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H《貨郎走江湖3》呱噪的小徒弟……

第60章 H《貨郎走江湖3》 呱噪的小徒弟……

既然有江湖, 自然也有門派。

說門派,落到現實生活裏來,更像是一群人的抱團。

貓有貓道, 鼠有鼠道,樓岚白日裏探聽好了門道, 晚上就“入鄉随俗”, 提溜着乖徒兒換上夜行衣, 翻窗出了客棧,一路飛躍, 抵達某一處酒樓樓頂上坐着慢慢等待。

第一次參與“江湖活動”的芸娘很激動, 坐都坐不住, 一個勁兒扯着夜行衣問:“師父,我們今晚是要去行俠仗義嗎?還是殺貪官劫富濟貧?或者洪城有采花大盜江湖敗類?”

樓岚搶救自己的衣袖,沒好氣道:“別扯,料子不好,別給我扯破了!”

鑒于他們倆都是窮光蛋, 夜行衣當然也只能買差一點的,芸娘如今有內力在身,平日裏又挑着擔, 手勁時常失控。

芸娘鼓腮幫子, 然而師父冷血無情無動于衷,根本不把她當女子, 自也談不上憐惜,所以很快老實下來。

本朝夜裏是有宵禁的,便是洪城這樣的小城也有,可是對于江湖人士來說,宵禁只意味着他們需要多一分防備, 并不礙事。

在背光的房頂吹着冷風等了大概一個多時辰,久到芸娘已經沒了激動,幹脆盤腿打坐修習內功,寂靜的夜色中才隐約傳來陣陣響動。

芸娘倏然睜眼,警惕循聲望去,正好看見十來個黑色身影在遠處的屋頂上騰跳飛躍。

不等回頭看師父,樓岚已經變坐為蹲,在她耳邊傳音:“來了,小心跟上。”

白天時,樓岚就在外面找乞丐、路邊小攤販或是茶館跑堂小二等人随意聊天唠嗑,探聽到一些零碎信息,稍一整合,就猜到今晚有人要去打群架。

某镖局的镖頭往北漠走镖時死于非命,所有線索指向本地與官府關系暧昧的馬幫,恰好這位去世的镖頭有幾個昔日的江湖好友,受镖頭未亡人所托,這就準備上門讨個公道。

所謂公道,自然是殺人償命血債血還。

樓岚準備渾水摸魚,趁機去馬幫的庫房轉轉,若是能找到馬幫幫主的私庫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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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殺人夜,今晚月是上弦月,朦朦胧胧一根細金鈎。春末的夜風呼呼地吹,帶着些許寒涼。

芸娘卻濕了背脊,一雙露出的眸子閃爍着光芒,屏氣凝神運足內功緊緊跟在師父身後。

落地無聲,兔起鹘落。二人悄無聲息跟了約莫不到兩盞茶的功夫,前面的人影紛紛躍進一處宅院裏。

很快,裏面就傳來打鬥聲。

芸娘還要探頭去看,被樓岚一把揪住衣領就輕飄飄帶着繞了個彎,避開火光人群,潛往後院。

在洪城,馬幫幫主周大貴最讓人津津樂道的,便是他那十八房小妾,據說個個貌美如花千嬌百媚,活成了所有洪城普通男人們向往的樣子。

嬌不嬌媚不媚的,樓岚不知道,但難纏是絕對的。

無論如何,樓岚都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摸到庫房很是“奉公守法”的只摸了兩袋鹽扔給芸娘扛回去,然後想着順便再去周大貴私庫那邊順點盤纏,就這麽個功夫,竟然遇上了據說上個月周大貴才搶回來的第十八房小妾本妾。

十八妾姑娘抱着一個小匣子瞪圓了貓兒眼,一張還帶着嬰兒肥的蘋果臉上半點畏懼都沒有,反而全是躍躍欲試:“我不管,你要是不答應帶我走,我現在就尖叫。我告你,別看我人不大,嗓門兒可是敞亮得很,還在襁褓裏就能一哭震四方!”

樓岚頭疼,想把人打暈了丢在這裏了事,偏偏還沒動手就被十八看破,兔子似的往牆上一貼,小嘴叭叭說了一大堆,不外乎就是些:嬌弱如我好不容易找機會逃出來,如果你把我打暈讓我被人發現又逮了回去,我就再沒活路了,你就是殺人幫兇,迫害了無辜女子一條如花骨朵一般年輕的生命。

這些話,簡直句句戳着樓岚的心坎兒在說,可見這姑娘察言觀色的本事着實不小。

最後樓岚無奈,只能點頭答應帶她走。

十八高興了,還不忘提醒樓岚帶她飛的時候不準提衣領不準拽胳膊不準抱腰,“雖然我要跟你走,可不代表我不是正經好姑娘!”

樓岚額頭青筋一蹦,扯布胡亂裝了幾把金銀珠寶,轉身到了外面,不等她再開口說話,拎起她褲腰帶就騰空而起。

“哎哎哎?!本姑娘不要面子的嘛!喂快放我下來!”

“真放了?”

