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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的親娘,這些天可憋死我了!”一個帶着鬥笠穿着粗布衣服,有着大胡子的中年男子拿着根棍子從深山裏走出來。擡頭看了一下蔚藍的天空,這才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人間。

前些天,他奉命把那個假扮欽差的家夥帶到鐵礦裏,就一直都沒有出去過。據外面的人回報,那個小欽差好像被自己給惹火了,全國搜捕自己。自己曾經好奇的讓人帶回來一張,可這上面的人雖然跟自己一樣,名字卻根本不是自己的。王化是個什麽鬼?自己不是叫天罡麽?

“算了,好不容易背着老大出來一回,趕快出去弄點兒好吃的,喝兩碗酒!再在那地下待下去,非傻了不可!”看着那火熱的日頭,天罡把帽檐往下按了按,順着山中的小路走了出去,到最近的鎮子上找了個酒樓。

“小二,給爺來壇女兒紅!再上四個小菜,二斤牛肉,找個雅間,爺要好好歇一會兒!”把木棍子扔到一邊,天罡像往常一樣豪氣的要了一桌子菜,就往二樓走去。

“知道了,客官這邊請!”剛剛給另外一桌子送完酒菜的小二順着聲音就尋了過來,他聽着渾厚的嗓音以為會看到一個帶着刀的江湖豪俠,結果卻見着了一個穿着粗布衣裳的大胡子農夫。

這人有錢喝女兒紅麽?小二表示極度的懷疑。但這酒樓打開門做生意,也不好把客人拒之門外不是?所以,小二悄悄的将天罡讓到了雅間,給他報了一下菜價。

“那個,這位客官,我們這的牛肉是二百錢一斤,女兒紅是一百五十錢一壇,四個小菜大概要一百錢,您看是不是?”店小二的表情很是客氣,說話也非常謹慎,但那懷疑的眼神卻并不招人喜歡。

“你懷疑爺沒錢是不是!”天罡一看這小二的模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一下子就怒的敲了桌子。這個不長眼睛的家夥,爺什麽時候吃飯不給錢了!雖說百兩、千兩的自己沒有,但這一兩銀子都不到的賬,自己還是能給起的。

“沒,沒,小的怎麽敢!只是,小的店裏門面小,成本高,實在是沒辦法賒賬!爺要是有錢,那就沒關系了,小的馬上就去準備您的酒菜!”聽着天罡的怒吼,店小二那瘦小的身板兒是抖了三抖。天媽啊,這人怎麽這麽恐怖,自己不過就是問了一句麽?不過他嘴上可不敢說這些,只能陪着笑,匆匆的下樓準備。

“切,真以為爺沒錢啊!”天罡摸了摸嘴上的胡子,感覺有些紮手,一下子就把它扯了下來,露出了原本的面目。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他還是覺得這樣舒服,可這滿大街的都是告示,實在不允許他頂着這麽一張臉到處招搖。

就在他對這個不知道由什麽做成的胡子感到極度怨念的時候,店小二端着酒菜上了雅間,沉重的腳步聲讓天罡又将胡子粘了回去。不過這胡子雖然粘上了,但卻因為沒有銅鏡的關系,粘的有一點歪斜。不是仔細瞧着還好,仔細瞧過之後就會發現有不對勁的地方。

“爺,您的酒菜來了,一共是六百五十錢。”小二進門以後就發現這裏面的農夫還奇怪的頂着個鬥笠。這要是在外面有日頭也就算了,在屋裏還開着窗,這農夫還帶着它幹什麽?

