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有沒有人啊?”

一路上聽完了劉元昌的過往,柳長興是對那個兇手越來越心驚膽戰。如果說以前只是憑借着想象有五分害怕的話,現在那份害怕絕對上漲到了十分。為了保證自己來調查的身份不被洩露,柳長興先找到了一家客棧,自掏腰包把行李和驢子都寄存在他家,然後獨自一人帶着銀子進了回春堂。

到了回春堂的門口,他發現這裏的生意好像是出了些問題。明明在那個賣東西的白胡子老人嘴裏,他家的藥應該不錯,但為什麽看起來根本就是門可羅雀的狀況呢?難道是這鎮上太平安康到連個生病的人都沒有?心裏懷着疑問,柳長興提起長袍走上了臺階。

進去一看,裏面是只有幾個中藥櫃子,還有一個實木桌子,連招待病患的椅子都沒有兩個。柳長興輕輕喊了一聲,過了半天才有一位頭發花白的大夫從中藥櫃子後面走出來。

“這位公子,您是看病啊,還是抓藥啊?”老大夫慢慢的走到了柳長興的面前,雖然看着年紀大了,但瞧着身子骨還是挺好的,只不過這臉色,感覺好像幾天沒睡覺似的。

“老板,我想要一種燙傷膏,聞着涼涼的,好像是什麽……靈砂膏。”對着這位老大夫,柳長興很平常的回答了他,就像是任何一個來買藥的人一樣。

“靈砂膏啊?沒有!”本來還挺客氣的老大夫,一聽到靈砂膏三個字立刻變了臉色,直接搖着頭就說沒有,連個解釋都不給。

“沒有?怎麽會?燙傷膏不應該是哪兒都賣麽?怎麽你這兒會沒有?”看到老大夫不同尋常的反應,柳長興覺得有些奇怪。按道理來說,沒有一家賣藥的會把客人拒之門外,就算是真的缺貨也不會這麽不友好。這位大夫是怎麽了?怎麽一提到靈砂膏就好像是有人揪了他胡子一樣?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公子還是買點兒別的把!治燙傷的又不是它這一種!”老大夫聽見柳長興的問話更加苦着臉了,祈求的目光看着他,期望他能要點兒別的。其實,他最想做的,就是直接把柳長興給請出去,可是不行啊,他這回春堂已經很久都沒有生意了!

“不是,我就知道這一種藥好使,您跟我說別的藥,我沒聽過也不能随便買啊!而且,為什麽我不能買這藥啊?我感覺您好像不是沒有,是不敢賣吧!我求求您了,家裏的大哥腿腳燙傷一大片,連走都走不了,我從鄰居家聽說您這藥好使,大哥就等着您救命呢!”柳長興把自己那莫須有的大哥說的特別慘,沒有的燙傷說的都快要布滿全身了。

“哎呀,這位公子,不是老朽不賣給你,而是……唉,看你不像是本地人,我就跟您說了吧!犬子,現在都因為這個進了大牢了!你說我還敢賣麽?”用手捂住嘴巴,老大夫小聲的将自己的苦衷告訴了柳長興,連連的唉聲嘆氣。

“這,這怎麽可能啊?不就是個燙傷藥麽?怎麽會讓貴公子進到牢裏呢?”柳長興覺得這簡直就是奇怪之極。這靈砂膏只不過是燙傷膏,就算是出了什麽問題,應該也不會到進牢的程度吧?看這家藥鋪還算是規整,門臉也不小,總不能是賣假藥的吧?

“唉,說的是啊!我們這靈砂膏,那是傳了不知道多少年,歷來都沒出過錯。可是,幾天前,一個大漢來買藥,就治出問題了!不但手腕沒好,還倒爛了一大塊。于是,這個大漢就把犬子告上了衙門,非說我們是賣假藥害人!老朽和鎮上的縣官說,我們家這藥沒問題,還找了好幾個人試用。可是這縣官就是不放犬子,非要讓他在大牢裏吃苦頭。你說我現在還敢賣這藥麽?”老大夫邊說着眼淚邊往下流,看的柳長興也覺得他怪凄慘的。

“可是,為什麽那個大漢會治不好呢?他的手腕……他的手腕!”柳長興還想問問這怪事的原因,可問到一半他就突然想起來了,自己要找的人不也是手腕被燙傷麽?應該不會那麽巧吧!