十八眼珠子轉了轉,抱着寶貝匣子閉緊了嘴巴。

安靜了一會兒,很快這姑娘又開始高興起來,不顧形象地把匣子往懷裏一揣,也不管匣子太大塞在胸前像個什麽鬼樣兒,伸開雙手蹬着兩條腿哈哈大笑:“本姑娘會飛啦!哈!我是九天仙女下凡!!”

“誰在那裏?”

“這邊也有人!”

“快來人啊!”

“站住!”

......

下面不少留在後院保護女眷及庫房安全的馬幫幫衆聽見頭頂的聲音,一個個怒目圓睜,拿着家夥什就嘩啦啦追了上來。

這嗓門兒,樓岚信了她嬰兒時期真的能一哭震四方了。

有了這缺德玩意兒拖後腿,樓岚愣是繞着洪城多跑了幾圈才擺脫追兵。

小客棧裏,芸娘左等右等都沒等到師父回來,正稍微生出點出于良心未泯的擔憂,猶豫要不要回去看看時,樓岚總算回來了。

先出現在芸娘面前的卻不是樓岚本人,而是一個從窗戶丢進來的不明生物,粉藍粉藍的。

等不明生物噗通着陸成功,芸娘才看清這原來是個長得嬌俏可愛的女子,登時吓得後退三大步,一臉震驚地擡頭看向蹲在窗戶框上的樓岚:“師父,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

說好的去拿點盤纏,一轉頭居然強搶了人家的女眷!

正蹲在窗戶上揉耳朵的樓岚茫然眨眼,被十八大嗓門兒震得嗡嗡的腦子緩緩恢複運轉,才算是明白芸娘誤會了什麽,徹底無語:“就她?還用得着我去偷?你也太看不起為師了叭!”

這個“叭”字絕對的感情充沛飽含質問。

被嫌棄的人不樂意了,撅屁股翻身一骨碌爬起來,也不管剛才膈得她胸口痛得半天緩不過氣的匣子,雙手一叉腰,怒目圓睜:“我怎麽了?想我林妙妙當年那也是響水鎮響當當一代鎮花,上門提親的媒人把我家門檻都踩破了十八回......”

樓岚嗤笑:“可見這什麽響水鎮水土不好,大家普遍長得不咋滴。”

“你家門檻用撿來的朽木做的吧?”

林妙妙:“你家才用撿來的破木頭修門檻!我家那也是鎮上首富......”

樓岚:“噢,原來不僅顏值堪憂,還是個貧困鎮。”

林妙妙:“我家随便掃掃地縫就能掃出砸死你的錢......”

樓岚:“地縫是有多大啊全是石子兒。”

......

兩人一個插腰狂怒一個坐窗上淡定擡杠,芸娘站在旁邊。

一開始她還試圖勸架,可勸了幾句發現兩人已經形成了旁人無法介入的獨立氣場,芸娘拍拍衣袖,索性不管了,轉頭去收拾行李貨擔。

既然林妙妙不是馬幫幫主的親屬,那必定就是後院的小妾了。

師父把人家小妾都偷出來了,再不趕緊跑路,不擎等着人追上門來砍他們嗎?

林妙妙每說一句,都能被樓岚找到杠點擡起來,幾十個回合下來,林妙妙被氣成河豚,偏偏又詞窮。

樓岚雙手往胸前一揣,得意挑眉。

也不看看他是從什麽環境裏來的,要論杠精哪家強?娛樂圈黑粉敢說自己第二,天下誰人敢稱第一?

最終林妙妙不得不認輸:“想我林妙妙自三歲會說話以來,吵遍全鎮無敵手,沒想到今日終于碰上對手了。”

樓岚見不得她輸了還往自己臉上貼金,無情打擊:“對手是指實力相當不分上下的兩個人,就你?”

林妙妙捏拳,好想打死他!

這世間,怎麽會有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男子!

眼見這邊的“戰鬥”告一段落,芸娘連忙入場。

“師父,我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了,咱們什麽時候走啊?”

“姑娘,你懷裏揣那麽大個匣子,不如先拿出來緩緩氣?”

