卻也跟消失差不多了。因為這根釣竿正漂浮在幾米開外的水面上,悠閑惬意地随波逐流。
丢了三根釣竿,只收獲了十來條巴掌大的溪水鲫魚。
樓岚舍不得跟绫分開,問她要不要去寨子裏參加活動。
“你确定要帶我回去?”绫眨巴眼,故作懵懂天真, 眸子裏卻有戲谑,搞得樓岚懷疑是不是有什麽自己不清楚的苗族風俗。
可想來想去,也沒有啊。
正當樓岚懷疑自己對苗族文化還是不夠深入了解的時候, 绫又笑了, 是惡作劇得逞的那種壞壞的超可愛的笑。
樓岚頓時就明白自己又被她騙了。
真是個喜歡騙人的小仙女。
釣竿全丢了樓岚也懶得去找,兩人就在旁邊尋了幹淨的石頭坐下聊天。
樓岚有心讓她了解自己的情況, 所以在她詢問時就主動将自己目前的情況都說了個底朝天,連與家裏人關系并不親近都說了。
就這段時間以來的所見所聞,樓岚知道苗族人似乎很在意家族親緣,他不确定自己與家人不睦這一點,會不會讓绫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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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以後還會回去跟他們一起生活嗎?”绫看不出來介意不介意, 只是抱着膝蓋側眸,用靈動的眸子看着他。
樓岚搖頭:“不準備回海市了,就算以後要離開這裏回到城市,我也準備去其他地方發展。”
這本就是他一開始的打算。
不過現在出乎意料的喜歡上了绫,樓岚心裏這份計劃自然是有了大改的餘地。
绫鼓了鼓腮幫子,聲音有些軟,抱怨道:“原來你要走啊。”
水靈靈的眼睛裏滿是遺憾,這一刻顯露出的情意綿綿,叫人心動又心軟。
怕她因此就不再理自己,樓岚連忙說:“不是那個意思,是,我是說,如果我在這裏有了牽絆,而牽絆又不願意跟我一起離開這裏,那我可以再回來了。”
往常都是要深思熟慮有了決定後樓岚才會說出口,可今日他卻把一份還不夠成熟的計劃急切地脫口而出,只因為擔心绫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她這麽好,兩人又這麽有緣,樓岚如何舍得就因為一個誤會,自此以後她就像山間的鳥兒般揮動翅膀頭也不回地離開。
說是牽絆,其實已經與當面表白差不多了。
绫把半張臉埋在手臂裏,露出一雙明亮的大眼看着他哧哧地笑,笑得樓岚臉熱心燙。
“你的牽絆或許願意為了你走出這片大山呢。”
笑罷,绫小聲說,說完不等樓岚激動,就轉開了臉,指着半沉在水裏的魚簍,嬌氣天真又理直氣壯地說:“你釣的魚分點給我吃呀。”
吃了你的魚,你就算是養我啦。
她要吃,樓岚當然樂意至極,手腳麻利地把田凱旋他們藏在一角的簡陋炊具拿出來,搭了土竈點上火。
因為出來時就準備充分,這會兒各種工具調味料都足足的,不怕魚腥。
樓岚手藝還是可以的,加上今天某足了勁,成果不錯,绫吃得擡眸看了他好幾回,眼神裏都是感嘆贊揚。
吃過他手藝的绫心裏多了不少想法,其中最鮮明的一點就是:不能讓他跑了!