越想越好奇,小二就忍不住借着擺菜的功夫打量了幾眼。這越打量越覺得奇怪,剛才那胡子好像不是這麽長的吧?因為害怕天罡不給錢,店小二之前就仔細的端詳過他的打扮,現在一看,好像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你看爺幹什麽?擺好菜趕緊出去,別耽誤爺喝酒!”察覺到店小二的目光,天罡心裏有些緊張,手馬上就壓低了帽檐,粗聲粗氣的對着店小二開始吼。

“是,是,是,真是對不住,小的沒有見識,看這位爺長得威武,沒忍住多瞅了幾眼。”被人抓包的店小二也有些慌了,無論怎樣,身為小二是不應該這麽放肆的看着客官的,要是被掌櫃的知道了,肯定免不了一頓訓。所以,他急忙放下碗碟,低聲哈腰的跑了出去,還不忘關上門,省的這位不知名的老爺發飙。

“真是個吓人的家夥!”關好門,小二這才拍着胸口一副逃出生天的模樣下了樓。可他越想越覺得好奇,那人為什麽這麽害怕被別人看見呢?難道是臉上生了瘡?還是長了麻子?店小二一時之間沒往心裏去,直到後來看到貼在門口的告示在想了起來。可等他反應過來時,那人不僅連銀錢都沒付,更是不知逃到了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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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這肉都沒煮熟啊!”下文暫且不提,這廂天罡随意的撕了一塊牛肉塞進嘴裏,又給吐了出來。看着那內裏還帶着血絲的肉,臉色變得比煤灰還黑。

“這過的都是什麽日子,以為帶回去個欽差,結果是個假的!以為假欽差不過是個小孩子很好伺候,結果他天天給你講鬼故事!”郁悶的給自己倒了一碗酒,天罡随意的喝了一口,放下後就開始大倒苦水,雖然對面一個人也沒有,但他說的卻是酣暢淋漓。

“你說,這小小的身子怎麽就那麽扛折騰!待在黑屋子裏他不怕,告訴他牢裏有臭老鼠他不怕,說要殺了他,他更是不怕!身為囚犯,卻比看犯人的還嚣張,吃的喝的都是牢裏最好的,玩兒的樂的竟然比自己還要高調,要不是老大還想留住他和那真正的欽差讨價還價,老子恨不得一刀剮了他!”

想想自己這些天過得日子,天罡難過得想流眼淚。不就是把人抓錯了麽?幹嘛把自己這樣一個人才放在鐵礦裏去看犯人啊!就算看犯人,也不能讓自己每天都和那家夥待在一起啊!賭術比不過人家,講鬼故事比不過人家,吃的東西也比不過人家,要不是他被關在牢裏,自己在牢房外面,還真說不準誰是囚犯,誰是看管呢!

想着自己被吓得一宿都沒敢閉眼的經歷,天罡再次郁悶的喝了一大碗。瞧瞧外面的日頭,算計着頭領應該差不多回來了,他就打算結賬走人。可是一摸兜,他的手頓住了。這沒帶錢袋可怎麽辦?想着自己早上忙着換衣服忘記帶錢袋,天罡有一瞬間想把自己的手剁了的沖動。

“幸虧沒人知道這事兒,要不然可太丢臉了!”把胡子又粘上,天罡走到了窗邊看着左右沒人,一個縱身就跳了下去。“唉,反正那菜也沒動兩口,牛肉更是只吃了一塊,就算是讓老板受個教訓吧!以後把菜做好吃點,爺再過來補他們錢。”回頭記住了這家店,天罡找了個小巷子偷偷的溜出了鎮子。而在他剛離開不久,就有一大隊人馬到了這家酒樓,一腳踹開房門,看着桌上沒動過幾口的菜,還有剩下的大半壇子酒,為首的搖了搖頭表示沒有收獲。

“就只是這樣?在眼皮子底下,你們還讓人跑了?”聽着飛雲騎的彙報,龐昱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該罵他們,還是該誇他們了。罵他們吧,自己張不開那個嘴,畢竟他們的努力自己看在眼裏;可要誇他們,自己還說不出來,想想剛才自己跑過來時心中的喜悅,他就很不甘心。瞧着地上那根據說是被綁匪扔在地上的樹枝,龐昱用腳一踢還給了負責調查的飛雲騎,除了臉色冷了一些,并沒有多說什麽。