“不忙,明天上午出入城門人多的再走。”就他們拿的這點東西,只會被當成小毛賊,馬幫主要對付的還是另外那十來人。

今晚馬幫及與之有關聯的官府必定要忙碌半晚上,天剛亮城門剛開時,查得肯定很嚴。

在這方面,芸娘對樓岚還是很信任的,聽話地應了,然後帶着若有所思的林妙妙去了隔壁自己那間房。

這會兒已經是大半夜了,自進入任務世界後少有熬夜的樓岚打了個哈欠,擺擺手讓芸娘把林妙妙帶回她房間,自己蹬了鞋子把衣服一脫,鑽進被窩裏就秒睡。

第二天一大早,小客棧裏就來了官兵搜捕逃犯,說是馬幫幫主周大貴被殺了。

不過樓岚看那些官兵拿了客棧老掌櫃塞的孝敬就懶洋洋轉身走了,心裏就有了些大概的猜測。

看來周大貴死了,馬幫裏面也争鬥得厲害,根本沒人願意浪費財力物力去幫周大貴報仇。

這樣自然最好,他們就可以大搖大擺地離開洪城了。

不過林妙妙那張臉還是要稍微遮掩一下的。

在洪城裏又進購了一些胭脂水粉針頭線腦,吃過晌午,樓岚才帶着兩人出了洪城大門。

果然,城門那裏經過了早上的短暫戒嚴後,現在已經風平浪靜了,守城門的兵士都閑得往旁邊太陽曬不到的角落紮堆唠嗑。

看見出城的人,更是眼皮子都不帶撩一下的,因為出城的人并不用交錢,自然也沒油水可撈。

出了洪城,樓岚就要林妙妙自行離開。誰知她嘴上答應得好好的,腳下卻一直跟着他們。

問她,她就理直氣壯地表示自己也要走這條路。

樓岚:“......你看我像傻子嗎?”

林妙妙點頭。

樓岚一噎。

估計怼他只是習慣性的,怼完了看樓岚氣到了,林妙妙臉色一變,下一秒瞬間嗷一聲哭了出來,“樓大俠,我林妙妙也是個苦命人啊,三歲沒了娘,七歲死了爹,從此以後家裏的房屋田地就被黑心舅舅霸占......”

一開始還動了點恻隐之心的樓岚忽覺不對勁:“等等,等等,這好像有點耳熟?”

在旁邊的芸娘心說,可不耳熟嗎?這不就是她的親身經歷麽。

林妙妙哭聲戛然而止,摸了摸眼淚,茫然地想了想,“哦,哦,好像蹿詞了,昨晚睡太晚,腦子不清醒,把芸姐姐的當成自己的了。”

想了想,林妙妙重新醞釀好情緒,又哇哇地哭,連開頭都跟剛才的一模一樣:“樓大俠,我林妙妙也是個苦命人啊,剛出生就沒了娘,爹回頭就娶了二娘進門,從此以後我就是冬天地裏的小白菜,他們和和美美是一家,咦嗚嗚咦......”

樓岚一巴掌拍自己額頭上。

芸娘都聽不下去了,小小聲提醒:“妙妙,這是今早上來客棧裏讨錢的老乞丐說的話。”

林妙妙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編假話丢人,反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态,片刻後,像是又編出了新的故事,眼淚說來就來,還每次都哭得十分真情實感。

在聽了她虛構的十段可憐身世後,樓岚終于不堪其擾,痛苦表示想跟就跟着吧,只要他徒弟答應保護她就行。

死道友不死貧道,面對芸娘控訴的眼神,樓岚佯裝間歇性眼瞎,往旁邊的森林裏一蹿,表示自己想吃野果,要去尋摸尋摸。

也不知是被纏怕了還是被感動了,等樓岚回來時,林妙妙已經笑盈盈地挨着芸娘說話,飽滿的兩頰上還殘留着未幹的淚痕。

樓岚一點也不好奇導致這一結果的過程,只是在晚上露宿時芸娘趁着林妙妙睡着的時候問樓岚可不可以收林妙妙為徒。

“她也是沒家可歸的,我想着,如果可以,師父把她也收作徒弟,以後我們也是師姐妹了,好歹有個陪伴照應的。”

樓岚沉思片刻,無可無不可地點頭應了,“你負責教導她就行。”

看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芸娘失笑,不過練武可不是小事,她還是幫好姐妹争取到了樓岚偶爾指導解惑的承諾。

趕鴨子一個是趕,兩個也是趕,樓岚就此帶着兩個小徒弟,一路北上。

越往北,攔路的土匪路霸就越多。

遇到小股流民組成的路匪,樓岚就讓芸娘帶着小累贅林妙妙去練手,遇到占山為王的土匪,樓岚就連夜一鍋端,充實自己的小金庫。

等到終于抵達出關前最後一個邊陲小城卡塔拉城時,樓岚竟是已經在江湖上闖出了名號。

“話說那多情玉郎君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裝作一名平平無奇賣貨郎,偏偏身邊還帶着兩位嬌滴滴的美人兒......多情玉郎君擅使一把平平無奇好似路邊攤随處可見的竹笛,既可音攻亦可真氣外放,當真是世外高人的做派......”

那說書人每次重複一遍“多情玉郎君”,樓岚就要臉疼一次,偏偏說書人似乎覺得這個綽號很好聽,總喜歡見縫插針就重複一回。

硬着頭皮喝了半盞茶解渴,樓岚再也坐不住,招呼旁邊兩個聽得津津有味的徒弟趕緊走。

林妙妙正聽得起勁,不樂意嘟嘴:“師父,我們再聽聽嘛,你看這些人都把我跟師姐說成仙女下凡了。”

她捧着臉一副陶醉的神色,顯然很喜歡聽。

樓岚無語:“人家說你是仙女你就真當自己是仙女了?那被你揍的那些土匪還說你是妖女,你是嗎?”

林妙妙跺腳,滿臉難為情地捂臉:“師父,你別這麽誇人家嘛。”

樓岚:“......”

對不起,是為師錯估了你的臉皮厚度。

芸娘看得咯咯笑。

這一個兩個的,是越來越不聽話了,樓岚發誓一定要早點把兩人教完了就攆出師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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