飄渺美好的浪漫得以沉澱為人間煙火,這就是愛情催生的婚姻。
兩人都有同樣的心情,再聊天時就多了幾分放松,觀念思想也不知不覺間透露出來。
“你不介意我跟家裏人關系不好嗎?”之前還覺得不好直白地詢問,現在樓岚卻可以很輕松地問出口。
绫也沒裝,甩着銀鈴理所當然地說:“怎麽會介意?他們對你不好,你對他們也懷着同樣的态度,不是很公平嗎?反正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
說完,绫沖樓岚眨巴眨巴眼,笑盈盈地承認最後這句是對他的暗示。
樓岚失笑,全盤接納:“對,無論什麽感情,本就是有來有往才能長久。付出了期待得到同樣的回報,這并不是什麽可恥的思想。”
所以我願意付出,也期待得到你的回應。
绫用纏綿的眼神看他,絲絲縷縷牽扯不清,像要把樓岚的魂勾過去才肯罷休。
樓岚紅了臉,垂眸躲避,于是绫覺得自己大獲全勝,高興得背着手腳下跳了個圈,身姿靈巧如翎羽鮮亮的山雀,渾身的空氣都在述說着她的高興。
清脆的銀鈴打出活潑的節奏,仿佛在為她的步伐伴奏。
遠處游方坡傳來男女的對唱,整個茶坪寨上方都籠罩着歡聲笑語。
樓岚心頭一動,順着銀鈴的節奏吹起了一曲口哨。
哨聲活潑輕揚,聽不出具體歌詞,卻難掩其中蘊含的情意,绫回眸對他一笑,舒展雙臂擰腰擺首,順着口哨聲跳起了一支舞。
舞步活潑靈動,身體語言卻多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女性風情,一回眸,一擡眼,眼神全都凝在了樓岚身上,恰似剛剛萌動了春&心的少女,天真青澀間已顯露出初成的妩媚。
苗族習俗中,男青年爬山涉水數十裏上百裏,主動來到游方坡,用吹口哨、蘆笙或唱山歌等信號邀請女青年出門相約。
樓岚對着绫吹口哨,等同于主動約會,是情意的傳達。
而绫回以曼妙舞姿,則是對他這份邀約的回應。
兩人雖是不同民族的,此時此刻卻用同樣的方式傳達着心中的愛意。
等到一曲作罷一舞停歇,樓岚徹底忘了自己那“緩緩圖之”的想法,憑着一股回蕩在胸膛久久不散的激昂心情,一鼓作氣牽住了绫纖細柔軟的手。
绫軟綿綿瞥他一眼,紅着臉低頭笑,任他施為。
這一次樓岚本是要送绫回去的,不過绫說她不是一個人出來,另外還有同伴。如果現在就帶他見了自己的同伴,少不得就要被拉去家裏見阿媽了。
見父母當然不能這麽草率倉促,樓岚只得遺憾地将绫送到了樹林邊,而後目送她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等她不見了,樓岚才想起幾天前她走時頭也不回的樣子,不由好笑,心想這還真是區別對待。
可是怎麽辦,心裏就是甜得冒泡啊。
等田凱旋跟鐘庭辛辛苦苦逮住一只兔子回來時,才發現剛才他們煩惱的不能吃叫花雞根本不叫事,因為更糟糕的情況是:他們只有一只兔子可吃。
“老樓,你釣的魚呢?”哪怕是他們走後一條也沒釣到,簍子裏怎麽說也該有兩條啊。
烤不成,炖湯喝也不錯啊。
樓岚幹咳一聲,後知後覺地想起這事兒,有點對不住兄弟。
“吃了。”
田凱旋震驚了,“吃了???”
相處近半年,樓岚什麽性格他們還是知道的,絕對不可能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吃獨食的。
倒是鐘庭圍着土竈轉了一圈,一拍巴掌,嗷一聲蹿過來往樓岚脖子上一挂,“說,你是不是跟哪個小姑娘一起吃的?!!”
樓岚被他晃得跟被大風摧殘的小白楊一樣,勉強穩住身形求饒:“對不住對不住,今天是我的錯,我一定改!”
今天這不是情緒起伏太劇烈了,腦子沒轉過彎來嘛。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樓岚保證自己下次一定不會再昏頭昏腦智商掉線。
誰知這倆貨的關注重點根本不是被吃掉的魚,而是另一個。
“哇老樓,你還真約了小姑娘?”
“不是吧!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老樓!”
“說,是哪個小姑娘?”
“快說快說,否則大刑伺候!”
“哇呀呀到底說,還是不說~!”