“是屬下無能,請二少爺降罪。”為首的飛雲騎單膝跪在地上,低着頭将樹枝撿起。他們身為家将,卻不能完成主子交代下的任務,應該領罰。

“呵,我這還沒說什麽呢,你們就這麽主動了,我這要說了什麽,你們是不是要分分鐘切腹自盡啊?”龐昱好不容易忍住自己內心的火氣,卻又被這盡職盡責、忠心耿耿的飛雲騎給挑了上來。他特別想上前給這個想要領罪的二百五一腳,又不忍心欺負這麽老實的人。

“行了,看這王化出沒的地方就知道他離陳州不遠,把這樹枝給白玉堂那家夥看看,順便讓他帶人查查那附近的山頭,看能不能找到那人藏匿的地點。至于你,也別想着怎麽領罰,還是繼續查探王化的消息吧,一有情況立即來報。”被這忠誠的飛雲騎弄得有些糟心,龐昱也不想繼續管下去了,他急需要回房緩一緩,來平複一下自己想要打人的心情。至于展昭,他剛才就請示帶着部分衙役追查盜糧之事去了,根本用不着管他。

而被弄得很是糟心的絕對不止龐昱一個人,在某個幽深的地下房間,某個寬敞的大牢旁,同樣蹲着一個糟心的人。

“哎呦,這位大哥今天穿的好不一樣啊!是打算出去做農夫,換行不當牢頭了麽?”百無聊賴的柳長興本來有些迷糊,但一看地牢裏進來了一個熟悉的人,立刻精神倍兒好,腰不疼,腿不酸,說話都有勁兒了。

“行了,我不就換一身衣裳麽?真是大驚小怪。今天中午他們又給你送了啥啊?有沒有什麽新鮮玩意兒?”瞧着語氣,一點都沒有牢頭的樣子。天罡表示,自從遇見了這個假欽差,他武林大俠、冷血殺手的形象就一去不複返了,沒讓這個家夥折騰的人格分裂,已經算是幸運。六天,只有六天的時間,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大的改變。

“新鮮東西倒是沒有,新鮮的鬼故事倒是有一個。”靠在了牢門口,柳長興伸了個懶腰準備繼續折磨這個把自己抓過來的傻大個。誰能想到,就是這麽個一蹦足有五六尺高的家夥會怕鬼呢?而自己現在和這地牢中的鬼已經交了好朋友,自然不缺故事元素。

沒錯,就是這地牢中的鬼。他們都是附近的平民百姓,本以為在旱災的時候逃離陳州能夠獲得一線生機,可惜剛出狼窩又入虎口,被大量工錢誘惑的他們來到了這暗無天日的鐵礦,每天做工做到累死,有時候甚至連水都喝不上。但他們雖然死的凄慘,怨氣也萦繞滿身,心裏的那股子善意卻沒讓他們攻擊其他人,只是在這鐵礦周圍飄蕩着,等待什麽時候可以轉世投胎。

“又來?這位小弟,不,這位大哥,你能不能別講了?我知道把你抓來是我的不對,可你也不能天天對着我講這些啊!”這時候的天罡那是後悔的不能再後悔了,自己怎麽就把這麽個混賬玩意兒帶回來了呢!等老大回來,自己一定要和他商量商量,絕對不能再和這家夥住一個屋子裏,要不然還沒等他死,自己就要被吓死了!

“嘿嘿,大哥,別害羞啊!我們今天來講一個挖鐵礦累死的鬼的凄慘經歷。話說,這只鬼啊,是陳州的一個普通百姓,家裏面……”再次的用鬼故事進行攻擊,柳長興堅決貫徹了不讓敵人好過的宗旨。雖然他這些鬼故事聽着是并沒有什麽新奇,但字字句句都是真實的血和淚。柳長興求着這些鬼幫自己探清周圍的地形和可以逃出去的道路,而他們唯一的要求,就是将自己悲慘的經歷公之于衆,把這些害死他們的人都繩之以法。

“頭領!”就在天罡捂着耳朵繼續接受柳長興摧殘的時候,地牢外面的大門被打開了,一個身穿黑衣的帶着黑色面具的男人走了進來。他沒有什麽動作,只是目光靜靜的掃過在牢裏正活泛的柳長興,看着旁邊一頭倒下、感覺好像化作僵屍的天罡,說了一句“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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