“大夫,那個大漢的手腕是不是大概在七八天前被燙傷的,燙傷的地方一片烏黑?”柳長興将自己和展昭調查出來的線索整合了一下,然後問了那個兇手的病情。

“對啊!那個大漢的手腕和別人不一樣,別人的燙傷較輕的是火紅,較重的是表面的皮被燒壞了,但內裏的肉是紅的。可是他的卻從表面到裏面都是黑黑的,本來是棕褐色的藥塗上去也變成了黑色,不知道是什麽緣故!我們覺得他是中邪了,可是他不承認,非說是我們害的!還給了縣官老爺錢,說我們一天不給治好,犬子就要關在牢裏一天啊!”聽着柳長興的問話,這回換成是老大夫覺得奇怪。自己還沒說那個大漢傷是什麽樣兒呢,他怎麽知道?總不會,是他把那個大漢弄傷的吧?看着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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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他,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柳長興聽到這兒,覺得這簡直就是上天在幫忙。果然是人做事、天在看,要是這大漢的傷口那麽普通,自己豈不是要忙的半死?不過可嘆,這老大夫的兒子卻因此而遭受牢獄之災。誰能想到一個殺人兇手,有一天也會和官府合作呢?

“這位公子,你說……”老大夫沒太懂柳長興的意思,正想要問出來,門口就起了喧嘩之聲,吵鬧的在屋子裏都聽得清清楚楚。

“老家夥,你今天要再不給我治好,我就砸了你的鋪子!”說話間,一個穿着華服的大漢帶着三兩個家丁走了進來,一臉的狠戾之氣,讓人光是瞧着就想退避三舍。

“哎呀,你這病我根本治不了,你都把我兒子弄到牢裏了,怎麽還不放過我們啊!”老大夫看着大漢來了,急忙走出來阻止他作亂。言語間的痛苦和埋怨,簡直要可憐死了!

“哼,你兒子進牢裏那是因為他醫術不高,看看我這手腕,現在都成了什麽模樣?如果你還是不能治好,我就讓你兒子和我一樣!”拉起來袖子,大漢把自己的手腕給他看,瞧那手腕上的肉,已經完全腐爛,傷口深可見骨,還帶着陣陣的臭氣。要說,帶着這麽個傷痛還跑人家的藥鋪來攪局,這也不是一般人啊!

“我都說了,你這傷不是藥能治的,而是中了邪,讓你趕快找個道士看看,你怎麽就不聽啊!就算你找把我的鋪子給砸了,我說不會治還是不會治啊!”在大漢掀開袖子的時候,老大夫就掩着鼻子,看樣子已經不是第一次看這樣的傷口了。看完之傷口的猙獰後,他還是在搖頭,表明自己束手無策。

“什麽中邪?你以為我沒找麽?找的人家都說是你給我的藥裏下了毒!我不管,今天你要是還治不好,我就讓你的鋪子跟着你兒子一起陪葬!”揮了揮手沒受傷的手,大漢示意着身後的家丁們将這藥鋪給砸了,好給這個老不死的家夥長長眼。

“哎哎哎,你等會兒!”看這些家丁真的要拿凳子、摔桌子,再加上老大夫想阻攔卻被架住的模樣,柳長興在後面是真的看不下去了,終于鼓起勇氣出手阻止。

“你小子是誰?敢管老子的閑事!”站在後面指揮的大漢瞧着突然蹦出了個陌生人,驚訝的不行。但轉念一想,自己得了那些錢財後,簡直是如魚得水,連縣官都要聽自己一言,這個混小子算個什麽?