嘿,戲腔都唱出來了!
在被兩人一邊一個勾着脖子晃暈之前,樓岚老實交代了自己的“作案經過”。
不過只是說有好感,準備處對象,沒說绫的更多信息。
可單單只是女方的苗女身份,就夠讓鐘庭田凱旋大跌眼鏡了。
鐘庭搖頭:“之前你還一直提醒我們別随便招惹苗女,沒想到我們五個人裏最先招惹人家的是你。”
田凱旋也很是感慨地點頭:“對啊,每次你都要拉着我們說別招惹別招惹,搞得我每次看見苗族小姑娘就忍不住腿軟想跑。”
雖然這是事實,但是自打臉的樓岚還是要鄭重聲明:“我只是讓你們別随便招惹,除非下定了決心,就像我這樣。”
順便還不忘誇自己,惹得鐘庭田凱旋又是一陣吱吱哇哇按住他掄圓了胳膊“使勁”捶。
三人笑鬧一通,重新點起篝火,坐在石頭上等兔肉吃。
鐘庭手裏捏着根棍子,時不時往火裏捅一下:“說真的,咱們才來多久啊,老樓你就真準備在這裏娶妻生子安家落戶了?”
結婚後,回城指标可就不會在把他考慮進去了。
樓岚點頭:“回不回城我倒是沒什麽強求的,能遇到自己喜歡,又恰好喜歡自己的人,才是難得。”
尚且十幾歲的少年人不懂樓岚這番感慨。
他們也有過動心的時候,甚至還不止一次兩次,不說上學的時候,就是在火車上那幾天,他們也暗搓搓對某個長得好性子好的女知青生出過好感。
在他們看來,喜歡這個東西,是多變的,是捉摸不定的,來得莫名其妙,走得也很可能很快,連自己都無法控制。
樓岚能說出來,不過是因為他經歷得多了,又已經享受過事業上攀爬到巅峰的過程與勝利果實。
得到過,才能生出輕飄飄如過眼雲煙的心态。
正如高手,只有練至巅峰,才可返璞歸真。
樓岚的語氣神态太過認真堅定,讓鐘庭和田凱旋都搞不清楚他為什麽會這麽篤定。
原本他們還以為所有人都是一樣的,都迫切地希望能回城,能回到熟悉的屬于他們的世界裏去。
“老樓,你還真像個要退休的老頭子,連回城都說得這麽無所謂。”田凱旋嘟囔:“換了我,我肯定不行。這裏再好,我還是想回去。”
鐘庭點頭,不過也不強求樓岚,只是給了忠告:“老樓,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又跟人處了對象,以後就不要變心。這也就是咱們三個關系鐵我才這麽說,你別誤會我是想害你就成。”
這話說得鐘庭擔心樓岚誤會他有別的想法,比如說回城指标的競争什麽的。
樓岚笑了笑:“怎麽會,你們有你們的想法,我怎麽想怎麽做只代表個人。”
十年的時間,現在知青點的幾個小夥伴如果運氣好,多半是要陸續離開的。
大概都想到了這一點,氣氛頓時有些沉悶,只剩下柴火燃燒的聲響,以及遠處寨子裏傳來的熱鬧響動。
半晌,樓岚出聲:“我好像聞到焦味了?”
盼着吃肉的鐘庭田凱旋手忙腳亂給烤肉翻面,鍋裏紅燒的兔肉也粘了鍋底。
混雜着帶出來的米糕,三個人結結實實吃了頓飽,另外還給田芬芳她們倆帶了些回去。
最近寨子裏人來人往,都在一處吃飯,如果單就他們知青點生火做飯,少不得要被人看了去。
只茶坪寨的人看見了也就算了,被外面其他寨子的人看見了難免會生出許多誤會波折,所以樓岚他們三個還能溜出來自己開小竈,田芬芳跟周援朝卻難了。
下午被田凱旋喊回去時,兩個女知青都要感動到落淚了,田芬芳甚至口出豪言:“以後我一定要每頓飯都好好煮!”
