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缱绻結發
花不逐全身的毛都亂了,還被揍掉了兩根翎羽。
“你能不能清醒一點?”花不逐委屈得要命,蹲在地上撿翎羽,如花似玉的臉蛋上還青了一塊,“他說是我難道就是我啊,二師兄你每次一遇到大師兄的事兒就不會動腦子了是吧?方才你瞧見他有看我一眼嗎?”
趁着雲林境揍人的時候,宮梧桐已經偷偷摸摸帶着三個徒兒兔子似的溜走了,應該是前去千仞學府報道。
雲林境收劍入鞘,淡淡道:“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花不逐:“可我是冤枉的啊!”
“我又不管這個。”雲林境道,“大師兄不知人心險惡,聖尊既然将他交給我照看,我便不能讓他随意同人騙着結為道侶。”
花不逐差點不顧形象翻白眼。
在他看來,人心最險惡的就是他大師兄了,竟然禍水東引,平白無故連累他挨一頓揍。
好在花不逐皮糙肉厚,被人揍慣了,他撿起翎羽,吹了吹上面的灰,又将那翎羽上的細絨毛一根根捋齊,翻來覆去看了看,發現這短短兩根翎羽也做不了什麽有用的法器,便收起來打算給宮梧桐做個新耳飾。
“對了,方才那三人是誰?”
雲林境輕輕摩挲着劍柄,細細回想方才宮梧桐在面對三個徒弟時的異常。
“大師兄昨日新收的徒弟。”
那把兇劍上隐約有一排被手指按出來的凹槽,雲林境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第一個凹處。
“越既望。”
指腹緩緩往下滑,嚴絲合縫和第二個凹處貼合。
“睢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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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那如玉似的指腹幾乎用盡全力在第三個凹槽處一按,那堅硬的玄鐵劍柄竟然被他直接按出更深的凹槽,連花紋都磨平了。
花不逐從來不會察言觀色,沒察覺出雲林境身上徹骨的冷意,還在追問:“第三個呢?”
雲林境突然一笑,将劍收起來,輕聲道:“——明修詣。”
花不逐見他這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微微往後退了半步,幽幽道:“二師兄,你別這樣笑,我害怕。”
手中沒劍的雲林境像是轉瞬變了個人似的,神态比方才還要溫柔,他淡淡道:“你今日可有什麽安排?”
花不逐撩開頭發仔細數了數白發中的幾根紅色發絲:“哦,半個時辰後我要和小師妹喝茶賞花;晌午和天齋的師姐下棋品酒;晚上還得和前幾日剛認識的女修泛舟。”
他将頭發放下,認真道:“我可忙了。”
忙你還飛過來招惹大師兄?
雲林境對這只白孔雀四處留情的性子已經無奈了,直接道:“全都推了,今日你去千仞學府幫我做件事。”
花不逐:“啊?可我……”
雲林境羽睫輕輕一動。
“好好好!”花不逐立刻慫了,“去就去,你可別拔劍。”
雲林境輕聲道:“到了千仞學府尋到師兄後,在他身上偷偷下個「結發」,看看這個月他到底瞧上了誰。”
***
另一邊,宮梧桐已經溜達着帶着三個徒弟到達了九方宗半山腰下的千仞學府。
這座學府是九方宗同三界其他大門派所辦,其中各個門派弟子衆多,按照年齡修為分為“天地玄黃”四個學齋。
去學府的路上,宮梧桐對着三個徒弟諄諄教導。
“進了學府,就像是進自己家一樣,不必拘謹,脫靴上桌都行。若是有人欺負你們,你就報我的名號——既望你也可以直接将你臉上的弟子契紋怼那人臉上去,他們立刻就慫。”
越既望肅然道:“師尊說笑了,不敢以師尊的名號惹是生非!”
睢相逢眼睛都亮了,本來想問“真的嗎,我真的能随便欺負人?”,但一見越既望如此正直,只好小聲說:“我也一樣。”
明修詣……明修詣極其會适應,為了宮梧桐而專門修煉的「只挑有用的聽,其他的騷話廢話選擇性耳聾」大功已經略有所成,全程面不改色。
宮梧桐十分欣慰,視線偷偷瞥了明修詣一眼,好像因為他沒說話而有些失望。
明修詣疑惑地回望他。
宮梧桐悶咳一聲,岔開話題:“你們被分到哪個學府來着?”
明修詣将雲林境給他們的玉牌拿給宮梧桐看,上面刻了一個“玄”字。
是玄齋。
玄齋在一片桃林之中,穿過一條長橋便是宛如人間仙境般的學堂,在橋邊伫立着一塊巨石,上面用劍意刻着龍飛鳳舞的八個大字。
——「天道玄默,無容無則」。
落款是一個「宮」字。
就在這時,有穿着藍衣弟子服的少年從學堂中走出,瞧見宮梧桐連忙前來行禮。
“小聖尊安好。”
他畢恭畢敬地行禮起身,視線掃到宮梧桐眉心的魅魔細紋,溫和的臉上僵硬了一瞬,準備好的話都不知要如何說了,腦海中重重浮現六個大字。
「小聖尊選妃日!」
吾命休矣。
這時,宮梧桐肩上突然像是被蝴蝶撲了一下,力道極其輕微,卻讓他敏銳地往後看了看。
——只是一朵桃花落在他左肩上。
宮梧桐也沒在意,拿扇子随意拂掉,對着少年道:“去我的位置将我的桌案整個搬來。從今日起,我要在玄齋和我徒弟一起上學課。”
少年:“……”
三人:“……”
只要宮梧桐不選他當“愛妃”,少年就不覺得害怕,他如蒙大赦,忙道:“是!”
明修詣皺眉道:“師尊不必為了我們屈尊來……”
他話還沒說完,就眼睜睜看着那藍衣弟子朝着右邊跑去。
右邊的學齋,是黃齋。
明修詣:“……”
明修詣有些詫異,宮梧桐的修為應當到了化神期,按照道理來說都不必上學府,當講師都綽綽有餘。
退一萬步講,就算他留了無數級,也該在天齋才對。
怎麽反倒和十歲以下的孩子在一起上學課?
明修詣一和他說話,宮梧桐就莫名開心,他開口道:“不是屈尊不是屈尊,是高升才對。我在黃齋上了快兩年了,早就膩歪了。”
明修詣:“……”
那少年速度很快,幾乎飛一般到了黃齋将宮梧桐專用的玉案扛了過來。
宮梧桐仔細看了看自己的東西,突然聽到不遠處的黃齋驟然一陣震天歡呼。
白日青天的,天幕竟然放起了焰火。
噼裏啪啦。
宮梧桐眯着眼睛欣賞那用靈力放出來的焰火,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什麽。
睢相逢好奇道:“那邊可是有什麽喜事?”
宮梧桐溫柔地看着他,說:“傻孩子,今日瘟神終于離開黃齋,就是最大的喜事啊。”
睢相逢:“……”
您倒是有自知之明。
宮梧桐笑着想要進玄齋學堂,打算禍害禍害這一窩小白兔,但剛走幾步,一绺發像是被人揪住似的,拽得他頭發微微發麻。
他疑惑地回頭,正要看看是那個徒兒那麽膽大包天,一定得好好誇一誇,但一扭頭就對上三張懵然的臉。
以及他那懶洋洋披散在背後的一绺長發飄到半空,和另外一绺墨發交纏在一起,缱绻地打了個纏綿的死結。
宮梧桐順着那绺發往前看,直直對上明修詣詫異疑惑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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