“這位大哥,我覺得我會治你的病,但就看你舍不舍得。”柳長興瞧着這個兇手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但他勢單力薄,還體瘦弱小,實在是沒什麽能和他拼的。沒有辦法,本着拯救黎民于水火的想法,柳長興又開始重操舊業,回味了一下他的痞子生涯。而要想做一個痞子,首先要練好的那就是騙術,無論有多害怕,無論自己說什麽,都不能讓別人看出你的真假。

“什麽舍不舍得?”都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看着柳長興不過十七八的模樣,大漢不相信他有什麽本領。但這兩天他實在是被折磨的不像樣子,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拽着個醫館給自己看病。現在能有個主動說治得好自己的,自己聽那麽兩耳朵也未嘗不可。

“我說的是你舍不舍得銀子?”看着手裏沒有裝逼的物件,柳長興瞧着大漢的腰間別了一把,就走上前去抽出來扇了扇。結果眼睛從上面一掃,就發現這扇面上山水畫的筆觸,似曾相識,實在是爛的可以。

“呵,小家夥,你先別問老子的銀子,你先看看自己的手段!”瞧着柳長興這麽大膽的從自己腰間拿扇子,大漢有些不太高興。可為了自己的傷,他還是咬着牙忍住心中的怒氣。

“你這傷口是被火燙傷的是不是?”搖着扇子,柳長興連傷口都沒看,就直接說出了大漢受傷的原因。實際上他說這個也是有着模糊的概念,燙傷的傷口多半都是因為火,即使不是直接的,也是間接的,所以只說一個“火”字,不容易被人細查錯誤,只以為你說的是對的。

“對!你怎麽知道?是問了這個老家夥?”自己以前經常來這個鎮子,現在更是住在這裏,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白衣男人,自然知道他是外來的。而外來的,能知道自己傷口情況,也只有剛才接觸過他的老家夥可以告訴他了。

“錯,我和這位老大夫素不相識,只不過是買藥的客人,他怎麽會随便的把病人的病情告訴我呢?”合上扇子敲了大漢肩膀一下,柳長興又“唰”的一下把扇子打開,趁着扇子遮住面孔的時候給老大夫遞了個眼色。

“對啊,老朽是大夫,就算鋪子毀了,老朽也不是那種随便把別人的病情說出去的大夫!”可惜你不是別人,你是老夫的仇人!因為最後一句話藏在心裏,老大夫的表情是怒目圓睜,看起來就像是因為大漢在侮辱他的醫德而憤怒一樣。

“那你接着說……”覺得這個白衣人不簡單,大漢就繼續讓他說下去。

“你這個傷口呢,還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你……”說到這兒,柳長興再次用力手腕合上了扇子,然後悄聲在大漢的耳旁說了一句,“是因為你燒了陶瓷才被弄傷的!”

“你、你、你怎麽知道!”聽到柳長興的話,大漢直接倒退了兩步,驚訝的連話都說不利索。

“我看你雙眼中間的山根部位面帶紅赤,還略微的有些血絲,不就是疾厄宮主火?犯火,再聯想到你手上的傷就不難看出。而你的財帛宮色澤泛黃,明顯就是成于土,所以你可能是做與土有關的生意發的家。可看你這相貌,雖然聰慧,但不夠精明,所以肯定不是倒賣土地。而你的官祿宮又沒什麽特別,所以也不是為官掙得的。那麽你是做什麽的呢?你的手是因為火燙傷,你的財富是因為土而得到,所以兩項相加,推出來你是因陶瓷而起家。”

柳長興老神在在的說着話,一套一套的将這大漢給唬住了。實際上,懂點八卦和面相的人就知道,他說這一套完全是瞎扯。可惜啊,在場的除了老大夫和他,都是沒有讀過書的,有的甚至大字都不識一個,哪裏還懂什麽面相?而老大夫吧,對不起,唐朝時韓愈有一句話,叫術業有專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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