廚房小白的豪情萬丈沒有引來鼓掌,只引來了周援朝無言的白眼。
绫說自己村寨距離茶坪寨不遠,苗年剩下的幾天裏每天早上樓岚都會去小潭邊等她,然後兩人在附近轉轉。
兩人相處兩個多小時,而後就會在中午之前分別。
一直到苗年結束,茶坪寨也開始準備走年了,崖伯讓化來叫樓岚過去,摳着桌沿的裂口看了他許久都沒說話。
樓岚被看得一頭霧水,茫然問:“怎麽了崖伯?是有什麽事嗎?”
崖伯嘆了口氣,站起身背着手在院子裏打了個轉,而後才問他:“你是不是招惹外面的女子了?”
樓岚心頭一滞,面色嚴肅起來,也不再隐瞞:“是,我跟一位苗族的姑娘正在處對象,而且是以結婚為前提。”
怕崖伯誤會,樓岚鄭重道:“崖伯,我是認真的。”
崖伯擺擺手,還是嘆氣。
他平日裏冷硬得跟塊臭石頭一樣,很少有這樣的神态。
樓岚心裏惴惴不安,不明白哪裏出了問題。
“她是不是月苗寨的?”
樓岚點頭,“她說他們寨子離我們這邊不遠,我們這幾天都會見面。”
“不遠?”崖伯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曬笑還是什麽意思,只是垂了眼皮子,“行了。既然你認定了,以後就千萬不要變心。”
這話說得很沉,并不像長輩對晚輩的叮囑那般語重心長,反而透着一股隐隐的擔憂。
仿佛一旦他變心,就會發生什麽嚴重的後果。
不等樓岚深思,崖伯就說了這次叫他過來的原因:“這幾天我們寨子過年,其他村寨的人發現我們搞的掃盲班不錯,就想把你們借過去也給娃娃們上課。”
并不是每個村寨都有知青的,也不是每個寨子都對外面抱着防備排斥。
其實更多的還是像茶坪寨這樣,對漢人有好奇,也希望自己的子子孫孫有機會出去走走看看,漲漲見識。
原來是這個事。
樓岚松了口氣,笑着說:“那我回去跟他們說說看,應該沒問題。不過山高路遠的,還是我們三個男同志過去吧,寨子裏的班也需要人每天上課。”
其實是擔心女知青出去被人欺負,不過當着崖伯的面,樓岚當然不會直說。
崖伯也是這個意思,讓樓岚回去商量商量。
臨到樓岚離開的時候,崖伯又說:“月苗寨那邊說想要讓你過去上課。”
樓岚就明白肯定是绫那邊做了什麽,心裏歡喜,臉上的笑就帶了出來:“我沒問題。”
崖伯定定地看着他,末了氣鼓鼓哼了一聲,轉身背着手就進屋去了,這是連送他到門口都不送了。
樓岚摸摸後腦勺,反省自己是不是不應該表現得這麽高興,怎麽說也是離開茶坪寨去別處。
壓了壓嘴角,可就是壓不住啊。
回知青點把這事一說,其他四人果然都沒反對,田芬芳跟周援朝甚至還遺憾自己不能去外面走走看看。
不過兩人也知道這是樓岚他們對她們對保護,沒有任性妄為,只是開始為三人準備起可以帶出去改善口味的幹糧。
說走就走,頭天得到通知開始準備,第二天一大早,樓岚他們就跟着走年的隊伍離開了茶坪寨,前往不同的村寨。
也是在路上,樓岚才知道原來茶坪寨跟月苗寨一般都不會互相走年,這還是這麽多年來的第一次,許多年輕男女都格外興奮。
至于原因,卻是月苗寨的位置更加深遠僻靜,村寨裏保留了很多古習俗,基本是自給自足,很少與外界交流。
樓岚聽了一路,琢磨出點味兒來。
好像月苗寨對茶坪寨這樣逐漸“漢化”的苗寨,頗有些不屑往來的意思啊。
所以绫到底是怎麽說服月苗寨當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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